书名:[红楼]男装 作者:则美 文案: 在深宅大院和潇洒度日两个选项里面,把名字从司徒月改成司徒越的重生家伙选择了潇洒度日。 她见识过女子能顶起半边天的时代,自然没办法接受在家相夫教子的日子,很多的时候,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是追求不同,失去的也无所谓值得。 一句话简介:所有人都没怀疑过我是女的 内容标签: 红楼梦 宫廷侯爵 边缘恋歌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徒越 ┃ 配角:承岳,秦可卿 ┃ 其它: 第1章 刚吃过早饭,秦越到了书房开始查账,就有一个自己的常随名叫秦五的站在门外请他去前院正房,说是有贵客到了。 秦越相当惊诧,一般来说,正经的客人从来是先投拜帖再登门,当然,秦家不算什么豪门世家,家主秦邦业在营缮司是个五品郎中,为人迂腐不善钻营,读了几本圣人书还是唯唯诺诺,眼看着年龄日渐老去更添了几分糊涂,奈何工部这种混日子的郎中不止他一个,就好比那个有名的荣国府二老爷贾政,比起秦邦业来,更是愚钝,秦邦业也是从来不往人前凑,做事虽然迂腐但是也算的上勤勉,上官也不拿他当回事,好事轮不到他,坏事也想不起来他。 秦越站起来,问秦五,“可是世子到了?”随后又觉得不是,六王府世子不会如此生疏,他来了是直接进秦越的书房。 “是宁国府,宁荣街上的宁国府贾家来人了。”秦五低着头弓着背,小心的回答,自家大爷向来看不上宁荣二府,别人不知道,他们做常随的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秦越脸上阴云密布,心道果然来了,撩起袍子快步走了出去。 秦家正房,是待客之处,秦邦业年纪大了,一直在后院正房秦夫人那里起卧。如今,秦邦业战战兢兢的坐在下首,不敢多说一句,老管家秦贵看见秦越进了院子,赶紧打起帘子向里面通报,“大爷来了。” 秦越大踏步走进正房,抱拳行礼,“秦越见过贾将军。” “不必多礼,秦公子快起,秦老大人,早听说秦公子品貌不凡,如此英武真真的是少年英雄啊。”贾珍捋了一遍胡须,不走心的夸了秦越几句。 秦邦业抖抖索索的小声说了一句“不敢不敢。” 看他如此的上不了台面,贾珍也不废话,直接说了,“我那犬子,如今到了说亲的时候,听我们西府的政叔说,老大人家的姑娘性情贤淑,堪为佳妇,如今我为犬子下聘,请老大人拿出令嫒的庚帖,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秦邦业抖的更厉害了,喏喏不敢应声。 “贾将军,这,哎,不该我小辈说这个,但是,我妹子已经和人交换过庚帖了,只是那家的公子如今不再京中,不好声张,这,谢过宁国府抬爱了。”秦越装模作样的作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贾珍脸拉了下来,“是哪家的公子?不知道我宁国府是否认得,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讨一杯喜酒。” “不瞒将军,路途遥远这件事如今不好声张,迟者三五日,就有了消息,到时候,将军就知道了。” “我看,是没有人与秦姑娘结亲,秦公子拿这个搪塞我的吧。”贾珍放松的歪在正位上,赖赖散散越发显得目中无人。 秦越收敛了笑容,冷着声的说“贾将军胃口真大,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就不怕一口吞不下去噎着自己了。” 贾珍眯着眼看着秦越,秦越本来站着的,这会撕了脸皮,撩起袍子坐在了秦邦业后面,“不知道谁给贾将军出的主意,堂堂公侯门第,娶一个五品郎中的女儿做宗妇,就不怕人耻笑,再有一层就是,这个五品郎中的女儿又非亲生,是从善堂抱过来的孩儿。知道底细的还不笑掉大牙,到时候,宁国府的脸面放在哪儿,我都替贾将军害臊。” 贾珍坐正了身子,眯着眼看了秦越一眼,“原来是贾某人看错了眼,秦家当家做主的原来是这位。” “贾将军,不管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回去告诉他,父王留给小爷的东西别惦记了,小爷这十几年死不了,以后也难登上阎罗殿。” 贾珍一下子站了起来,惊了一身的冷汗,抱拳说了一声得罪,麻利的走人了。 看着贾家的人离开的秦家,秦邦业擦着汗,左右看看没有人,压低声音说“月儿啊,我的儿,那宁国府的人要是再来了可咋办?” 秦越眼珠子转了一下,小声说“今儿,儿子就去六王府,问问世子该怎么办?可儿也是他的亲姐姐,如今他身份也高了,必然能给可儿找个贴心的夫婿,那宁国府,咱们别粘上,贾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听人说,宁荣二府,只有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 秦邦业十分为难,做贼一样再看看周围,小声的问“儿啊,你是做姐姐的,你还没嫁出去,可儿怎么能嫁人呢?” 秦越眼睛一瞪,压低声音“爹,说了多少次了,我是男儿,男儿。” “那要是以后人家给你说媳妇呢?儿啊,男儿也是要成家的啊?” “就说我爱少年,不愿意和女子成亲。” 秦邦业急的跺脚,一叠声的埋怨起了秦越,然而还不敢大声,委委屈屈,呜呜咽咽,一把年纪看着好不可怜。 看着这辈子的养父这个样子,秦越只觉得可悲可笑,在老头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出门写拜帖了。 常随带走拜帖,六王府回了话,下午的时候,秦越就骑马去了六王府,六王府在长安城的西大街,秦家在长安城的东边,中间要走半个京城。在路上,一个老头子笑眯眯的拦下了秦越的马。“小公子,主子有请”。秦越的记忆里还是有这个老头的,名字叫刘金子,是秦越亲祖父身边的红人。 下了马随着刘金子上了楼上雅间,楼上寂静无声,周围挂着帘子,三步一人,五步一岗。楼下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此刻在楼上听得好不真实。 推开一间雅间,里面坐了一个须发发白的老者,身边坐着一个中年人,老者后边站着一个少年,秦越没有说话纳头便拜。 “起吧。金子,给丫头一个座。”老者扔了手里的干果,看着秦越。 秦越不敢抬头,也不推辞,有几个太监把凳子放在她身后麻利的退了出去,她十分豪放的撩了一下袍子坐下了,坐下之后垂目不语,等着老者说话。 屋子里安安静静,更衬得楼下无比的喧哗。老者哼了一声,“那秦邦业是怎么侍奉主子的,让堂堂的金枝玉叶给他跑前跑后。” 秦越还是不说话,中年人看了立即端了一杯茶,捧着奉在老者前面。“父皇息怒,是那秦邦业没个章程,咱们孩子是好孩子,如今也大了,好好的教养几年,也能说个好亲事。” 老者就是当今皇帝,接受了中年人也就是六王的说法,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放下了。 中年人的语气温温和和,问秦越,“好孩子,你今天往家里投帖子为了何事啊?” 秦越忙打起精神,把前前后后说了。皇帝身边站着的就是六王世子,听完之后,耐不住火气,“贾家如此大胆,竟敢直接上门索要庚帖。” 老皇帝本想为贾家说几句话,然而一双孙子孙女十分的不乐意听,他有心与孙儿修好关系,遂闭口不言。皇帝做到这个份上被后人知道了定要嘲笑,但是,作为一个老人,对发妻嫡子还有感情的老人是想要和孙儿和气的生活在一起。 十二年前,废太子窥视帝踪,被发现后把太子一家锁拿在东宫,皇帝是忘不了那一天,东宫忽然燃起大火,烧死了太子一家,后来,翻遍东宫没有找到太子嫡子的踪迹,连带着太子侧妃的女儿和一个没名分宫人生下的女儿也没了踪迹。皇帝立即下令寻找,两年之后在秦家找到了太子遗留下来的三个孩子。 秦越就是当年的徐侧妃的女儿,秦可卿的母亲就是当时没名分的宫人,大火起来的时候,太子打开密道,把半岁的嫡子放到秦越手里,反复嘱咐:“看护好你弟弟。”,又把秦可卿塞到她怀里,关上了密道,秦可卿要感谢她母亲,据说她的生母是个美人,非常得太子的欢心。后来找到了太子嫡子,六王就在皇帝寝宫哭诉自个这辈子没个孩子,他和太子一母同胞,想要把侄子接到自己膝下,想想为了生六王难产而亡的先皇后,皇帝答应了,给不到三岁的孙子取名承岳,册封六王世子,天下以为世子是王妃嫡出。但是,皇帝一点也没有要把孙女认回来的想法,于是,秦越和秦可卿在秦家尴尬的生活了下来。 “我看着,那贾家还算的上是好人家,秦邦业这么久了还是五品郎中,他官位太低,你和可儿想要找个好人家那比登天还难。”六王说完,对着皇帝说“咱们家的女孩,是万万不可与人做填房的,更不能与人做妾。” 老皇帝点头不语。秦越打心里看不上这些人,要是真的是想着骨肉亲情,早就该把孩子接回,如今,用句老话,官盐当成私盐卖,还人五人六的,说什么咱家的女孩不可与人为妾。 “月儿和可儿不一样,她是徐侧妃所出,是你大哥的长女,她的亲事要慎重。”老皇帝无视了秦越,和六王有商有量。 六王笑着看了一眼秦越,这丫头没有一丁点的羞怯,板着脸直直的看着这边。 “月儿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我为男儿。” 天家父子怒了,老皇帝一把砸了茶盏。“那秦邦业是怎么教养你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理循环,你,你气死朕了。” 屋子里的内宦刘金子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秦越平静的说“你要是让我嫁人了,我就和我丈夫一起去走马章台,他要是不去,我就绑着他一起去,大家比比谁更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好,现在更新的新文《[古穿今]我妹妹是林黛玉》正在连载,欢迎大家入坑。 同时也希望大家点一下我的个人专栏,收藏一下。 还有其他类型的红楼文,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一起看一下。 第2章 “姐。”承岳不高兴了。 老皇帝气的手都抖了,“我好好的孙女,变成了这个样子,都怪那秦邦业,去绑了他来。” “正好治罪,抄家流放,女眷充作官奴,将我和可儿日日绑在街上发卖。”秦越接着话茬,很流利的说了出来。内侍不敢动作,拿眼睛看着六王,六王摇了摇头,内侍爬了回去。 “孽障,孽障。”皇帝气的气息不匀,六王和承岳一个拍背一个奉茶,过了一会子,皇帝才平静了下来。 “今儿你给你六叔投帖子就是为了贾家的事?”皇帝决定不提秦越嫁人的事,转而说起秦可卿的。 “我觉得贾家不是良配,想要让六叔想个法子拒了这事。” “贾家怎么不是良配了,一门忠烈,他们家为了救驾死了两个人,对咱们家那是忠心耿耿。”皇帝苦口婆心,“可儿嫁到宁国府是再好不过了,哪怕你父王还在世,她生母就是一个宫人,没什么名分,她想要嫁到公府做宗妇也得你父王出面说情。” “您说错了,他们可不是什么公府,不过是舍不得摘下宁国府的牌匾而已,如今看看,宁国府的当家人没个正经事情,整日的游手好闲,没想过重振祖宗名声,整日想着醉生梦死,如今靠着您还能在京中招摇,我寻思着,他们也是不得已想要走个近路,把主意打到了可儿身上。话又说回来了,谁把我和可儿的事儿捅了出去,就可儿要真的是秦邦业的女儿,宁国府还看不上她呢。” 皇帝的脸色板了起来,六王心内窃喜,面上不显,训斥秦越“就你知道,快闭了嘴,女孩子家家的,那能整天琢磨这种事情。” 皇帝沉吟了一番,对六王说“你大哥生前对那个宫人颇为优待,庶女那么多,只让她逃得一命,如今你费费心,给可儿找个称心的夫婿,也不枉你大哥当年疼你一场。” 六王立即泪眼婆娑,“大哥的好,儿子时常想起。儿子天生没有亲子缘分,大哥留下的这三个孩儿就是儿子的孩儿,父皇放心,儿子回去命人立即打探,有了消息就进宫回禀父皇。”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看着如芝兰玉树的承岳,在看看油盐不进的秦越,越发的回忆起太子当年的好来。 晚上,秦越回到了秦家,秦邦业等在前院,看到秦越回来,顾不得摆父亲的款,一叠声的问“世子如何说,可儿这事他可愿意帮忙?” “这事他人小力薄,六王答应了给可儿挑选夫婿。” 秦邦业念了几声佛,“你娘等着你呢,咱们回后院吃饭吧。” 当年秦邦业把他们三个抱回来不久,一个姓马的妾室有了身孕,次年生下一个男孩取名秦钟,一直养在秦夫人面前,秦夫人身子骨单薄,常常生病,那个生下儿子的妾不知道秦越的身份,又常常在秦钟面前说些“外边来的野种”,“夫人刻薄”......,这些话粗鄙不堪入耳的话,秦钟对生母说什么就听什么,回到秦夫人身边仍然愤愤,时间久了,秦夫人就当没有看见,对秦钟不冷不热,一心教养秦可卿。 秦邦业和秦越回到后院,秦钟和秦可卿坐在秦夫人两边,等这边两个人洗了手,便命人摆饭,秦邦业刚刚去了惧怕,此刻心情就好,让人烫了一壶酒,秦越陪他吃了几杯,秦钟也想要吃酒,又不敢说,只拿眼睛看着酒壶,秦邦业心情正好,没有发现,秦夫人和秦越当没看见,只有秦可卿,想着弟弟年幼,吃酒不好,也没有出声。 一顿饭吃完,秦钟不敢和秦越呛声,对着父亲嫡母也不敢不敬,唯有把气算在可儿头上,暗暗记下。 第二日,秦钟去学堂的路上,遇到了宁国府的子弟,一群人邀请秦钟出城打马,秦家在秦越的整治下颇有余钱,家里也养了几匹好马,秦钟当下也不去学堂,命人悄悄的把马牵过来,一群人在城外疯玩了半天,踏坏了好些庄稼,尽兴而回。 路上,宁国府的子弟们一片可惜的说起和秦家结亲,然而秦老大人竟不同意,语气落寞,其中贾蓉更是难掩伤心,秦钟劝了几句,贾蓉居然开始痛哭,一副被情所伤的模样,秦钟本意是不愿让秦可卿嫁入好人家,但是贾蓉要是做了他的姐夫自是比旁人更好上十倍,遂打包票把秦可卿的生辰八字给偷出来,好让贾蓉得偿所愿。 晚间回到了院子,家里静悄悄的,据说今天秦邦业访友去了,晚上不回家,秦钟换了衣服,欢快的走到了后院,对着几个相熟的丫鬟挤眉弄眼,对秦夫人说,今天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一个神算子,算命特别的准,求秦夫人把兄姐二人的八字给他,好让那半仙算个明白。 秦夫人听了反应淡淡,直说让秦钟好好读书,这些杂事自由你兄长料理,让秦钟更加的生气。秦越听完全程,自是不相信秦钟如此好心,命常随去拷问跟着秦钟的人,今天他都遇到了谁,秦钟的小厮不到一会把秦钟的事儿抖了个底朝天,晚上秦越让人拿住秦钟,问他最近在学里学到了什么?从四书开始,秦钟背的磕磕巴巴,更别提圣人之意了。秦越又拿起论语,让秦钟去背,丢三落四背的让人火大,再问圣人之言用白话怎么说,秦钟还是说不出来,秦越一叠声的让常随摁着他开始打,打了二十板子,秦钟的生母哭天喊地,吵吵闹闹要让秦夫人做主,嘴里说一些野种要害正经的主子的话,秦夫人被马姨娘气的在床上哎呦哎呦的难受,让婆子捆了马姨娘,放到自个房里。 再一日,秦越让人去学里给秦钟告假,告诉秦钟,什么时候学会了论语,什么时候放他出去,让一个识字的小厮整日坐在他床前,时时读论语给秦钟听,每天下午抽查,要是还不会,接着打。秦越指着常随手里的木棍跟秦钟说“看见没,学不会就打,什么时候打断了这一根再换一根更粗的,让你整天浑浑噩噩的不学好,净学着一些精致的淘气,记下了没有,我可是日日来查你读书。” 过了两日,秦邦业回来了,知道了秦钟的事情,果然,拿着给幼儿开蒙的三字经,里面竟然也有一些不知道的典故,想了半宿,才和秦越商量要来给秦钟请一个先生。 “日日听说他学会了什么,今日才知道他竟什么都不会。” 这边收拾了秦钟,那边六王让人传话,已经择了几个青年才俊,让秦越看看,秦越去了六王府,冷眼看着几个人里面只有一个武夫能算的上是良配。 过了两天,六王做媒,给他王府里面的侍卫选定了妻室,很快,两家换了庚帖,对方姓米,家里父母不在,跟着哥哥已经分家,目前在王府落脚。皇帝觉得这个人不够好,然而秦越觉得他堪为良配,替可儿定了下来。 这边事情做完,秦越带着常随把贾蓉套麻袋揍了一顿,打完人之后扬长而去,据说宁国府花重金要查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 过了半年,可儿嫁了出去,秦夫人一个人在家里颇为孤单,开始了吃斋念佛的日子。秦越在京中有几处铺子,一日从铺子里回来带来一只京巴狗,让秦夫人颇为开心。 日子过的慢慢悠悠,等到几个月后,可儿挺着大肚子和秦夫人去禅院还愿,秦越在路上看到了宁国府的车轿,心想可儿总算从逃过了一劫,也没心思打听宁国府的是是非非,两家人错开,各自走各自的路。 到了腊月,京畿大雪,很多地方开始冻死人,秦越组织人手捐钱捐物救济灾民。六王领了旨意出城查看,遇上秦越,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开始聊这次的大雪。 “我看往年京中大户用冰颇多,不如王爷让人准备一下,在河中铲冰,卖与大户人家,所得银钱日日买了米面让这些灾民吃饱,工期了结的时候给他们算作工钱。” 这也是一个好主意,六王让人查看了周围的水道,没几日,街上没了乞丐,没吃的人去城外开始铲冰,按照冰块大小完整发放食物,一时间,买冰和卖冰的人如流水一般,白天浇水,晚上冻冰,需要十日才能让冰块结实,不会轻易酥也不会太坚硬,男人在冰面上开始铲冰,女人带着孩子一块一块的搬运,没能去铲冰的人也被大户人家雇佣去挖了冰窖,能吃饱饭能拿到工钱,很少有人再冻死,为此,皇帝特意的嘉奖了一番六王。 第3章 六王也高兴,带着承岳,下帖子让秦越去戏园子里听曲儿,这可是一个很文雅的爱好,听曲儿的人分成两种,前者是来听的,闭上眼,一杯茶,跟着锣鼓三弦咿咿呀呀,后者是来看人的,这类人必定要坐戏台子底下,看着台上的生旦净末丑,一曲结束了必定要寻摸到后台,言语放肆,动作下流,拿着请唱堂会的幌子干着占人便宜的事儿。很多时候,他们都能得逞,毕竟戏子们是出来讨生活的,有委屈忍忍就过去了。秦越很少去这种地方,她听不懂这个,如果要真的说一个比较爱听的,那必定是要听铿锵之声,将军马上征战,战士沙场效命。 六王属于这两者人中的前一类,他的王府里养着一个戏班子,和这些在戏园子里唱戏的比起来,被养着的戏班子那是相当的舒服,只要好好的钻心学艺,有了真本事就不怕有苦头吃,何况六王还是一个骨灰级的票友。也就注定了六王对于戏曲的要求那是精益求精,听说哪个戏班子唱的好,必定要去听上一场。 三声锣响,六王闭上眼睛,在戏园子二楼的雅间打着拍子听着唱戏,样子很悠哉乐哉。秦越也跟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睡得香甜起来,承岳百无聊赖,看着大姐睡着,拿起一件披风让内侍给她盖上,自己只管拿眼睛看楼下的看客,有些人在人缝里塞个板凳,跟着节拍晃着脑袋,这类人是真来听戏的,有人提着篮子,卖一些干果瓜子,说一些名角旧事,不过是为了多讨要两个赏钱。还有那些个公子哥,抓起大把的铜子仍在台上,叫好起哄,嘴里不干净,锣鼓喧天,他们的声音很快被堙没在丝竹声里。 一曲毕,内侍进来,态度恭敬,“六爷,天黑了,该回去了。” 六王睁开眼,看着承岳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秦越睡得呼呼作响。 “儿啊,何事让我儿瞧的目不转睛?”六王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几个人在打架,在地上翻滚,袍子被撕破,周围的人围在一起叫好。 “这是谁家的?”六王问内侍。 “父王,是宁国府和缮国公府上的。”承岳看了一会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了那个戏子争起来了,刚开始是两家的公子撸了袖子上阵,后来有人说他们是贵人,怎么能亲自动手呢,然后给他们出了一个好主意,让他们的下人穿上他们的衣服在这里一决雌雄。” “哼”六王冷哼了一声,“这些个旧贵也只能在楼子里争戏子了,他们祖上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不过,儿啊,你记住,如今八国公已经倒向了老三,上次可儿的事就是甄家透给贾家的消息。否则,一个过气的公府怎么能知道我哥哥的血脉流落在外呢。” 承岳表示记下来了。 两个人叫醒秦越,一群人低调的回去了。六王回了王府,王妃等了他一段时间,屏退左右,王妃悄悄的和六王说话。 “今儿我嫂子进来和我说话,说外边有传言,营缮司郎中家的大公子是先太子的儿子,我进门晚,没见过先太子妃,也不知道先太子是不是有个儿子流落在外。” 六王拿眼睛瞥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有这么回事,那确实是我大哥的骨血,前阵子父皇叫她说话来着。你记好,她和米秦氏你都要上点心。别漏了痕迹。” 王妃吃惊的捂着嘴巴,“妾听王爷的。王爷今天在哪儿摆饭?” “在你这儿吧,也不想动弹了,把承岳叫来,一块用膳。”说完直接歪在了罗汉塌上。 王妃想了想,看看婆子丫鬟没在眼前,俯身倒在六王身边,“那承岳知不知道他还有哥哥姐姐。” 六王笑了一下,压低声音,把手放在王妃的腰上,“没有两个大的,他一个小人怎么能逃得出来,大的那个机灵着呢,眼珠子一转就有一个主意,当初没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全是因为她够机灵。要是她是嫡子,父皇恨不得立即把她接到宫里养着,可惜了。” 王妃以为他嘴里的可惜是因为是个庶子,再想不到秦越是个女子,除了几个极亲密的人,没人知道没人知道秦越是个女子。 “那咱们帮着张罗他的亲事吗?也好让父皇高兴高兴?” “别操这份心,你照顾好承岳就行了,我这辈子一身的病,咱们还指望着承岳给咱们祭祀香火呢,她的事情,父皇心里记挂着,孩子在外边野惯了,不想成亲,为了这个把老爷子气的差点喘不过气,要是我那些兄弟们家的孩子,早拖出去让侍卫庭杖了,老爷子气的砸了杯子也不愿意弹她一指甲盖。” “哟,真的吗?再想不到是这么个主儿,妾身知道分寸,逢年过节,遣人送点东西过去,就当是王爷欣赏才俊,笼络一二。” 六王拿手指点了点王妃的鼻子,笑着默认了。 门外丫鬟通报世子在外边候着,王妃立即坐了起来,高声让把世子请进来,外边冷的很,别冻着孩子了。 秦钟在家里被拘着背了一个冬天的书,早就想着要去外边玩玩,这日趁着秦邦业休沐,在家里装巧卖乖,秦夫人冷眼旁观也不说话,秦邦业一高兴就放他出去了。 晚上秦钟乖乖的早点回来,还给秦夫人带了两包点心给秦邦业带了一块好墨,给秦越带了一只木头刻的发簪,向父母哥哥好声好气的承认了错误,秦邦业老泪纵横,直呼孩儿长大了,立即解了他的禁足,让他有时间每天下午出去玩个一个两个时辰。 秦夫人低头念经,当没听见没看见,秦越直接无视了秦钟,陪着秦夫人说了半天话。 “儿啊,你也大了,日后该如何是好啊?” 秦越知道她的意思,怕自己大了嫁不出去。 “自当为父亲母亲养老送终。” 秦夫人的眼泪流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家里开始准备年货过年,秦越在年尾要和掌柜伙计一起吃饭,顺便把年货发给大家,有一个风俗,说在这种场合,东家必定要在最后上一条鱼,鱼头朝着谁,就表示要辞退谁,被鱼头指着的来年不必来上工了。几家铺子的伙计都老实巴交,掌柜兢兢业业,秦越没有要辞退谁的念头,在最后吃完喝完,每人两条金华火腿,用银针刺入,□□让大家伙看,表示主人家没有在火腿里动手脚。分了火腿让大家回家过年,直到此刻,所有的伙计才敢大声喘气,诚心诚意的谢了东家,东家今年没有上鱼,表示明年大家伙都能来上工。 秦邦业平时表现的唯唯诺诺,到了极为关键的时刻,他是相当的坚持,比如说过年不让秦越去祭祀,祭祀这回事当然是男人去,然而秦越是个女子,还是一个不是姓秦的女子,秦邦业自然不允许秦越去祭祀。 秦钟得意洋洋,在他看来,这是父亲表明了将来秦府要他继承的意思。秦邦业父子去祠堂祭祀先人,秦越穿着一件暗红色团花长袍系着宝蓝色腰带,带着金冠,面如美玉,目有星光,懒洋洋的坐在秦夫人的正房。地上站着几个年纪大了的妾,在秦夫人面前说一些讨喜的话,秦夫人也一扫年前的抑郁,面带微笑的应和着几个妾室的奉承。 “咱们家大姑娘已经有喜了,听我院子的婆子说,看大姑娘的肚子八成是个男胎。今年夫人该为大爷操心了,来年啊,夫人就能抱上孙子。” 秦夫人笑容淡淡,嘴里顺着“说的也是,只是这个孽障,不让提这个,我也求过金山寺的大师,说他命里不能早娶,不然,那有哥哥还没着落妹妹就先嫁人啊。” 秦越坐在那里,仿佛秦夫人说的不是她一样,安安静静的听她们说话,秦钟的生母马姨娘叽叽喳喳的进来,旋风一样的给秦夫人请安,一叠声的求秦夫人赐下一件好袍子,不能只让大爷穿不让小爷沾边,小爷刚刚在祠堂里跪了半天。说祠堂的时候,声音拔高,得意的看着秦越,秦越失笑,一直不能理解秦钟生母的脑回路,难道她认为自己很在乎秦府的家业吗?实际上,秦府的家业还真的是秦越挣来的,毕竟,靠秦邦业的俸禄,全家天天喝西北风。 秦夫人笑容没变“如此说来吗,二爷不愿意跪祖宗吗?” 那妾就是再粗鄙也知道这话不能接,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可儿今年没有回门,她在大年初二生下一个女娃,正月里要坐月子,王妃赐下很多东西,亲自到了她的小院,抱了抱婴儿。可儿的夫婿连个正经院子都没有,住在王府的客院里。在六王和承岳眼皮子地下。可儿日子过得很是满足。承岳还送了小婴儿一把长命锁,上面镶嵌着宝石珍珠,刻了几句吉祥话在上面,给小婴儿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说“这是舅舅给你的,你要好好吃饭慢慢长大。” 值得注意的是,过年的时候有很多人往秦家送年礼,秦邦业拉着两个儿子出来见客,很多人对着秦越殷勤极了,秦越也不放在心上,她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是半遮半掩。荣国府也来了人,他们家亲戚有一位年纪略微大点的姑娘在待字闺中,想要嫁给一个品格超群的夫君,暗示想要和秦家结亲,听说是荣国府的史老太君的侄孙女,算起来也是侯门贵女了。秦越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贾家的人总是把联姻看的如此重要呢,再说了她给自己的设计的人设是一个好男色的风流公子,可不是什么好丈夫好姑爷。 整个春天,有很多的官媒踏破了秦家的门槛,中间穿插了几次针对秦越的刺杀,秦夫人日日落泪,对着官媒推辞惯了,却对着秦越狠不下心去说教。 这一日,穿着高领衣服的秦越放弃了骑马,带着一溜的常随,招摇着上街了。 她给自己的人设是一个爱美男的公子哥,拿着折扇外边罩着蓝色轻纱的少年用公鸭嗓对着一个明显是读书人的青年攀谈,中间不老实的拉了拉书生的袖子,用扇子在他身上毛手毛脚,那书生吓着了,飞快的告辞离去。一连六天,上至王孙公子下到贩夫走卒,没有秦越不敢调戏的,仗着脸皮厚,没有人是她对手,说个荤-段子,讲个有色的小笑话,这种事情,上辈子办公室经历了太多,信手拈来毫不费事。 在别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个风流阵里的急先锋。 为此,皇帝再一次白龙鱼服了,因着京城里有些门路的家族都自以为知道了秦越的身份,时常让人不远不近不让她发现了的跟着她,如今,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头子点头哈腰的请她去了酒楼,随后酒楼戒严,一辆马车驶入,众人自以为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越发坐实了秦越是太子长子的消息。 皇帝快气死了,他在宫里砸了一套瓷器还不算完事,把侍卫的佩剑□□走到了午门口又放了回去,在路上想着怎么收拾这个不知道羞耻的臭丫头,等见到了人,才猛然发现,这孩子已经长歪了。 第4章 皇帝出宫见到秦越的时候,秦越正坐在酒楼上扇风,她抬起一只腿踩在椅子上,露出里面松花色的裤子,身上没有一点配饰,因为年纪还小,把头发结成小辫,用一只金环扣住,歪着发髻,上面插了一只红通通的绒球。这种发髻常见于还没加冠的纨绔公子哥儿,要是再拿一把扇子,摇晃着走路,活脱脱的一个飞扬跋扈的小衙内。 “小主子,快给老爷请安。”刘金子那细细的嗓门响了起来。 秦越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双手作揖,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皇帝自己一肚子火看见秦越这样先熄灭了,内心不止一次觉得可惜了,要是个男孩,就这个气度,江山就有了可托付的人了。 皇帝板着脸坐了下来,秦越站着给他倒了一杯茶,“孙儿前儿寻摸来的,孝敬祖父。” 老皇帝喝了一口,嗯,绿茶。 “也就这样,算不得珍贵,金子,我记得宫里书房哪儿还有二两大红袍,全给月儿了。让他回去也品品。” “谢谢祖父了,孙儿今儿不亏,那大红袍估计也没几两。” “那是,一共六两,宫内你叔叔姑姑们分分,剩下二两在书房,甄妃去讨朕就没给。” 江南甄家,太夫人是皇帝的乳母,据说当时太后份位低,不能养孩子,甄家的太夫人在皇帝童年时代和皇帝朝夕相伴,后来太后份位升上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儿子接到自个身边,然而,母子相处的不多,刚开始算不上亲密,太后心生一计,开恩放走了甄氏,母子两个的关系才渐渐好了。后来,甄氏的女儿进宫,刚开始是个宫女,甄氏托了很多关系让皇帝见到了女儿,于是乎,甄家从皇家仆变成了外戚,开始在江南赫赫扬扬几十年。 秦越对甄氏的感觉算不上好,她刚重生的时候,太子爹司徒杲对甄氏各种看不上眼,那个时候太后还活着,对甄氏也是不冷不热,对她这个太子侧妃所出的庶女都比对甄氏所出的皇女们好很多。如今,甄氏所出的三王和先皇后所出的六王更是针锋相对,秦越早有觉悟,他们姐弟三个人和六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要守望相助。 “孙儿要说句实话,祖父可不能笑我。”秦越喝了一口绿茶,“孙儿觉得所有的茶就一个味,为了不在人前露怯,我可是背了很多话儿,像什么回味甘甜,轻浮无比,唇齿留香......”说完还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似乎是回味一般。 皇帝被逗得开怀大笑,“你个猴儿,罢了罢了,要是有一天你父王在天上问朕,怎么不看护好他的大儿,朕也任他埋怨了。” 秦越站起来退后跪下来三跪九叩,再抬头,已经上满脸泪痕。 “月儿,以后可再不能在街上和男人动手动脚了。”老皇帝怅然叹气,摸着她头上的绒球,“但是,月儿,男子有喉结,你没有啊。你这条路走得比常人难上十倍。” 秦越趴在皇帝膝盖上,“孙儿在古书上看过,有一个方子能让女孩变得和男人一样,有喉结,声音沙哑,代价是女孩从此不能受孕,这药要喝上一年,孙儿已经开始喝了两个月了。” 皇帝抚-摸绒球的手顿了一下,“到时候,让承岳给你过继一个孩子,既如此,我打算给你父王封一个义忠亲王,你就承袭了王府,让承岳给你过继一个男孩,也让你父亲有人祭祀。” 祖孙两个各有算计,然而,这一刻温情脉脉。 不几天,皇帝册封先太子为义忠亲王的圣旨明发天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就是册封先太子长子为荣郡王的旨意。 虽然册封了郡王,然后新郡王的生母身份不明,三王在朝堂上就问皇帝“大哥是何时有了这个儿子啊,儿子怎么不知,宗室怎么没有收录身份名字。” 皇帝当时就把他撅回去了“她身份贵重着呢,怎么?朕连自己的孙子都能记错,太子妃整日把她抱在怀里,太后也对她赏赐良多,就你不知道是不是?” 三王自己当时灰溜溜的,其他人提也不敢提,看似漏洞百出的一件事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皇家复姓司徒,秦越的名字改成了司徒越。因为抚育王嗣有功,秦邦业被移去了户部,随后各种封赏,然而干不了三个月,满目的账目看的他头昏眼花,出了几次纰漏,又有人在背后说他攀上了郡王,只好请辞,幸好,司徒越仍事他如父一般,答应秦府一应照旧,她仍照顾秦邦业和秦夫人晚年生活。 秦可卿从六王府搬了出来,在荣王府附近买了院子,关上门,独门独户的生活起来,她夫君米兴去了兵部做了一个五品的郎将。 到了年关,司徒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喉结,嘴唇上开始冒出了胡须,淡淡的,颇为满意。 这日,可儿给荣王府递了帖子,抱着女儿乘了小轿,来到了王府正院,看到几个月没见,自己姐姐个子向上长了不少,再仔细看,居然有了喉结和胡渣,忍不住呜呜哭了。 “快别这样,吓着小妞妞了。” “姐...哥哥,如何变成这个样子,可是用了什么海上方?这.......这太荒谬了。” “我本想做个男子,而咱们祖父也想要让一个人搅乱京城这一趟子水,我们一拍即合,既然都想要让承岳做太子,日后做皇帝,我当然要做这个靶子,先太子长子,活生生的靶子,谁还注意一个世子,是不是?” “但是,哥哥,你这样,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可儿怎么也说不出口。 “妖怪,变-态,疯子,怪物,随便说什么都行,妹妹,我不想做一个女子,整日在后院相夫教子,日日战战兢兢或者暗自垂泪,我变成了这样就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上辈子做饭拍张照片在群里秀秀,后来朋友们背着她开小号把她说的一无是处,连盛饭用的碗碟都是她显摆的证据。经历的多了,早就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人生得意须尽欢,莫留什么遗憾事。 可儿无话可说,只能暗恨自己当初年幼,要是再大一点,她也能帮着姐姐分担一些,至今她还记得姐姐带着她和弟弟上街讨饭的事情,谁能想到,王子皇孙,辞楼下殿,沦为乞人呢。 “那,哥哥,还要看顾着秦家吗?太太待咱们很好......” “自然,只不过爹想要买一座院子而已。” 秦邦业要买院子是大事,可儿不敢随便插话,她如今的身份也是尴尬,皇帝承认了自己的“长孙”,可是没承认她的太子的女儿,尽管有些消息灵通的见到她客客气气,然而,在京城里她还是一个五品官的太太。 两个人说了半天的话,逗了可儿的女儿半个时辰,看着妞妞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让丫头抱着妞妞,带着可儿去了库房。 “这是最近几次的赏赐,这些钗环又没人用,你带走和妞妞分分,留下一些给娘送去。这些布料也带走吧,白放着就霉了。” “看哥哥说的,妞妞才多大点,知道什么。” “女孩子的嫁妆是从小要开始攒的,这样才显得咱们重视孩子。让你挑,你那么多话,眼看着天黑了,挑完我带着人送你们娘两回去。” 可儿看着挑拣了一些,司徒越让秦大套马车,亲自送可儿母女回到了米府,米兴早已下衙回家,到家一看,妻子女儿俱不在家,遂在马场跑马也不觉得冷,眼看着天黑了下来,打算去接妻儿回来,这边还没出门,那边王府的车马到了。 可儿就留司徒越在家里吃饭,“你一个人回去,灌一肚子冷气,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什么趣味,何不在这里吃了再家去,让我们老爷陪着你吃几杯酒再走。” 在可儿家里的花厅了摆了一桌,大家骨肉至亲,也没人回避,吃了一杯酒两碗饭,司徒越站起来告辞走了,回到王府才发现,秦家的老管家秦贵等在门房。 “请王爷安。”秦贵和秦邦业一样年纪,只是秦邦业看上去十分老迈,秦贵倒是健朗一些。远远的看着车架回府,老管家立即跪倒。 “大冷天来这里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司徒越前面走,老管家弯腰驼背的跟在后边。 “回大爷的话,不是家里出了变故,是老爷明天想要请大爷回去一趟,今儿老爷和几位老友一起出去,遇到李家卖院子,看看觉得好,想和大爷商量去钱庄提银子买下院子。” 司徒越回到前院坐下来,捧着茶杯问他“李家?哪个李家?” “大爷许是不知道这号人物,他们家的老太爷生前是先帝朝的尚书,后来死在任上的那个李家,只是他们家子嗣众多,如今渐渐没落,住在一起整日拌嘴磨牙,想着把院子卖了,回乡的回乡,不回乡的再买一个小院子一家人住着也舒服。要价也不算贵,将近两百亩地,作价一万一百两银子,这后面的一百两是给衙门的好处,让咱们出钱。” 司徒越喝了一口茶,如今一文钱能买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十文是一钱,十钱是一贯,十贯十一两。要价一万两是真不便宜,老管家不是那种不知材米贵的人,说一万两不算贵那么这个院子必有过人之处。 “那院子在皇城根吗?”司徒越想了想也就这个能值得抬价了,哪怕是后世,越是环内越是贵。 “虽不在皇城根,也不远了,那个院子在宁荣街上,宁荣街分南北,北边是宁荣二府,是敕造的府邸,南边就是当时那些跟着□□打天下的文臣们的旧居,收拾的轩昂壮丽,养护的非常用心。离皇城就一盏茶的功夫。老爷看了那院子,爱的不行,想要立即提了银子去,听我们家婆娘说,是太太劝了老爷,让老爷和大爷商量一二。” 话说高祖迁都的那会,大家都是泥腿子出身,什么都不讲究,就文臣和武将混在一起住着,一来是同乡二来是皇帝看着欢喜,于是,几代之后,住在一条街上的,要么是钟鸣鼎食,要么是门庭冷落。 “好地方是好地方,就是宁荣二府的子弟个个醉生梦死,若做了邻居,他们还不带坏了钟儿,那可是秦家的独苗苗。” 老管家一听也觉得在理,不敢再留,想着把这一条回去要好好和老爷说说。 第5章 人这一辈子差不多就是活一套房子,秦邦业一直想要购置一套能流传下去的房子,以前还是想想而已,如今美梦就要成真,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打消念头。第二天天一早,秦邦业坐着驴车,来到了荣王府。没办法,想要提出银子,必须有“秦越”二字的印信,钱是秦家的不假,如今要花就要来找荣王。 “王爷,老夫想着咱们家如今人口多了,院子太小住不下,需要买个大院子,你看看,可儿夫妇回门了要一个院子是吧,以后他们孩子大了也要单配两个院子,他们家就占去了三个院子,你弟弟成亲有孩子了,也要三个院子,老夫一个,给太太一个,把带着园子的给你留着,我的那些老妾们也要一个。这就要是十院子啊。如今咱们家前后也不过是两层院子,如何够啊?” 真难为他,为了买这个院子想了一晚上的说辞吧。 “那钟儿怎么办?您老是忘了贾家爷们的德性了吗?”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为了钟儿好,我们到那时给钟儿请个西席,我也无案牍之累,自当日日督促他读书。” 司徒越看着他,看着老头铁了心的想要买房子,命一个内侍取出印信,喊上秦大秦二,随秦邦业走一趟,叮嘱他们小心处置,不可落了抢人祖产的名声。二人领命,拿着印信恭恭敬敬的走了。 不出三日,那李家人搬得干干净净,留下一座空府邸给秦家,秦邦业兴兴头头的找人打家具,看风水,砌砖墙,忙忙碌碌,年也不曾好过。 大年三十晚上,司徒越按品级穿好衣服,独自去了宫中赴宴。 皇帝在除夕夜相当的开怀,宴会设在未央宫,未央宫是一个宫殿群,里面殿阁林立,宴会设在主殿。此刻除了宫中的后妃和年幼的皇子皇女外,宫外的王爷们几乎还没有到。看到司徒越,笑着把人喊了过去。 “快来认认,这是你十二叔,这是你十三叔,这是你十六姑姑。” 司徒越一一下拜,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肩宽腰细,一举一动颇有章法,一副淡定从容的皇家风范。 那些上了年纪的后妃纷纷拿帕子遮着脸笑,等到皇帝看过来的时候,打趣要给荣王押岁钱。皇帝也跟着打趣,让她们把这十几年来欠的一块补上。现场和和美美,美人们衣带当风,往来端着赏赐,各个喜气洋洋。 过了半个时辰,宫外的王爷们相约着一起到了,嘴里夸奖实际上是在抱怨司徒越不按规矩一个人先来了。 四王似乎是在解围“越侄儿没有家小带累,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出来?” 话题到了这儿,周围的人纷纷向皇帝谏言,“父皇,今年该给荣王选王妃了。” 司徒越笑着不语,皇帝没有表态,此事就这么含糊过去。司徒越知道,能含糊去第一次不能含糊第二次,总要为这事有个结果的。 大家纷纷举杯,司徒越不爱和人说话,掰手腕从不落于人下,一晚上和承岳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也算开心,皇帝看她并无勉强的样子,放心不少。 第二天正是初一,皇帝额外的赏赐了她布帛珍宝,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早上天不亮满朝文物按照品级进宫朝贺,司礼太监喊XX公/侯/伯/子/男XXX,一个人上前,跪在丹陛之下,大喊“XXX恭祝MMMMMM。”一串的贺词。然后下一个人,讲真,司徒越为此还认识了不少人。 先是爵位再是职位,到了三品之后不再宣人上前,皇帝做了总结发言,已经日上中天,早早的来,也没有混到在皇帝面前露脸的人还有很多,然而大家都没有意见,三呼万岁之后大家伙散开,各回各家了。司徒越仔细看着,上前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的并没有贾家的人。朝贺过后,皇帝带着司徒越去了御书房,年前各地和属国进贡来的好东西皇帝留下了一部分,其余的分到了后宫和诸王府,再次一等的分到了有名号的大臣家里,御书房里的就是皇帝留下的那一部分。 “看看,这块皮子如何?”皇帝问的兴致勃勃。 “风毛出的挺长的,这东西女人家感兴趣,孙儿懂得不多。” 皇帝看了她一眼。 “这个呢?宝石盆景,看看,做的跟真的一样。” “嗯,打扫起来麻烦,这种东西藏灰。” 皇帝放弃了盆景。 “这种果子怎么样?是不是闻着特别香,朕尝了一个,果真美味。” “种子能留了吗?能种出来吗?这种果子在北方能种吗?” “你怎么这么扫兴呢” “孙儿的错,今天过节呢,应该先捧着祖父高兴才是。要是下次有人进贡神兵利刃和能留下后代的宝马再喊孙儿来开开眼,一堆玩器,您该让十二叔和十三叔来。” 皇帝哼了一声,“你也别拿话刺朕,朕当然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好孩子你说的对,这种东西不值得让朕的孙子挂在心上。”他坐在龙椅上,一叠声的吩咐刘金子把果子拿出去洗洗切了,种子留好,让开春种下去看看能不能发芽。 吃完果子,司徒越从宫里带着大车的笔墨纸砚和书本回到了王府,天色暗了下来,秦家老管家的儿子秦方等在王府里。 看见司徒越,趴在地上先磕头,一番新年祝词之后拿出一张红帖子,“老爷想着上元节那天迁入新居,这是帖子,已经在新居里给您打理好了房子,你放心,干干净净的,在廊下铺着涂了桐油的木板,古朴雅致,适合喝茶看书,到时候您看了保管喜欢。” 为了新院子,前前后后花了一万三千两银子,据秦大说,颇有古风,上元节就去看看。内侍接下了帖子,打赏了秦方,因为过年并不宵禁,秦方还要赶着给秦邦业的几个好友送礼物和帖子,急匆匆的走了。 到了晚上,秦越在王府里祭祀了先太子一家。 初二那天,可儿带着夫君女儿来到王府,可儿的女儿在这天正好满一岁,司徒越抱着她掂了掂,“这几日可见是又长了一些,估摸着比前些日子要重些。” “正是呢,夫君年前用称称了。” 在王府暖厅,可儿的丈夫米兴也在座,王府里面人少,就司徒越一个主子,在米兴看来,这是正经的大舅子,在司徒越面前从不主动说话,一来是个性使然二来畏惧皇家,再想不到一个皇家郡主就落在他头上,虽外边不承认,但是妻子血脉尊贵是真的,自然不敢再大舅子面前放肆。 “妞妞这就满一岁了,按老说法,过了今天咱们妞妞也是虚岁三岁了,你们给妞妞取大名了吗?” “还没呢,哥哥给取一个吧,我没读过几本书,夫君更是如此。” “我也没读过几本呢,正经的找个上过学的来给妞妞取个大名。过几日,我碰见承岳了让他想一个。” 待到下午,日头西落,可儿夫妇就要告辞,承岳骑着马带着侍卫内侍来了。 “今儿陪母妃去了舅舅家,回来的早,就来找哥哥。”承岳如今已经十五,生的眉清目秀,和司徒越有八分的像。 “正要找你呢,如今妞妞已经一岁了,该给她起个大名了。”司徒越看着暖厅里面就姐弟三个人加一个婴儿,很伤感的说“如今,父王孙辈就妞妞一个呢。” 可儿和承岳听了红了眼圈,承岳想了又想,半天才说“叫米吉吧,我算了算,她五行缺土。” 司徒越不相信这类缺土缺水的说法,但是吉这个字眼本身就有好的寓意,也点头赞成了。 过年,别的府邸热热闹闹的唱戏听曲,就荣王府冷冷清清,皇帝听说荣王一个人早上起来打拳骑马射箭,回去吃饭,中午读书,回去吃饭,下午读书喝茶吃饭,晚上打棋谱睡觉,就有些心疼,口谕让六王带着侄子在京城多看看转转。 六王作为骨灰级的戏曲票友,带着人全是奔着戏园子去的,这几日,庙会上也有唱大戏的,然而跟着乐呵的都是一些百姓,那些戏子便不认真唱,匆匆敷衍了事,平头百姓有几个认真听戏的?多半是看见有武生在戏台子上翻跟斗拍手叫好,那些词曲听着直觉得枯燥。六王带着人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摆开椅子,楼下丝竹一响,全场安静,六王就闭上眼睛,乐滋滋的听着。 到了十五,司徒越穿了常服去了宁荣街,直接去了秦夫人的上房,果真是新宅子新气象,家里新采买了仆人,往来都是一些不认识的脸孔,门窗桌凳全是新的,司徒越看着木料一般,只是样式漂亮,想想三千两银子装修了整个府邸也值了,就不在说话。 秦夫人穿着全新的见客的大衣裳,头上戴着几支朱钗,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比往日更精神一些,可儿带着女儿早早的就到了,米兴跟着秦邦业在外边操持。如今司徒越的身份不一般,自然不会跑到门口去迎来送往。 第6章 司徒越和秦夫人有母子之义,于是,并不避人,在上房坐了,此刻全是秦家人在,秦钟的生母马姨娘自己也分了一个院子,闹着秦夫人要红色纱罗糊窗子。 可儿听了和司徒越对视一眼,司徒越如今是个爷们不好开口,可儿就问“姨娘是听谁说拿纱罗糊窗子?” 司徒越心想,王府就不敢这么浪费,自己都是用竹纸贴窗子的。 “咱们对门的荣国府啊,钟儿和他们家的宝二爷是好友,跟着老爷看房子的时候认识了对门的宝二爷,蒙他家老太太青眼,在哪里住过几次,回来和我说的,哎呦,怪不得人家是国公府呢,好气派,用的家伙什是彩窑和粉窑,一套描金的盘子碎了一只就不配套了,赏给了下人,他们家的三等仆妇比咱们以前吃用的都好,如今啊,咱们也算是熬出来了。太太,咱们什么时候也做彩窑的盘子碗和描金的家伙什?” 满屋子没人说话,一部分人是不屑,比如可儿的丫鬟杏儿和桃儿,加上司徒越带着的几个宫女和内侍。一部分是满眼的羡慕,比如说秦府的丫鬟仆妇。 秦夫人闭上眼再睁开,淡淡的数着佛珠,“回去拿上好的竹纸贴你的窗户去,要是不贴你就冻着,家里全部用白瓷,谁想要彩窑粉窑描金的,拿私房自己打去,别碍了我的眼。” 说完也不理马姨娘叽叽喳喳,对司徒越说“这是娘们待的地方,王爷去园子里转转去,园子里的院子是给王爷留的,让人看着收拾一下。” 司徒越站起来说“娘肯定是看着收拾过了,我这就歪在里面等着前面开席。”她站起来,没人敢坐着,秦夫人也站着听了,目送他大步离开,只是从背影看司徒越颇有男子气概。 司徒越刚走,一个仆妇引着一个内侍进来,“太太,是六王世子送来的贺礼。”说完颇觉的荣幸,张扬起来,要把盒子从内侍手里接过来,内侍自然不给,先给可儿课吉儿见礼,又拜见了秦夫人,奉上礼物。“是我们世子爷亲自挑的,在佛前供奉了八十一日,特拿来送给太太。”打开是一串沉香佛珠,秦夫人谢了世子,让身边的秦贵家的亲自送内侍出去。 把自己的那串收起来,对可儿说“我是深宅妇人,不便露面,到时候请王爷替我谢谢世子爷。”人多口杂,言尽于此。 接着,秦邦业朋友的家眷们纷纷前来,可儿把吉儿交给桃儿“抱着大姑娘找王爷去,让那边的宫女姐姐照顾咱们大姑娘。” 遂跟在秦夫人后面招呼女客,可儿一向是八面玲珑,做事说话一直是滴水不漏,惹得女客们纷纷夸奖秦夫人好福气。 到了中午,对面的荣国府来的是邢夫人,宁国府来的是尤氏,尤氏看着周旋在女客那边的可儿,颇为可惜,这么一个能干的人儿,要是能嫁到宁国府,必能整治那群刁奴。 司徒越没有露面,她不指望秦邦业的乔迁宴上来什么能人干吏,没必要抛头露面还要引来御史们闻风上奏,参他一本结交外臣还要上朝自辩,她的那群好叔叔们可是等她的把柄呢,就是没有,找一个似是而非的也简单,但是,司徒越不允许这种一看就是档次低的宴会把自己拉进旋涡里去。 让宫女去厨房要了一碗蒸蛋,和吉儿你一口我一口两个人分吃了。小姑娘拍着小手,张着小嘴,啊呜一口,嚼嚼咽了,再拍着小手张着大嘴啊呜一口,可爱极了。 晚上,秦府到处挂满了灯,所有的人到了秦夫人的上房,因为有了米兴,中间用屏风隔开,外边是司徒越坐了正位,下手是秦邦业和米兴,对面是秦钟,秦钟执酒壶。后面女眷是秦夫人带着可儿吉儿一席,马姨娘委委屈屈的布菜。 看的出来,秦邦业已经醉了,人飘飘然,满面红光。 “如今,大事已毕,咱们就要好好...督促...督促钟儿读书” “您老有章程吗?”司徒越问他。 “请王爷往国......子监递...个话。” “那我先考较一番,国子监可不收蒙生。”司徒越看着秦钟,“钟儿,以宫灯为题,做出诗来。” 秦钟吭吭哧哧,最后说“大哥容我想想,明天必有。” “我容你想想,到了国子监可没人容你想想,既然不愿作诗,那么,咱们辩论一二,白马非马和白马是马,你选那个?” 秦钟头大如斗。 “咱们再换一个,古人云,背出师表不落泪者不是忠臣,背陈情表不落泪者不是孝子,钟弟,把《出师表》和《陈情表》背出来,让大哥听听。” “臣亮言......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不宜异同......”秦钟卡在这儿。 “若有作奸犯科者” “若有作奸犯科者......” “宜付有司论其刑罚” “宜付有司论其刑罚.....刑罚......” “您老也看到了,就钟儿这种,连这么出名的表文......他都没发现我换了几个字吗?”司徒越为难的看着秦邦业。 秦邦业醉眼迷蒙,盯着秦钟,突然,他抓起面前的盘子一下子打在秦钟的头上,盘子应声而碎。米兴立即站起来拉起秦邦业,秦贵赶紧检查秦钟,万幸秦钟只是一头油,没破一点儿皮。 “孽障,你自五岁读书,如今也有十年了,你都读了什么?”秦邦业此刻说话极为利索,不顾面皮要打秦钟。老管家秦贵跪在瓷片上抱着秦邦业的腿苦苦哀求,秦钟看样子吓得不轻,立即跑了出去,司徒越只好让人赶紧追,让人看好秦钟,别出门了,就他那样,娇娇弱弱的跟个姑娘似得估计拐子也会拐他。 这顿饭吃的不欢而散,马姨娘当场就吓得扔了筷子,哭天喊地的要从屏风后面奔了出来,被秦夫人喝止了。 可儿夫妇当时就带着女儿告辞,司徒越在秦府留宿来一宿,等第二天秦邦业酒醒,两个人商量着要给秦钟请一位高明的西席,“让他收收钟弟的性子,我听着马姨娘的话,钟弟和对门贾家的人走动的亲密,那贾家族学全是糟粕,我当日出门收账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些年没教出来一个举人。别在乎那些请西席的抛费,您也要狠下心来好好的管教管教钟弟了。” 当日下午回到了王府,门房送进来一张帖子。司徒越翻了几下,上面大意就是北静王邀请司徒越参加他举办的文会。 “推了,本王一看见书本就头疼,肚子里更是没有二两墨,要是那帮子酸儒让本王点评一二,本王拿什么点评,不去,就说本王受了风寒,要在王府养病。” 秦五笑着接了帖子,自去办理。 司徒越端着一杯热茶神神在在的看着庭院,那北静王水溶是个异姓王,王位传到他这,手里已经没了兵-权,但是这一代的北静王一直以来以贤王自居,名声好听,但是私下里给谁做事就要好好查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水溶那人肯定也有,他最终想要做什么呢?是那会兵-权还是什么? 司徒越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热热的喝进肚子里,非常的舒服。 慢慢的天气暖和了起来,皇城里,司徒越的那帮子叔叔们从新提起要给司徒越选王妃的事情,皇帝只是说“我已经圈定了两家的闺秀,然而她们身子骨弱,再等等。” 司徒越上面没有亲爹亲妈压着,自然没人在后面追着他让他赶紧成亲,但是,向来以亲娘自居的六王妃赶场似的为承岳查看各家淑女。 每次参加完什么赏花宴,诗词会都要回家点评各家闺秀,点评的时候,六王和承岳必要在场,六王妃兴致大发,从个子高矮到身材胖瘦到长相到父母,非常的全面。 六王很无奈“我一个做人公公的那能听你讲未来的儿媳妇,你看着办吧,反正娶进来是伺候你的,好生养就行了。” 承岳的要求也是“好生养。” 于是,六王妃把目光放在那些丰腴一点的闺秀身上,也不能太胖,走了形就丑了,不然带出去丢六王府的人。 这边六王妃挑挑拣拣,别人也知道她儿子正是要娶正妃的年纪,个别关系好的还会牵线搭桥。 “史家,就是那个一门双侯的史家,他们家有一个庶出的姑娘,,今年刚好十四,给你们家世子做一个侧妃刚好。” 史家兄弟两个是旧贵里面比较出类拔萃的人物,六王妃也是听说过的,但是六王妃这人比较会做人,她向来是看六王的眼色行事,六王不喜这些旧贵,把这些和江南甄家连略有亲旧贵们当成心腹大患,而且那个颇得皇帝宠爱的荣王在这一点上和六王一样,世子和荣王走的近,多少在行为里也带了出来,别说是侧妃,哪怕是一个妾,六王府就不能要她们。 “哪怕是庶女,那也是绣户侯门女,我们现在没定下正妃,哪敢把出身高的侧妃定下来,这事,是两家无缘,让她们早日觅得如意郎君吧。” 第7章 这一日,承岳从宫学回来,嚷嚷着让司徒越看看他的字帖,他最新得了一张米芾的字帖,颇为高兴,先到皇帝面前吹嘘了一番,让皇帝觉得好笑,就赏了他几张大内收藏的字帖。至此,承岳就爱上了练字,没事的时候总是要写上几笔。连带着司徒越也跟着涨了见识。 司徒越带着人骑马去了六王府,在承岳的院子里看他练字。 “我听说,有人练字,把铁绑在手臂上,日日悬臂书写,最后大成。岳弟亦可一试。” “是有人如此,但最后终归于无名氏,想当年二王练字,能把一池水练成墨色,那才是下了功夫的。” 听承岳这么说,司徒越心下高兴,知道他自个有主意,就放下心了。看着承岳把笔放好,对着桌上的纸吹了一下墨迹,说“你把这张纸送我吧,我找人装裱出来挂在书房,日日看着,也能装装圣人门生。” 承岳笑了起来,小小少年,笑起来风华正茂,如朝阳初升,“这张写的不好,我为大兄再写一张,以后,我每年为大兄写上一张,让大兄年年更换。” 姐弟两个温情脉脉,在承岳的书房里耗了一下午,不经意间,晚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起初是蒙蒙细雨,接着成了小雨,打湿了王府的青石地面,廊下的鹦鹉们被打湿了羽毛,在笼子里叽叽喳喳的叫着。 过了一会,承岳的内侍窦柳进来,后面跟着一溜的侍女端着水盆帕子香脂。 “王爷,世子爷,天黑了,王妃那里传话,说今儿下雨,路上不好走,请王爷在府里留一晚上,厨子哪儿备下了上好的席面,在园子里的听雪亭里开了两桌,让咱们府里的小戏子候着了,新排的小戏,咱们王爷请荣王爷共享。” 司徒越看看外边,确实是早已经下雨,天黑蒙蒙的,于是和承岳一道洗手抹了香脂,兄弟两个整理了一下仪容,去了听雪亭。 听雪亭不只是一个亭子,那是六王府在后花园的一处建筑,带着回廊的水上阁楼,廊上站满了内侍和宫人。廊下挂着六角宫灯,灯光在夜色下发出柔弱的黄光,远处传来丝竹之声,周围雨打芭蕉,滴滴答答,此情此景,甚是宁静。 “荣王来了。”王妃一看到司徒越,就从塌上站了起来,司徒越赶快行礼。“拜见六婶。” “好孩子,到了家里就不要见外,走,你们哥俩随我去亭子上,王爷在那儿等着呢。”说完拉着司徒越和承岳的手,后面跟上几个穿金戴银的姬妾,一同笑着去了亭子里。 六王坐在亭子里的凳子上,闭着眼睛打着拍子,众人一同给他施礼,一通礼毕,众人入席,王妃带着两个侧妃坐了一桌,六王和承岳司徒越坐了一桌。 戏子咿咿呀呀的开唱,六王举着红木筷子问司徒越,“你最近在家都干了什么?” “无事忙而已,我这人看不进书也习不了武,只能在家里日日消磨时光。”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也一日大过一日了,总要建立一些功勋方不负血脉尊贵,你皇祖父也是这么想的,让你过几天到腾骧卫去当差。” 司徒越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天子亲军分十二卫,说起来都是给皇帝看大门的,然而,看的门不一样,这些亲军内部地位不一样,就拿腾骧卫来说,这支卫队看的是崇政殿的门,凡是朝廷议事,朝会,附属国进贡都要在这个宫殿群里面举行,说白了就是皇帝的办公地点。凡是腾骧卫,全部是由良家子充任,身价不清白的不要,有恶习者不要,貌丑矮小者不要,身带残疾者不要,庶子不要,祖上有犯官者不要。 说起来,腾骧卫管理也是非常的严格,每日轮值不准告假,吃住在宫中特定区域,分三队轮值,每队十天。相对应管理严格的腾骧卫,龙禁卫就稀松很多了,很多勋贵子弟,不想吃苦还想要一个光鲜的出身,就纷纷找到龙禁卫,拿钱买一个职位就行了,这种事情,朝廷的人都明白,只不过是糊弄一下平头百姓,就连当差,皇帝也不敢让龙禁卫的人站在重要的位置,通常十二卫中,只有龙禁卫的当差地点是御道两旁,连守门的资格也没有。 “只是我本事稀松平常,怕到最后反而让祖父伤心。”司徒越慢慢的吃了饭,慢慢的和六王说。 “你只要站在崇政殿门口就行了,你本就是皇家血脉,谁敢让你身先士卒。但是,腾骧卫的统领刘大牛是个有本事的,跟着他你能学几手呢。”六王压低声音,俯下身子对姐弟两个说,“刘大牛是你祖父的奶兄弟,江南甄应嘉和他比起来,你祖父更信任刘大牛,那大蟒牛本事顶顶的,向来深藏不露,谁也别想拉拢他,我的意思是好孩子你去了别和那大蟒牛别苗头,平白无故让你祖父生了猜忌。” 司徒越了悟,祖父只是让自己每日到叔叔们面前晃悠着,提醒他们,和你们争皇位的还有一个,比你们更名正言顺。让众位皇子这一池子浑水更加的浑浊。 不管皇帝打什么主意,司徒越确实不想在王府里待着了,整日太过悠闲,哪怕是在街上闲逛就比在一处院子里强上不少。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有点长,戏子们的嗓音娇娇嫩嫩,听着心都快酥了。 “如何,这是一出新戏,听出味儿吗?”六王显见的是非常的得意。 司徒越真心看不上这种戏,一来她不爱这个,二来,一些闺怨的词太过艳丽,听了就觉得在无病呻吟,一股子的叽叽歪歪。但是如今,她还坐在六王的亭子里吃着六王家的晚饭,要是再对六王吐槽他的爱好就太不应该了,但是违心的夸奖还是觉得太勉强,于是,干巴巴的说“还好,只是侄儿不爱这个,听不出好坏来。” 六王立即眉开眼笑的给她普及了一通小曲的好处,说道妙处自己一个人捧腹大笑,承岳间接的插几句嘴,父子两个有商有量的让王府的戏班子再排一出小戏,当场决定排好了就请司徒越再来。 司徒越听完想死的心有了。“侄儿不爱那些情啊爱啊的,要排,就排个有情有义的,在不行就排一出精忠报国的,今晚上这出,侄儿是不爱看的,那书生家贫,得到隔壁员外于的资助,是书生自己巴巴的说要高中之后回来娶员外的女儿,人家员外一家因此对他掏心掏肺,后来高中,不仅不履行诺言,反而巴结上上官的女儿,说什么,爱重人家的女儿才貌双全,真真的一个小人,反复无常工于心计,这种人不仁不义,反而最后还娶了上官家的女儿为妻,纳了邻居员外家的姑娘为妾。好事全让他占了,坏的都是别人,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有也轮不到他一个穷书生,文章写的不见有多么的惊世骇俗,一整天想着一些男盗女娼。叔叔别这么看着侄儿,侄儿这里先自罚一杯,不该在叔叔面前口出狂言。” 说完,司徒越自己提起酒壶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干了。姿态潇洒,动作磊落。王妃在屏风后面噗嗤笑了出来。“真真是一张利嘴,荣王今儿在咱们家没说几句话,我还以为他腼腆不爱说话呢,原来有这么多等着王爷呢。王爷可不许恼了,孩子家难得的说几句实在话,我也不爱看这种,整天想着不劳而获,咱们府上,以后可不许再有这种戏了,没的让人看着难受。” 六王也笑了,为了一出戏不值得和侄子生气,他向来是喜欢台上的唱念做打,对内容不在乎,再说了,这出戏在外边唱的也多,听得都是一些不得志的人,就把这出戏给捧出来了,王府里的戏子也就跟风排了起来。“嗯嗯,以后再有这种本子,先拿来让王妃过目,王妃说好了,你们才许这么的唱。” 低下的戏子们插葱一样跪下去磕头,班主一头的冷汗,忙不迭的应了。 内侍上来收了盘子,上了香茶,司徒越端起来第一口簌簌口吐在盆里,第二口才抿了一下。 “你正经的也开始当差了,不可在这么穿着了,你郡王的朝服和常服当差的时候穿着也不合适,让你婶子给你做几套曳撒,腾骧卫当差都穿着这个,你去了腾骧卫,官位必定不低,给你加上披风,系上玉带,也是一个英俊后生。” 司徒越想着曳撒和百褶裙十分的相像,还没说话,屏风后面的王妃就把这活接下来了,“越儿侄放心,婶子这就让人给你做去,咱们家还有几匹凌霄缎子和雪罗,白放着可惜了,正好拿来给孩子做衣服穿。” “这种事,你们娘们看着办。月儿啊,估计明天你祖父就让人去你府上传旨了呢。今晚上住在荷田苑,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醒来就回你府上等着。” 司徒越低眉顺眼的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六王妃才是六王家的真boss 第8章 皇帝亲军分十二卫,分别是龙武卫,右威卫,上林卫,御林卫,金吾卫,燕山卫,腾骧卫,龙禁卫,虎贲卫,龙虎卫,镇南卫,永清卫。其中,人数最多的是镇南卫,这支卫兵驻扎在直隶,人数超过三万,统领名叫王虎,同样也是皇帝的奶兄弟。 月末三十晚上,司徒越一身月白色曳撒进宫了,在神武门边对一个侍卫说,“在下司徒越,新任腾骧卫副统领,敢问去何处拜见统领大人。” 侍卫指路之后再没有说话,司徒越看他站的如标杆一般,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心下佩服刘大牛的本事,牵着马进了侍卫处。 敲门进去之后,一个非常儒雅的老头坐在太师椅上,看到司徒越立即站了起来,“臣刘大牛拜见荣王。” 司徒越赶快扶起他,“老大人何故如此,属下怎能受您的大礼。”老头非常的倔强,坚持行了礼才站起来,拱拱手说“国礼不可违。” 刘大牛看司徒越一个人进来,背着一个小包袱,神色清朗,满脸朝气,心下满意,要是来了一个祖宗他也的供着,但是要是来一个明事理的皇孙他更好做一些。两个人坐下来说一些当差的事情,每天何时交接,何时巡视刘大牛一一交代清楚,腾骧卫的工作范围只是在前朝,后宫的一切自有内廷二十四衙门来管理,与腾骧卫无关,除非有皇爷圣旨和皇后的诏令,前朝的侍卫是不入后宫的。又把当差的注意事项掰开揉碎的给司徒越讲了,和后十日的副统领一起吃了一顿饭,以茶代酒干了几杯,跟着刘大牛去见了在侍卫班房里等着轮值的侍卫,刘大牛介绍了这是新统领,众侍卫见他是统领亲自领着进来,都纷纷见礼,司徒越分到前十日的队伍里,前十日当差的有三千多人,分成两队,日夜交替。人太多,没能一一认识,只和众人抱拳作揖了几回司徒越就回到了他的在皇城当差的小屋。 他进了皇城没有带内侍,自己一个人打水擦了桌凳,打开小包袱,里面是两套黑色的曳撒和披风软甲,还有两套洁白的衬衣裤子,里面叠着几件秦夫人亲自动手做的袜子小衣。洗了手脸,翻身躺在床上,一夜好梦。 第二天天不亮,外边有人走动,接着有人敲敲他的窗子,司徒越应了一声,穿上衣服跟着人流来到膳堂,众人狼吞虎咽,司徒越跟着一块抢食,眨眼间,喝下了一大碗粥吃下去两个大馒头和一碟子咸菜,吃完一抹嘴,拿着自己的佩剑跟着众人出了膳堂,在崇政殿门口和后十天的副统领交割明白,后十天的侍卫列队出了皇城,竟是一刻也不许在宫内逗留。 估摸着过去了一个时辰,三声鼓响,众侍卫点起火把灯笼,皇城的神武门打开,文武大臣分成两队鱼贯而入,这些大臣走的非常的急,没人交谈,有的甚至提着袍子的下摆,一路的的小跑,这些大臣刚刚跑过一半的路程,崇政殿门口的静鞭响起,皇帝的车架就在附近。大臣们跑的更起劲了,几次呼吸之后,太监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皇上驾到。” 司徒越看了看天空,天上没有一粒星子,东方还没有泛白,早朝已经开始了,皇帝在崇政殿的大门口台阶上坐下,大臣们在丹陛下站定,几番三呼万岁之后,各位大臣开始议事。 先是户部出列,哭诉了一番国库空虚,驳回了工部讨要银子修御道的要求。接着是工部的官员跪在中间一番唱念做打,哑着声音说了一车轱辘话,皇帝坐在上面神神在在,并不作声。司徒越看着觉得十分的没意思,过了一会天空轰隆隆的响了雷声,凉风吹来十分的爽快,皇帝直接说了“再议”爽快的走人了,官员们纷纷避在廊下避雨,果真,夏日的大雨说来就来,可怜的腾骧卫一部分人成了落汤鸡。司徒越就在这部分人里面,她帅气的曳撒,显得他腰细腿长的曳撒沉甸甸的的坠在身上,浑身湿漉漉的,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到了早上,皇帝身边的红人刘金子提着食盒来找她了,“哎呦,王爷,您怎么不去避避雨呢,那些老大人们都知道躲在廊下,您可是千金之躯。喏,这是皇后娘娘赏您的姜汤,您快喝了。” “就我一人有吗?”司徒越问刘金子。 “这一碗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其他侍卫是御膳房里熬出来的。您快喝了吧,要是身上哪里不痛快,你告假回去歇歇。” 司徒越谢了赏爽快的端起姜汤喝了,这滋味,真的是一言难尽,辛辣极了,喝下去胃里真的暖和。“刘爷爷,替我谢谢皇后娘娘。” 司徒越不知道的是,她喝着姜汤的时候,后宫里面上演了一处大戏。 皇帝的原配是司徒越的亲奶奶,只不过这位元后在生六王的时候难产死了,元后生前,江南甄家的甄妃就非常的受宠,等到元后刚刚下葬,流言都说甄妃要成继后了,这股子流言从六王一岁说到六王三岁,皇帝当时也是这么一个想法,他对元后很有感情,内心里想着等到元后三周年大祭后才册立新皇后,然而太后不喜欢甄家的人,在宫里为了这件事差点和皇帝闹起来,皇帝就听从了太后的意思,册立后来这一位继后。只不过第二任皇后没有生下皇子,只生出了三个公主,但是最后只养大了一个,是五公主。太子一家死后,皇子中地位最高的是六王,风头最强劲的是甄妃所出的三王。 继皇后为正妻,对前朝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荣王要去殿前当差,这件事情她也是听皇帝说了,等大雨下了下来,皇后就吩咐厨房熬出来两碗姜汤,一碗给皇帝送去,一碗给荣王送去。作为死对头,甄妃得知了皇后遣人给前朝送了姜汤,赶紧的让自己宫里的宫女找出来皇帝的没有纹绣的常服,梳洗打扮了带着常服去了崇政殿后面的阁楼里,托人给皇帝递了话,说刚刚大雨怕把孩子淋坏了,让做祖父的大方一点,把自己不穿的旧衣服赏一件给荣王。 寻常人家,祖父祖母把自己吃不完的东西,比如说动了两筷子的菜和咬了两口的馒头给了孙子孙女那是抬举孩子,等到了荣王那里,司徒越是打死不接的,你吃不完扔了,别给我,多不卫生啊。在别人看来这是一种怪癖,这个怪癖皇帝和六王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左右在崇政殿无事,皇帝坐了步撵去了后宫,在阁楼下遇到等着的甄妃,便笑着说:“月儿脾气大,你那一件旧衣服她是不穿的,别说是朕的了,就是她老子生前的旧衣服,前一段刘金子捧出来给她,她也是不肯上身的。再有下次,你就学着皇后,让人给她送一碗姜汤,热热的喝下去就好。” 甄妃笑着应了,多年的宫廷生活,练就了所谓的波澜不惊,哪怕是心理恨得要死,面上一点不显,嘴上把皇后一顿好夸,说了一车要好好和皇后学学的话,让皇帝几次眉开眼笑。 转眼十天过去了,皇帝也时常念着自己的孙子,第二天在吃饭的时候赏了一碗红烧肉,第三天赏了几盘子炒时蔬,味道十分的不错,司徒越吃的欢快,收盘子的小内侍和刘金子说了,第四天第五天从皇帝的餐桌上撤下好几盘子菜给了司徒越。这天和中间十天的副统领交接之后,在神武门外打发了去接人的内侍们,司徒越就和几个相熟的侍卫去外边吃了一顿早饭,爽快的付了钱,说了话,几个人心满意足的告别,接下来有二十天的假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司徒越也没有回王府,背着小包袱骑着马去了宁荣街。 到了秦家,偌大的前院一片的安静,老管家弓着背跟着回话。 “前几天,二爷又被老爷请了家法,如今,背都打烂了,趴在床上养着呢,马姨娘闹了两天被太太关着了。” “钟弟怎么了?可是又背不出文章了?” “这......”老管家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司徒越本就是那么一问,看见他的样子就明悟了几分,快步走到正院,不见秦邦业出来迎接,门口站着几个小厮和丫鬟,正在互相调笑。老管家在后面拽了司徒越一下,司徒越心下生疑,转身就进了后院正房。后院里几个丫鬟仆妇在逗弄秦夫人的爱宠,正是司徒越送她的那只小狗,嘻嘻哈哈的,小狗看到司徒越进来汪汪了几声,一个眼生的丫头呵斥了老管家几句“什么人都敢往后院领,老人家越来越糊涂了。” 一众仆妇匆匆给司徒越行礼,掀开帘子进去里屋了,几个仆妇拉了那呵斥管家的丫头一下,丫头也知道说错话了,直着脖子气嘟嘟的不说话,司徒越看了一眼就没再搭理她。老管家在后面悄悄的说“这是夫人娘家的表姑娘。” 第9章 秦夫人的娘家算的上是户大富人家,有着很多田产,当然,秦夫人的兄弟们也很多,当年司徒越还叫秦越的时候,送秦夫人去走亲戚,见识过秦夫人兄弟的数量,足足有二十个,且个个养大了,每个人又娶妻生子,乌央乌央的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庄子里,整日拌嘴磨牙。当然,那个时候秦越还属于一个父母不详的弃儿,秦夫人娘家人对当时的秦越是相当的蔑视,秦越也挺不喜欢那家人的,于是两看相厌,谁也不搭理谁。自然也不认识所谓的表姑娘。 那姑娘看着一股子的桀骜不驯,带着几分盛气凌人,小霸王一样的看着司徒越,司徒越穿着黑披风月白曳撒,束着金冠,身上不见一件佩饰,然而气质尊贵,那姑娘眼波流转,思考了一下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紫嫣拜见表哥。”这姑娘态度变得可真快。 “起吧,本王课没一个叫紫嫣的表妹,姑娘请自重。”司徒越就是这么小心眼。 “王爷来了,怎么还不进来,外边太热。”秦夫人亲自迎了出来,对着叫紫嫣的丫头说“七姑娘先回房吧,外边也热了,别晒的脑仁疼。” 那姑娘看了司徒越的背影,乖巧的应了一声,“紫嫣告退了。” 秦夫人心累的回身到了塌上,看着司徒越大马金刀的坐在塌上,十分豪迈的把一个桃子三两下啃了下去,揉了揉太阳穴,自己也坐到了塌上。 “热不热,如今刚刚进六月,还不到三伏天,已经让人受不住了。”秦夫人拿起团扇,给司徒越扇了起来。 “您老爷别动了,有婆子们呢,动一下就一身汗。” 老管家的老妻秦贵家的上来解了司徒越的披风,端着一碗的冰渣上来,“王爷怎么不让人跟着啊,我们家那口跟我说您是一个人骑马来的。” “我前几日进宫当差去了,宫里面那个侍卫带着人伺候啊,今儿一出门就来这里了还没回王府呢。” 事关宫廷,秦夫人就不在说什么,一叠声的让秦贵家的去冰窖多支一些冰块上来。 “我怎么听老管家说,钟弟被打了?” “可不是,这个孽障,”秦夫人对着两边看了几眼,只留下几个从前秦府带来的老人留下来伺候,让人开了门窗,挂起了门帘。拿着团扇捂着嘴给她讲了前因后果。 “按理说我这话不该说给你听,但是你现在也是有见识的人了,说来也不碍事,只不过我就怕脏了自己的嘴。对面宁荣二府的一帮子混账,那句话真真的没错,这两家就门前的石狮子是干净的,”秦夫人顿了几次啊,鼓起勇气说了“你钟弟已经坏了身子了,他还小,跟着那群贾府的爷们没学个好,要是去了窑子也就算了,他......你以前不想成亲混弄人的借口,他就是干的这么个事。” 司徒越以前的借口就是好-男-色,如今在侍卫处,还有一些侍卫避他三尺远。听了秦夫人的话心下明白了几分,上辈子红楼梦里,秦钟和贾宝玉据交往甚密的嫌疑。 “这也不算的什么,让老爷教教他也就是了。他年纪小,时间久了就能扳回来了。”司徒越安慰秦夫人。 “你当老爷和我怎么知道的吗那天杀的贾家人......”秦夫人气的胸口一起一伏,喘气了粗气,一个当年她的陪嫁,如今也是一个老婆子的下人上来替她拍背。小声的和司徒越说“大爷不知,那贾家欺人太甚,他们和二爷有了首尾,竟然让二爷立了字据,拿着字据上门索要银两,二爷怕老爷知道了,把自个的月银给了不说,还盗了家里的几尊金器去当了。那贾家的人还不知足,竟然索要更多,因为丢了金器,家里一番整治,二爷又没法子从家里拿东西出去,那些人竟然上门给老爷看了字据。” 以秦邦业的德行,自然觉得丢不起这人,定要把秦钟打死了事。 秦夫人开始垂泪,那老婆子又说“但是贾家人开了一千两的高价卖那个字据,老爷让管家来后院从夫人手里提了一千两银子,把那字据赎了回来,转身把二爷打了一个半死,如今,宠了一个从外边买来的妾,叫绿柳的,说那位绿柳姨娘好生养。” “母亲看了字据吗?是真的吗?钟弟怎么说?”司徒越更关心的是字据,她以前觉得秦钟能迷途知返,如今不指望他了,总不要把把柄留下,不然一家子都抬不起头,秦可卿名义上还是秦家的女儿,有这个舅舅,秦可卿的儿女更是出门低人家三分,大环境就是如此。 “老爷当场撕了那字据。” “糊涂。”司徒越气的端起一碗冰渣子嚼吧嚼吧咽下去了。 “王爷说,那字据不真。”秦夫人顾不得哭,立即问司徒越。 “不一定,谁进的门,谁拿的字据?” “宁国府的贾蓉和贾蔷。” “您在这儿坐着,我去钟弟的院子里看看。”司徒越站起来走了,秦夫人赶紧点了几个婆子陪着他去了。 秦钟的园子比较开阔,院子里种着几颗槐树,传说,种槐树能昭示官运亨通,秦邦业自然在儿子的院子里种上几颗。 如果说秦夫人的院子里是一堆上年纪的婆子的话,秦钟的院子里是一堆粉嫩的妹子,在前面引路的婆子对院子里的大丫鬟说“王爷来了,给二爷盖好,王爷免了二爷见礼,你们给二爷那儿收拾一下。” 过了一会,大丫鬟打起帘子,司徒越低头进去了。 秦钟的院子司徒越是第一次来,看着收拾的非常的好,多宝阁上放着好几套不错的瓷器,摆的琳琅满目,非常的雅致。 “这里谁收拾的?”司徒越问引路的大丫头。 “是奴婢看着收拾的。” 司徒越笑了笑进去了,秦钟此刻趴在床上,羞愧得满脸通红,也不说话。 司徒越看着那个娇俏的大丫鬟端了一把椅子来,直接坐上去问她话“如今怎么样了?”“可吃的好,睡的安稳。” 末了把人都支使出去,笑着问秦钟“我竟不知道你也好这一口,要不要哥哥给你支几招,不过,你看看你都找的是什么人?一群样子货,你看上人家什么了?要论皮囊,书院里多的是皮囊好的,多的让你挑都挑不过来。论儒雅,那些年纪略大一些的,还疼人,知冷暖。论才华,多的是神童才子,个个满腹经纶。要想找个病美人,更好啊,书院里这种货色最多。你要是不喜欢这些,还有武人呢,粗鲁一些的,壮实一些的,你姐夫手下多着呢,他们跟着你姐夫混日子,谁不捧着你。退一万步,你去了书院,在那些才子们看来这是雅事,更不会对你名声有碍,你当初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瞎了眼呢?” 秦钟把脑袋埋在枕头里装死。 “反正你眼神一贯不好,这下好了,一张字据弄的满城皆知,大伙知道你的爱好如此与众不同谁还同你好啊,你这事注定了要一辈子没伴啊,我可帮不了你啊,我自己就是一个浪荡子,不过咱俩不一样,我有爵,大不了我还能以势压人,你呢?你靠什么?” 秦钟不说话,也不动。 “算了,你待着吧,我吃饱喝足就回去了。”站起来就走,秦钟一把拉着她的曳撒下摆,司徒越赶紧拍开他手,这件曳撒是她最喜欢的了,百褶裙非常的帅气,每次转身的时候都是华丽丽的,被秦钟一抓,褶子就要皱了。 “有话说。” “大哥......我,我......” “我问你,那张老爷撕了的字据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你当初怎么就立下字据了呢?” “我...我心仪宝玉,他们知道了,说,说要告诉他们家老祖宗,让咱们家......” “哼,这些天你不是在家养伤吗?我让人给你送来一部律典,好好在家背下来吧,等你伤好了,我来考较一番。” 说完站起来走了。 回到秦夫人的院子,秦邦业也在,一个年轻的女子跟着秦邦业后边,没骨头一样靠在秦邦业身上。 “快来,给你做了你爱吃的。” 秦邦业还咋呼着让端上一壶好酒,他要和王爷共饮,司徒越注意到他眼下青黑,整个脸显得灰白,有心劝他保养一二,但是看他的神色也没说出来。 一顿午饭吃的味同嚼蜡,最后秦邦业喝得大醉,兮兮叨叨的让司徒越给他报仇,贾家欺人太甚。最后被下人抬了下去。那个叫柳绿的妾也跟着下去了。 又和秦夫人说了几句话,秦五就来接人了,带着秦夫人最新的手工品,司徒越骑马回了王府。在王府院子里对秦五说“你去查查宁荣街上的贾家,明知道秦家对我有救命之恩,养成之义,还敢把黑手伸到秦家的独苗身上,端的是胆大包天。本王要看看,谁在贾家背后给他们撑腰。” 秦五领命退下自去调派人手不提,司徒越看着院子里一缸水养的荷花,默默的回忆红楼梦这本书,然而时间久远,中间还转换了时空,她几乎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贾元春省亲的时候,贾家赫赫扬扬。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留言不开心 第10章 很快,宁国府的破事就摆在司徒越的案头。 秦五站在书房里和司徒越报告,“贾家的家生子太多,后巷住着奴仆和族人,大多数过的不甚如意,几两银子,就当笑话把贾家的事倒了个干净清楚,贾珍自己上梁不正,不会教导子侄,宁国府上下贪墨公中,已经入不敷出了,属下还打听到了一件事,”秦五上前几步,司徒越趴在书桌上,听着他说“贾珍和蓉大奶奶,还有他的几个小姨子都不干净。小的不敢污了主子耳朵,但是,贾珍和三王爷有几分交情,他们家祠堂里藏着三爷的几百副盔甲,小的无能,没能探听出具体的数目,这些盔甲被锁在地下,钥匙是蓉大奶奶拿着的。” 司徒越哼了一声,“你再去,看看除了盔甲,贾家还藏了些什么?什么东西交给了贾家,只要花钱都能探听清楚。荣府呢?” “荣府的印鉴在老太君身上,出去会客的都是贾家的二老爷,外人也当是贾政是荣府主人,他们和三爷走的也近,听说,荣国府有几万两银子在甄家存放。” 司徒越笑了一声,“存放是假,投诚是真,这一招挺高明的,我那三叔要是得偿所愿,贾家决口不提这回事,要是我三叔倒了,贾家立即去把这几万两银子要回来,毕竟是存放在那儿的啊。你不会只听说了几万两银子的事儿吧?” “贾政的嫡女,如今靠甄妃进了宫,贾家和甄家已经商量好了,过不久,请皇爷给三王家的二爷赐婚,把贾元春赐给三王家的二爷。” “贾元春在哪个宫里当差,做的是什么活计?” “女史,在凤藻宫。” “还有什么消息吗?” “属下暂时就打探这么多,等会属下让兄弟们接着去打探。” 司徒越点点头,秦五倒退着出去了,看秦五离开,司徒越点了一炉倒流香,看着烟雾向下流淌,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到了晚上,司徒越又去六王府蹭饭,正碰上王妃让人收拾东西。 “哦,越侄儿来了,快坐,看婶子这里乱糟糟的,坐这里,婶子有话和你说呢,就让人把你半路请了来,是这么回事,明儿啊,我们去庄子上避暑,你不是要去宫里当差吗?也别去了,今上在往年这个时候也搬到外边南苑了,你的园子离南苑远,你不如住在我们这里,和你承岳弟弟挨着,兄弟正好有话儿说。到了当差的时候,直接去了南苑,又快又舒服。” 皇城酷热,建筑大多是木砖瓦,所以一年之中,很多时候皇帝是在南苑度过的,相对应的,南苑附近都是一些权贵的园子,皇帝倒是赏赐了司徒越园子,倒是离南苑略微远了一些,一来一去要两个时辰。 “侄儿就听婶子的,叔叔在哪儿?侄子找叔叔有事?” “听雪亭,听戏班子里排曲儿呢,去吧去吧,婶子等会让人给你们送新鲜的瓜果。” 听雪亭临水,夏季吹股子风儿来,就十分的凉爽,六王躺在藤椅上,一壶茶,一碟子点心,一个人悠哉乐哉。 “王爷,荣王爷来了。” “请。” “侄儿给叔叔请安了。” 六王挥手让内侍下去,起身对司徒越说“真真的难得,你可是不叫你不出你的王府的,今儿怎找叔叔了?有事。” “没事,就是在路上听了一耳朵的闲言碎语,来和叔叔唠叨唠叨。” 六王示意她坐下,司徒越大马金刀的坐了,捏了一块点心吃了,遥遥听着小戏,吹着凉风,舒服的出了一口气。 “怎么样?你那王府叔叔也看过,就积雪亭还凑合,也养上一班子戏子,日日让他们给你吹拉弹唱,就这么远远的听着,难得的悠闲。” “侄儿不爱这些,爱的是铿锵之声,这些就有点软绵绵的,要是偶尔听听也就算了,时间长了,自己听见就来气。” 廊下一个大丫鬟带着几个婆子端着新鲜的瓜果过来,在十步开外先磕头请安,然后小碎步进了亭子,把点心和茶水撤下,从新换了茶水瓜果,悄无声息的下去了。 司徒越捏起一片西瓜递给六王,“也不知道是谁切得瓜,这么小一块,不够一口。” 六王也是深有同感,“也是,总是后院的娘们切得。”把瓜皮扔进桌子下面的痰盂里。 司徒越自己拿起西瓜就吃,一个人把一盘西瓜吃完不算,眼看着把甜瓜也要吃完了。 “我说侄儿,你不会就来叔叔家吃瓜的吧。你刚才说的什么,听了一耳朵闲言碎语,说来让叔叔听听。” “我还以为叔叔不爱听呢,也不敢造次,是这么回事,我的嬷嬷家就是秦家,对门不是住着宁荣二府吗?前几天为了一点子小事,秦家把自己家的宝贝独苗给打了,说是和贾家有关,我就让人去查了查贾家,您猜怎么着,荣国府二房的嫡长女生在大年初一,有人说是天生的后妃命。如今,甄妃把这姑娘弄进宫了,将来要赐婚给三叔家的二郎呢。” 六王冷哼一声,“别听算命的瞎子们胡说八道,可儿的大丫头还是初二生的呢,怎么没听可儿说咱们吉儿有什么富贵命,大年初一出生的人多了。再有就是,那贾家,也是二房,有个嫡子衔玉而生,你想想,婴儿那小嘴一个指头都难伸进去,居然含着一枚美玉,怎么不噎死他。哼,要不是那一家子都是些糊涂蛋,那贾代善还曾救驾,你祖父早就容不下他们了。” “侄儿怎能不知道这个理儿,但是,那甄妃和贾家走的太近也是事实,虽然贾家如今在军中也没有什么势力,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些人不知道的手段。何况,祖父颇宠王子腾,王子腾那人,不可不防啊。” “你说的对,贾家不算什么,王子腾才是一个棘手的人物,他如今在京畿大营呢。” “那贾家的姑娘可是王子腾嫡亲的外甥女,叔叔,府里要不要再进一位如花美眷。” 六王瞥了司徒越一眼,“你也说了,有人传说那姑娘有后妃命,估计你祖父也听说过,要是她到了叔叔府上,可不让你祖父多想。” “叔叔,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要是想要心想事成,还要靠宫里的老太妃。老太妃才是那个万一啊。” 司徒越嘴里的老太妃是皇帝的亲姨妈,先太后的亲妹妹,到底有多亲呢,就是两姐妹一个娘生出来的,当年太后先入宫,十几年后,太妃也入了宫,两姐妹开始互相扶持,太妃一辈子没有子嗣,对皇帝是掏心掏肺,太后临死的时候念念不忘让皇帝好好的孝敬太妃,如今,老太妃年纪也大了,在寿康宫里整日让宫女们陪着说话解闷,也不出来走动,简直没什么存在感。 第二天,司徒越跟着六王一家去了园子,皇帝的南苑非常的广大,里面真山真水,其中有一棵银杏树,已经有了两千年,它周围长着一片银杏林,大家都是春天开花秋天结果,只有这棵两千年的银杏树,既不开花也不结果,偏偏还长在最中间,引得前朝很多人为此赋诗一首。让司徒越说这些人都是闲的,人家结不结果干卿何事。等到真的看到了这棵银杏树,那是非常的震撼,两千年的时光并没有白费,这棵树需要六人合围才能抱住,高达百尺,枝繁叶茂,到了夏天,枝叶如华盖,皇帝就坐在下面纳凉。 看着司徒越赞叹的看着银杏树,皇帝问她“如何?高否?壮否?” “极高,极壮。”司徒越抬头看着,“人人都说这棵树不结果,以孙儿想着,它不是不结果而是已经子孙众多了,不然,怎么解释这片林子呢?” “你这也是一家之言啊。坐。” 司徒越谢过之后坐下了,问皇帝“祖父让孙儿来,为了何事?” “过不几天就是你生辰了,你该加冠了,让你准备一番,在这园子里加冠,到时候你只要人在这儿就行,衣服来宾,祖父已经替你打点好了。” 对外宣称司徒越是先太子长子的事情是皇帝一手包揽的,司徒越名义上的亲娘,出生年月都是杜撰出来的,甚至他是怎出的宫,怎么到了秦邦业府上都是有官方解释的,司徒越压根没想过要加冠这回事,于是就略微吃惊一些,“祖父想的周到,不过,给孙儿赏赐何字?” “君明,君者,尊也,月儿出身显贵,治理发号,望能成一代贤臣。明者,名明察明智,故,赐尔字,君明。” 司徒越低下头,顺从的听了,接受了这个字。“孙儿谢过祖父。” “你园子离的也远了一些,如今搬到南苑住着吧,到祖父跟前也方便些。这几日在此演礼,过了这几日就留在南苑当差,让你站在殿前不是让你发呆的,多听听老大人们的话,都是一些老成谋国之言,你也跟着学学。还有就是你如今也大了,身子骨早就长开了,再练武也不合适了,就每日耍上几套枪法,不为自保也该练练身子骨。” 司徒越也应了,祖孙待要再说上几句话,甄妃带着乌央乌央的一班子人过来了,远远的看到前呼后拥,甄妃就在其中,说不出的得意洋洋。远远的过来就听见她带着喜意的声音。 “皇爷,好消息,老三家的大哥儿媳妇,如今有了三个月的身子了,您啊,要有重孙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去收藏一下,谢谢。 第11章 司徒越作为名义上的长孙,如今是光棍一个,加上他有着传说中的异于常人的爱好,如今别说孩子了,连个房里人都没有。 皇帝如今的儿子们,老大被一把大火烧死了,老二早早病死了,死的时候还是个少年,也没有留下孩子,老三就是甄妃所出的三王就成了实际上的皇帝长子,然而三王的长子比司徒越小上一岁,在长子和长孙这两个概念里,如今皇家实际上长子是没有长孙来的受宠。何况长孙在这个时代更是能代表正统一些。 司徒越就变成了三王一系的眼中钉和肉中刺。这几天司徒越还在想,甄妃是不是也是变着法的涮贾家,因为贾元春比三王的二儿子要大上四五岁呢,妥妥的是女大男少。 皇帝其实是不太开心的,因为他不是第一次当太爷爷了,三王的世子也是长子在女色就略微不讲究一些,现在儿子也有了四个,虽然生母身份不显,然而也是皇帝的重孙子。但是他转头把司徒越坑了“孽障,看看你兄弟都有嫡子了,你呢,如今还在游手好闲不正经的娶一房妻室好续香火,告诉你小东西,要是你还这样,仔细祖父跟你算账。” 司徒越呆了一下,似乎不理解皇帝的怒火从何而来,甄妃倒是半真半假的劝着“皇爷快别生气,荣王年纪小着呢,您慢慢的说他,自然就知道有妻有子的好处了。” “他就是个没笼头的马,整日的不着家,如今一天比一天大,过几日加冠之后也是个大人了,如何还说年纪小呢,娶妻生子娶妻生子,我以前还给你相看了两家的姑娘你不愿意,如今人家已经嫁人了,三年抱两,再看看你,还是光棍一个。” 司徒越听完抓起桌子上的茶水递给皇帝“您老也润润嗓子。” 皇帝气的直吹胡子,“你看看你看看,甄妃,朕还不能说他了。” 甄妃捏着帕子抹了抹泪,“荣王也是,怎么能让皇爷给你操这么大的心呢,皇爷,我知道一个姑娘还不错,要是先太子和太子妃还在,必定也说好的。” “真的?哪家的姑娘?小东西,为了你父王母妃你也该好好想想。” 司徒越端着茶盏皇帝没接,就自己放下了,不经意一撇头,看着甄妃身后一个穿绿的宫女,姿态端庄,眼神下敛,做出一副贤惠样。看衣饰布料气度姿态不像是是一个贫家女儿该有的,心下好奇,就对皇帝说“甄妃娘娘带来的这个宫女挺不错的,不如就赏了孙儿先做个通房吧,生了一儿半女再提位份。” 甄妃顺着眼神看了后边一眼,笑着说“荣王,这可不是什么宫女,这是凤藻宫的女史,荣国府贾家的姑娘。” 司徒越心道果然,“荣国府,贾赦的女儿吗?一个庶出的,难道荣王府还装不下她。”转头又向皇帝解释“您也知道,我那嬷嬷一家在宁荣街上买了宅子,和荣国府对门邻居,也听说过贾赦有一个女儿,不过是庶出的。” “皇爷,这不是贾赦的女儿,是二房贾政的嫡女。”甄妃赶紧解释。 “贾政我知道,当了十几年的员外郎的那个,我嬷嬷的男人秦邦业以前和他是同僚,他们两是工部万年不升的员外郎,有那好事的送二人雅号,秦老郎和贾老郎。”司徒越用扇子遮住嘴,自己乐的肩膀都抖了。 无论怎么说,秦邦业对司徒越姐妹两个有恩,这一点司徒越和秦可卿谁也不能不承认,但是皇帝不愿意这样,他听到几次司徒越称呼秦邦业“爹”的时候脸色黑的和锅底一样,说了一堆君君臣臣的话来,话里话外说司徒越的爹是先太子,一个草民能当得起一个郡王喊一声爹吗?今天的话,司徒越说出来是让皇帝听的,果然听到司徒越打趣秦邦业,脸上满意,唇角带笑。 那宫女的头更低了。对面的甄妃还是言笑晏晏,“荣王可真会说笑,秦家的人对荣王有恩,也是喊了十几年爹的,那能如此打趣。” “本王的爹难道不是先太子,后来追封的义忠亲王吗?本王的祖母难道不是元后吗?本王的祖父难道不姓司徒吗?”说到最后绷紧了脸。 甄妃立即白了脸,慌慌张张的向皇帝求助“皇爷,臣妾这是......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眼看着皇帝把脸拉了下来,立即提起裙子跪了下来,哭的梨花带雨。后面的宫女内侍呼呼啦啦跟着跪了一地,只留着祖孙两个还坐着。 甄妃暗恨,只觉得司徒越不知礼仪,祖母辈的跟着跪下了,孙子辈的还敢坐着。把司徒越恨了一个底朝天。 皇帝这人不这么觉得,他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当初找到先太子的三个孩子,立即把男孩承岳带走了,两女孩就留在了秦家。他还是嫡庶观念的脑残粉,皇后的孩子孙子都是比庶子庶孙高一头的,连带着,嫡出的子孙比得宠的妃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一些。同样,哪怕是一个不得宠的庶子也比宫妃重要,如果有一天太医说一个娘娘和一个皇子,二保一,皇帝这人是毫不思索的要保孩子,前车之鉴就是元后生六王,元后和他很有感情,但是最后为了六王他是连犹豫都没有,一叠声的保六王。 如今司徒越坐着,甄妃跪着,那就让甄妃跪着好了,凭什么孙女还要陪着跪着,但是要是司徒越自己跪了皇帝也不拦着。 甄妃一番哭诉,哭的皇帝心烦意乱,挥挥手让她没事别出来,这三天好好的在南苑里凉快吧。甄妃千恩万谢的走了。顺便带走了一队宫人。 “甄妃说的也是,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了。”皇帝虎着脸,对司徒越教导。 “我不是在祖父面前这么说嘛,人前人后我都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才不说这些是是非非的,您就放心吧。” “不过,你也真的大了,该说人家了。”皇帝把手放在下巴上,捋了几下修建的很有型的胡子,似乎是思考一样,司徒越看了噗嗤一声笑出声,“你想到人家了吗?谁敢娶我,再说了,那些男人看到我纷纷避开,毕竟我的名声在外。”说完,颇为自得的向着皇帝仰着头,模样神气极了。 “你别说,还真有一家。”他抬头看着头上的银杏树,喊了一声“方云” 一阵风吹衣料声响起来,一个男人从皇帝背后的银杏树上头朝下落了下来,离地面有两三丈的地方一个鹞子翻身,稳稳的半跪在皇帝一侧,司徒越先喝彩了一声,都说武侠小说都是骗人的,看看眼前,这就是武侠存在的证据。 皇帝坐在藤椅上,左边跪着一个黑衣人,右边挨着坐着司徒越,皇帝心满意足的直起身来,对着司徒越说“这是你大姑妈家的表哥,方云,从小就跟着大内主管习武,也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如今啊,二十有二了,还没一个媳妇,你们表兄妹,知根知底,再好不过了。” 没想到,人真的被皇帝找出来了,黑衣人低着头,蒙着面巾,身形挺拔,腰肢纤细,看着应该是个帅逼,司徒越捧着水杯喝了一口,“祖父,您跟表哥说了吗?我可是不能生育的,整日在外奔波不着家,他能接受吗?” 皇帝顿了一下,对黑衣人说“阿云啊,解开你的面巾让你表妹看看。” 黑衣人没动,司徒越心说看身形那是妥妥的帅惨三界,难道皇帝是靠他长相打动自己吗? “你表妹又不是一般的女子,又不会笑话你,快点好孩子。” 司徒越可是没得到过“好孩子”这评语,当下兴趣更浓,一脸好奇的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不情不愿的解开面巾,司徒越差点把茶盏扔了,眼前的这人一边脸上似乎是黑红的脓包一样,看着非常的恐怖,眼白和眼珠的比例和常人的也不一样。另一边脸确实和常人无异,眼睛也是正常的眼睛。司徒越喝了一口茶掩饰了一下震惊,问“表哥的那只眼能看的清楚吗?” “回月妹妹的话,看不见,只有一只眼能看清楚。” “他生下来就是这样,你姑妈就嫌弃他,要扔了出去,被大驸马捡了回来,你姑妈就让人把驸马鞭笞了一通,复让人把你表哥扔了出去,大驸马就抱着他来找朕了。” 这人比自己更惨,司徒越心下平衡,对祖父说“表哥好歹比我强多了,找个不在乎容貌的女子照样能生儿育女,比守着我好太多了,我呢,又不能给表哥生下一男半女。而且看着和男人一样,知道的还会说我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是不是,云表哥?” 对面的黑衣人不说话,低着头,单膝跪地变成双膝。 “前些日子,大驸马爷张罗着给你表哥说一房媳妇,他也娶过一个妻子,后来,那女子不愿意和他......就跳了井。” 皇帝看了一眼外孙,对着司徒越说“只要是人,也就咱们至亲之人看着不觉得害怕,旁人一见了你表哥,一个个就能吓晕过去,你看你,刚刚还能和你表哥说话呢,这会嘴皮子还那么利索,可见啊,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您少灌我迷魂汤,我是不嫁人的,别说表哥,来个表弟也不嫁。” 第12章 司徒越是真的不打算成亲的,态度很坚决,惹的皇帝生气也不松口,直接让皇帝赶了出来。 这种烂桃花,司徒越是打死不告诉任何人的,包括承岳和秦可卿。 夏天白天时间长,每天要跟着礼部的官员学习礼仪,动一次就能折腾出来一身汗,到了加冠那日,皇帝特意穿了大礼服出来给孙子撑场子,司徒越不这么认为,但是她的那些堂弟们和叔叔们看她的眼神简直能杀死她。 果然不出所料,没几天,皇帝的桌子上堆满了折子,声情并茂的说了荣王无后带来的一系列的后果,洋洋洒洒旁征博引,说的就好像是荣王不成亲司徒家就彻底绝后了一样。皇帝在园子里召见臣子的时候也有人拿这事当成大事来说,正好司徒越就在旁边站岗,听了之后不仅翻了白眼还特别的不屑一顾,大臣们痛心疾首,那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盯着司徒越能把人盯出一个窟窿。 “荣王,你怎么说?”皇帝扔下折子问她。 “孙儿不想成亲。”闭了嘴不在说话。 “都是朕惯得了,如今在这件事上越发的无法无天,谁家有待嫁的姑娘,众卿报给朕,朕亲自为这小子做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不在了,朕就代他们做主,诸位臣工,如果谁家有淑女也可告知于朕,朕也能和诸位结个亲家。荣王可是朕孙儿辈的第一人,朕一向把他当眼珠子心尖子,不敢有丝毫的逼迫,只盼着他事事痛快。” 列为大臣心理一番官司,脸上不显,个个欢欣极了,仿佛盼着能立即成为荣王的老丈人,待众人出了南苑,要为荣王选妃的消息立即飞了全城。 凡是那些自认为有头有脸的的家族,都开始找媒人快点把自己家的闺女嫁出去,有那种比较有上进心的家族,开始钻营门路,想要把自己女儿的种种好处递到荣王府去,在这一片的风波中秦家首当其冲,整日在家管教儿子的秦邦业已经被请去喝了四五次酒了,荣王爱什么样的女子,爱喝什么样的茶,爱读什么样的书问的秦邦业背后一阵接着一阵冒冷汗。 “荣王爱喝绿茶和红茶,爱读大诰律法,爱的女子吗,”秦邦业顿了一下,把前前后后伺候过司徒越的婆子丫鬟们回忆了一遍,但是听众们都偷偷的互相递了眼神,荣王才不爱什么女子,他爱的是男子。大家自以为得知了真相,就不关心荣王爱什么女子了,各个做的整整齐齐,这个时候,秦邦业还偏偏想起来了。 “她爱那直爽阔利的女子,就喜欢不拘小节的姑娘,要是一个姑娘和他喝酒论律法,她妥妥的把那姑娘引为知己。” 众人绝倒。 “她是最厌烦那哭哭唧唧的姑娘,谁要是诗作的好,字写得好,想着红袖添香,她是理也不理,鄙视一番,再见面就是路人啊。” 这......荣王的爱好没法评说。 如是几次,秦邦业生病了,他是真的生病了,一把年纪,还想着要让妾再生养一个男孩,连着几场酒会,大雨一淋,人就病倒了。 病倒也就算了,荣王的爱好满城人都知道了,像那种精于教养的家族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自家姑娘,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说什么也不会和那荣王结成一对。 京城的水本来就要平静下去,皇帝的本意是要让京城权贵凡是在背后连略起来的各个跳出来,因着秦邦业目的眼看没有达成,暗地里骂了秦邦业半个时辰,第二天就让南苑传出流言,荣王看上了一位阁老的孙女和兵部一位侍郎的女儿。 恰好,司徒越轮值结束,散值的时候被皇帝叫到跟前,皇帝的跟前坐着三位老太太,各自坐在脚踏上,穿戴不俗,头发发白眼睛浑浊,看样子是往年受宠的奴才。 在皇帝身边坐下是很有讲究的,所谓的奴才们面子大了只能坐脚踏,大臣们能混上一个凳子,皇子皇孙们能混上一个椅子,每每坐下去只能坐在椅子边上,全身绷紧,这不叫休息完全是上邢。皇后比皇子们待遇更好一些,能把整个椅子坐满,然而也需要把背给挺直了。司徒越就不是,他每次坐在那儿不是倚在椅背上就是歪在扶手上,每次都是如此,看的皇帝啧啧称奇,直言道孙儿不和他外道,这才是真祖孙呢,民间谁家的调皮孙儿不是直接猴到祖父身上把玉佩香囊连哄带拿的弄走了。 “看看,这是谁?嬷嬷们能看出来吗?”皇帝看到司徒越来了,让刘金子搬了椅子过来,司徒越直接解了披风佩刀没骨头一样歪在椅子上,端起茶壶就着壶嘴喝了起来。 “牛嚼牡丹的东西,朕的一壶好茶就这么让你这俗人给糟蹋了。”看着司徒越喝了一壶茶,掀起壶盖看了看,撇着嘴把茶壶放回桌上,就问司徒越“可是解渴了?” “没呢,那么小一壶水,不够孙儿喝,这次是什么茶,没前几天的味好了,前几天的回味甘甜醇厚无比......” “朕打你个小东西,天天给朕整这几个词,就不会再换几个,嬷嬷们不知道,这小东西不会品,就背了几个词糊弄人。” 下面一个穿着墨绿色褂子的老妇人就站起来“这是荣爷不和皇爷外道呢,在外边可不是如此,至亲至近才这样。” 接着一个藏蓝色褂子的老妇人站了起来,“奴婢看着荣爷和皇爷颇有几分皇爷年轻时候的稿子,老奴还记得皇爷年轻的时候做过几件颜色鲜亮的衣服不曾上身,如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是不是赏人了,要是还在,让荣爷穿上,妥妥的合适。” 皇帝忽然来了兴致,对刘金子说,“你亲自带人回去看看,看是不是有刘嬷嬷说的那几件,朕仿佛还记得那衣服的样子。” 司徒越看着刘金子忙忙乱乱的,就对皇帝说“祖父也别找了,大日头在头上顶着动一下就是一身的汗,找来一时半刻也穿不了,白放着可惜了。” “不就是白放着可惜了,放心,朕是没有穿过的,还是新的,也是夏日里的衣服,穿上不生汗液,那是当年你曾祖还在的时候,先帝赏下的料子,朕想着做几件平时日白龙鱼服出宫逛逛,后来朕就被封了太子,也就再没出宫逛过,衣服就这么白放着了。” 还有一个穿着紫红褂子的老嬷嬷坐着没动,按道理说每个人都想在皇帝面前漏漏面,显示一下自己,能多刷存在感就不少刷,这位安安静静的,不插话也不主动说话,端坐在皇帝跟前。司徒越就有几分好奇“这位嬷嬷也是当年服侍过祖父的吗?” “你不认得她,她是你刘统领的老娘,是当年总领朕宫内事物的掌宫嬷嬷。”皇帝亲自做了介绍,刘大牛的娘低眉顺眼的站起来,端端正正的朝着司徒越行了一个大礼,坐回去后还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 “这次劳动嬷嬷们实在不该,但是诸位嬷嬷们平时在家也是见过各家的闺秀,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姑娘能配的上君明。” 穿蓝和穿绿的两位开始沉吟,有几分犹豫,刘大牛的娘站起来,对皇帝说“奴婢这些年在家里吃斋念佛,也不曾看过各家的姑娘们,皇爷问起一时对答不了,容皇爷宽限奴婢两日,一日让奴婢回去问问儿媳妇各家淑女们的性情,第二日奴婢在家里发帖子邀请各家的闺秀和夫人们来家赏荷花。” 皇帝点了点头,“嬷嬷做事妥帖,不如这样,这几日让皇后在南苑宴请各家夫人,过几日皇后没看过的,嬷嬷回去再接着看。” 刘大牛的娘恭敬的领了口谕,复坐下不动了。 接着一群人又开始说一些皇帝年轻时候的旧事,皇帝年纪越小的时候,每件事都掺着甄嬷嬷的影子,说起来,皇帝也是一脸的唏嘘,江南甄家靠的就是甄嬷嬷,司徒越想着,一旦甄家的老太君没了,甄应嘉又该怎么办?要靠三皇子吗? “当年皇爷生病,甄妹妹在佛前许愿,愿意减寿十年换皇爷平平安安,皇爷没过两天真的大好了,甄妹妹就大病了一场。” 皇帝眼角湿润,回忆当年,说自己也是甚是想念甄嬷嬷。 穿蓝的那位嬷嬷趁机说“前一段奴婢收到了甄妹妹的信,说是甄妹妹大病了一场,好了之后只觉得时日不多,想要挣扎着来瞧瞧皇爷,还没出门,自己又病倒了。” 果然,皇帝一叠声的问起甄家老太君的病情来。刘大牛的娘一直是低头不语,听着几个人一来一往也不插话。 司徒越眯眯眼,甄家的爪子果然够长,当年皇帝有八个嬷嬷,四个是教养嬷嬷四个是乳母,教养嬷嬷在最初也是乳母,等皇子断奶之后,规矩好的自然被留下当了教养嬷嬷,这四位教养嬷嬷只剩下一个刘大牛的娘还在,其他的早几年就没了。出宫早的乳母当年因为触犯宫规被处死了一个,如今还剩下三个,甄家的那个老太君就是一个,眼前的穿蓝和穿绿的就是剩下的两个,看样子,这些乳母如今连略的够频繁的。 作者有话要说:(づ ̄3 ̄)づ╭?~ 第13章 司徒越对皇帝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皇帝这个人,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生活习惯非常的准时,按时睡觉按时起床,哪一天不吃荤腥哪一天不去什么地方,今天要完成多少的事情,今天要和谁谈关于某某地的灾害。作为皇帝还要几分残暴,若是有人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他恨不得株连九族,他又悲天悯人,认为所有的不好事情是因为他自己做的不好引起的。他疼爱子孙,儿子们的喜好他记得清楚,孙子们的德行他明明白白。但是他又是一个皇帝,他最恨的事情是有人觊觎他的皇位,哪怕是亲儿子也不行。 对待司徒越,他做祖父的时候是非常的疼孩子,真心的去给孩子考虑,做皇帝的时候他把司徒越的每一分能利用的地方利用的彻彻底底一点不浪费。这么矛盾的一个人,一时慈祥一时狰狞,司徒越接受良好,皇帝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性格的缺陷,两个人相安无事。 当两个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些旧年旧事的时候,皇帝的那一丝作为皇帝的独有的猜疑之心警觉了起来,他的表情从感动变成了怀疑。 “甄妃也是,如此大事怎么不和朕提一提,也不知道嬷嬷此刻如何了。”然后擦了擦眼睛,长叹了一声。 司徒越开始的时候歪着没说话,她清楚的感知到皇帝情绪的变化,悄悄的坐直了身体。 “娘娘也是怕皇爷伤心。这种事,她也是无计可施。” “江南远在千里之外,纵然是娘娘知道也是有心无力,生死有命,如今天各一方,只能各自保平安了。” 皇帝似乎是很赞同这二位的话,“嬷嬷们说的对,如今,朕也年事已高,就怕自己什么时候龙御归天......” 下面的人忽然全部跪下了,司徒越抓着皇帝的手拍了几下“祖父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呸呸,无心之谈无心之谈,神佛不怪神佛不怪。您可不能再这么说了。” “起来,都起来,朕想着再巡视一遍江南,顺便见见嬷嬷。” 众人站起来,周围皆是宫人除了司徒越没有一个人能在这件事上插嘴,司徒越也不打算发对,第二天皇帝在南苑的早朝上说了这件事,反对者有,赞同者也有,三王一系昨天就得到了消息,对司徒越的识相非常的满意,早早的串联了一些人,大肆鼓吹去江南的好处,尽管户部官吏为了这一趟的抛费一个个愁眉苦脸,最后还是当朝定下了秋季去江南的决定。 当然,司徒越是在这个公费出游的行列里面的。 下了朝,承岳跟在司徒越后边小尾巴一样的在后面喊着“大兄,大兄。”等到司徒越停下来,拉着司徒越去了一处亭子上。 “大兄为何不进谏祖父呢?此去江南劳民伤财,沿途扰民无数,地方官吏必会巧借东风对百姓加税,百害而无一利。” “岳弟说的是一般官吏的看法,你没有谁出来皇帝对此事的看法,以后想问题,”司徒越看着周围烟波浩渺低着头看着水面,倒影里空无一人,亭子下的水也干干净净非常的清澈,压低声音对着承岳说“你想事情,不能拿一个臣子的想法去想而是应该用皇帝的想法去想,祖父为什么去江南,沿途巡视只是借口,江南是甄家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几乎九成的官吏都去拜访过甄应嘉,如今对朝廷来说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此事不让祖父探明早晚要出乱子,他这一去,回京就会收拾三王,好处是你的,我为什么要进谏。” 承岳呆了几下,复又欢喜起来,摇着司徒越的手臂说“我就知道大兄对我好。” “不是不让你为天下黎民去思考,而是说,拔出了甄家这个肉中刺,江南短时间内不会出现抱成一团的事情,那些官吏再加税也会小心一二,不再会如如今这般肆无忌惮。劳民一年能得十年太平和让黎民十年不太平比起来,你选哪个?” “大兄今天教我的弟弟记下了,必会把大兄的话记心上。我今儿请大兄喝酒如何,我知道二姐夫在城外有家庄子,二姐姐带着吉儿来避暑了,咱们今晚带上好酒就去他们那里如何?” 秦可卿的丈夫米兴以前是六王府的侍卫,算的上是六王府的门人,六王世子去了他家里谁也不能说出点什么,于是,不顾天热,司徒越给皇帝报了一声带着弟弟美酒就去了米家的庄子上了。 秦可卿已经怀了第二胎,如今来庄子上是为了养胎,城里太热,她有点受不住,加上吃饭没胃口,整个人蔫蔫的。 看到姐姐和弟弟来,当下来了精神,挺着肚子去厨房门口指挥着,盯着厨娘们务必整治一桌子美食出来。米兴也是高兴,带着吉儿给两个人请安,吉儿已经有两岁多了,整个人伶俐的不得了,小嘴特别的能说会道。舅舅舅舅的叫着,惹得承岳抱着她骑了一会马,小姑娘一点也不怕,直嚷嚷着说小舅舅的马比爹爹的马跑的快。 “我前几天回去看了看老爷,大夫说了,只管备着棺木,人已经不中用了。这会钟弟才刚刚起的身来,日日拄着拐杖去守着。” “不是前几天还和人喝酒的吗?怎么就这么快人就不行了。” “大夫说是底子早就坏掉了,如今遮掩不住,人就倒下了。京中有名的大夫都请了一遍,都是一个说辞,太太如今也是难受。”秦可卿抹了一下眼泪,“哥哥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怕迟了,人就没了。” 第二天,司徒越一早趁着凉快去了秦家。 秦邦业果真快不行了,躺在床上,脸色枯黄,几度水米不进,屋子里密不透气,一股子味道让刚进去的司徒越差点吐出来。 秦夫人出了屋子,和司徒越站在走廊里面。 “大夫怎么说?”司徒越问她。 “城北的郭大夫如今还肯出药方,就一样,一天喝一碗独参汤,吊着命吧。”说完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参我那里有,娘只管打发秦贵亲自去取要多少都行,熬药这事不假别人之手让秦贵代劳了,我就怕到时候参没进老爷嘴里让那些刁奴们拿去卖了。” “何至于此”秦夫人有些吃惊,“王爷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司徒越还真知道,“上次我去宫中,老太妃赏了我一匹好料子,就是那匹海棠红的,我给了娘,如今这匹布一半进了一家裁缝店,一半穿在了贾家仆身上。宫中赐下的东西这些人都敢偷出去,别说救命的人参了。” 秦夫人气的浑身发抖,眼前一片金星,身后的婆子赶紧扶住她,伸手掐人中,好一会把秦夫人给救了回来。 “都怪我,应该悄悄的把人处置了,不该告诉娘这些。”司徒越有几分自责。 “好孩子,你做得对,原本就该这样,该我处置这些刁奴,这里又热又乱,如今老爷躺着没个动静,你回园子里去吧,迟了日头大了路上就热了,你还骑着马,晒着了如何是好,快走快走,我定要把这些奴才揪出来。该怎么做,你别管,我自有分寸。” 司徒越没法子,只好出了秦家,在路上吩咐秦二去王府里说一声,把王府的冰和人参给秦家送去,让老管家秦贵亲自去接。急匆匆的又回到了南苑,恰好,老太妃正遣人找她。 为了贾元春的事儿,司徒越去老太妃那里刷足了存在感,哄老人家开心这事皇帝知道了还夸了他一通。 到了宫苑,几株老松和几只仙鹤相伴一起,水池里的水缓缓流着,老太妃就坐在水边,“好孩子,你快来,给老婆子纫上针。” 其实就是把线穿到针眼里,这活儿老太太没法子做,她眼早就花了,以前还让宫女给她穿线,如今这活成了司徒越的。 一手针一手线,司徒越嘴上还在说话“我今儿来是给您老请罪了,您上次赏我媳妇的那几匹布还记得吗?” 把针递给老太妃,“我想着我现在还没媳妇呢,就把布赏了一匹给我的嬷嬷,嘿,你猜怎么了,他们家的奴才把那匹布偷出去卖了。要不是我看到对门的贾家几个婆子穿着那身好衣服我还不知道呢。我原本想着,贾家真富豪,婆子下人都能穿上好料子了,多了一句嘴问了一嗓子,差点把我气死。” 老太妃拍了拍司徒越的手,“好孩子,一匹布,看开点,没了老婆子再给你,这些不过是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值得你生气。” “道理我懂,我就是生气。” “哎呀,你啊,好了好了,老婆子陪你走走,咱消消气行不?” “行,你前面走,我给您打扇。”打开折扇,给老太妃扇着风,亲自扶着出了园子,南苑真山真水,树木底下凉风阵阵,早有人摆好了罗汉榻和果品,太妃捡了一个桃子递给司徒越“多吃点,如今啊,老婆子的牙不行了,咬不动了。” 司徒越就接过来咬了几口,正吃着,皇后和甄妃一左一右的来了,老太妃那笑眯眯的脸一下拉下来了。 “烦人,天天跑老婆子跟前打机锋。” 第14章 据说宫斗大戏一旦开场,那是刀光剑影伤及无数,司徒越不知道老太妃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人打过机锋,但是想想她们姐妹笑傲先帝后宫,凭借着一个县官的父亲那是远远做不到的。时至如今,先帝的宫妃们已经只剩下她一个还健在,在后宫里超然享受着晚年的生活。 皇后和甄妃已经到了跟前,司徒越扫了一眼,她们背后还跟着几个年纪轻轻的宫妃,当下站起来对老太妃说“明儿我再来找您玩儿,咱们明天就去清波池上泛舟,我看那边的芙蓉开的不错,让人给您摘上一朵戴着,毕定风华绝代。” “打你个小捉狭鬼,还风华绝代呢,老婆子的牙都快没了。” “美女那是美在骨子里,关牙何事?” 老太妃捂着嘴呵呵笑起来。正巧两帮人马在他们面前相遇了,双方先给老太妃见礼,老人家这会高兴,也没摆脸色,内侍们搬着绣墩放下,甄妃后面站着的正是贾元春。司徒越就拿眼睛看着贾元春,微微一笑,表现的非常的明显。 老太妃立即察觉到了,推了司徒越一把“君明快去找你祖父去,我们一班子娘们说话没意思,去陪着你祖父下棋去。” 皇帝的宫妃们来南苑的都在这儿,正经的要避嫌的,司徒越爽快的应了,风姿高雅的告别了。老太妃就拿眼睛多看了贾元春几眼,越看越满意,贾元春算的上丰腴,在老人家们看来这是好生养,心里想着司徒越如今后院无人,整个一个王府也没个知冷知热的,真心的想要让贾元春进荣王府。 司徒越去了南苑的书房,这里的视野开阔,拾阶而上,能俯瞰清波池,远眺无极山,虽然夏季日光直接照射,然而山风吹拂,犹如春天。 司徒越的内侍总管程掬在一处台阶边把司徒越拦了下来。“刚刚六王身边的祝公公告诉奴才,皇爷这会正在生气呢,顶上门口从三王开始直到九王,一溜烟的在罚跪呢,您别上去了,听说是因为水患,淹了几处县城。” 淹了几个县的水患那肯定小不了,自古就是水火无情,但是水患一来是天灾二来是人祸,看样子,人祸占了上风,不然皇帝不至于把几个儿子全提过去跪着。 “听说了是那几个县城吗?” “听说了,江南西道永州治下的六个县都被淹了,承恩公当年就是在永州做县令,有人把这事捅到了皇爷前面,才让皇爷发了这么大的火。” 怪不得呢,原来是祖父的外祖父留下的老人传来的消息,司徒越也没有赶上去和叔叔们一起受罚的想法,带着程掬回了自家的园子,夏日无事,一个人在廊下坐了一会,渐渐的感到困倦,一个人躺在榻上睡起了午觉。 等到醒来,日头西落,晕晕乎乎不辨方向,猛然间看到满院子光辉还以为是朝阳初升,埋怨身边的大宫女云霞,“你们也不叫醒本王,这一觉睡得真是痛快,早膳摆在何处?” 云霞就掩口笑起来,“王爷睡糊涂了,这会要吃晚膳呢。” 司徒越仔细看了看日头,果然是傍晚了,西天满天红通通的,云彩镶着金边,正是火烧云。“就把饭摆在这里吧,看着这云彩就觉得爽朗,饭也能多吃几口。” 云霞笑着下去传话了,秦大走了过来,掀衣服请了安“王爷,属下有话回您。” 司徒越洗了一把脸,把帕子扔进盆里,对着端盆的内侍摆了摆手,内侍一溜烟的把人带走了,秦大看着左右没人,才敢小声的说“事情都清楚了,户部调拨的三十万两白银去修雍州渠,兵部派人把银子押到江南西道交割明白了之后,江南西道把这笔银子扣下了十分之四孝敬了甄家,留下了两成分了之后,这笔银子入了永州,永州扣下了两成,只有两成的银子到了各个县城,县城截留了这两成的大头,小的们打听出来和估摸着当时各个县府出资采买的砖石来看,只有六千两银子用在了大堤上。” 司徒越盯着秦大看了一会,“六千两修的大堤,这么说今年的雨水不大了。” “没错,今年雨水下,桃花汛已经过了,雍州渠河面宽广,其他州县也有贪墨,但是不敢贪下这大头的银子,因此,河水经过其他州县都平安无事,只有永州,因为砖石太少,挡不住河水,如今就像是泽国,片草不留啊。” “逃出来多少人?” “属下让人留意了,因为是四面八方争相逃命,估摸着应该是逃出来两万多人。” “该死。” 司徒越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秦大说“你让下面的兄弟们小心着点,我估摸着,暗卫马上就要出动了,这几天不要让信鸽往来的太频繁。” 当年司徒越带着秦可卿和承岳逃出来的时候,太子确实是把他暗中的势利交给了司徒越,这也是她敢带着弟弟妹妹们每天上街乞讨的依仗,有人暗中保护,还能博取皇帝的同情,不必担心拐子和花子,吃喝不愁。后来承岳懂事知道了自己亲爹娘是谁找到司徒越的时候,司徒越爽快的把太子的势力交给了承岳,这也是皇帝当年把她和秦可卿区别对待的原因。 当然,她也接着这个便利构建了自己的势力,把这个势力借着行商的方式壮大起来,自己的财力源源不断,整个势力的经济来源稳定可靠,再加上她封王之后的权力暗中加持,得到的消息更加快捷。 晚饭吃的索然无味,厨房里特意做了一碗酸辣藕尖,咬着酸酸辣辣,咸脆爽口,对云霞说“把方子给我一份,我明天给祖父捎去,孝敬他老人家。” 第二天,司徒越一早去了南苑,把方子给了刘金子,悄悄的问他“祖父还生气呢?” “可不是,小祖宗啊,您这几天别来了,谁来皇爷骂谁,昨晚上用膳,吓得十二爷不敢说话,筷子就差点捏不住,让皇爷骂了一顿怂包,给崔嫔娘娘把人送回去了,让崔娘娘好好的教儿子呢。” 司徒越心说十二叔才六岁呢,碰上爹黑着脸吃饭哥哥们跪着他要是还吃的欢快那真是心大,把方子给了刘金子,“你让御膳房的人给祖父试着做了,我吃着还好,想着祖父的口味也是这样,就孝敬给他,我陪着老太妃去划船了,昨儿说摘了荷花给老太妃插瓶呢。” 整个南苑都战战兢兢,唯独老太妃这里安稳无事,一老一少两个人在带着宫女内侍在清波池上泛舟,说是泛舟,行驶的确是画舫,四周垂着丝绸做的帘子,船头用一种叫蜀黍的植物种子穿成的帘子,这种蜀黍是可以吃的,种子晒干之后非常的硬,有红色黄色和白色绿色四种,此刻穿成帘子的正是绿色,非常的漂亮。这种种子入手温润如玉石一般,磨碎的粉末就如豆子面一样,让司徒越大呼神奇。 “你小人家家的没见过的多着呢,我小的时候,跟着我哥哥去乡下,哎呀,那是走一路吃一路啊,树上有种红果子,叫不出什么名儿,红透了甜丝丝的,还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我哥哥骗我说是假西瓜,绿色的,软软的,吃起来也好吃,它的藤子也有几分像是是西瓜的秧子。” “你还见过西瓜秧子啊?” “怎么没见过,那个时候我可是什么都见过的。当初你曾祖母,也就是我姐姐还没进宫的时候,我娘家的祖上就是放牛的佃户,整天在私塾外办听先生给员外家的小爷讲书,一边听一边给员外爷放牛,后来学了几千字在肚里,传给了儿子,他儿子呢就去了镇上的店里给人家当个伙计,他心眼活,看着账房算账看了一辈子,把这本事传给了自己儿子,他儿子给东家当了账房,如是四代之后,出了我爹那个进士。娶了我娘,秀才家的姑娘。再接着我姐姐入宫,那个时候我还记着呢,先帝选妃的旨意传到了县上,我爹去了乡下主持春耕,我姐背着我去买菜,路上碰到人去传旨,其实就是把抄好的圣旨每县一份派差役送到县衙,我姐姐一手提着鱼一手提着菜,用布背着我,跟着看了好一会热闹呢。” 一个家族的发家史,听得司徒越泪眼朦胧,感动的。 “那我怎么没见过亲戚呢?”司徒越把西瓜切出来,问老太妃。 “后来你曾祖母封了皇后,我封了妃,我爹娘年纪大了,我爹当了一辈子的县令,得了一个承恩公的爵就辞了官带着老小来了京城,起初是因为我几个侄子能在国子监读书,也是因为能时常见到我们姐妹。后来我娘就去了,孝期过了,我的一个侄子和人在国子监打架,被教官逐了出来,一问才知道,他认识了一个女校书,因着她和人打了架,我爹就生气了,说祖上就是人家的牛官,如今祖坟冒了青烟才有了大富贵,子孙后人不思进取也就罢了,还如此不检点,就带着一家老小扶棺回乡了。” 老太太说的泪水涟涟,可见对于父亲回乡比较在意。 “那让祖父一道圣旨招来他们,让您暮年也有安慰。” “傻孩子”老太妃握着司徒越的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与人做妾,怎么能支使嫡子干活呢,再说了,你祖父待我如待我姐姐一样,我爹早已和我娘团聚,哥哥们也在几年前辞世,如今的侄子们关系就远了,来了到我面前哭诉乡居太苦想要出仕我该怎么办呢?” 第15章 司徒越看着老太妃伤感,亲自划船去摘了一朵粉色的开的小巧的荷花给老太妃簪到头上,宫女捧着镜子给老太妃看了,老人家颇不好意思,“这么老了还打扮,跟个老妖精似得。” 说的一圈子的人都笑了,捧镜子的宫女更是妙语连珠,说的老太妃小的前俯后仰。 等到中午,老太妃就问司徒越想吃什么,司徒越就说吃鱼,画舫向岸边靠拢,没想到,皇帝就等在岸上呢。 司徒越扶着老太妃上了岸,一番见礼,皇帝跟着吃过了午饭,司徒越说要转转消食,老太妃推说乏了回了院子去午睡,留下司徒越跟着皇帝在岸上转圈消食。 “雍州渠的事儿听说了吧?” “孙儿昨天想要找您说话呢,听见这回事就回去了。” “嗯,这事要立即解决了,宜早不宜迟,迟者生变,你说谁去赈灾查案合适啊” 司徒越想了一下,觉得皇帝让自己去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件事举国都在看着,有这样的表现机会,众位皇子恨不得自己撸袖子上了,那里能轮到他这孙子辈的打头阵。 “举贤不避亲,孙儿想着,三叔,四叔,六叔,八叔去都合适,只是让谁去,还是您做主?” “为何啊?” “我三叔的外祖家是江南的,去了那里更好查案,有些百姓不敢说的,不愿说的,几番情理之下必会吐露心声。四叔向来做事一板一眼,四平八稳,去了之后,必能把百姓安抚下来,体现朝廷威严。六叔吗?让他去,江南必定要见血才能让他回来,这样也好,出了这么大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八叔也行,江南文风盛行,和江南士子们一起查案赈灾,成就一段佳话。他们谁去都行,最后都能把这事办的漂亮了,你说呢?” 皇帝看了司徒越一眼,“你叔叔们的外祖家可不是江南的,是冀北和江东的,你祖母出身冀北大族,皇后娘家是江东士族,那才是皇子们的舅家。” “是是是,您说的是,冀北才是咱们亲戚呢,过一段,我回京了必要邀表哥表弟们出来喝酒。” “我本想着让你做个副手跟着去查案呢,看你这疲懒样子去了尽是给你叔叔添乱,就留你在京城筹措粮草吧。” 司徒越定了定神,心想这个活才是真的重要呢,遂接了旨意陪着皇帝接着散步,祖孙两个面上和乐,各人心思不同,一直走到太阳西斜,老太妃找人请皇帝说话。 老太妃年纪大了,年纪大了的老年人都喜欢拉媒保纤,昨天她看了司徒越的表现以为对贾元春有意,让人打听了贾元春的身份,就把皇帝喊来了。 “荣王那里,皇帝是个什么章程,如今他也加冠了,也当差了,可正经的没个王妃也不行啊,我在今年年头那阵子听宫妃抱怨说荣王府送到宫里的年礼没个章程。” 皇帝拈了一片西瓜,就笑着问老太妃“是哪个胆大的在您面前抱怨了,必是那得宠的小嫔妃,仗着自己在朕面前有点脸面以为朕的孙子就要巴结着她,就开始抖起来了,这一点朕是最喜欢君明的,他向来不看重谁在朕面前得脸,该什么位份得到什么年礼他向来不分人只看位份。” “话是这个理儿,皇帝也不必在老婆子面前推三阻四。我看着君明对着先荣国府公家的姑娘有意思,皇帝是怎么想的,是正妃还是侧妃?” “您不知道,君明不喜贾家的人,三番五次的在朕面前漏出痕迹,朕怎么能给他一个贾家女呢。” “皇帝不必拿这话来堵我,老婆子身在后宫,也听过几分流言的,说贾家女生在大年初一,是做后妃娘娘的命,我看着贾家女端着的贤惠样子,觉得她志不在妃,而在后,当初,我姐姐你母后进宫只是一个宫女子,一步一步成了皇后。她进宫不过是一个女史,平时也不往你身边凑,看样子是看上了皇子或者皇孙。君明占着大义,尽管不是嫡出,也是嫡枝唯二的血脉,我看着,贾家女是八成想嫁给君明。” “不是她想嫁给君明就能嫁的,我给君明找了一户人家,只是这孩子不乐意。再说了,我的儿子孙子也是她能挑选的,笑话。再说了,当年有流言说我母后天生就是皇后命吗?” 老太妃想了想也是,当年她姐姐大她十几岁,整日跟着母亲做不完的家务,日日还要劈柴洗衣,只因为长的水灵有一副好嗓子才入了先帝的眼,当年得宠的那会也有人嘲笑她们姐妹是贫家女,再怎么保养,姐姐的手掌也比其他宫妃的宽大。 “那皇帝也要留意,荣王这么大了,不能没个正妃。” “这事我记挂着呢。” 晚上皇帝坐着步撵回寝宫,想着白日里太妃的话,心里一直想着所谓的流言,说什么天生的后妃命,吩咐刘金子想法弄到贾元春的生辰八字,再去找个批命准的大师。 第二天一早,皇帝下旨,让三王司徒旪,四王司徒旷,六王司徒早,八王司徒昀同去江南西道,查案赈灾。命荣王司徒越坐镇京中,居中调遣赈灾粮草以及银两。 圣旨一出,果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六王没有停留,直接回到王府点了长史幕僚家将侍卫,六王妃更是把出行的行李打点出来。其他几位王爷纷纷招人商量对策,忙忙碌碌,皇命又说第二日就要出京,四位皇子内心里叫苦连天不敢表现出来,六王只来得及对承岳说,“有事找你大兄商议,不可擅自做主。”第二天天还没亮,内廷二十四衙门的主管太监就上门催促,一出京城,片刻不能停留,竟说要十日内到了永州,赶不到必要治罪。众位皇子弃了马车,只得在烈日下骑马赶路,有时为了避开正午烈日,早起晚睡,片刻不得闲暇。到了永州,大腿内侧的皮都磨掉两块,走路就需要搀扶。 皇子们出京的第三日,皇帝乔装打扮成了一个富商,带着奶兄弟刘大牛找到了书店街口,这里卖古玩的比较多,正经的是真品和赝品混着放,一个老道士坐在街角,地上放着一张脏兮兮的布,上面写着代写书信。 “听说先生看八字有些门道,我有一个孙子,如今该娶妻了,请先生看看,和人家姑娘的八字是否有克。” 刘大牛拿出一叠子纸,拿出一小块黄金,压在纸上。 老道士睁开眼看了几眼皇帝,“看您面相,该是有家庙和道观的,给您看了八字批了命数,也不要您的钱,容我去道观修行,也可保下一命。” 皇帝眯着眼,盯着道士看了一眼,道士不见有何动作,自得命刘大牛收了金子。 道士抽出手看了第一张八字,皇帝瞄了一眼,那是刘金子的。 “前半生悲苦,后半生富贵,无子孙后嗣。”放下了纸张,看了第二页。 皇帝看了一眼,是六王的。 “贵极”放下纸张,看了第三张。 第三章 是贾元春的. “短寿,后妃的命格,无子嗣。”又拿起一张。 这一张是元后的 “短寿,凤凰命,有子嗣,祭祀良多。”再拿起一张。 这张是甄妃的 “后妃的命格,晚景凄凉。”接着又拿起一张 这一张是承岳的 “贵极,贵极,长寿之命,然而生身父母缘浅”再拿起一张 这张是三王的 “出身富贵,刀斧加身。” 皇帝把剩下的抽走,刘大牛收了起来,皇帝接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递给道士。 道士看了几眼,“这位的要问什么?” “你能看出来什么?” “命数,算不上短寿,也不长寿。夫妻缘分,模模糊糊。若说子嗣,也看不明白。只能说衣食无忧,逍遥自在。” 皇帝长叹了一声,抽出一张递给道士,“看看和刚才的那张有没有夫妻的缘分?” 道士看了几眼,“算的上有缘分,也算不上有缘分,模模糊糊,难以清楚。” 刘大牛把道士手里的收了回来,招呼了一下,远处走过来几个青壮男子,架起道士离开了。皇帝背着手,溜溜达达的走进了书店街,头上的太阳比刚才更热了,惹得来往的行人越发的稀少,皇帝不嫌热的走在太阳下面,刘大牛亦步亦趋的跟着。皇帝在书店街走了两个来回,准备走第三次的时候,听到一家店里正有人在吵闹。 皇帝本来就是一脑门的官司,朝廷的事情让他有几分寝食不安,儿子孙子的事情更是让他食不知味,如今想要静一静,还听见了人在吵架,不由的火冒三丈,一甩袖子,气势汹汹的进了那家店里。 一进店里,瞬间觉得凉快了不少,四周挂着几幅字画,皇帝看了两眼就发现是赝品,真迹在宫里摆着呢。一个老纨绔坐在太师椅上捧着一副扇子看着,几个衣着鲜艳的男子在起哄叫骂,掌柜的一脸委屈。看到有客人进来,急忙接待,请人落座,命小二上了香茶,捧了冰盘子,告了罪,接着回去应付那几个公子哥。 皇帝拿眼睛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人,嘿,还真认识,是贾代善的儿子叫贾赦的。 第16章 就听见有人说“恩侯兄就说了,你这扇子是赝品,你还抵赖不成。” 掌柜的就辩白“也不能听您一张嘴空口白牙的说是赝品就是赝品啊,我们这扇子是明明是真迹,你就给了十两银子,就是十个十两也别买一根扇骨。” “嘿,你这老儿也不打听打听荣国府的大老爷在金石这一行当的眼力。” “柳大,别说话,这扇子确实是赝品,但是这是当时人仿的最像的一个赝品,夹岭山主人的印鉴和题字却是真真的。”荣国府的贾赦收起扇子说话了。 “贾爷啊,您可吓死我了。”掌柜的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扇子您出一千两,我做主给您了,没人能比的上您的眼力啊。” 皇帝听得来了兴趣,对着刘大牛一个颜色,刘大牛走过去,“劳驾,我们家老爷想看看扇子。” 公子哥们开始叫骂起来,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倒是贾赦一下子站起来了,双手捧着扇子交给了刘大牛,垂着手站着,其他人一看,知道这人身份尊贵,也不敢再出声,一个个恨不得不在这儿。 皇帝打开扇子,见上面是工笔花鸟,特别是那一团牡丹,真是花团锦簇,开的分外的娇艳,他对这个不感兴趣,也没什么研究,看了几眼就觉得没意思了。仔细看了看印鉴和题字,笔迹刚劲,看的出来下了几分苦功,想起承岳一直在临摹字帖,写的字也有几分火候了,心里就有几分得意,把折扇递给刘大牛。 “可有字帖?” 掌柜的恭恭敬敬的回话“有几份米芾的字帖。” 皇帝就说“米芾的字帖家里应有尽有。” 贾赦就说“......有家店有王羲之的字帖,就是不卖,只许人看。” 皇帝来了兴趣,让贾赦带路,几个人去看了字帖,皇帝看了一会,他自己倒是不能分辨是不是王羲之真迹,就让一个侍卫去把承岳喊来,贾赦老老实实缩在一边,不敢说话,那家店的掌柜看着,也不敢开口。 过了一会,承岳一头汗的闯了进来。 “祖父,您唤孙儿来看字帖?” 皇帝就献宝一般的把字帖往他跟前凑了凑,承岳捧着看了,盯着看了几眼“孙儿觉得不是真迹。” 贾赦恨不得自己脖子能长的长一些,掌柜的不忿起来,“小公子可不要乱说话,这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我们东家的珍藏。我们东家可是京中上上等人家。” 祖孙两个对着这个掌柜理也没理,承岳指着一处“这个右字不像,王羲之所有的真迹里面,右字出现过的帖子出现了不少,笔迹更是委婉含蓄行云流水,越是简单的字体,就非常的难以表现的行云流水,其他字仿的倒是像,就是笔画少的字难以达到王羲之的神韵,仿的那个人也能明白这个理,他巧妙布局,把笔画简单的字藏在整个篇幅里,第一眼看到的是整个字帖布局巧妙,一行一列尽是美感。第一眼就觉得是真迹,很少有人再逐字逐句的看笔锋勾画了,就是看,也会看那些笔画繁复的,那种字,才有看头。再说了,看的多了,就似乎是忘了这些字该怎么写,自然很少有人看的明白。” 皇帝先不管孙子这番话说的站不站得住脚,先为孙子喝彩了一声,放下了字帖,可惜的摇了摇头,“还想着让你也多涨点见识呢,却让你白白跑了一趟。” “这不值得什么,再说了,孙儿如今不看字帖了,大兄还说无数人学颜筋柳骨,又有几人能达到颜筋柳骨的地步,不如另辟蹊径自己开创一派,也能做一派的开山祖师。没准以后,还有人要描摹孙儿的字体呢。” “你大兄说的对,男儿大丈夫,当有自领一派的气魄。” 祖孙两个高兴的相携着走了,贾赦恭敬的送走了祖孙两个,迅速跑到掌柜的那里,夺过字帖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看了真的是帖子上的“右”字神韵不够流畅,似乎和王羲之的不符,王羲之写的“右”字流传下来的很多,贾赦拿眼睛看了一会死命的记住,快马加鞭的赶回荣国府,翻腾出自己的收藏,比较之下,果然是神韵不一样。 司徒越忙的脚不沾地,坐在户部大堂,一手打着算盘一手拿狼毫笔记着支出,两只眼睛还能抽空扫一眼堂下等着回话的小吏。 别说小吏,就是户部的堂官们也跟不上这位的想法,听说这位以前是行商的,带着商队去过很多地方,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小吏们嘴里噼里啪啦的报着数,这位不假人手,一手算盘扒拉几下,纸上落下几个标记,账目清清楚楚。眼看着日头就要西落,想想这几天的遭遇,小吏们忍着腹中饥饿,打气精神来回话。 司徒越立下的规矩,不干完谁也不许吃饭回家,要是不服气,王府的侍卫拉去五十大板,打死了扔出去,打不死拉回来接着干活。谁要是上头有人,立即逐出户部,把履历交到御前,让你八辈子的老脸都没地方放。 除了尚书大人老迈逃过一劫,自侍郎往下,各个都在加班。户部的人是怨声载道,要是一个打算做皇帝的皇孙自然要考虑名声,但是前途注定了的司徒越没这方面的压力,让人锁了户部大门,噼里啪啦的把户部三年的旧账算的清清楚楚,当即有二十多位户部官员被拉了出去,第三天晚上户部发文命直隶大仓开其中一个粮仓赈灾。 又派人在江北收购药材,给出十天时间,一旦买够立即运往永州,钱粮播出,发文让兵部护送,当晚皇帝用了大印,南苑和京城飞马往返,一夜不曾安歇。 兵部调派了人马,算清了人马在路上的嚼用抛费,司徒越亲自看着装车运出直隶地界,所需的一切往来公文已经飞马传到了永州。 接下来,司徒越就没了大事,留意着永州发来的信息,因为没啥大事,又溜达到了老太妃那里,今儿游湖明儿听戏。 御史们倒是把司徒越在户部的霸道作风上奏给了皇帝,言辞犀利把司徒越骂了一个狗血临头,皇帝在朝会上停了,立即拍手叫好,得意的说了“朕一个孙子抵得上一个户部。” 户部尚书向来是脸皮厚,闻言脸上不见喜怒,倒是其他官吏纷纷羞愧。皇帝转脸给司徒越发了奖励,奖她了一个庄子,足足有一个南苑那么大,惹得其他皇子眼红。 赈灾的钱粮已经运出,不管怎么说,解了皇帝的一个忧愁,皇帝的心情开始好了起来,连带着后宫的嫔妃们也跟着开心了不少。 皇后就让人调开了地方,正好月圆,要在南苑邀请公主后妃们一起赏月。这个活动自然是不会邀请司徒越的,老太妃因为年轻的时候也养过几位公主,听说了公主们都来,自是开心不已,早早的把司徒越撵走,看着内侍们打扫庭院,预备着给公主们住。 司徒越趁着天还没黑,就找到承岳,承岳如今正在学着办差,六王府的家将们一半留了下来,如今正在回事,司徒越就越发的觉得没意思,一个人在廊下逗鸟。 日暮西斜,王府的一个家将抱着一个孩子进来了,先给司徒越请安,言及六王有书信给司徒越,把孩子放下,就进去给承岳回话了。 司徒越没有看信,先看了看那个孩子,弱弱的一只,站着就十分的费力,头发枯黄,脸上没肉,但是穿着打扮确实十分的精致。 那孩子站不住,忽然跌倒,又爬了起来,看样子有两三岁,司徒越对他的身份很怀疑,这是承岳和那家将出来,承岳看了那孩子一眼,问家将“是这个吗?” 家将点点头,对那孩子说“林公子,快给荣王爷和世子爷请安。” 小孩子就趴下去请安了。 承岳对司徒越说“大兄,这是江南盐课林海的儿子,林瑜。父王代您收他为徒了,也就是说,他以后跟着您读书了。” 司徒越自己读书就是个半吊子,何况他这徒弟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收的。 那家将对司徒越说“王爷,请进一步说话。” 司徒越跟着他走到走廊尽头,家将回话“这次的贪墨案,账本在林海手里,有人威胁了他,说林海要是不交出账本就毒杀他全家,当晚他儿子就中毒了。幸好,咱们王爷当时就在附近,那林海求太医的时候正好一味药能救他家公子,咱们王爷就顺势要了账本,但是林海已经吓破了胆,说让王爷保他儿子一世平安,王爷就言让他林公子给咱们世子爷当伴读,那林海不乐意,说您是礼法上的......想要让他儿子伴在您身边,如今大伙都知道您时时伴驾,您说的话比几位王爷都管用。咱们王爷想要账本就替您做主了。” 司徒越听完看了信,上面只说让司徒越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就行了,千万不要养死了。别的回京再说。 “我仿佛记得,林海的夫人出身荣国府。” “是的,是出自荣国府。” “既然叔叔说这是我的弟子,我自然把他当做弟子教养。你回去告诉林海和他夫人,要是荣国府想要探望孩子,没门,本王可不想让那些人家整日登门。” 第17章 自古以来,官场上想要和光同尘很容易,想要独善其身却很难。 林海的做法司徒越有几分理解,他是列侯之后,学问也好,曾做过探花郎,仕途也很平顺,唯一出错的就是做了盐道的官员。 皇帝这一生目前已经四次下江南,三次住在江南甄家,不提甄家的荣耀,光是接驾的费用就跟流水一样,这钱花到了皇帝身上,这个道理谁都懂,甄家也不过是在这几十年才抖起来,真真的是没有什么家底,哪是能支持了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铺张浪费呢。甄家就把目光转向了盐道,盐政上有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这也是一个肥缺,这个大家也知道,但是这个职务还是一个绞肉机,当官的都知道,尽管如此大家都是前赴后继的想要成为盐政官员。毕竟,略微捞一笔,数量不起眼就能三辈子衣食无忧了。 林海的妻子是荣国府嫡出的姑娘,荣国府和甄家走的近,贾夫人就顺着娘家的意思和甄家走动,一来二去,甄应嘉要银子的时候,林海是给还是不给就成了一个问题。当然,最后还是给了,能作为盐政官员,必定是在皇帝面前排的上号的人,到了江南,盐政还要监视江南官场,然而林海两样工作都失职了,盐税被挪用了,江南官场成了甄家的一言堂也从不上报,自觉在皇帝面前落不了好,内心里想着握着盐政这条线想要找皇子投诚。三王是他的首选,因为他和甄家的关系比较和睦。但是,如今六王上门索要账本,六王和三王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传言说甄妃支使人在东宫点了一把大火,自此六王和三王不死不休。自己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命在人家手里捏着,这账本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于是,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转投第三方势力,目前比较弱的荣王,把儿子送到荣王手里当人质,必能取信荣王,而荣王在朝廷上没什么人脉,必定渴望有人来投。如果太子活着,荣王如今也只是个皇孙,因为太子死了,他这个太子长子的身份才变得贵重,只要到时候运筹的得力,荣王自然会不介意太子是怎死了。 皇家的人感情很淡漠却又很浓烈。这种有关亲情的事情,说起来很矛盾,然而司徒越不会把这笔账单独算在三王一系头上,她现在查到的,是那晚上偶然起火,就在那一刻,各系人马借着皇帝生气的功夫想着置太子于死地。司徒越怀疑能入局的人都出了手,无论是把火势加大还是直接封了殿门,出手的都是当年的凶手。她此刻不能判定的是,当年的事实真相是什么?谁发现了火不去扑灭?谁又第一个接到了消息?谁临时起意要烧死太子?为什么当年太子所有的妻妾儿女都在同一间殿里? 看着眼前的娃娃,司徒越吐了一口浊气,外边的官场助力她向来看不上眼,只要有时间,她就能控制那些底层的官吏,能发现问题的从来是小吏,能决定事物的,也从来就是布景板一样的小吏。只要皇帝让她进了一个衙门,凭着血脉身份,再凭自己的手段,保准能让一个衙门不出半个月成自己的后花园。她是有这个本事的,皇帝自是清楚明白,如今皇帝也不提让自己去户部衙门了。不然给自己十天的时间,能捋顺户部十年的账目。 司徒越低着头看着小娃娃,就问他“你读过什么书啊?” “回师傅的话,徒儿会背三百千和子弟规。接下来要学声律。” 司徒越不说话了,别看他整日能把秦钟怼死,但是她肚子里真的是没有二两墨水的,只认得字而已。声律这玩意,是万万不敢乱教人的,司徒越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的长史是正经的进士,得到过八股文考验的,让他教这孩子吧。 尽管不喜欢这孩子的父母,但是对于一个有奶声的小家伙,司徒越还是比较喜欢的。 六王府的家将看着荣王蹲在地上和那林家的小童一句接一句的对话,立在一边听了,等着两个人一停下来,家将就立即插话“王爷,我们家王爷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府中诸事,皆托于荣王。” “这话怎么说的?”不提司徒越,就是承岳也有些疑问。 “如今永州,很有人找不到家人,也有许多的妇孺插上草标儿自卖自身,每日里死人,街上整日哭嚎,如地狱一般。王爷说,民生多艰,让世子爷也去永州,看看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看过一眼,比道听途说一百句都管用,就此事已经给皇上递给折子了。” 皇帝必定会允许的,承岳如今是个很优秀的小少年,从没有长歪,皇帝对他的期望非常的大,自然会允许一个继承人多多注意百姓的日子过得是什么样子? “谁在路上跟着?”司徒越着手开始安排承岳的护卫。 “属下跟着,皇上也会派大内的侍卫跟着。” 这个家将不提大内还好,一提起来,司徒越想起了方云,以他对皇帝的了解,他必定会排出方云跟着,毕竟让外孙保护孙子在感情上更让人放心。 南苑清波池 晚上,皇室妇女们聚在一处,老太妃在上面高坐,下面是后妃公主们,接下来是王妃和王府中有脸面的侧妃。一群人见礼完毕,按照辈分坐下,太阳也落了下去,只剩清凉,皇后让人在清波池上放置纸质的灯盏,上面放一枚枚小小的蜡烛,让这些灯盏随意飘荡。竟添加了不少的趣味。 每人面前一张小几,上面罗列着八种点心,配着一壶果酒,后面跟着侍女打扇,远远的丝竹声传来,一群女子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宴会到了后面,各个喝的杏脸带红,有那酒量浅的已经痴痴笑笑,老太妃看着天色,夏日的夜晚,银河昭昭,牛郎和织女天各一方,觉得时间太晚,对皇后说,“让她们回去吧,如今白天长夜里短,回去了也就睡一会,又要起来伺候爷们。” 皇后还未说话,皇帝面前听差的一个内宦名叫董福的进来了,先给每个人见礼,接着说明了来意。“六王爷的信到了御前,上面说要让世子爷去江南去看看,也知道民间疾苦,皇爷就吩咐奴才,让奴才来请六王妃回去给世子爷挑挑衣服。” 六王妃一惊,酒醒了一半,赶紧站起来接了口谕,和老太妃、皇后告罪回去了,四王妃看了,对董福说“臣妾想要请公公回去上禀皇爷,如今我们四王府的世子比六王家的世子要大上几岁,也请去一趟江南给诸位王爷搭把手,路上还可以照顾弟弟。” 董福听了去了,三王妃暗恨,说起来,三王家的世子比四王家的还要大,如今正经的差事没有,今儿让四王妃抢了先,三王家的世子想要当差还要再想想办法,说完看了看甄妃,甄妃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看都不看三王妃,和旁边的宫妃们说说笑笑。 过了一会,董福回来了,说皇爷准了四王家的世子同去江南,四王妃也忙忙告辞,回去看着人收拾行李去了。 时间也晚了,皇后说了几句场面话让众人散了,把已经出嫁的公主们、长公主们安排好晚上下榻之处,一身疲惫的回了她的沉香馆。 沉香馆临水而建,说是馆实际上就是一层水上建筑,有宽阔的露台,四周有大红的帘子垂下,正殿里的陈设也是富丽堂皇。 皇后刚刚走上露台,身边的一个大宫女就悄悄的和她咬耳朵,“娘娘,刚刚收到的信儿,刚才皇爷来的时候,咱们这里一个二等宫女在露台上跳舞,引得皇爷赞了又赞,就在偏殿临幸了她,如今封了郁贵人,安置在崔嫔的偏殿。” 皇后心理恨的要死,恨不得找到那个新任的郁贵人打死了事,然而面上平静。也不说话,直接去洗漱了。 等皇后洗漱过后换上寝衣,到了正殿,皇帝已经歪在榻上了,几个貌美的小宫女给皇帝捶腿,皇后蹲身见礼,自顾自的坐在另一头榻上,两人中间隔着一张矮几。 几个大宫女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里面放着两个盘子一个碟子还有一卷丝线,盘子里放着满满的凤仙花,另一个盘子里放着豆叶,小碟子里放着碾成分的明矾。 其中一个用手把凤仙花揉碎,加一点明矾揉出汁子来,把揉好的放在皇后的指甲上,另一个宫女用豆叶把指甲包了再拿丝线缠上。如是这样,十个手指全部包完就自己下去了。皇帝挥手让捶腿的小宫女也下去,坐起身看着皇后的手慢慢的说“你明儿不是要看各家的姑娘们吗?让六王妃跟着,承岳也该娶世子妃了。” 这是正事,承岳也是嫡枝的孙子,挑世子妃也是一件大事,皇后顾不得和皇帝置气,转身问他“不是给荣王选妃吗?拔尖的也就那么几个,您示下,明儿谁能成荣王妃谁是六王府的世子妃?” “这事不急,六王不在京中,六王媳妇拿不定主意,世子妃先不急。朕明儿带着君明假装路过,让他看看,要是他看上眼了,哪怕就是个庶出女也能做他的正妃。” 皇后就不赞同,“您这话说的,嫡枝的独苗那能娶一个庶女,又不是那些娶不上媳妇的寒门小户。还有就是,您也太纵着君明了,论理我在先皇后跟前也是要低一头的,不该对着她孙子指手画脚,但是如今也顾不得这个了。要我说,君明这样都是您给惯出来的。要说本事,君明那真的是有本事,当差从不出纰漏,前几天给江南西道调拨银粮,做的是又快又好。如今就是没个妻室子女,要是您早早的下一道圣旨,别说成亲了,如今孩子都有了。您总是舍不得孩儿受委屈,能嫁进来的姑娘,谁不是顶尖的,委屈不了君明。” 皇帝没说话,皇后只当皇帝老糊涂了,有些话她能说,别人就说不得,今儿本来就存了一肚子的气,当下也不客气,“荣王没了父母,您自然是想要偏疼他一些,这也没什么,只是也别样样由着他,咱们家,荣王要是早点有个儿子比什么都好。” 话不能说的太明白,意思皇帝也听出来了,压低身子伏在两人之间的小几上和皇后说“我一直看君明比旁人果敢,做事有几分霸气,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我心里爱重他比别人更重几分,只是,他这孩子也比人更拗一点,他不经常往你这边来,你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朕日日看着他,怎么不知道先给他娶王妃有诸多的好处,哎!”长叹一声。 皇后心跳快了几下,自以为皇帝向她暗示下一任的皇帝是谁,她虽然没有儿子,但是公主还是有的,盘算着过几日把外孙女接到宫里来,先和荣王认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小天使们今天更新的晚了,去一日游了,刚回来,爱你们。 第18章 第二日一早,四王家和六王家的两位世子早早的等在南苑的门口,身后家将列队,无一人说话,安安静静的等着天子亲卫的到来,皇帝把四个儿子赶出京城赈灾查案的时候,那是跟着一群内监们,出自后宫二十四衙门,一群阉人平时就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向来是皇帝说什么他们听什么。众位皇子也不敢不听,让骑马,皇子们不敢坐马车。 就仿佛民间说的,祖孙向来是隔代亲,两位世子出京,皇帝除了龙禁卫各抽出十人共一百一十人护送听差。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南苑,司徒越在半路等着,看到带队的是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人,穿着一件流光溢彩的黑色带帽披风,戴上兜帽,只能看到面具的下巴。当了几个月的腾骧卫副统领后再看这些护卫,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全部是暗卫,没有一个人是出自十二卫,这些人的姿势蓄势待发看人的眼神带着审视。 “大兄”承岳下了马,急匆匆的奔过来,抓住了司徒越的袖子。四王家的世子也下了马亲亲热热的站在承岳身边,跟着一起喊了一声“大兄。” “两位弟弟出门的真早,我还说早上置办一桌酒席给你们送行呢,如今也只能给你们一人两个包子路上带着吃了。”又问“衣服干粮带齐了吗?江南早晚有瘴气,药物带够了吗?” 承岳拉着他的手腕,不舍的说,“大兄不必操心昨日母妃都想到了。” 司徒越点了点,把两个弟弟送上马,转身对早已下马的方云说话,“本王把两个弟弟托于大人了。还请大人在路上多多看顾。” 方云没有摘下兜帽,沉默的抱拳作揖,等他弯下身子,司徒越上前一步,双手扶起他,抓住他的手摩挲了两下,小声的说“承岳弟弟就托付给表哥了。” 方云点头,想要转身,手还被司徒越拉着,轻轻的把手抽回来,全程没有说话,轻快的骑上马,一挥手臂,整个队伍开始往前走了。 直到看不到人,司徒越骑上马去了南苑,他今天还是找老太妃玩儿。走到半路,被皇帝叫走了,“今日各家女眷接了皇后的帖子来赴宴,老太妃必要露面的。你一个爷们就不要掺和了。” 于是祖孙两相携着到了京城,皇帝在前面带路,转进了一条小巷,司徒越看着这道逼仄的巷子,要不是皇帝带路她怎么也不会进来的。 “祖父,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这里面有一家铺子,做的好驴肉,待会祖父带你去尝尝。” 又走了几步,忽然看到一家小店,门口幌子上写着五香驴肉四个大字。走进去。前面是掌柜站在柜台里面正拨拉算盘算账,身后是几小坛子酒,在往里走梁上挂着几块肉,下面是案板,案板上面的木盆外边干干净净不见油污,上面搭着白棉布,店内收拾的整整齐齐也没有蚊蝇。皇帝找了位置坐下,示意司徒越看墙上挂着的木牌,上面的菜名除了五香的驴肉还有各种小菜。 小二穿着灰色的短衣,利索的作礼,“二位爷,有想吃的吩咐小的,咱们后厨很快就能端上来。” 司徒越看了看周围,随着他祖孙进来,随后有二十四个人进来,坐了三桌,装作交头接耳的样子,也有点菜的,大部分人还是警惕的看着四周。 “小店还有好酒,您要来一壶吗?” “不用,就这么多下去吧。”皇帝看着司徒越眼睛看向周围,对跟着进来的人说“拿酒来。”一个装作和朋友聊天的男子站起来,把腰间挂着的一只葫芦恭敬的放在了桌子上又回去了。 司徒越放下心来,取了桌上的酒杯,给皇帝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杯,自己一口喝了下去,辛辣极了。 “如何?”皇帝问她。 “好酒。”就冲着这种后劲,算的上是好酒了。 很快小二把菜端上来,又额外拿出一碟子的腌黄瓜“这是小店东家的祖传秘方,二位尝尝,这是送您二位的。” 司徒越夹了一片驴肉自己先吃了,“唔唔唔,好吃。”不是他不知道尊敬老人,实在是这桌上就两个人,必有一个人去试毒。 皇帝看了非常的开心,自己也吃了一片,祖孙两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的高高兴兴,“您怎么知道这地方啊?看着比较偏僻些。” “朕......祖父的奶公,刘大牛的爹,带祖父来的,后来也带了你父亲来,他不爱吃肉,也不说好吃,就再也没带过他来了。” 皇帝就有些伤感,司徒越就大大咧咧的说“这一点孙儿不像父亲,孙儿那是无肉不欢的。” “那是,你也生了一张刁嘴,就知道捡好吃的吃,给祖父留一点,看看这一盘子都是让你吃了。” “您怎么这么小气巴拉的,再叫一盘来。” 柜台旁边的案板上,过来一个小少年,掀开盆上盖着的白布,拿起一块肉,手起刀落,装盘,小二端了过来。 这个时候,一个人晃悠到了店里,膀大腰圆,摇晃着一把折扇,掌柜的立即出来招呼“贾爷,您这次老样子。” 那位被称作贾爷的老头指着祖孙两做的地方,“谁占了爷的位?” 装成路人在吃饭的暗卫们放下筷子,各个蓄势待发,皇帝慢悠悠的问“贾恩侯,这位置是你的吗?” 司徒越接了一句“你喊它看它答应吗?” 贾赦贾恩侯就小心翼翼的弓着身走了过来,先是请安,后面赶紧替自己辩解“不知道是您在,臣是这里的常客,往日坐在这里。” 皇帝哼了一声。问他“老贾的祭日已经过了几天了,你们府上是个什么章程啊?” 据说贾代善为救驾受伤,伤口带毒没好利索,拖拉了两年到底是死了,皇帝就念着人家的好,如今孙子在这里,一来是真心的记挂着老臣的祭日,二来是跟孙子说这人的爹是为了救驾而死,让六王一系对他们一家优容一些。 “家母做主,给父亲请了名和尚名道士名姑子做了七日水陆大会。” 这话司徒越听着没毛病,她是对这方面不懂,倒是皇帝生气了“真的来道士了?水陆大会是佛家法事,关道家何事?” 贾赦立即跪下来,“臣没敢说谎,真真的是来了道士。” 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贾赦这么一跪下,周围其他食客都看过来了,皇帝压着怒气说“你起来,坐下说。” 贾赦老老实实坐下说“臣知道的是,我们府上舍了七日粥食,做了一场法事,花了一千两银子。” 司徒越不仅咂舌“你们家的粥食是银子做的啊?” 官府赈灾的时候,粥的标准是一碗粥插筷子不倒才叫粥,到了民间,基本上是一半水一般米,也能喝个八成饱。这样比起来,民间投入的米没有官府投入的多,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官府赈灾的时候灾民太多,只要不黑心的往锅里放发霉的米都能救人命,很多时候都是米和各种谷物一起煮,像是什么绿豆黄豆,野菜叶子。富贵人家施舍的粥很多是陈米,尽管如此,也能吃饱饭。在京城,略微有些殷实的人家是不会去喝这种粥的,如今的京城人丁九十万,千分之一的人去喝粥必会惊动官府,何况是监察天下的暗卫,就按照九十万的千分之一这个算法,按照时下的物价,七日粥食用新米的价格来算不会超过五百两。还有水陆大会,水陆大会一般不会超过一百两,所以说,有人在这次的祭祀中贪墨了银子。看着贾赦这个糊涂蛋,司徒越就知道这家伙也不知道物价几何,活该他被骗。 皇帝叹息一声,昔日精明的贾代善后人如此的糊涂,连家都治不好。 “贾恩侯,你知道在京城,一斗米多少钱吗?”司徒越问贾赦。 “臣不知道。” “幸好没让这人出来当差。”司徒越对着皇帝感慨一句,言语中多有几分幸免于难的意思。 皇帝再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贾赦麻溜的退了出去,一阵风的跑了。 “想当年,老贾是多精明啊,那个时候,那些旧日勋贵以他为首,助朕良多。”皇帝吃不下饭了,想起昔日故人,陷入回忆之中。 司徒越也不说话,作为一个立志成为权臣的人来说,研究以前朝堂上出现的朋党是必修课,当年皇帝确实抬举了旧贵打击了一些士子。说来说去,不过是平衡二字而已。 “那贾代善救过朕一命,朕记着呢,你也要记着,有朝一日,荣国府以下犯上,哪怕是株连九族,也要给他们家一条活路。”想了想又补上一句“首恶伏诛即可,不必连累妇孺。你记着,你也要告诉承岳,不必告诉承岳的儿子,君子之泽五世当斩。” 司徒越点了点头,给皇帝的杯子斟满酒,端起来递给了他,皇帝一口喝尽,捏着杯子想了一会出神,对司徒越说,“回吧,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下次带你去看斗鸡。” 第19章 祖孙两个回到南苑,外边熙熙攘攘的停了无数的马车,车夫们在树荫下乘凉,皇帝的马车直入南苑,并没有驱赶这些车夫,惹得人纷纷注目,暗暗猜测谁在马车中。 司徒越看着外边的马车,随口问了一句“各家的闺秀还没家去吗?” 刘金子就蹲在马车门口,“没呢,到了后晌,日头落了才家去呢。” 司徒越就在南苑皇帝跟前吃了几杯茶,祸害了半个西瓜,直到有人传话,郁贵人请皇帝去说话才告辞离去。 她也没带人,自己一个人随意走着,在一片僻静的凉亭处,坐下来歇息的时候,一个年老的扫地太监在亭子外请安。老太监满脸的褶子,脸被晒的黑红,手中一把秃毛的扫把,颤巍巍的跪倒下来。 “起吧。”司徒越站起来,走到台阶边,似乎是仰头看着树木,实际上在听老太监的汇报。 “郁贵人最近得宠,入宫就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向来是不显山不露水,一日在沉香馆打扫的时候失足落水,被救上来后躺了几天,人的性情大变了。不但能歌会舞,胆子也大了不少,对着皇后和太妃娘娘都是傲慢无礼。常常出言不逊,甚至还认得字,带着几分天真烂漫入了皇爷的眼。老奴无能,未能查出她是谁的人?” “盯着就好了,你年纪也大了,这活让你徒弟替你干吧,日头那么大,都躲了去你也躲躲吧。”司徒越走了,老太监对着她背影再次跪拜了一次,抓起扫把接着扫地。 司徒越回到了自己的园子,王府长史封亭正抱着林瑜教他认大树,两个人站在园子门口,看见司徒越的车架回来,林瑜倒是很高兴,小脸笑眯眯的,大眼睛圆溜溜的,“大师父您回来了,热不热渴不渴,我让云霄姐姐给您打水洗脸。” 司徒越看着这小人儿几眼,就两日功夫,这小家伙已经变得红润起来,就对着正在行礼的长史说“封高亭,你看看,前日还是面黄肌瘦的,就这两日就开始红润起来。” “六王府的家将日日赶路,那能照顾好一个孩童,再说了,也是这孩子吃饭挑剔,依着臣的想法,清清静静的给他吃些五谷就能养活,不必日日精细的养着,越是精细越是难养,他们家也没送一个养娘过来,从这孩子着两日的举止看,必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司徒越一笑,想想人家的外祖母是什么人,吃茄子就要用十几只鸡来陪的主儿,教出的女儿自然也是往精细上去生活,带孩子自然是精上加精了。 小孩子跟着司徒越和封亭的步子往里面走,说话还带着一点的南方韵味,大大方方的问司徒越“大师父,为甚要把园子的名字刻成秀野园?” 司徒越从不把小孩子当成一个小孩子来对待,自小她和承岳一问一答就是十分的认真,向来不敷衍他,不以他不懂事就糊弄他。如今对待林瑜也是这样,“秀,有秀丽之意,野,就是野趣,园子也在野外,故称作秀野园。” 司徒越自己的学问水平也就那样,这番讲解略有些词不达意,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幸而林瑜听懂了意思。 三个人回了正殿,程掬带人上了瓜果,自有内侍用小银勺给林瑜挖瓜瓤吃,封亭字高亭,担任荣王府长史,如今也有四十几岁,取了册子来,一项项的给司徒越说着王府之事。 “前日,拿着您的帖子请了太医院的供奉给秦家的老大人问诊了,老供奉开了药方,说吃上十天人就能起床走动了,只是到底年纪大了,不可再贪恋女--色,务以保养为上。我做主开了仓门,让秦家的老管家拿走了一只整参。” 司徒越点了点头,问他“你问过秦家冰够不够用?” “问过了,秦家的老管家说够了。” “他家太太身子骨科还好?” “这事臣也问了,还好,就是每日里操劳,秦家的小爷不当事,事事要秦夫人决断。还有,他们家最近卖了几家下人,臣也问了,人也够使唤,不必再买。” 封亭看着林瑜吃了小半个西瓜,肚子鼓鼓的,对着内侍说“不可再给他吃了,烦请小哥带着他出去走走,在廊上动动,好早点克化了。” 看着内侍牵着林瑜的小手,牵着他除了殿门,对司徒越说“荣国府的人昨日到了咱们园子,臣没让他们进来,今天又来了一次,是贾家的贾政上门的,说是他们家老太君想要看外孙几眼,特求了王爷恩典。” 司徒越眼皮一抬,“本王就知道,那贾家总以为自己是什么上等人家,天大的脸面,求一求咱们必要应允。昨日来的必是家奴今日才来了个能说话的人,什么时候家主上门?” “那贾政,名为家主的弟弟,如今占着正院迎来送往皆是他出面,已经是实际上的家主了。”封亭对京中各家的事儿也熟。 “你看着,贾政这人如何?” “迂腐” “算了,别让咱们两个的弟子和舅舅见面了,本王不想让人家说弟子迂腐。”说完和封亭对视一笑。 “还有就是,米大人家的夫人这几日就要临盆,米大人的兄嫂前几天依附于他,他本意是在这几日把他家大姑娘托给兄嫂照顾,然而他家夫人不愿,想要把大姑娘送到园子里几日,您看?” 秦可卿就要生二胎了,这是大事,把米吉接过来也好,秦可卿的意思司徒越自然明白几分,米兴的兄嫂定然被秦可卿嫌弃粗鄙,怕教坏了孩子。 “让云霞带着人,让咱们府里能干的家将去跟车,今儿把吉儿接过来,怎么说她也叫本王一声舅舅,明儿本王带着她去宫里找老太妃游湖去。” 一声令下,云霞重新换了衣服,程掬又收拾了几匹细棉布,一株好参让云霞带着,一个年轻的家将等在殿前,看着云霄登车之后过来禀报,司徒越想了几回,又想不出什么要添加的东西就让一群人离开了。 到了晚间,云霞就抱着米吉回来了,米吉在园子里一点也不认生,撒欢一样的在前殿风一样的来回跑了几圈。 “小乖乖,怎么这样?你娘拘着你不让你跑动是吗?”司徒越抱着米吉,小姑娘如今可重了,想要抱起来就要费些力气。 “是爹爹不让吉儿跑动,说吉儿这么跑容易冲撞了娘,大舅舅,等吉儿回去就能看到弟弟了吗?” 司徒越点点头,把一叠子点心端起来,示意吉儿拿一块。 吉儿大大方方的让跟着她的丫头擦手,又问了一个问题“那这几日爹爹和娘什么时候去河边啊?吉儿也想去。” “去河边干什么啊?”司徒越拧着眉,心想秦可卿大着肚子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跟着米兴去什么河边,米兴也是,要是秦可卿母子有个好歹有他好看的。 “去河边捡弟弟啊。” 司徒越整个人都呆了,忘了这里没有生理卫生课啊,就是有,米吉也没到年龄呢。 “爹爹说,他和娘去河边玩的时候发现了吉儿,把吉儿抱回来了,过几日,他就和娘再去河边,就能抱回弟弟了,吉儿也想去,可他们愿意,吉儿也不想跟着大伯娘家去,大伯家的姐姐可烦人了,总是讨我的金锁,娘说金锁还是小舅舅给我的呢。”说完从衣服里面拉出一条金链子,上面挂着一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金锁,宝石在灯光下辉煌灿烂,一看价值不凡。“小舅舅呢,如何来了半日没见到小舅舅?” 小姑娘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本来说要去河边呢,如今满园子找她小舅舅,认定了小舅舅和她躲猫猫呢。司徒越叹口气,明日还是不要带她去南苑了,只要有心人诈她一下,这丫头没准把她和秦可卿还有承岳的关系给讲的明明白白的。 第二日,米吉的注意力转到了林瑜身上,正好封亭要给林瑜讲学问,小丫头非要跟着一起,司徒越顺势就答应了,想着米吉越发的往熊孩子方向发展,怀念的想去以前那个软软的小姑娘来,那个时候还不太会跑动,安安静静的坐在人怀里,喂她什么吃什么,简直不能更乖。 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满面春风,看上去心情很好。 “听说你昨日大动干戈把米家的丫头接你园子里了?” “嗯,可儿就要生孩子了,米家也没个长辈在,我就接了她住几天,对外说是我嬷嬷家奶妹妹的孩子,我嬷嬷也快要从京里出来了,过几日让她带走吉儿。” “你注意分寸就好。不可太亲近也不可太疏远。” “孙儿知道。” 看着皇帝难掩喜意,司徒越就问了“看您满面红光,是有喜事吗?” “确实是喜事,很快你就再有一个小叔叔了。” “哦,那是大喜事。我今儿回去就给叔叔准备一份大礼。” 十三叔如今才两岁,上次在宫里遇到,被抱了大腿,只好抱着他在宫里溜达了一圈当了一天的人形坐骑,如今马上就要有十四叔了,司徒越不知道心情如何,总之是不好描述。 说着话就说到了皇十三子,司徒越笑着说“去年碰到十三叔,他还抱着我的腿要糖吃呢,如今在见到他,已经给孙儿摆足了叔叔的款。《论语》里说,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皇帝也跟着感慨的点点头,拿眼睛看着司徒越,看她今天穿了一身蓝色立领提花长袍,腰间紧紧的系着一条玉带,衬的整个人长身玉立。 “君明,站朕跟前来。” 司徒越不明就里,起来走到皇帝前面站好了。 皇帝看着司徒越,感叹的的说“你刚生下的时候,就一点点大,你父王高兴极了,一整天在朕面前没合上嘴,虽不是男孩,朕也能体会的了,朕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大公主你大姑姑。你小的时候走路摇摇摆摆,在太后宫里抓着太后的耳坠子不放手,淘气的和一个哥儿一般,太后还说你这是太急了投错了胎,果真让太后说着了,你就是投错了胎啊。” 司徒越笑的非常的灿烂。 “跟着朕走走,山下就是延福寺,咱们一起下山走走。” 作者有话要说:周三加更。 第20章 延福寺坐落在无极山群山之间,周围溪水成网,树木葱茏,寺中僧人有两千余人,开国之时建立,受皇家供养。 还未进山门,边先看到山门上悬挂着的牌匾,上书延福寺三个大字,笔力雄健,一气呵成。司徒越自己字写得只能算工整,但是整天陪着承岳看了诸多的名家之作算的上有的眼力。就问皇帝“此字何人所书?我竟没有见过,观字如观人,此人必然霸气。” “是先帝御笔,先帝不喜题字,如今只有这延福寺是他的手书,其余都在往年的折子里。先帝自觉自己的字迹没什么风骨,也就想着掩拙,朕自个也是不会写字,不敢到处留书,倒是盼着咱们家承岳以后成个大家,也替咱们几代人扬眉吐气。” “祖父可是说错了,我看着祖父的字迹自有一番豪迈慷慨之意,您这可是谦虚太过了。” 皇帝微笑着看着匾额,“君明啊,你就是不懂的谦虚藏拙,事事都要外露,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司徒越就有几分不服,正要和皇帝辩解,就看到几个须发发白的大和尚穿着杏黄色僧衣和大红色袈裟,脖子上挂着拇指肚大的佛珠出来了。 双手合十,念了佛号,一行人迈步上了台阶,山门内坐着大肚弥勒佛像,前面放着小香炉,佛像凃金,看着极为豪气。转过弥勒佛像,弥勒佛像背后就是韦陀像,韦陀双手合十,降魔杵横放在俩臂上。用司徒越的理解来讲,就是这家寺院是个大户,往来的和尚都可以白吃白住。 和尚们拜过韦陀像转身带路,寺中的中轴线上铺着宽阔的青石板,上面刻着大团大团的莲花,取自步步生莲之意,和尚们请皇帝走上莲花道,其余在后跟随,寺内古木参天,远处传来钟声,蝉鸣之声,无端的让司徒越生出一股烦闷。 到了大雄宝殿,殿前两盏莲花灯,莲花瓣层层叠叠,莲心处死一盏小灯,里面放着香油,灯芯粗大,有小沙弥不断的往里面添加香油维持不灭。两盏莲花灯之间是一尊大鼎,鼎中全是香灰,上面还插着几支还没燃烧完的贡香。 其中一个大和尚,自一旁小沙弥的手中取出三支贡香,在一盏莲花灯里点燃,双手递给了皇帝,皇帝双手持香,拜了几拜,和尚接过贡香插在了鼎里面。 和尚再抽出三支香,就要点燃,司徒越就拦下他,“不用给我,我不烧香。” 皇帝转头看着司徒越,司徒越笑着说“我无所求,自然就不愿烧香。” 其中一个和尚双手合十,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平时不积善行他日没有福报。司徒越不为所动,和尚又讲了几个小故事,说一些生前死后的话来,言语里说有朝一日不敬佛祖,有了灾难佛祖亦不会搭救。皇帝听得皱起眉来,司徒越自入寺来就是一肚子郁气不得发泄,如今听见和尚带着几分威胁几分引诱的话陡然生出一股杀意,这股杀意让他眼珠一红,生生摁了下去。 看着大雄宝殿,店内三尊佛像,在正中佛像的头顶,挂着一颗巨大的木质龙头,这是皇家寺院的标志,佛像同样涂了金身,披着明黄的布料,佛前点着无数的长明灯,灯下一张张小纸片,上面写着供佛人的名字,有大有小,数十个小沙弥往来穿梭,不断的给长明灯添油。 司徒越就问和尚“如若我求佛祖,以此身回我上个世界,可否?” “心诚亦可” “如我问佛祖,为何我是孤魂野鬼其他人皆有归宿,佛祖能答否?” “心诚佛祖自会在梦中答你所问。” 这么说,我心不诚佛祖就不会入我梦中了。 正要说话,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皇帝大步离开,走的时候喊着司徒越“君明,快随朕回去。” 出了延福寺山门,司徒越追上皇帝,“祖父,怎么了?” 皇帝在山门前站住,回头看了一眼牌匾,“承岳和诚毅在运河上遇到刺客了。” 司徒越自觉地手脚冰凉,程掬在后面推了她一下,她才重新跟上皇帝的步子,祖孙两个也没有说话,急匆匆的带着人骑马上山,在御书房里见到了传信的侍卫。 “昨日晚上,我们换乘五艘大船,向江南而去,约摸是子时,在两位世子船上巡查的兄弟听见船底有敲击声,起初几下没有在意,再听颇有规律,统领命两个水性好的兄弟下去查看,才发现两位世子的船下有人凿船。后来交手,那些人自知不敌,也不逃走,用随身带着的短刀抹了脖子,皇爷恕罪,没有抓到活口。” “两个弟弟如何?”司徒越抓着椅子的扶手问他。 “两位世子无恙,经此事后,统领请两位世子分开乘船,他两边坐镇,力保万无一失。” 皇帝摆摆手,让侍卫出去,沉默了一会,对刘金子说“带刚才的侍卫去找冯海,让冯海亲自去查,谁家好大胆子豢养死士刺杀世子。” “祖父,这事交由孙儿去查,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刘金子看着皇帝的脸色,慢腾腾的挪了出去,在殿门外没有听到皇帝叫自己回来,立即跑着去找冯海,使人把刚才的侍卫招来。 “朕知你担心承岳,诚毅和承岳是朕的孙子,朕也担心,你也是朕的孙子,朕也担心。今日,你是不是想要杀了那个和尚。”皇帝看着周围无人,厉声问司徒越。 “没有的事儿。”司徒越一笑,直视着的皇帝的眼睛,她说谎的时候特别的镇定,“佛门清净地,梵音禅唱,孙儿哪来的杀人之心呢?要说也是孙儿不服气罢了,要不是两个弟弟的事儿,我还准备和他们辩论一二。” “辩论什么?你一个佛经都没读过一个字的人和他们辩论什么?” 司徒越笑笑准备把这事糊弄过去,“祖父,我们去找太妃游湖吧。” “整日把时间花在游湖上,也没见你心内平静多少,今儿也不必去找太妃,咱们好好的说说你。若是我再拘着你,你越是游湖越是戾气重,没准那一天能在朕面前动手伤人性命。” “您可不能这么说。” “前几日,让你筹措粮草,整个户部让你闹得人仰马翻,数十人被你施了杖刑,血溅户部衙门。特殊之时当行特殊之事,事态紧急朕也不说什么,观你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奔着人的性命而去。不是内心有戾气还是怎么?我本以为让你在南苑朕的眼皮底下,日日消磨时光,山水田园让你生出平静之心,却忘了你本是少年,心性就高,如一头猛虎日日吃素眼睛也盯着茏兔。此时你口口声声说着佛门清净地,却不思悔改,不以那一瞬杀意而悔,朕就知道你这孩子不会听朕说教。罢了,你想要去山林傲啸一番朕也不拦着你,也拦不住你,要是拦得住你早就嫁给你表哥了,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来人” 门外董福进来,躬身等着吩咐。 “取朕的大印来,朕要给荣王留下一道旨意。” 看董福倒退着出了门,皇帝对司徒越说“朕所担心的是:朕百年之后没人能护得住你,众怒之下,怕你死无葬身之地。” 冷眼看着司徒越,见她不为所动,知她对身后事也不在乎了,心下一叹,忍着心酸说“天子棺椁四重,自周朝至今皆是如此,朕许你下葬之时用四重棺椁,此事是朕所允,后世任何皇帝不能更改。明日你也不必留在南苑了,若想虎啸山林,朕拘着你再做一件事,去孝慈县,在朕的万年福地旁,择一风水上佳之处,挨着朕与你父王,建你的陵寝去吧。什么时候建好了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朕允你领户部侍郎之职。” 东福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皇帝提笔在上面写字,笔走游龙,一刻之后,写好盖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待自己晾干,皇帝卷起圣旨递给司徒越,司徒越跪下接了,自己展开看,里面规定了陪葬的器物和祭祀的多少,下葬时候的规格,洋洋洒洒写的非常的全面。 “孙儿当初想着如是有一日死了,烧成一把灰,随着溪水冲走就行了。再没有祖父想的这么细致,连下葬的时候穿什么袍服都想到了。” 皇帝听她说的,就知道她也想这么做,气的脸色铁青,指着门口说“滚滚滚滚,明天就走,别来碍着朕的眼。” 司徒越揣着圣旨,顶着烈日走了出来,在书房门口恭恭敬敬的给皇帝磕了头,“那孙儿明天一早就走了,不来给祖父请安了。” 太阳正大,程掬弓着背迈着小碎步跟在后边“王爷,明天就轮到您当值了,云霞姑娘已经把您的新衣服浆洗出来了,咱们回去试试吗?” “不用试了,明天本王就要去孝慈县了。” 程掬向来不追着主子问为什么,沉默的跟在司徒越后面,司徒越停下步子回头看看,南苑的御书房依山而建,台阶数百,站在下面向上看去,御书房的宫殿群巍峨壮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不是很早,O(∩_∩)O哈哈哈~ 要是有错别字留言啊,晚上改,么么哒(づ ̄ 3 ̄)づ 第21章 早上起来,零零星星的下着小雨,大宫女云霞和云霄打包了四箱行李,司徒越起床之后看都没看,对程掬说“把贴身衣服收拾出来四件,把不显眼的常服收拾出来两件,交给秦五背了。” 吃过早饭,司徒越带着程掬和秦五去了外城,出了宣威门,外边是热热闹闹的集市,外城临着运河,码头上热热闹闹,勾栏瓦肆,叫卖声此起彼伏,街头打把式卖艺的赢的满堂喝彩,司徒越站在运河边虹桥半腰处,将整个集市尽收眼底,心道“果然,我在这里比在南苑自在。”小雨慢慢的变大,程掬举着一把伞,小声说“大爷,咱们走吧。” 三个人向着虹桥的另一边走去,将要下了虹桥,遇到一个担着担子哭哭啼啼的少年,那少年被周围的人不停的呵斥怒骂,少年只好弓腰赔罪,然而每次被呵斥后眼泪愈加凶猛的掉了下来。 “别挡道,你别挡着,过不过去啊,烦人。”程掬在司徒越背后对着小少年一顿叫嚷,那小少年立即贴着虹桥的栏杆,嘴里不住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大爷,他是个南蛮子。” 少年一张嘴就是南方口音,在这个时代,欺负外来的是一种常态,原住民们有一种天然的保护地盘意识,认为外来的侵犯了自己的生存空间。 这个少年不敢抬头,脖子上有着鞭印,在权贵遍地的京城,这种升斗小民不注意就能挨上几下。司徒越看的出来,这个少年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后面的人埋怨他们挡着了道,少年更加的瑟缩,秦五直接吼了回去,那些人不敢和秦五这种膀大腰圆的人硬抗,纷纷从旁边过去了。 “你的担子里是什么?”司徒越问小少年, “是...是...木屐。” 南方多雨,梅雨时节穿着木屐,鞋不会湿。但是北方干燥,很少有人穿木屐。这小少年的生意不会好的。 “你的木屐好吗?我正缺一双木屐。” 小少年猛地抬起头,一脸泪水糊在脸上,结结巴巴的说“我...小人...的木屐是...最好的。”看了看司徒越的脚,慌忙从担子里捧出一双油纸包着的木屐。司徒越就在虹桥上把鞋子脱了。程掬拦不住,在后边小声说“大爷身份尊贵。”在大众前面脱鞋不是很体面的事情,司徒越知道,然而,她早就放弃体面二字了。 木屐打磨的非常的光滑,没有上漆,司徒越去过南方,富人们穿的木屐讲究用料名贵,漆绘别致,然而脚下的这双也就胜在穿着舒服。穿上走了几步,小少年带着祈求仰着头看着他,衣服在雨里淋的贴在身上,显得非常的瘦弱。 “确实不错,我买了,你还有吗?我还想给祖父买一双,我还有叔叔弟弟不在家,也想给他们买一双。” “有有有” 小少年立即捧出三双木屐,这个时候虹桥上的人对着远处的船队指指点点,司徒越跟着转头一看,打头的的穿上站着一个女子,穿着蓝布碎花的衣裙,举着一把油纸伞,后边伙计穿着汗衫肥大的裤子,绑着裤腿,把桅杆降下去。周围所指责的,不过是这个女子抛头露面而已。司徒越看了,把视线转回来,雨中的少年捧着三双木屐,带着希望的看着他,对程掬说“你接了这三双鞋,挑一双好的给祖父送去。” “大爷,家里的爷们多着呢,剩下两双不够啊。” 司徒越就问小少年,“你愿意到我们家里做工吗?我有十个叔叔,三十多个弟弟,每人送一双木屐,要四、五十双呢。做完了你要是回乡或者是待在京城都可,管吃住。” 小少年点头如捣蒜,脸上的泪水被雨水冲的干干净净。 “程掬,你带着他回府里吧,他不是咱家的奴仆,好生对待也别打骂,你也不必跟着我了,赶紧的给祖父送去,今天下雨,正是穿这个的时节。” 程掬就有些不愿意,司徒越也不看他,磨蹭了几下,他和小少年共举着一把伞走了,边走边回头看,没走几步又折返了回来,对着秦五一通交待。 司徒越穿着木屐举着油纸伞走到虹桥的另一边栏杆旁,开头的大船已经过了虹桥,被巡视的小船拦了下来,雨越下越大,虹桥上没了其他人,只有司徒越和秦五各举着一把伞。 “王爷,是运粮的船,属下数了,共二十八艘,看样子这次运粮,能让京城的百姓吃上两个月,这支船队看样子应该属于漕帮的船,前不久听说帮主中风了,他闺女力挽狂澜,保住了漕帮没能分崩离析,估计刚才那女人就是帮主的闺女。” “哪个漕帮?运河上的漕帮可不止一个。” “江北的。看样子,是这些巡视的看她眼生,想要要点好处。” 这个船队停了下来,运河码头上一片的拥堵,那个穿蓝色衣裙的女子站在船头和人理论,任凭风雨打湿了衣裳。 “王爷,咱们帮不帮,有您的帖子,她以后往来运河,谁都对她客气三分。” 司徒越想起承岳在运河上遇到的事,对秦五说“当然要帮,咱们的生意仰仗漕帮的地方多着呢,今日施恩,他日必要让他们回报。你拿着我的帖子下去,看那姑娘的处事手段,若合着咱们的脾性自然是帮的,不然,你就回来,咱们快点赶路。” 秦五应诺,举着伞下去了,司徒越溜溜达达的下了虹桥,到了一家店里,要了一碗茶,两个烧饼,看着外边下雨。过了半个时辰,秦五回来了,替司徒越结了账,两个人去了码头。 孝慈县在前朝不叫孝慈县,因为当年的术士说这里的风水好,所以成了皇陵的所在地,在群山环抱里的平原上,□□和太宗的陵寝后面跟着当朝皇帝的皇陵,司徒家坐江山到了如今才是第三代人,百年前,司徒家在金陵的一个小县城里也是一户殷实的人家,家里两个儿子,老大在县城做了小吏,老二在家读书。一日,老二去了同学家里,同学家的邻居莫名的死了,县官捉拿了老二,朝堂上屈打成招,老大多方奔走竟救不得弟弟,秋日过后就要问斩,父子两个散尽家财,才得来真相。 老二的同学家的邻居有个美貌的小娘子,那小娘子新寡,在婆家有几分不安分被遣回了娘家,在遣回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浪荡公子,这个浪荡公子是前朝宠妃的弟弟,与那个小娘子私会的时候被女方的父亲发现,于是勒死了老人家,一来二去,两个人咬死是司徒家的老二杀死了老人,那小娘子几番上堂作证,老二被判了死刑。老大知道真相后自然想要救出弟弟,丢了饭碗散了家财也不在乎,一路告到京城,当时的大理寺和刑部共审这件案子,弟弟终于清白出狱,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日,一群捕快冲入家中,将老二押走,捕快捏着老父亲的手指在一张纸上摁下手印,上面写着因家贫,自愿把小儿子卖给人家作替死鬼。老二随即被带到刑场,砍了脑袋。 老大因此事反了朝廷,后来成了这个皇朝的□□,血缘上是司徒越的高祖父。 司徒越站在皇陵前的大殿上上了香,对着画像磕了头,祭拜了一番去了太宗的陵寝。 太宗出生的时候家还在金陵,他是正经的嫡长子,当日也是目睹过捕快冲入家中锁拿了叔叔,几个大汉押着祖父摁下手印的,对冤假错案是极为痛恨,轻易不勾画死刑,他年幼生在在乡间,少年时进入皇城,家庭各种变故下,父祖对他尤其的宠爱,他对自己的儿子们也是放在了心上,因此,晚年的时候,儿子们为了争夺皇位让他伤透了心,他一生共有六位皇后,众多的宫妃,最后只有四位皇子在他晚年活了下来,并且都是幼子。 司徒越祭拜了太宗和太宗的诸位皇后,重点是对着生下祖父的孝文庄皇后多烧了几份纸钱。 第三天,司徒越去祭拜了太子太子妃和徐侧妃,太子的陵寝规模不如皇帝的,但是占地也非常的宽阔,陵寝前的大殿上,太子和太子妃的画像挂在中间,徐侧妃的画像挂在一边,看画像,太子妃和徐侧妃的长相似乎是一样的,但是实际上,徐侧妃的年纪比太子和太子妃都要大,她是第一个为太子生下孩子的女人,司徒越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后来徐侧妃还生过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没有保住,太子妃进宫的晚,承岳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承岳之前,太子活着的儿子还有两个,整个东宫的子嗣中,要数承岳的身份最尊贵。 然而,这些人都成了飞灰,司徒越含着泪水给他们焚了纸钱,太子妃的拈酸吃醋,徐侧妃的不动声色,诸多美人夫人的莺歌燕语似乎依稀可见,再抬头,所有人都已经变成了牌位。 第22章 在孝慈县的接下里的几天,司徒越开始游山玩水,山中阴凉,惹得她流连忘返,一日,行至一处山谷,看两边峰峦叠嶂,一条河水从山谷穿过,颇爱这个地方,把随行的官员喊过来,告诉他,她要选这里作为墓葬之地。 随行的这名工部官员四十多岁,面容黑干瘦,一把山羊胡,说话有气无力的,“王爷,依照风水来说这里不是上佳之处?” “能祸及儿孙吗?” “不会。” “那就这里吧,我的儿孙自然是附葬在我父王左右,就让本王在这儿安静安静吧。” “王爷如今年轻气盛,在此地修建陵寝,三五十年又不会使用,不出三十年墓室就会倒塌。此地阴寒,临着河水,按照河水的流速...淤泥淤积......” 司徒越回过头来看他,没想到啊,这位是个水利专家啊。连一年下来淤积了多少的泥沙都能计算清楚。 “果真?就是加固了陵寝,不出百年本王的陵寝也是会毁坏是吗?” 山羊胡点了点头。 “真好,本王就没想过留下陵墓以供后人瞻仰,再说了,古往今来,有多少的宵小扰了亡者的安眠,本王的陪葬又是那么的多,打本王主意的人只怕更多。就这里吧,趁司徒家的江山坐的还稳,守陵的人马还驻扎在孝慈县,让淤泥埋了这里,让本王就这么安安静静永远的躺着。就这里了。你随本王来。” 一群人出了山谷,司徒越用树枝在地上勾画舆图,问山羊胡“前不久,雍州渠泛滥你听说了吗?若你是长官,该如何修渠,如何治理?” 山羊胡立马来了精神,眼睛亮的惊人,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司徒越画出来的舆图上勾勾画画。 “只要连接雍州渠和大运河即可,再修建一条水渠,能灌溉两岸四万倾的土地,且朝廷不用每年再播发治水的银粮,除非遇到大洪水,及时清淤,能年年旱涝保收。” “你可会治水?” “臣会。” 司徒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问他“若要挖渠,费时多久?” “十年。” 司徒越在水利这一块一知半解,但是眼下年年往江南拨银子买材料堵雍州渠也不是办法,何况这笔银子用在雍州渠上的少,被贪墨的多。 “你收拾东西进京吧,本王修书一封,上禀今上,你要是有真本事,祖父自然委你重任。” 山羊胡五体投地。“来日韩山必报王爷大恩。” 司徒越轻笑一声“你要是想报答我,他日让本王陵寝边的那条河水改道,淹了本王的陵寝。” 韩山瑟缩了一下。 韩山进京之后,来了一个胖胖的工部官员,笑眯眯的,司徒越懒得记他的名字,让他们赶紧的赶工期,早点修好她好早点回京。 皇帝原本在秋季想要南巡,终究没有成行,秋初,北方匈奴已经飘了大雪,牛羊冻死无数,高鼻深目的匈奴人南下劫掠,烽烟传讯,京中很快收到了消息。 皇帝取消了南巡,点了各部军民,准备发兵北上,筹措粮草,自然是大事中的大事。 户部尚书老迈,不耐久坐,两个侍郎唯唯诺诺,若要是要钱粮,一口一个户部没有,事态已经火烧了眉毛,三军已经开拔,只凑出了十日的粮草,让皇帝火冒三丈。发出诏令火速召回荣王,领户部诸事,为大军筹粮。 此时司徒越闲的在翻县志,一本县志让他看了五遍,在驿站里面日日烦闷。接了诏令,带着秦五,也不歇息直奔直隶大仓,直隶大仓中还有两大仓的粮食,这是预备着灾年用的,司徒越直接让人开仓放粮,回到京城,既没有回到王府,也没有去往皇城,径直去了禄仓,顾名思义,这是给官员发放禄米的官仓,每个月的禄米,年终的禄银都是从这里发放,这里的粮食品相上乘,存粮也多,同时这也是战时的储备粮仓,因为是禄仓,轻易不敢开仓,守仓之人也是一些懒懒散散的功勋子弟,与王府的侍卫尚未对峙,便弃了大仓而逃。 看着押送粮草的兵部人马把粮食装袋拉走,司徒越去了户部衙门,让各部司的小吏们自带干粮铺盖卷儿,拿着算盘计算这批粮草消耗的时间。因着她上次赈灾的时候在户部的一顿杖刑,无人敢唱反调,各个打起精神,晚上户部灯火明亮,大门洞开,凡是需要协助户部的衙门官员都让户部的小吏从家中请了出来,若有不愿的,荣王府侍卫直接拉出官员,抄了他们家的厨房粮仓,若有庄子的更好,连同城外的庄子一起抄了,以怠慢国事的罪名纷纷投入大狱,若有奸商哄抬了粮价,立即抄家流放。 司徒越自己也是连夜操劳,算盘霹雳巴拉的巴拉了一晚上。从各个朝廷的粮仓里挤出了三个月的粮草,再多就没有了,如今到了初秋,再一两个月,到了初冬,秋粮就要进仓,这场大战也不知道是和往年一样到了来年春季结束还是旷日持久。司徒越盯着秋粮,两眼几乎要发绿,盘算着秋粮到手该如何分配。 先遣的军队已经和匈奴骑兵接触,后续三个月的粮草已经发出,第二日朝堂上,武将纷纷请战,皇帝看着户部递上去的清单,颇为满意,接着追加了五万的兵力点了几个老将出战,望能一战荡平北方,朝堂上的人精们看风向纷纷把参奏荣王的折子塞回了袖子里。 司徒越就在户部扎下了根,老尚书很有眼色的上了折子告老回乡,皇帝也没留他,一转眼就命司徒越任户部尚书一职。 司徒越卷起袖子就要查户部往年的账目。 户部众人以为和上次一样,这尊瘟神干完活就走了,再想不到居然做了户部尚书。铺盖卷还没收起来又要加班,也不敢叫苦,各个打起精神,咬着馒头咸菜算着账目钱粮,算完之后,要在附录上按下手印,若有算错了是要追责的。 京中其他的衙门看了纷纷出了一口气,有那积年的老官,记得先太子在的时候,纷纷感慨一句“子不类父。”先太子做事做人都是非常的温润,到了荣王这里,那是雷霆暴雨,片刻不能停歇。 户部也不乏那些有了关系塞进来不干活的人。这些人不会打算盘只会子曰诗云,看不懂经济之事只会写文章。分到他们手里的活干不完还要添乱,司徒越头大如斗,她天生不会敬重圣人门生,哪怕是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然而干起活来啥都不会的人她也不客气,不管你是哪位皇子的舅舅,宫中哪位贵主儿的父亲。统统去烧水去,干活的小吏们光吃馒头噎的捶胸口,这些不干活的人有家奴送饭,吃完饭还互相吹捧一下各家的厨子,简直岂有此理。 有门路有颜色的早早的跑关系找路子想要挪地方,没关系也没本事的只好去烧水,幸而不用他们去给干活的官吏们倒茶添水,倒还保住了些许的颜面。一时间,吏部衙门的官员收好处收的手软,有那些有远见的吏部官员们却不敢收任何的好处,“如是皇上有一天想起来让这位爷来查吏部,今日之事就是把柄,让荣王逮着了,不是罢官就是大狱。” 户部连着十天就在清理往年的旧账,消息也不难传出,那些在京中的商会会首们纷纷往各自的商会传了消息。司徒越以前也行商,这个时代看不起商人,但是商人所干的事情是耕种的百姓们代替不了的,他们组成了各种各样的商会,这是一种利益团体,这种利益团体纷纷和官员勾结,商会所经商之处就是这些官员情报来源之处。 江南的各家商会把这条消息传回江南,以甄家为首的江南官场雪上加霜。四位王爷还在江南,六王摆明了车马要一查到底,三王处处阻挠,四王在兄弟们中间当万金油,常常和稀泥。八王整日和那些士子们文诗唱和。京中的荣王要查往年的户部的账目,然而江南往年往户部里缴纳的税银有很多的缺失,最重要的是,甄家欠了太多的盐道税银和应缴纳的存粮。 本来甄应嘉想着等皇帝南巡的时候,献上美女吹吹耳边风,加上老太君和妹妹的请托说辞,甄家能在缓一缓。谁知匈奴南下,荣王居中调拨粮草,这是让人不能喘气啊。 甄应嘉在家里急的一头的包。 京中的旧贵们也不好过。 以前先帝要修宫殿,照例是户部先出列哭诉一番没钱,先帝问钱去哪了?户部答,借给各家了至今没有收回。借来国库税银的各家勋贵们一起哭泣日子艰难云云,先帝就不再提这回事了。到了今上这一代,还是这个套路,并且发展到了干什么都没钱的地步,皇帝想要出兵,没钱没粮,想要赈灾,户部扣扣索索的拿出三核桃俩枣,然后哭诉,臣就这么多了,再多就没有了,实在不行,您把臣这条命拿去吧。这种情况下,司徒越要是皇帝肯定不客气的说,那好啊,爱卿,既然如此朕就先取你的性命。但是皇帝他要脸面啊,他怕人说他苛待臣下,他就咬着牙说,爱卿真忠臣也,然后让人扶起来,这事不怪爱卿,毕竟是太-祖和太宗那会儿大伙欠下的银子不还。 时间久了,大伙的胆子也大了,导致现在京中的旧贵们,很多年轻一代都不知道自己家有欠银的。就是有知道的,想着人死账消,签字画押的老祖宗已经作古,这些做儿孙的自然想要赖掉。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别说话往下看 第23章 司徒越没空和各家的旧贵们纠缠太-祖和太宗朝的欠银该怎么还,现在户部上下忙的是前线的后勤问题。 北方冷的早,如今入夜都上冻,大批的将士们已经冻伤,棉袄棉裤成了急需的东西,还有冻伤药,再加上每日耗费无数的箭矢和兵刃,如果有条件的话能有点肉菜更好。 司徒越的头发都掉了几把,兵部尚书和侍郎每日骑马来到户部衙门,按照惯例,他们不要的话户部是不调拨的,就是要了,户部也是推三阻四,如今司徒越承诺了户部承担一切还是不能让他们放心,整日坐在户部大堂上,几个老兵油子笑眯眯的看着司徒越,一口一个“王爷英明,年轻有为”奉承着,就是不走。 先说棉衣的事儿,司徒越把后院那些在烧水的官员招来,“诸位大人,前几日咱们衙门忙碌,各位大人也是劳苦功高了,如今,报效朝廷的时候来了,望各位大人竭尽全力。前线的将士们如今缺少棉衣,本王为此愁的夜不能寐,也希望诸位大人助本王一臂之力。” 说完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南苑的延福寺和无极观诸位都听说过吧,没错,是皇家的寺院和道观,诸位大人分做两班,分别去和那些得道的大和尚、道士化缘一番,这也是慈悲之事,他们必然同意的,不多,两家加起来凑够一万件棉袄和一万条棉裤就行了。” 说完让那些人下去了,随即招来管着皇商这一块的官员,让各地皇商立即购买些耐存的肉感和菜干,东西到了让兵部检视一番,没事就让兵部拉走,有事就扣下来让皇商给个说法。顺便在路上买一些棉衣,带毛的衣服也行。 再招来一名管着应天府和直隶两地赋税的官员,买各地的棉花,雇佣农家和贫家的女眷做棉衣,棉花要厚,务必保暖。十天内要办好这事。顺便去买治冻伤的各种油脂和各种治刀伤药材,一起让兵部护送。 各个部司的官员听完垂手下去了,司徒越让拨一万两银子给兵部,兵部自有作坊打造军-械。 兵部尚书和两位侍郎眉开眼笑,司徒越倒是高兴不起来,户部真正意义上的已经空了。遂板着脸说“若是这次出现贪墨之事,下次兵部再来,本王是一个子也不给了,要是不服尽管直达天听上告去,看看皇爷和谁一条心。” 自然和您是一条心了,这个档口,兵部上下比谁都恨贪墨之事,没能马革裹尸还却死在自己人手里这事听着就糟心。 两位侍郎还在路上感慨,果真是皇帝的亲孙子,为人就是大方,要什么给什么。兵部尚书已经打马赶回衙门了,各路大军中,冯唐父子的一路大军势头最好,伤兵最多,需要的棉衣和药材也是最急迫的,往来告急的文书能累死军马。皇帝也是日夜悬心,听到有北方战事的表文到了立即阅读,夜夜挑灯看舆图,吃住都在崇政殿,留在京中的几位王爷自发的捐衣捐物,让家中女眷到寺中点灯祈福。 司徒越心想有那钱点长明灯不如直接给我,我还能多买几斤药材。但是国库空虚就是事实,司徒越进了国库,看架子上空空荡荡,心想老鼠住在这里都能饿死,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来钱容易一些,不巧,韩山从江南回来,叩见了皇帝,大意就是有钱就能立即开工,水渠早一点开工早一点能灌溉两岸。 皇帝很心动,然而没钱。 司徒越捧着韩山开出来的预算,恨不得冲进某些人家来一场抄家,抄出来的银子足够修两条水渠了。 秋日的阳光正好,哪怕是在家休沐,司徒越也有些着急上火,在落叶满院的庭院里跟一只被困在米缸里出不来的老鼠一样,来回踱步。秦可卿打听了她在家,抱着孩子乘车来到了王府。 “哥哥的诞日也快到了,今年如何过?请不请小戏?摆不摆酒席?” 司徒越立即给了她一对白眼,“不请不摆不过了。” 秦可卿也没生气,抱着儿子摇晃几下,“大舅舅生气了,我们桐哥儿还要给舅舅送寿礼呢,舅舅也不收了是不是?” 司徒越心想这两口子给儿子起个什么名儿啊,米桐,米桶的谐音。也不知道米兴是怎么想的。不过,秦可卿的话提醒了司徒越,如今想要敛财,借口就来了。 她立即把云霄喊了来,让她想想最近皇室中谁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云霄想了想,说是大公主的诞辰就差半个月就到了。 司徒越也不管秦可卿了,让人喊了秦二进来,主仆两个一顿嘀咕,秦二领命出去了,不出三日,从三王府上刮起的风,给大公主备下了厚厚的寿礼,三王是实际上的长子,他开了头,四王家立即随后,也备了厚礼,接下来,只要出宫的皇子给大公主这个姐姐备的礼物让司徒越暗地里眉开眼笑。 京中权贵们跟风送了厚礼,礼物还没到大公主的府上礼单已经出现在司徒越的桌上,司徒越也让云霄和云霞用心准备了一份,金银居多,到了日子亲自带着去了大公主的府上。 大公主保养的相当的好,看上去雍容典雅,气质不俗,但是,别被她的表面给骗了,这位的脾气很暴烈,一言不合就鞭打出气,首当其冲的就是大驸马。 大驸马长的很帅,脾气也好,老好人一个,一辈子难得有一次主见。不过碰上大公主一辈子没抬起头是真的。 大公主明面上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估计皇家的人知道方云的不多,据说大公主的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谁知道是抱进了宫成了暗卫呢。 在外迎客的是大公主的小儿子,叫方雷,看到司徒越很亲热的上来打招呼,一口一个表弟叫着,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方雷陪着司徒越去拜见了大公主,就折返回去迎接客人了,司徒越也没和大公主说上几句话,大公主身后的屏风挡着了满屋子的女眷,估计此刻大家都默默的挤在一起,衣裙都漏了出来,想必挤得非常的辛苦。大公主也没留他的打算,说了几句吉祥话让驸马的一个侄子带他出去了。 司徒越到了前院的酒席上,他来的比较晚,几位皇子也到了,司徒越微笑着给叔叔们请了安,回到了酒席上,周围的人避她八尺远,堂弟们各个跟鹌鹑一样,她也乐得自在不用应酬。 酒过三巡,驸马出来给大家敬了酒,就去皇子们的桌上陪着了,一个端菜的小童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双亭桥,云。” 司徒越问明了路,站起来摇摇摆摆的去了双亭桥,她也不愿掩饰,身后跟着几个尾巴也不在乎。 大公主家的院子里有一处活水做的人工河,宽六七丈,河面上的桥是两座亭子连在一起,故名双亭桥。亭子用厚木板铺就,红色柱子,蓝色琉璃瓦,十分的漂亮。方云戴着鎏金面具,穿着墨兰色袍子坐在亭子里,午后的阳光斜着照下,衬得面具流光溢彩。 司徒越一身酒味,摇摇晃晃走过去,方云斜着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动,司徒越就扑在他身上,两只手抱着他的头,“噫,你的面具是怎么戴上去的,怎么摘不掉啊。” 方云也不动,任凭她两只手在他的发间摸来摸去。 “表哥,摘下来让我戴着吧。”司徒越抱着他的肩膀晃了几下。 “别闹了表妹,我难受着呢。” “真的?看到你难受我就放心了。”她摇晃着站起来,站了几下没站稳,抓住方云的肩膀,“方统领,本王让你把你的座儿让出来,快点让出来。” 方云看她了一眼,“那表妹,我抱着你吧。你还能睡一觉。” 司徒越邪笑了一声,“小样儿,想占我便宜,来给哥哥笑一个。” “我笑了,你没看见。” 戴面具还能这样,司徒越喝了酒,后劲上来了,有点晕,刚才不过是调笑一番,装醉而已,如今感觉是真醉了,就嘻嘻笑了。“不玩了,本王要回府了。” 方云趁机抓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拉到怀里,“表妹,我昨日在宫中问过外祖父了,他允了我和你的婚事,你要什么聘礼?” 司徒越挣扎了几下没有起来,索性躺在他怀里不动了,“你愿不愿意当本王的面首啊?愿意的话,说说你要什么聘礼?” 方云把一串蜜蜡做的串珠戴在她手上,让司徒越的额头贴着他的面具,“睡吧表妹,等宾客散了我喊你起来。” 司徒越闭上眼睛,窝在他怀里,安安稳稳的睡了。 不出一个时辰,参加大公主寿宴的人都知道了,大公主更是竖起了眉毛,把大驸马叫到了僻静的地方,一顿臭骂。“......方云招惹那个煞星干什么,司徒越可不是什么善茬,父皇现在对他言听计从,我听说还给了他一道密旨,日后他成了事,你们父子也落不到好,一个奸佞媚上让你们方家祖宗十八代被骂的抬不起头,要是他不成事,早晚要被新帝除了,方云和你还是落不着好。赶紧的把方云给我叫回来,这么多年你把他藏到哪儿了还接着让他藏着去,别在人前露脸了,再说了他的那张脸还能漏出来吗?” 大驸马唯唯诺诺的退了出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立即奔到双亭桥,远远的看着方云抱着荣王坐在亭子里,荣王似乎是睡着了,大驸马看着只觉得左右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24章 司徒越傍晚离开大公主府邸的时候,大驸马和方雷笑的有些勉强。司徒越也不管那么多,她急着回去操作下一步。 没过几日,就有传言说,皇帝宠爱大公主,关于立储一事问询了大公主,大公主只答回去用心想想,于是,她的各位兄弟借着她生日的功夫送了大礼,以求公主能替自己美言几句。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但是很多人都信了,大公主这边还没能把方云和荣王的某些传言摁下去,那边谣言就出来了,大公主急的赶快进宫向皇帝澄清真相,为此,还愿意把这次所有收到的礼物舍到延福寺,愿意让佛祖替她证明清白。 司徒越咬碎了一口银牙,我做了了这么多不是为了佛祖啊,是为了国库啊,为了国库的老鼠不至于饿死我容易吗?司徒越已经盘算了怎么从延福寺里把这口肥肉给抠出来,哪怕是延福寺咽下去了也要抠出来,不仅如此,也要让延福寺再次脱一层皮。 所幸皇帝还很理智,直接让大公主把这次的礼物交给了户部,司徒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延福寺也幸免于难。 收到这笔礼物的司徒越感谢了一番大公主,让人把珠玉首饰折成了银米,及时的把欠了两个月的各级官员的禄米发了下去。一番忙碌之后,秋收的日子到了,时间也到了深秋,司徒越已经穿上了薄棉袄,前几天刚刚让兵部拉走了八万人能烧一个月的碳,国库又空了起来。但是很快的,国库的老鼠们就不在是国库唯一的住户了,四位皇子自江南返回了京城,这次的替死鬼是甄应嘉的一个族弟,罪名是贪墨河道银子,六王当即抄了这个贪官的家,公抄出白银十五万六千多两,字画三百零一副,布料一千余匹,皮毛珍珠古玩六十二箱,名贵家具五十余件。 皇帝看了这个清单当即砸了一套茶具。下面的附录上记载的更详细,比如布料是什么颜色,什么材质,比如古玩都有些什么,大小,颜色,材质,尺寸,厚厚的搬了两大箱。 字画及古玩进了皇帝的私库,家具布匹当街发卖,所卖银两押送到京城和其他东西一道入了国库。 罪臣家的家奴也是当街发卖,家眷和女孩没入教坊司,男孩们被甄家赎了回去。此次有四十余人被罢官,二十余人被押解进京。 一场大戏终落幕,各方人马都满意了,对天下臣民也有了交代,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早早的,司徒越就去了宫中等待承岳回来,到了中午,四位皇子和两位世子回到皇城,先是给皇帝行了国礼众人再行了家礼,承岳比以前更高了,不在是一个少年的模样,眉目里有了青年人的样子,司徒越看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三王谈笑自若,四王眉目里倒是有些疲累,六王仍是老样子,看着不温不火,八王也是老样子,模样温润如玉。皇帝看了众人的总结,每人给了十天假期,挥手退下了儿孙们。 司徒越一出皇城直奔户部,秋粮已将开始入库了,各地的皇粮已经装船装车开始运往直隶大仓。棉花和皮毛也是大丰收,皇商们送来的棉花能叠成小山。 国库瞬间被充盈起来,倒是今年的盐税,到了将要冬季运河将要封河的时候发了过来。司徒越几次催促才得到了足额的税银已是不悦,问起原因,是因为盐道御史林海家里出了变故,耽搁了行程。 林如海他媳妇贾敏病了,荣国府的老太君几次三番的去信要接外孙女来养着,贾夫人的病好几次病几次,无奈何,林如海一面忙于公事一边把女儿送往京城。 林黛玉已经到了荣国府了,这笔银子才装船发出。 司徒越冷哼一声,林如海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盐道的银子挪给了甄家,甄家花用了这笔银子自然没办法还给他,他要四处凑出这笔银子又不甘心让这笔银子就这么让甄家挥霍了,和甄家已经起了二心,甄家想要稳住林如海,又不愿拿出这笔银子,自然是想了一个比较损的招数,让贾家养着林如海的另一个孩子,不然,贾夫人就要有个万一。 好笑的是,贾家也这么的配合了。 眼下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司徒越看着天色,早早的让户部众人散值回家了,自己也骑着马回了王府,不想,承岳在家里等着他呢。 承岳坐在她的书房里,坐着她的椅子,用着她的杯子,舒舒服服的看着她包了诗经书皮的志怪小说。 “如何到了我这里?六婶不是这几日给你选妃的吗?” “母妃不用再这么操劳了,今日祖父已经下旨了,把大理寺卿家的闺女说给我做正妃,姓贾,和秦家对门的贾家没关系。” 司徒越把大理寺卿的履历想了一遍,只觉得承岳未来的老丈人是个官场不倒翁。 “你和方云是怎么回事?”承岳捧着杯子眯着眼问她。 “呦,翅膀硬了哈,竟审起我了。”司徒越坐在暖炕上,脱了鞋子,歪在上面。 “我怎么会审大兄,”承岳端着杯子走过来,坐在她旁边,“今天他找我了,把婚书给了我,让我签了还给他。”说完,两个眼睛不眨眼的看着司徒越。 “唔,他好大胆子。” “我也是这么说的,谁知祖父竟也同意了,说父王不在了,我就是一家之祖,姐姐的婚书自然也让我同意的。” 司徒越没把这事放心上,一直以来这事就是皇帝和方云一厢情愿而已。 “要说实话,我是不愿意的,我只想着一个人,就这么过吧。你签了吗?” “没有,我跟祖父说要问问你。” 司徒越坐起来,灯光下看着承岳,“我如今也没法生下子嗣了,嫁给方表哥也是误了他,你就这么跟他说清楚吧。再说了,我们整日一起出进,总要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日子过的艰难,何必呢,你说是吧。” 承岳难受了起来,“我以后多娶老婆多生孩子,让你挑,你想挑几个就挑几个,谁要是不孝顺你,我揍他们。” 说的司徒越当时就大笑。 第二日,程掬就说荣国府昨日来人,说他们家的表姑娘想要见见表少爷。司徒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表少爷就是林瑜。 林瑜如今长高了很多,他是封高亭的得意小弟子,据说去哪儿都带着,而且这个小子很聪明,教什么都会,作为司徒越名义上的徒弟,王府也不亏待他,如今打扮的整整齐齐,小脸红润,一本正经的给司徒越请安。 他旁边还站了一个小萝莉,小萝莉瘦瘦的,和林瑜一比,林瑜就是一个胖子,实际上林瑜不是很胖,只有一点点婴儿肥。林瑜介绍这个小萝莉是他姐姐,如今六岁了,看着他四岁多一点说姐姐六岁了带着点儿童装大人的萌态。 司徒越再想不到这个女孩就是大名鼎鼎的林妹妹,让云霄给了表礼,一些金银锞子,一些做成瓜果的小金块,逗逗这些孩子们开心的小物件。让林瑜带姐姐到他的院子里招待一番,要是有什么信件,今儿写好,让送林黛玉来的老管家带回去。 程掬又委婉的给贾府的人说了,林少爷的功课繁重,日后不要轻易打扰,林家的一个须发发白的老管家遥遥的给司徒越磕了头,下午的时候带着林黛玉去了荣国府。等这一行人离开了半个时辰,贾政匆匆过来接外甥女,顺便拜谢王爷。 司徒越听了直接哼了一声。最近秦邦业的身体渐渐好了,秦夫人张罗着给秦钟说亲,贾政的夫人王氏就表现的比较积极,她膝下还有一个庶女,想要把那个叫贾探春的姑娘嫁入秦家,秦夫人也看过那女孩,真真难得,遣秦贵家的来问问,司徒越只说那姑娘年纪小,如今要给秦钟娶一个能立即进门的才能帮衬着秦夫人。秦夫人就选了城西一家药铺东家的女儿,小户人家,那姑娘听说极为泼辣,秦夫人指望着能进门管着秦钟。 要放在以前,贾政自然不敢登荣王府的门,如今敢不递帖子就进门,不过是仗了女儿的势。四皇皇子从江南回来后,宫中就开始了中秋节的夜宴。女眷那里不过是一些诗文唱和,皇子和皇孙这里却在击鼓传花,花到了谁的手里,要作一首诗出来,花到了司徒越这里,司徒越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不会作诗,自罚了三杯,各家的世子们不松口,只好在席间舞剑助兴。皇帝看了,特意把自己年轻是收藏的一把宝剑赏了司徒越,司徒越穿着三十六折及地的曳撒,束着腰,领口用了皮毛,头上束着金冠,剑眉星美,眉角带笑。在席间抽出宝剑腾挪之间众人纷纷喝彩。 老太妃遣人来问,是何事让男人们如此开怀,三王家的世子站起来回了话,果然让太妃眉开眼笑,对着宫女们说,“也让爷们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大作。”遂把一些写的好的诗词整理了一番给皇帝送去,只不过这些都是公主郡主们的诗词,各家女眷的都没有录进去,但是郁贵人却不服,硬要把自己的诗词加进去,要让皇爷也见识一番女子的胸襟。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今天就这么多了,明天再见(*  ̄3)(ε ̄ *) 第25章 诸位公主郡主的诗文是被贾元春用托盘捧着端进来的,贾元春的文学造诣非常的高,前面的女眷让她做了评委,加上她还是女官,端着托盘进来就顺理成章了,司徒越要的就是顺理成章,她舞剑弄了一身汗,把宝剑放回剑鞘里,讨饶的说“诸位弟弟们,哥哥实在是尽力了,就放哥哥一马吧,等会放灯,哥哥挨着给你的灯点火如何?” 众人都答了一声好,才放司徒越回到位置上,司徒越从程掬的手里拿过湿毛巾,胡乱擦了脸,把宝剑交给他,让他小心的收起来,明日做个架子,放在书房就可以了。 贾元春这才大大方方的上了台阶,把托盘放在了皇帝的桌案上,上面第一篇就是郁贵人的词,词牌就是沁园春。皇帝看了,眉头邹了几下,自己把郁贵人的词收了起来,塞进了袖子里,接着看了诸位公主的,公主们的师傅一直是那么几个人,然而,每个人的悟性不一样,诗词有好的有不好的,好的皇帝一人赏了一只金凤钗,不好的一人赏了一只金镯子。轮到郡主们的,皇帝不管好不好,统统一对嵌宝金镯子,惹得女眷那边满堂欢喜,还有几个颇为得宠的公主被宣召过来,对着皇帝一番撒娇,不管今天来的是公主还是郡主,每人又加赏了一匹上进的大红的缂丝牡丹纹布料,这下子,女眷那边是真高兴了。毕竟一寸缂丝一寸金。 事情就发展到这里,贾元春含笑端着托盘就要退下,转身的时候被地上的地毯勾住了裙边,只要用力大步走出去贾元春就能把裙子从上面扯下来,不用动手手不用回头,然而她回头了一下,头上的一枚金钗一下子掉到了六王的怀里。 六王本来不留意,谁想到一枚带尖的金钗就这么掉下来了,起初吓了一跳,杯子里的酒差点倒了,再看是一枚金钗,几个年纪小的弟弟就打趣这是美人投怀,贾元春已经呆掉了。皇帝也觉得有意思,当场下了旨意,让六王纳了贾元春做侧妃。 司徒越在事后对着六王遥遥的举杯,六王回以一笑。 侧妃已经算是高位了,贾元春是个五品郎官的女儿,按理说也不能一进门就是侧妃,尽管六王妃不高兴,六王府的女眷也把不欢迎写在脸上,但是,贾元春当天还是从宫里出来,直接到了六王的府上,中秋团圆夜,六王再一次做了新郎。 甄妃和贾府的联盟岌岌可危,这和司徒越没啥关系,倒是贾府的人,以为得了天大的脸面。在路上遇到了承岳贾府的子弟也敢上去攀亲戚,贾政在工部也自觉比别人的脸面大了很多。于是,就做出了这种敢不投帖就登了荣王府大门的事儿。 司徒越一直没有把贾政包括荣国府放在眼里,也没搭理贾政,第二天,天不亮,骑上马就去了早朝,他夜里已经收到了消息,北方的大军大破敌军,一个叫做蒋钦的将领俘获了匈奴的左贤王。 当兵部把这个好消息宣布出来的时候,满朝沸腾,有人主张收拢外族人心,把这个左贤王放了安抚一番,赐下些钱粮让他们知道我□□富足强大。 对于这个说辞司徒越恨不得给他一拳,没想到支持这个说法的人还很多。但是反对的也有很多,一时间朝廷上面的诸位公卿吵成一团。皇帝就问儿子们该怎么办。 就连皇子们也分成了两派,三王和六王要求押回来,在太庙献俘。八王要求放了那左贤王。左贤王在匈奴的地位就如太子在朝中的地位,以司徒越来看,那个时候蒋钦就不该生俘了他,装作不知道直接在战场上砍了,一来震慑敌军,二来除了心腹大患,带着首级回来就好。也避免了如今朝堂上这些没领过兵的吵吵嚷嚷。 皇帝就问司徒越“君明以为如何?” “孙儿就想问,将士们的粮草还能支撑多久?若是还要调拨粮草,国库的钱粮还要防着来年二三月的青黄不接赈济灾民,不如,哪些同意把那左贤王放了再赏赐钱粮的大人把家底给捐献了。赏赐外邦这种事国库实在是无能无力了,只好让各位大人们出力了,本王代表户部上下谢谢您呐,户部自愿出资给您家送一块匾额,不如这样,本王亲自题写,保证给诸位大人写的非常有诚意。” 朝廷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人吗?刚才诸位大人还言辞凿凿的说了那么多呢,李大人,您先说的,您觉得本王这个办法如何啊?待会下了朝本王就派人去您家清点财物,您放心,户部的官吏做这个太熟了,哎啊,您居然晕了......这该如何是好,杜大人?您觉得呢?又晕了,这二位大人的身子骨不好,说晕倒就晕倒,哎,整日的为国操劳真难为他们了。” 皇帝冷笑了一声,诏令吏部革除二人的职位,贬为庶民。 早朝就这么结束了,司徒越顾不得和那些朝臣们一样,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议论一番,他还要回户部坐镇。 马上就要进入腊月,各地的庄头们开始动身去京城主家们交一年的收入,司徒越早就派了人在各处城门那里盯着,想要以此来摸清各家的家底。 等到户部闲下来的时候司徒越就开始清理往年的旧账,那些所谓的死账坏账挂满了户部的大堂,最多的还是当年太-祖朝那些功勋们借银子修府邸的账。这些功勋们有些没落了,估计也收不回这个账了,有些还在挣扎,像是贾家,司徒越向来没有人死账消的想法,那些没落的还真是没办法收回来,只好从那些还在挣扎的人家身上加倍的收回来。 这一段户部在清点的是江南近五十年的税收,消息传出去后,昨天晚上存放账册的几处房屋起了火,幸好户部有人连夜的加班干活,账册没有任何的问题,倒是找出一个干活不认真的小吏,说是失手打翻了蜡烛。司徒越这一辈子就恨的就是夜半起火,一场大火让她一家子人命丧火海,如今还要再起一场大火想要烧了证据。 司徒越默默的把满腔的怒火忍了下来,可是还是忍不住,吩咐户部日夜需要有人值班,将院子的的大缸注满水,冬日用火烤着不让结冰,日后所有账册,都要照着抄写一份以备万一。存放账目的院子每日有五十日轮流守候,如有意外,这五十人皆处以重罪。若是平安无事,每日每人发两倍的钱粮。吩咐之后,夹着账册,司徒越骑马去了皇城的崇政殿。 大殿里面兵部的官员站了一屋子,刘金子请司徒越去偏殿坐了,亲自给他端了点心来,司徒越没吃早饭,也不嫌弃点心干,就着盘子吃了起来。 过不一会,甄妃的宫女端着一瓦罐粥过来了,说是甄妃亲自熬的,请皇爷尝尝,此刻刘金子不敢给她通报,那宫女气呼呼的,也没办法,过了半个时辰,兵部官员匆匆走了。连兵部老尚书自己都跑的跟一溜烟一样,看的出来,事态比较急。司徒越站起来就去了崇政殿,刘金子掐着点给甄妃宫里的宫女通报了,皇帝看司徒越嘴角的点心渣子还没擦干净,就顺便把粥赏给了荣王。司徒越也不客气,端着一口气喝了,对着宫女谢过了甄妃,祖孙两个就说起了户部之事,那宫女不敢停留,小碎步出了崇政殿。 “每到年关,地主都要收粮,咱们也不列外,如是有那家里贫苦的,也就算了,孙儿不是那种为了要粮能逼人家卖儿女的人。可是要是那种日子过的滋润的,还欠债不还,孙儿就要请你做主了,”说完把一本账册拿出来,“这是历年旧贵们的欠债,从太-祖朝起直到您前几年,所有欠债的人家都在上面,黑笔写着的是那些有钱不还的,蓝笔写的是还不起钱的。” 皇帝翻开账本,甄家的欠债就在第一张上,皇帝打了哈哈,“你刚喝了甄妃的粥,这会就要追着甄家要银子了。” “祖父说的什么话,我明明喝的是咱家的粥,管甄家何事啊?难道甄妃娘娘是用甄家的米熬得粥,孙儿明明喝下去的是贡米,贡米。再说了,甄妃进了宫就是咱家的人,还向着甄家不成,要是这样,我也没见到可儿把米家给我搬空送回荣王府啊,每次都是带着孩子来,连吃带拿从荣王府顺走了多少东西。” 皇帝笑笑,翻开了第二页,上面写着镇国公牛家,欠银三十万两,历年利息共计四十五万两三千。钱息共七十五万三千两。 “牛家,怕是还不上这么多啊。” “要是他们家的孙子少纳几房妾,少赌几次球,少换几回衣裳,每年还一点,如今已经还完了。” 皇帝接着看第三页,上面是蓝字,太-祖朝吏部尚书借的五万两。 “这家人绝户了,钱都打水漂了。”司徒越闷闷的说。 皇帝点点头,第四页就是宁国公贾家,欠银加上利息一共是一百二十万零四千五百两。 “怎么如此多?”皇帝自己都惊呆了。 “太-祖朝那会朝廷穷,□□想着是为了老臣能住下好房子,大方的借出去了,但是国库就那么点,也借的不多,五万两。到了太宗朝,国库里有钱了,宁国公这一脉借了四次共二十万两。到了你当家做主这会,宁国公这一脉特别是最近二十年,共借了十六次五十万两。祖父,这钱是必须要回来了,这次出兵,耗费银钱二十万两,如今大军还没回来,伤兵还未安抚,这笔钱也不是小数。韩山要修水渠,运河要清淤,各处的城墙还要加固,各级官员的俸禄要发,哪个地方都要花钱。这些人,如是借钱为了正事儿也罢了,他们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吃穿更好,那宁国府,父子挂个虚职,领着禄米,借着国库,于家国无功,于社稷无利,不追回这笔银子,日后宁国府彻底没落了,这笔银子从哪儿找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就一章,最近很忙,更新就慢。 第26章 皇帝有点犹豫,把账册留了下来,把司徒越赶出了皇城。他作为一个皇帝,自然知道这这些钱早点要回来会更好,然而,他已经步入了暮年,回忆过去这种事情变得越来越频繁。那些逝去了人和事情萦绕在心间,让他变得故意不去看不去听,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旦让司徒越动手,昔日的功臣之后就要流落街头,哪怕是滚滚骂名也拦不住司徒越追债的步子。皇帝站起来走到崇政殿的门口,揭开香炉的盖子准备要把账册扔进去,想了想又收了回来,就算烧了账册也不济于事,荣王早晚有一天要把这笔钱收回来的,他能拦了一次两次,拦不住他驾崩之后的事情。罢了,朕护你们一时护不住你们一世。 皇帝起驾去了甄妃的宫中,晚上甄妃宫里的一个太监出宫去了三王的府上,三王当即派人去了江南。 到了晚间,承岳来请司徒越,说是六王府新排了小戏,请司徒越去共赏。 六王的爱好影响到了承岳,爷俩一闲下来就相携着去听戏,但是司徒越内心是不愿意去的,耐不住承岳的再三相邀最后还是去了。到了六王府已经是晚上了,六王妃让他们用了晚膳再去听戏,六王允了,跟往常一样,中间竖起屏风,这边是六王带着哥俩,那边是六王府的女眷。女眷那边也就有王妃一个人敢高声说话,其他人都安静无声。 司徒越就问“承岳弟弟的婚事筹备的如何了?可需要我帮忙?” “不必,到日子了你跟着你叔父宴客就行了。如今承岳也大了,我急着抱孙子呢,想要催着他们早早的把日子定下来,可巧选了来年的春天,三月份,急虽急了一点,但是,想着明年冬天都能抱上孙子,我也觉得不急了。” 司徒越被她这一番急或者不急的论调给弄的脑门疼,然而也含笑接了话,“成亲是大事,承岳也大了,合该如此。承岳,要做新郎官了,是不是很高兴?” 六王笑着喝了一杯酒。“你大兄说的对,成亲是大事,以后也是为人父了,该如何教养孩儿应早早的打算。”转头看看司徒越,“我似乎听说,父皇要给你定下一户人家,你拒了?” “六叔,如此良辰美宵说这话岂止不美?”举杯敬了六王。 六王也停了话头,转而说起了小戏。如今谁跟荣王说婚事,司徒越就当场撂下脸来,这事皇室的人都知道,独独六王为此费了心神,胞兄留下的三个孩子,他自认为对小的这两个没有亏待,唯有司徒越让他有点愧疚。 饭毕,众人移到一处叫琳碧馆的地方,内里和外边的戏园子是一样的,女眷上了楼,大堂里坐了叔侄三,内侍们在后边站立,刚坐下,锣鼓声响,一出游园惊梦开场了。 六王舒舒服服的倚着椅子,闭上眼睛听了起来,司徒越起初没觉得有意思,很多人评价这出戏用词华丽曲调婉转,到了她这儿,那是真的欣赏不来,只看这些戏子的装扮。这一看看出点问题了。 这些戏子都有点眼生,哪怕司徒越自己对戏剧不太熟,然而听的多了,也听出来这腔调不是北方的,更像是苏杭一带的,那唱闺门旦的戏子每次转身眼睛都在承岳身上,对着承岳唱的是情意绵绵。司徒越心下大惊,再看承岳,他前倾着身子,抬起头看着那个戏子,一脸的少年心思。 司徒越倚在椅背上,看着那个戏子对着承岳甩了一下水袖,谁知承岳居然做出了一个去接着的动作,那水袖也就那么长,承岳坐的位置是和台子有一丈远,怎么也不会接到那戏子甩出来的袖子,然而承岳傻乎乎的做了这个动作。 这戏子好大的胆。 司徒越再忍不下去,有一种自己养大的孩子被狐狸精勾引了感觉,她看六王,六王还是闭上眼睛在听戏,手指点着扶手,一下一下的随着丝竹声打着拍子。 司徒越站起来,朝着六王的内侍总管祝骏示意了一下,祝骏跟着出了琳碧馆。 “六叔和六婶知道那个戏子吗?”司徒越问垂着头的祝骏。 “回荣爷的话,知道的,王妃娘娘当时要把那人逐出王府,王爷拦了下来。” 司徒越就有点不理解了,六王夫妇一向是把承岳当成眼珠子看待,夫妻两个怎么会有不一样的处理方式呢。是六王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这种事情本就是小事一桩还是说这种事情太司空见惯了。 “君明。”就在司徒越想事的时候,六王披着一件黑色长毛狐裘背着手走过来,他如今三十多岁,个高肩宽,胡子修剪的极为漂亮,气度从容。自廊下的宫灯下走出,带着点漫不经心。 “君明是问那个戏子是吗?是我和承岳从江南带回来的,起初是她有个好嗓子,当时采买的时候以为我们是富商,也就跟着回京了,到了王府,才引得承岳对她高看了三分。” 六王摆摆手,祝骏带着程掬往琳碧馆的方向走去,六王看着他们走远了,才低着声音说,“道理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让承岳经历一遭,咱们都知道那女子想要攀龙附凤,可在承岳心里她就是命不好,沦落至此,要是按你六婶的说法,把她逐出府去,落在有心人手里,捏着她勾的承岳犯错该如何是好。承岳还小,得不到的才觉得好,这戏子还不能死,她要是死了比活着更害承岳,以后有人知道了这一段事,按着这个戏子的模子养上几个,往承岳面前一送,也是一桩麻烦事。” 司徒越看着六王,“您想着是让承岳得到,然后把那女子的贪婪之心养大,最后让承岳动手处理了她。” “一个皇帝,不该被美色迷惑。等他养了儿子,他就明白了。” 司徒越承认他的方法对,但是对于承岳来说这是一段痛苦的经历。两个人一起回了琳碧馆,台子上换了一出戏,是热热闹闹的八仙过海。承岳看的无聊极了,用手撑着脑袋,他束发的金环镶嵌着红宝石,在烛火下折射出红色的光纤,看到六王和司徒越进来,立即站了起来,埋怨“父王和大兄去了哪里?我一回神就剩自己了。” 六王让祝骏把身上的狐裘给收了起来,笑着坐下来接着看戏,司徒越也坐了,看着承岳穿着一身带箭袖的锦衣,头上戴着用宝石拼出来花鸟鱼虫的抹额,整个一个富贵公子的打扮。 司徒越对着他微笑了一下,摁住心神专心看戏。 腊月里户部比其他衙门更忙一些,除了年终例行的盘账以外,各处皇商云集户部。 皇商在平民百信心里很多是给皇帝家送用物的商人,比如说宫中宫女每年耗费的绸缎,宫花,脂粉这些。但是最大的作用是调整整个帝国的商业布局和物价高低,必要的时候,为朝廷办差,比如秋季运粮,倒卖棉花以供军用。 每一个皇商,都是一个行业的佼佼者,司徒越对皇商资格的审查早一个月就开始了,借着此次他们年底交差的机会,要删掉一批办事不力的,启用一批肯下功夫的。这个消息同样早早的放出去了,最近几天户部衙门外也云集了不少想要成为皇商的商户。 要成为皇商的商户要把自家的家底给亮出来,有些事世袭的皇商,这些人没有压力,除非皇帝把这个资格收回去,一般户部不会主动去申请抹掉这些人的资格,商户们要角逐的是户部直接任命的皇商,这类皇商才是能捞到油水的,户部凡是有大动作都需要这些人,世袭的反而很少得到机会。 让司徒越惊讶的是,江北漕帮的新任帮主邱氏也来了。司徒越一直以来在户部大堂办公,地上站了一群商人,邱氏一个女子十分的明显,司徒越就歪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看她,那动作就像是一个浪荡子将要调戏良家的样子。下面的几个等着审批的老头子们互相对视几眼,对着邱氏带着几分鄙视。 “漕帮,说起来这个,漕帮给朝廷运了四次粮食了,没出过什么纰漏,但是本王可是听说过的,你们漕帮可是几次传言要散伙是吧?” 邱氏也不辩解“有奴家在,漕帮不会散伙,若是散伙,必是奴家已经死了。” 司徒越点点头,这姑娘也有一股子狠劲儿。抓起大印,盖了章,给了一旁的小吏,嘴里还是带着点调笑“邱姑娘可是要好好谢谢本王,本王给邱姑娘出力...很多啊。” 邱氏装作听不懂,从小吏手里接了文书,恭恭敬敬的说“若是王爷差遣,奴家必会听从。” 看着邱氏出了大堂,司徒越问“下一家是谁?” “小人紫微舍人之后,金陵薛家。”一个中年男人把文书递了上去,司徒越低头看了,这是世袭的皇商,拿着文书也就看了几眼,这类人不犯错户部是不会申请剥掉他们皇商的资格的。只不过薛家,略有些耳熟啊,“你们和王子腾王大人是什么关系?” “小人的内兄是王大人。” 司徒越想起来了,眼前这位是薛宝钗她爹啊,薛家,没欠国库,司徒越略微觉得有些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营养液,求收藏,求地雷,凡是有的,都给我吧。 谢谢小天使们了。 第27章 过了腊月二十三,朝廷开始封笔放年假,直到正月十八才开始去衙门,除了紧急的事情,没有紧急的事情衙门如今已经没人当值了,但是近年户部和兵部例外,大军还在外边,兵部的人开始轮休,兵部尚书一直坐镇,户部早早的把大军过年用的一些吃用之物准备好,还要准备大量的粮草供应北方,相对于兵部来说倒是没有那种如临大敌的样子,但是日常的操劳也是避免不了的。 皇商除了交差,还把一年来和户部合作的赚的银子也一起送来了,司徒越让人清点了之后,送到国库存放了起来,这笔银子非常的可观,相信来年会好过一点,但是打这笔银子主意的人特别的多,往年都是靠着勋贵们都是等着这笔银子入了库到户部打欠条借银子,如今还想着如往常一样再借。 因着户部在过年期间还有人,有些旧贵们找到了户部值班的长官,一出手就是豪礼,话里话外和往年一样要从国库借些银子好周转一下。 值班的侍郎们当然是不敢轻易许诺,哪怕是有哪位王爷居中说情,也不敢吐口,每个人都说若有急需,去找荣王,没有他的手书和大印,谁也别想从国库里提出来一两的银子。 还真有那种自以为脸面大的,请了北静王去司徒越那里说项。 承岳的婚期在三月,一些琐碎的事情已经开始准备了,司徒越在大婚当天是要陪着六王给宗室们敬酒,她负者执壶,为了避免出错,司徒越带着一干家将和王府官员在演练这个。 封高亭正指点司徒越该怎么倒酒,怎么说吉祥话,侍卫通报说北静王登门了。 “本王和他没什么交情啊?” “北静王一向是和那些开-国的功勋之后走的近,他们家祖上也是那时候的人物,估计是那些人有所求,故来找王爷探探路。” “八成是来借银子,到了年关,各家开始攀比,自然是想着多准备一些银钱好过年。”这几位是王府的幕僚,司徒越也需要一些幕僚处理来往的文书起草一些奏折之类的,她的学问,估计现在还没她名义上的徒弟林瑜高。 司徒越换了见客的大衣裳,到了正殿见了北静王。北静王单论长相是个美男子,如今刚刚丧妻,老王妃满京城的给他寻摸继室的人选,动静比较大,让司徒越这个不关心后院的人都听说了。 “不知道水兄驾到,未能远迎,请水兄宽恕。”司徒越见面也就客气一下,也不放在心上,说的极度随意。 北静王比她更随意,上前拉着司徒越的手,“咱们彼此兄弟,何用讲究这个。” 握草,司徒越把手抽出来,我这是假基碰上真基了,哪有一上来就拉人家手的。 “水兄可不经常登我的门啊,今日有事?” “无事,是我一个忘年交,要在家里请人喝酒,我想着咱们素来和睦,就请越弟一起去吧。” 司徒越看着他,端起茶抿了一口,“我这是一堆的事情缠身啊,不知道水兄要去哪家喝酒,不管去哪一家,替小弟带个话,如今该还国库欠银了吧。前几日兵部的曹老大人,堵着我的户部大堂,提着佩刀,要是我不答应给他银子打造箭头,他就能坐一天,国库是真没钱啊,我说这话的时候,曹老大人恨不得给我一刀,看我就像是误国的奸佞之臣,我是最冤的,银子是我花了吗?没有,打本王生下来就没借过国库,本王祖上往上数三代也没挪用过国库。” 实际上太宗当年是想挪用来着,只是国库没钱,后来自己就攒了小金库,这个小金库就传给了皇帝,皇帝在攒钱这一块也很厉害,据说现在私库比国库有钱。 北静王笑了一笑想要说话,司徒越就截了话头,“王爷什么时候还?本王看了,您家里还要往国库里放十一万两白银啊。” 北静王面色尴尬,推说回去筹钱,急急忙忙的走了,幕僚们自屏风后转出来。 “王爷,那北静王是不会还钱的。” “本王知道,大家都没还呢,他这个明哲保身的更不会做这出头的椽子。再说了,欠银最多的是江南甄家,甄家不还,其他家是不会还的。” 想想外城里面,一文钱一个馒头,两文钱能买一个素包子或者是抹了蜜水的大饼。百姓去外边砍一担祡才卖十文,上千万两的银子能够外城的百姓生活一辈子,却不能让那些借钱的人过上五十年。 “甄应嘉什么时候到?” 秦二回话,“已经到了通州,明天就能进宫面见皇爷。” 司徒越冷笑了一声,皇帝把自己要追债的事儿透给了甄妃,甄妃告诉了三王,三王就急急忙忙的给甄应嘉递了信儿。如今这甄家的家主坐不住了,大过年的跑到京城,无非是想要找皇帝哭诉日子艰难,求皇帝或者是朝廷能高抬贵手,能免去债务了更好,如果是不能免了也要想法子拖延。只要甄家还在江南,筹出来二三百万的银子也就是几年的时间而已,江南富庶,甄家刮地皮已经成了习惯,挤出这几百万两银子他们总会有门路的。 “往宫里递话,明日请皇爷出来逛逛,夏天的时候皇爷还说带本王去看斗鸡呢,如今皇爷也得闲了,本王就请皇爷带着本王去见识见识。” 程掬应诺,自去往宫里传话。 第二日一早,司徒越穿着簇新的蓝色棉服,领口镶着一圈的白色皮毛,腰间系着锦带,挂着荷包,带了一只皮质发冠,皇城门口等着皇帝。左等右等不见人出来,司徒越等的烦烦的,就坐在皇城门口的台阶上,晒着太阳,暖烘烘的。 过了很久,眼看着太阳就要升到正中了,才听到皇帝在他背后喊他,“君明,快起来,堂堂贵胄,坐地上失了体统。” 司徒越站了起来,转过身后,盯着皇帝背后的方云吃惊极了,“表哥,你脸怎么好了?” “表妹,”方云被司徒越看得羞涩起来,低下头“江湖秘技罢了,这叫易容术。” 司徒越走近了看,整个人几乎要贴在方云身上,皇帝咳嗽了几声也当听不见,方云的脸上伤疤一样的地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洁的皮肤,仔细凑近了看,能看出来和原本的皮肤是不一样的。倒是显出来他这个人十分的英俊。 “简直是妖术,这是怎么做的?你怎么学会的?”司徒越自认为前世今生也是见过世面的,除了不靠谱的武侠小说里说过□□和易容以外,现实中单靠化妆是不能把一个人的十分巨大的伤疤一样的皮肤给遮盖住,近距离观察还几乎察觉不了。 “我前几个月去剿匪,在他们的老窝里发现的,用蚕丝做的,一次用一张面具,用完之后就不能再用了,不过我做了很多,藏了起来,表妹,别这么看着我。” “走不走?你们不走朕走了啊。”皇帝不高兴的在前面催着,司徒越就放弃研究方云的面具,跟着皇帝从皇城经过内城到了外城。 “咱们看斗鸡为什么要去外城吗,祖父,咱们也可以找几只斗鸡在家里斗啊?” 三个人在街上闲逛,周围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百姓们如今要买年货,外城此刻非常的热闹,这种热闹还要持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了年,各种的庙会和街会把人从家里引来,在街上花上几个铜钱,买上几件东西,全家都乐淘淘的。 “你不懂,在家里,人人都让着我,没什么乐趣,那些鸡看着威武霸气也不过尔尔,在这里,才能看到真正的斗鸡,这些斗鸡一旦上了擂台都是至死方休。” 司徒越听着就像是听天书一样。 看着她不明白,皇帝只好接着给他普及,“你们啊,都不知道多读书,有记载,斗鸡起源于春秋,兴盛于汉唐,王勃为何遭到贬斥,王勃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写了那个滕王阁序的王勃,里面有个名句是好像是什么什么一色,什么什么齐飞的那个。哦,秋水共长天一色。” 皇帝在路上走着也忍不住回头白了司徒越一眼,“唐高宗与武后有四个儿子,其中李显和李贤酷爱斗鸡,当时的王勃写了一篇文章来说这件事,被唐高宗认为是在挑拨两个儿子,于是发配了王勃。具体是哪一篇祖父就不说了,估计也你没读过。” 方云就在一边笑了,司徒越恼羞成怒的说“笑什么,你读过?” “《檄英王鸡文》”方云小声的说。 司徒越故意不去看他,凑到皇帝身边,“想想也是,如果承岳要是因为斗鸡和人发什么檄文,六叔肯定会教训他一顿,再把给他作檄文的人赶出王府。不过,祖父,斗鸡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你待会看了就知道了,这种事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心态平和的人自然见不得这种斗法,要是心不静的人,恨不得两只鸡斗到两败俱伤。子固,带银子了吗?” 方云上前一步,“带了,都是些碎银。” “也给你表妹一些,咱们下注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显,也叫李哲,不过网上有很多是称呼他为李显,而史书上有时候写成李哲。 爱你们萌萌哒的小天使,今天出去浪了,回来的时候发现被晒伤了。抹了一些东西才开始写的,比较晚了。在说晚安前照例求收藏,求推荐,求营养液,求地雷。 爱你们,晚安。 第28章 到了地方,司徒越就看到用秸秆编成一个直径约两丈,高约尺许的大圆圈,周围围着很多的闲汉,里面也不乏有些衣冠锦绣者,荣国府的贾赦就在其中,带着几个小厮,在哪里吆五喝六,威风极了。 方云拨开人群带着司徒家的祖孙两个进了场地,人家看他们衣着富贵,也不敢招惹,仅仅是翻了几个白眼就让开了,升斗小民,自然是能忍就忍。 司徒越看那秸秆编的大圆圈有几分的破旧,想象不出斗鸡能有多精彩,站在旁边十分的无聊,太阳已经升到中天,她自己的肚子叫了几回,斗鸡比赛还没开始,心里就有几分的烦闷。 贾赦拨开人群,凑到皇帝跟前,先请了安,极有颜色的让小厮们找几个坐凳来,凳子找来了,皇帝赏了一个给他,他挨着皇帝坐了,司徒越坐在皇帝的另一边,方云就坐在司徒越的一边。 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极为朴素的老汉跨进了圆圈,朝着周围作了一个揖,“父老乡亲们,咱们这是今年最后一次斗鸡,再斗就是明年了,今天的两只鸡,一只是三岁,三斤重,十斗九胜,诸位老客见过的,抱上来。” 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宽大的棉衣抱着一只看上去极为壮实的斗鸡进了圆圈里面,双手抱着鸡在圆圈里走了一圈,经过司徒越跟前的时候,司徒越只看到那只鸡的眼睛非常的亮,炯炯有神。 “这只老客们都认识,叫桃花。有看好桃花的,把银钱放在锣内,从锣内取出一牌。下面这只鸡叫芦花,今年是新上来的一只鸡,从没在京城斗过,一岁九个月,重二斤四两。抱上来给大伙看看。” 一个年轻人抱着鸡进了圈子,司徒越重点观察了这只鸡的眼睛,同样是非常的锐利。 接着就来了两个人,没人翻过来端着铜锣,一侧堆叠着一些小木棍,前面的是桃花,后面的是芦花。众人纷纷把钱投到代表桃花的铜锣里面,从里面取出来一根小木棍。到了贾赦跟前,贾赦扔进去一只银锭,取了一根绿色的木棍,皇帝扔进去一把碎银,取了一根绿色的木棍。司徒越自后面代表芦花的铜锣里取出一根红色的木棍,扔进去了一把碎银。皇帝就拿眼睛看着方云,让他把银子投到代表桃花的铜锣里,方云顶着皇帝的目光,把钱扔到了代表芦花的铜锣里,取出了一根木棍,皇帝的眼光立即变得凶恶起来,司徒越故意往后坐了,让方云整个人暴露在皇帝的视线里。 皇帝得意的扬了扬眉,把目光转了回去。 司徒越低头看了一下小木棍,和牙签大小差不多,这里也不说赔率是多少,看这些人最后怎么操作。 两只鸡被放在了圆圈里,起初相距比较远,桃花是一只鸡毛很少的鸡,两只鸡腿在关节处变得不一样,上部分看的出来肌肉非常的健壮,下半部分皮包骨狗,鸡头整个是红色的,让司徒越想起那种酒喝的太多的酒鬼们,他们的整个脸也是红色的。 芦花是一只白色鸡,头上有着小小的鸡冠,腿部和桃花的一样,上半截是肌肉下半截是皮包骨头。 “君明,祖父跟你说,斗鸡自古以来以中原的斗鸡为尊,看看那只桃花,黑羽,羽毛极少,腿部有力,眼睛有神,这是一只汴梁附近出的斗鸡,那里的鸡向来是斗鸡里的霸王。再看看芦花,通体雪白,这种鸡产自边陲,那里的斗鸡很少有能夺冠的。刚才你应该跟着祖父一起下注,保管让你赢。” “祖父,嘿,开始了,它们的鸡毛都扎起来了,啄的真狠,刚才那人说了,芦花还不到两岁,年轻力壮,而桃花已经老了。您不是说斗鸡一直至死方休的吗?比耐力,芦花的赢面大。”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祖父还是看好桃花。看好了,斗鸡靠的是腿,仔细看着。” 两只斗鸡扑着翅膀,用自己的爪子去抓对方,周围的人开始叫喊,喊声如雷,让鸡处在一种惊惧里面,两只鸡开始对啄,互相扑在一起抓对方,鸡毛乱飞,场面略微血腥,司徒越看得起劲,旁边的方云悄悄的抓起她的袖子,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件东西。比赛到了此刻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芦花已经啄瞎了桃花的一只眼,司徒越当时激动的把袖子里的东西差点扔出去,此刻桃花被中年人抱着,中年人用自己的舌头舔桃花被啄瞎的一只眼,看上去,中年男人十分的伤心。 “如今看来,桃花无论生死,这是最后一次上擂台了。”皇帝看的十分的感慨,贾赦也跟着可惜了几句,他本就是个纨绔,在这玩乐一块十分的有心得,让皇帝频频点头。 司徒越顾不得皇帝说了什么,摸了摸,袖子里的好像是用布包着的一只镯子,她斜着眼睛看着方云,无声的问他“干嘛?” “送表妹的,上次我去剿匪,路过银场,我亲手打的镯子,送给表妹。”这厮还记得这是大庭广众,说的极为小声,要不是看着口型,司徒越都不知道他在说啥。 说到银场,那可是朝廷的银矿啊,为啥半年也没见有银场给京中送银子,害的她日日东挪西凑,着急的时候都想着要么抄家要么撬皇帝的私库,为什么方云这厮就能轻松的把银子从那儿带出来。 司徒越看着方云,也不说话,就看着他,看的方云不好意思极了,“我想着给表妹一些好的,但是表妹什么好东西都能看到,根本不稀罕我送他,唯有我自己动手的,才是和别的不一样的。” 司徒越笑了笑,“表哥,我先给祖父看看啊。” 方云果然立即拦住了他,“咱们这是私相授受,让外祖父知道了,他肯定要生气的。” 那是,皇帝是要生气,气的是你又不是我。 这个时候,两只斗鸡又被放入了圈子里。司徒越忙把镯子塞自己怀里,看着里面,桃花的眼睛瞎了一只,越斗越勇,鸡毛到处飞的都是,白的黑的都有,每一次扑着翅膀都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它的败相慢慢的现出来,缺了一只眼睛看不见对手,每次都是被芦花啄出血肉,最后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了,芦花很轻松的用爪子撕开了桃花的皮,桃花抽搐的倒了下去。 满场的喝彩声开始喧腾起来,贾赦忘了还坐在皇帝身边,尽管下注的钱打了水漂,他还是跟着投芦花的人一样兴高采烈,大呼小叫。 “虽败犹荣,虽败犹荣。”皇帝自己感慨良多。看着桃花被抱了下去,抱着桃花的中年男人眼泪滴了下来,皇帝自己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司徒越也是有着诸多的感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老汉进了圈子里,讲明了下注给芦花的客人们到这边来领银子,周围投了桃花的人三三两两的走了,留下来的都是等着领银子的,几个人没动,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几位爷,方才这位小爷往铜锣里放了八两二钱银子,咱们这次给您十二两三钱的银子。”说完,把碎银放在了司徒越的手里,蹬蹬蹬蹬跑回去了。 原来是一比一点五的赔率。 司徒越抬头看看天色,估计再逛一会天就黑了,饿的前胸贴后背,对皇帝说“孙儿如今也赢钱了,不如咱们去吃点热汤面吧。祖父中午都没进膳呢。” “臣知道有一家的羊肉汤做的好,臣请。” 这贾赦怎么还没走啊。 “如此,就带路吧。” 贾赦前边亲自引路,皇帝背着手走着,“看你抬头看日头,是不是没有自行钟?” 皇帝说的自行钟是怀表,司徒越还真的没有,这种东西属于内廷将作坊出来的东西,比那些自南方运来的钟表更为精准,平时也不用上发条,但是一年也出不了几枚,全让皇帝用来赏人了。 “没有。” “朕是不愿给你们哥几个,那个东西叫钟,亦叫终,不吉利。” “您给改个名就行了了,讲究那么多干什么,什么终不终的。” “你就是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整日的讽僧谤道,却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 “我懂我懂,但是祖父,无极观和延福寺就是假模假样的让孙儿喜欢不起来。出家人该是什么样子,清静无为,他们呢,总想着让宗室贵族去烧香,点灯,作法事,这哪是出家人该干的,出家人向来视这些俗物如粪土。我看那延福寺的菩萨和佛祖金身上的黄金都有一指厚。您还将南苑附近的土地赐给了他们,对他们也太好了,那加起来可是六顷的良田啊,他们也不缺衣少食。” 皇帝还要说话,贾赦便在前面说到了,几个人走进去,掀开门帘浓浓的膻味扑面而来,“您请,这家做的好羊肉,泡着素饼,简直是人家美味啊。”贾赦亲自打着帘子,小二上来招呼,皇帝当先走了进去,司徒越也跟着跨步进去了,方云停在外边,伸出了手,一个蹲在旁边看摊主吹糖画的人站起来,把腰里一牛皮袋的酒递给了他,方云提着牛皮袋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没有检查,有什么错误小天使们要留言,明天一早改。 照例求收藏,求培养液,求留言,求地雷。爱你们,晚安。 第29章 倒点醋,掰开饼泡进去,司徒越端着羊肉汤喝了一口,热热的,酸酸的,味道好极了,就是缺了辣椒啊。随后开始往嘴里塞羊肉和泡过的饼,皇帝看司徒越之后再看了一眼方云,内心一阵感慨自家的女孩在餐桌上的教养还不如人家的男孩,他的老心一阵抽抽的疼。 皇帝自己端起来喝了一口,捞了几片肉出来吃了,对司徒越说“少吃点,羊肉太老,嚼着有点干,不够水嫩,回家让家里的厨子给你做,家里用六个月的小羊,肉质鲜嫩,保准比这个要好吃。” 司徒越嘴里不停,一会把一碗羊肉泡饼给吃下去了,用帕子抹了一下嘴,“真的?我就吃不出来肉质鲜不鲜美。” “你当然吃不出来,吃饭该讲究的你一样没讲究,甄氏小厨房里,下一碗面要用的牛肉是生下来三个月的小牛后腿肉,她的小厨房里预备着的羊肉汤是每天都有的,一只小羊熬一锅汤,喝一碗下去暖暖的。这个虽然天天预备,但是也不是天天喝的,羊肉上火。” 这也太浪费吧,司徒越忍不住问“家中祖母他们都是这样?” “有院子有厨房的都是这样,那些没院子的才不敢这样呢,她们都是有分例的。” 司徒越把眼光移到贾赦身上,据说这位的老娘也是个能享受的主儿,就问他“你们家呢?是不是也这样啊?” 贾赦就欠着身子回答“回您的话,我们家虽不是整日的熬着小羊肉,也是在大厨房里整日小火温着高汤让主子随时用的,家里的老太太一天要用什么菜,写了水牌每日转,转到哪个就上哪个。” 怪不得银子不够花,这么铺张浪费真的好吗? “算了,孙儿还是这么粗糙的过日子吧,家里有什么吃什么,总饿不着孙儿。” “说的也是,君明天生贵胄,何必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呢,我看君明在户部做的极好,这些琐事自有人给你操心。”皇帝对方云说“你记着回头让刘金子敲打一番程掬,是怎么侍奉主子的。” 等司徒越放下筷子,几个人出了羊肉汤店,看着夕阳西下,一行人回到了宫里,宫里面甄应嘉已经等着了。 甄应嘉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保养的不错,头发乌黑,身体壮实,看到皇帝穿着常服回宫,立即拜倒在地,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的来意,皇帝心里门清,就赶司徒越离开,“去太妃宫里换一换衣服,一身的膻味隔着老远都闻到了。太妃前几天还跟朕说给你做了新衣服也不见你去穿,今日正好去试试,且太妃也想你了,去请安吧。” 司徒越看了一眼甄应嘉便告辞了,内侍带路,领着司徒越穿过几座宫殿群到了太妃的寿康宫,太阳已经落了下去。 太妃住在寿康宫的偏殿,正殿向来是太后的住所,太后去世之后也没人敢住进去。 “小乖乖,你可来了,老婆子还说呢,如今朝廷不忙了,你怎么还不进来请安。”太妃一看见司徒越就拉着他,不让她跪下来,直接按在椅子上坐了。 “您别喊我小乖乖,跟喊您殿里的哈巴狗似得。我不爱听。” “好好好,爷们都要脸呢,你也大了,以后老婆子我喊你弟弟们,不喊你了。对了,前几天,我宫里的宫女们翻出来些皮毛,我让她们给你做了几件披风,你站起来试试。” 司徒越就转到另一个房间,自己动手换了衣服,披着一件五彩辉煌的斗篷出来了在大殿里面对着等身大镜子照了几下,周围的宫女们捧着灯围成一圈,整个大殿明亮了起来。司徒越转身看了看镜子里的后背“我看着不像是皮毛的啊。” “你一个男人家懂什么,这是用极小的鸟儿翅膀下的绒毛打成线编成的。比外边那些用鸭子毛和鸡毛的不知道好多少。轻薄保暖。”老太妃眯着眼,她的眼睛在晚上都有些看不清了,对着一个站在身边的中年女人道“春容,刚刚甄妃送来的几匹布呢,拿出来让君明挑挑,要是君明看上了让他拿走,我老婆子一个也不用做新衣服了。” “你留着吧,以后给姑姑们也行,不必给我,我的衣服够穿呢。”司徒越脱了第一件披风,随手递给了一个宫女,把第二件接过来披上了,“这件不错,锦缎的,这圈风毛看着还好。” “这件事你在王府里穿的常服,我听宫里的老人说了,过大年的那几天可能要下雪,你在府里走动的时候就披着这个,万万不可冻着了,年轻人别仗着身子骨结实就不当回事......”太妃人老了,说话就絮絮叨叨的,司徒越在她的絮叨里换了剩下的四件披风,件件精美,从料子到做工,极度的奢华。司徒越就在心理叹口气,宫中如此,更别说那些显贵之家了,她也不打算把这股子风气给扭回来,人皆爱美,就让人一直美下去吧,说不定后来人再翻看记录此刻的史书称赞一声衣饰华美。 老太妃刚停下嘴,开始关心重孙子饿不饿累不累的时候,寿康宫的掌宫嬷嬷带着几个二等宫女进了大殿,每人手里抱着一匹布料。“太妃,王爷,这是今天甄妃送来的布料,另有一些玉器古玩已经登记造册了。” 司徒越披着一件绣着大团竹纹的青缎披风走过去,从宫女抱着的布料上掀开一角看了,身后的宫女捧着宫灯如影随形,司徒越看不清楚,对着捧灯的宫女说,“去了罩子。” 再低头看那匹红色的布料,只见上面有着大片的石榴花暗纹,用手摸极为光滑,织就这匹布料的匠人必定工艺高超。再翻过来细看,背面是牡丹花的暗纹,双绣的暗纹,不仅仅是布料了,已经成了工艺品了。 “每匹皆是双面的吗?” “回王爷的话,不是的,太妃和皇后宫中是收到了八匹这种布料,其他娘娘那里,有一匹的,也有两匹的,也有没收到的。” 司徒越转身做回椅子上,上面坐着太妃,老人家经过宫女的提醒终于想起来传晚膳进来。抱着布料的宫女们散开,晚膳被抬了上来。董福喜气洋洋的进来,对着司徒越说“皇爷说了,说您晚上不必回王府,如今十三爷一个人住在水波殿,让您晚上和十三爷做邻居呢,程掬已经带着您的被褥去铺排了。” 皇帝又赏下了几盘子菜,司徒越看着宫女盛汤,不经意的问“本王就住在宫里了,可见宫门已经落锁了,江南的甄大人走了吗?” “两刻钟前离开,皇爷当时也吩咐下去了,说甄大人鞍马劳顿,让明天一早进宫说话呢。” 司徒越心下明了,“知道了。” 老太妃的口味偏甜,司徒越是无论什么都吃的香甜,太妃看她吃的香,要把自己碗里的让给她,司徒越就受不了这个,坚决不接受,让老太妃骂了几句“兔崽子。” 董福看着司徒越陪着老太妃吃了晚饭,程掬也打着灯笼来接人了,就陪着司徒越到了水波殿,水波殿此刻的主人皇十三子穿着厚厚的睡衣等着司徒越去请安呢。 费了一番心力把要摆叔叔架子的皇十三子哄睡着,司徒越歪在罗汉塌上,看着云霄收拾床铺。 “今儿听了新鲜事吗?” 云霄也不转身,一边把枕头放正,一边回话“听了,甄大人好大手笔,带进宫里的好东西凡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人有份。给了刘公公几个上好的鼻烟壶,董公公一卷子画,王公公是几只金子做的乌龟,赵公公的是一块太湖石。其他的各不相同,说是甄家的奴才在后面的路上,随后给各个王府的厚礼和贺新年给皇爷的礼都在路上,这一两日也就到了。奴婢也听说了,甄大人的夫人也抱病来了,只是路上颠簸,比甄大人晚了几日。哦,还有甄大人今儿送进宫两个女子,说是给甄妃使唤用的,甄妃娘娘领了回去,皇后娘娘就裁剪了甄妃的两个大宫女,说是让今儿那两个女子补上了。” 司徒越抱着手炉笑了一声,甄应嘉那是要进献美女给皇帝没个由头,托词于送人给甄妃使唤,皇后就立即拿这个由头恶心了甄妃。后宫大戏,如果身不在局中,看了总觉得有几分感慨。 “本王乏了,你也退下吧,这里照例不让人值夜,本王一觉到天亮,你踏踏实实的睡下吧。” 云霄躬身退下了,司徒越脱了披风,褪了鞋子,留了一半的衣服在身上,翻身躺在床上,拉起杯子盖好,从怀里摸出那只银镯子。把镯子试着往手腕上套了套,大小刚合适,在黑暗里用手摸摸上面的花纹,应该是刻着文字,就是不知道上面刻的是什么,司徒越把镯子退下来,在黑暗里举着,一瞬间思绪乱飞,关于银场的,方云的,从江南急匆匆赶来的甄应嘉的,还有户部的,和承岳大婚相关的...... 一条条一件件,缠缠绕绕,想着想着慢慢的睡着了。 第30章 第二天一早,皇十三子就在门外嚷嚷“大侄子,你起了吗?” 此刻云霄正给司徒越梳头,听见了对程掬说,“你代本王去迎迎十三叔。” 四岁的小男孩进吧嗒吧嗒的跑了进来,穿着一件宝蓝色带蝙蝠纹的新衣服,上面熨过的褶子还很明显。 “十三叔穿新衣服了,十三叔等等啊,等侄儿梳好了头就给十三叔请安,咱们今儿去哪儿吃早饭?要不侄儿扛着您去祖父哪儿吧。” 皇十三子就小鸡啄米一样的点了点头,立在地上看云霄给司徒越把头发用金冠别住,插了一根金簪。 司徒越站起来恭敬的给皇十三子请了安,小家伙像模像样的叫了起,司徒越就蹲下去问他“那咱们这会就走吧,晚了赶不上和祖父一起用膳了。” 小家伙就点点头,伸出两只手要抱抱,司徒越直接把他扛了起来,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扶着他的两条小腿,迈步出了水波殿,司徒暄抱着司徒越的头,扶着他的金冠,兴奋的转着脑袋,嘴里喊着“好高好高。” 司徒越“......” 两个人带着一队的宫女太监招摇了半个皇宫,来到了皇帝起居的崇政殿,甄应嘉已经来了,正和皇帝说着甄太君的日常,一天吃多少的饭,多少的点心,睡几个时辰事无巨细一一交代了一遍,皇帝正在感伤,外边皇十三子的笑声就传过来了。 刘金子赶紧进来通报,“是荣爷带着十三爷来了,十三爷坐在荣爷的脖子上不下来,闹着让荣爷带着他在前殿走一圈呢,荣爷说累了,给十三爷讲了个笑话,十三爷就下来了,一个人在哪儿乐呵呢。” “是朕的十三子和荣郡王,让他们进来,也该用早膳了,你也别回避,正好一次用了。”皇帝温声说了,让甄应嘉不用回避。 “民间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心尖子,臣在家也是偏疼幼子长孙,只是他们读书都没什么灵气,让臣是日日揪心。” “谁都一样,你看荣王长的一表人才,行动举止都带着疏朗大气,你是没看他在人后什么样子,也是常常顽劣,时时要和朕顶牛。” 司徒越牵着皇十三子进来了,叔侄两个先给皇帝请安,甄应嘉见了礼,皇十三子就跑到皇帝身边“父皇,儿子好一阵子没见您了,怪想您的,您想不想儿子。” “想想想,朕想着你呢。”皇帝伸出大手在小儿子的脑门上摸了两把,小家伙就从袖子里拿出金簪,对着皇帝说“儿子看这个真好看,儿子没有头发用不着,就把这个送给父皇了,让父皇用。” 司徒越一看,司徒暄手里的金簪是和自己头上的发冠配套的,伸手摸了摸发冠,簪子没了。就埋怨他“十三叔,不带这样的。您拿了侄儿的东西去孝敬祖父,您好歹说一声儿啊。” 看着司徒越板着脸以为他生气了,皇十三子司徒暄立即把头塞到皇帝怀里了。 “好了好了,你叔叔还小呢,看着你发冠精美想着朕了,他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刘金子,你去把朕的冠带挑好的端来,朕没用过的,给君明挑拣挑拣,有看上的,让他拿走吧。” 司徒越立即拦着“算了,刘公公也不必去,孙儿也没生气,就是想着我对十三叔这么好,在他心里还比不上祖父呢。” 时人不轻易送发冠,皇帝的发冠更不会赏下去,发冠被认为是爵位地位的象征,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东西在里面,皇帝的发冠更不会轻易赏人,满殿的人都把耳朵立了起来,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冠带而已,去吧刘金子,殿中皆是朕的心腹之人,此事也不必外传,你安心收下吧,都是朕没用过的,知道你的怪癖,不给你朕用过的。” 甄应嘉看的心惊肉跳,仿佛窥见了未来一样,低下头不敢让人看到他的表情,木木的找不回自己的动作。接下来整个大殿里面都是司徒暄童言童语,什么哥哥不跟他玩了,看上八姐姐的狮子狗了,八姐姐小气不给他摸摸。还有想吃豌豆糕嬷嬷不让多吃啊,昨天想和大侄子一起睡觉大侄子不愿意啦...... 过了一会,刘金子端了托盘端上来了六顶金冠,件件镶金嵌玉。皇帝拿起一顶上面镶着珍珠的问司徒越“看看如何?朕年纪大了,戴这个不稳重,给你了。” 既然给司徒越就敢收,上前看了几眼,“花里胡哨的,角里的那顶素了一点,就那个吧。” “你呀,趁着年轻,要穿鲜亮点,不然跟朕年纪一样大了,穿的鲜亮了也衬不出人了,听祖父的,这些都是你的,拿回去换着戴,把那些颜色素的,没什么装饰的早早的收起来,等你七老八十了再拿出来不迟。”让刘金子把那顶镶着珍珠的给司徒越换上。 “父皇,儿子也要。”司徒暄趴在皇帝的怀里,摇着小屁屁撒娇。 “你大了自然会有的,今儿的是你大侄子的,记着别出去乱说,懂了吗?” 小家伙点点头,伸出小手指,“父皇拉钩钩。” 皇帝和他拉了钩钩,早膳摆了上来,父子祖孙一桌,甄应嘉一个小桌,早饭丰盛,司徒越亲自给皇帝和司徒暄盛粥,看着他们父子两个吃饱了才风卷残云的把自己那份吃了精光。 在崇政殿也没久留,兵部尚书就要求见,皇帝让人把司徒暄送回后宫,带着司徒越和甄应嘉见了兵部尚书。 “蒋钦已经带人打到了河套一带,如今人手不够,求皇上再发大军,依老臣看,匈奴丢了河套,必往西逃,最短三个月,大军就要凯旋了。” 这是好事,皇帝巴不得开疆拓土,痛快的点了五万兵马发往河套,同时任命蒋钦为大元帅,总督各路军马。 如今马上就要过年,后面的这五万军马竟年也不让过了,立即开赴河套一带,司徒越也不在宫内久留,立即回了户部,把直隶大仓的一半粮草立即调出,随大军押往北方,同时除了腊肉菜干之外,还有一千多坛子烈酒和十几车的药材,其中有十八匣子的白药反复交代路上一定要看护好了。 这一下子,直隶大仓的粮食不能供应到了夏收,守大仓的官员连夜进京,在户部大堂上哭诉,如是来年有了天灾,大仓的粮食别说供应直隶地界的百姓,连京城都不能支撑两个月。 如今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官员已经开始在禄仓领米银了,司徒越穿着青缎竹纹的斗篷,骑着黑色的大宛良驹去了禄仓,远远的看见众多的豪奴健仆在禄仓附近来来往往,个个趾高气昂。 司徒越马不停蹄哦入了禄仓,里面发秘银的在核对银钱,一片的热闹。 秦五说了来意,司徒越直接入了粮仓,粮仓就在地下,把地表挖了大坑。四面用草席围了,粮食倒在里面,司徒越站在边上往下看,如今大坑里的粮食和地面有四丈左右的高度。 “禄仓还有几处粮坑是满着的?” “回王爷的话,还有三坑,这坑估计在明日就能挖完,如今京中还有百十来家没有领粮食。估计过了年,仓里还有两满坑的粮食。” 司徒越没说话,站在坑边看着各家的奴仆沿着台阶走下去,抗了几袋子粮食上来,禄仓的小吏们称重放行。 司徒越快步出了禄仓,在马上想着,那有田有产的谁家还指望着那一个月几十斤的粮食过日子,但是到了日子还是照样来领,可见白给的不要白不要。 骑着马去了宁荣街,远远的秦家的门房看到她来了,打开了大门让她骑着马进去了。秦方接了出来,边走边说“大爷,如今全家等着让您拿主意呢,昨儿我爹去了王府,您在宫里呢,就回来了,再想不到您今天来了。” “什么事儿?” “昨儿甄家来了几个女人,说是给太太请安,看到了新嫁进来的二奶奶问了是什么人,又说再想不到二奶奶是新婚,他家的主人知道了也要贺上一贺的,扔下了贵重的礼物就走了,当时苦留不住。礼物贵重吓的太太和二奶奶当时没了主意,我娘看那贺礼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个盒子,装了十万两的银票,大爷,是十万两啊。那甄家是什么人家,咱们是什么人家,太太说了,平时想巴结甄家连个门路都找不着,如今人家反而不明不白的留了这笔银子才让人心慌呢。” 司徒越站住身子,问他“秦家和甄家素无交情,他们是怎么登的门?” “是对面贾家的二太太带来的。” 贾政的媳妇王夫人还真能放下身段,司徒越耻笑了一下,抬腿去了前院,“请老爷和钟儿来。” 秦钟和秦邦业早早的等着了,秦钟半年多没见,虽然还是一股子小家子气,和一个女孩一样扭扭捏捏,倒是也跟着出来见客了。 秦五把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司徒越推到秦钟前面“贺你大婚的。” 秦邦业等不得客气完了再说事,“君明啊,王爷啊,昨天那甄家一出手就是十万两,这这这......” “礼物您收了,十万两给我,我拿回户部给他销十万两的账。甄家再来人,您什么也别接,他们和贾家好是他们的事儿,咱们家如今是白身,钟弟也没个功名,您也早早的离了庙堂,说实话也帮不上甄家什么,更帮不上贾家什么,闭了门好好的过咱们的日子吧,让钟弟早点有个孩子,您在家养孙子自个乐呵,能长命百岁比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这一招叫敲山震虎 有错字大家留言哈 照例求收藏,求地雷,求营养液。爱你们 第31章 腊月二十八司徒越收到了消息,米兴在战场上与一个匈奴大将大战了四百个回合,一枪捅死了对方,自己也光荣的负伤了,抬到伤兵营几次差点没气,救醒了之后,给司徒越写了封信,大意是若他死了,求照拂秦可卿母子三人。 司徒越瞒着这事不敢让秦可卿知道,偏偏秦可卿托人问米兴最近可好,司徒越胡乱的搪塞了几句,秦可卿不信,又找人问了承岳,承岳平时就是一个闲散世子,整日被六王和王妃拘着读书,怎么也不知道北方战事如何了。就自愿替秦可卿做事,来司徒越这里问问米兴最近的近况。 “快死了。”司徒越答得非常的干脆。 “这,”承岳急的在地上乱转,“该怎么给可儿姐姐说,呸,米兴还没死呢,父王就说米兴武艺高超,人又踏实,在我们王府的时候,那真是勤勤恳恳,断不会抛下可儿姐姐母子的。” 米兴就算是圣人在世,也改变不了他总会一死这个事实,承岳弟弟,你的逻辑怎么这么奇怪?他为人再好,和他死不死关系不大。 “要是想留在这里不要说话,我这会十分的忙。” “大兄,你先别弄这些,你说我该怎么和可儿姐姐说啊。” “就说米兴前几日在阵前斩了敌方的大将乌骨力,兵部给他请功的折子已经写好了,单独一份呢,等着过了上元节,朝廷开印了就会有奖赏颁出,与其乱打听不如让外甥好好的学点礼仪,下圣旨的时候别哭出来就好。米兴不在家,他们家能出来领旨的就是桐儿了。”司徒越压根没把米兴的兄嫂算在米家的人口里面。 承岳点点头,“我知道了,隐下姐夫受伤这一节不说就行了。你在忙什么啊大兄?” 司徒越本来不想和承岳说这个,然而他想着承岳总有一天要知道的,于是就说了“我看朝廷干活的人少,白领禄米的人多,想和请祖父下一道圣旨。要么有产有田的以后不领禄米,要么裁减了官员节省开支。” 承岳想了想“祖父不会答应的,现在朝廷里白吃禄米不干活的人多了,我小舅舅就是一个,还是我父王给他求的恩典呢。” 承岳说的小舅舅是六王妃的幼弟,和六王妃一母同胞,为了他,六王妃那是操碎了心。 “要我是吏部,刑部,户部三部的尚书就好了,看我不弄死那些白吃白拿不干活的。你知道吗,如今直隶大仓又快没粮食了。禄仓的粮食那些当官的领回去喂马,越想越生气,北方的将士饭都吃不上呢,一般冲杀的将士们骑得都是些劣马,真正的好马在权贵之家的马棚里老死于方寸之地。那句打油诗怎么说的,骐骥有良种,宝马托死生,哼,我的那匹好马给了米兴,让他生还的机会大些,如今出入只有一匹受过伤的马,我前几天还看见一个公子哥骑得是高头大马,楞是不敢驱驰,让家奴牵着走。你说可笑不可笑?” “大兄,您这是有点......也不是您说的这样,反正,怎说呢,好马是该在阵上驰骋,但是没了这些权贵,好马是很难留种的,像三国的赤兔,的卢这些名马,在战场上冲杀,如今也再看不到了。” 司徒越知道自己过激了一些,承岳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叹了口气,心中的郁气盘旋不下,“我要是有两把子力气,也早早的请赴战场了,可惜成了一个文弱之人。”说这话的时候杀气腾腾,让承岳看的十分心惊。 “大兄,您也整日在案牍之间劳累,不如这样,来年开春了,咱们兄弟去登高远望如何?” “要去就去那险峻之处,攀援而上,一脚踩空掉下去死无全尸的地方才是我的最爱,算了,你别去了,话说千金之子戒垂堂。” 承岳欲言又止。 司徒越站起来,从一个一尺高的花瓶里取去一只木雕的小狗,递给承岳“拿好了,别丢了,急用钱就拿着这个去我在城外的庄园,那里能提银子。今儿进了腊月,各地的掌柜把银子打成马车套上骡子赶到庄园,骡子牵走,马车就地熔成银水,最后成了银锭埋入地下,那里的庄头可靠,凭这个去提银子,去了还有一句暗语你记着:大风起兮云飞扬,万里长城万里长。” 承岳站起来接了那只木雕小狗,只有巴掌大小,谨慎的收了起来,看着天色,似乎是要下雪,司徒越催着承岳赶快回六王府。 承岳出了荣郡王府,想了想,骑上马直奔皇城,求见皇帝,皇帝一连几天都和甄应嘉在说话,从诗词到琴棋,君臣其乐融融。 “承岳这是打哪儿来啊?”皇帝随口问了一句。 “从大兄府里来,”承岳脱了斗篷和大衣服,请过安坐在了皇帝下手。他和甄应嘉是见过的,摆手让甄应嘉起来,客气了一句“甄大人近来可好?” “好好,老臣还好,几个月没见,看着世子爷似乎又长高了长胖了。” 他这话不敢和司徒越说,而且司徒越在崇政殿全程不和他说话,他就是一肚子客气话也没地方说,再说他还攒着一肚子的诉苦之词,司徒越也不给他机会讲。 承岳笑了笑。 “你大兄在家干什么呢?”皇帝问他。 “读书呢,大兄在读诗经呢。” 皇帝呵呵笑了,“你啊,又被她骗了,你再去看看,她的书皮是诗经,里面都是些闲书,保管是山河地志一流的,她爱这些。” “真的?怪不得孙儿说登山,她还说去那险峻之处,要攀援而上。”说了几句闲话,皇帝也看了天色,催着承岳快点回去,承岳满肚子关于司徒越的事儿想和皇帝说说,然而甄应嘉笑嘻嘻的坐在一边不知道要回避一二,无奈何,只能披了一件皇帝年轻时候穿过的大毛带帽斗篷回了王府。 转眼就是除夕,贾家想要把林瑜接到荣国府过年,林瑜也眼巴巴的看着司徒越,想着和姐姐林黛玉见上一面,云霄给他收拾了东西,看着几个稳重的家将和几个仆妇把林瑜送走了,司徒越自己换了新衣服给王府诸人放了假,赏了节礼,带着内侍侍卫去了皇城。 皇帝带着人在太庙上香,今年有很多的大事能给祖宗汇报,司徒越负责给供桌端盘子给画像牌位倒酒,皇帝也不忌讳她一个女孩进了太庙祖宗会不会怪罪之类的,带着她,身后跪着诸位皇子皇孙,把今年开疆拓土的好消息说了,皇家宗室喜气洋洋,给祖宗牌位三叩首之后,站起来依次退了出来。 晚宴就在崇政殿的一处偏殿,尽管是偏殿,也是非常的大气,整个大殿的面积非常的大,中间用四十八扇屏风隔开,前面是男子后面是女眷,宫女太监往来,廊下挂着大红的宫灯,说不尽的富丽堂皇和热闹喧哗。 开席之后,先是几位年幼的世子去祖父面前拜年,皇帝大方的赏了诸多的金银,接着又是几个小孙女上来,皇帝也是大手笔的赏了金银头饰,随后太监们端上来押岁钱,凡是孙子辈的人人有份,司徒越站起来领着众人谢了赏,教坊司的人献上歌舞,都是些四平八稳的歌舞让人提不起看的念头,宴会到了一半,就有人提议作诗,司徒越看了是八王,心下无奈,就自告奋勇要当个评委。皇帝允了,命承岳在一旁抄录诸位的诗词,皇帝要收起来以后慢慢欣赏。 到了最后,众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御膳房和尚食局联手送上来一些饺子和汤圆,皇帝吃了一个汤圆,就对刘金子说“去后面告诉郁贵人,别贪嘴,她是有身子的人了,等皇子生下了吃什么尽管要,这会不可不忌讳。” 夏天里有个云贵人怀了身孕,皇帝以为是个儿子,生下来却是个公主,郁贵人紧接着也怀上了,皇帝满心想着这也该是个儿子了,对着郁贵人宠的更没边。 皇帝的后宫司徒越不去关心,对疑是老乡的郁贵人的消息听听也就罢了,时间不早了,有家有口的皇子们出了宫门,估计回家换完衣服就要再进宫朝贺了。司徒越还是跟着司徒暄挤在水波殿,司徒暄的亲娘是崔嫔,崔嫔据说人有几分懦弱,然而长的漂亮,郁贵人异军突起之前也是挺得宠的,不过现在已经成了昨日黄花了。但是她也是生育了两位皇子的人物,宫里面捧高踩低的事儿常有,但是不敢做的太明显,皇十二子和皇十三子的日子过得还可以,崔嫔虽然有几分难过也是自己想不开的缘故。 回到水波殿,因为水波殿属于司徒暄的,小家伙很豪爽的让司徒越别客气顺便挑屋子,就是看上了主殿也没关系,十三叔大方的表示愿意和大侄子住一间屋子。 说着说着就困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皇子有八位乳母,断奶之后只留四位做教养嬷嬷,如今的主事嬷嬷抱了司徒暄下去,给他换了衣服让他在睡一会。明天大年初一,天不亮的就开始折腾了。司徒越的被褥还在,胡乱的洗漱了直接躺着眯了一会儿。第二天天不亮起来看着认识的不认识的按着官职爵位被宣上崇政殿,给皇帝磕头说吉祥话,照例还有很多人连面也没漏出就跟着一起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惯例求收藏,求营养液,求地雷...... 第32章 在司徒越看来,新年过的没意思极了,正月初一荣王府收到了各家的礼物,也送出去了很多的礼物,一天马不停蹄的去各家宗亲家里拜年,每到这个时候,司徒越总是在心理埋怨皇家亲戚多。 值得一提的是,甄应嘉的妻子甄夫人终于到了京城,随着她的到来,大批的珠宝金银和锦绣布匹入了京城,荣王府也收到了一份厚礼,司徒越命人按着这份礼物的价值回了一份回去。晚上回到王府,云霄和云霞捧了礼单进来让她查看,礼单上打头是赵匡胤用过的莲花水盂。下面第二件是羊脂玉水洗,这件东西特别标明了是唐代古物。第三件是喜从天降笔筒,标注是唐玄宗用过的旧物。还有什么喜上眉梢砚台,定窑三足笔洗,一件件下面标注他们曾经的主人不是王侯就是皇帝。司徒越再没了往下看的心思摸了摸厚厚的一叠子礼单,估摸了一下价值,看来回礼给的少了。 “要奴婢说,甄家这可是大手笔,有几件可算的上是少有的宝贝,奴婢看了,件件精美呢。”云霞从从小宫女的手里借过洗脚水,把盆子放在地上,司徒越扔了礼单,靴子袜子脱了把脚放在盆里,问云霄“你们在宫里的时候,甄妃出手阔气吗?” “十分的阔气呢,以前甄妃打赏人向来是用金叶子,据说有一阵子皇爷不爱去甄妃的宫里,还有人上赶着去巴结甄妃娘娘,只因为她一出手就是宝贝。” 这么说,这些玩意对甄家来说不是十分的珍贵啊。司徒越一晚上睡不踏实,主要是礼单里面有太多以前皇帝用过的器物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收下来总有人以此为借口参上自己几本。 初二是出嫁女回家的日子,司徒越顾不上这么多,她的王府里没有女眷又不用陪着女眷回娘家,直接跑了到宫里,宫们口都是一些出嫁了的公主们的轿撵车架,司徒越骑马挤了进去。 “你今儿急急忙忙的过来是为了什么?”公主们都回来了,带着一个个的外孙外孙女让皇帝看的高兴,和司徒越在崇政殿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子的愉悦。 “您看看,是甄家的年礼。”司徒越把礼单捧给皇帝。 “朕看看,唔,别说,还有几件好东西呢。”皇帝慢慢的翻着礼单,“拿来干什么,给你的你就收下,急急忙忙的进宫就为了让祖父看这个?” “甄家太过了,听说光年礼拉进来十六车,昨日甄夫人不顾劳累,去了各家王府拜访了各家的女眷,甄大人这几日日日的陪着您,怕也是说了不少家计艰难的话吧。”司徒越抖了几下礼单,“看着这个的分量,也算不上是日子过得艰难。” 皇帝本来一脸的高兴,立即板着脸问她“大过年的你这是找甄家的事儿了,谁家还没个家底,朕昨日答应了甄应嘉了,明年开春了就去南巡,一来是巡视河工和春耕,二来也是为了看看江南的风土人情。朕年纪也大了,不知还能南巡几次。”说完十分的惆怅。 司徒越一向能对判断皇帝的情绪有几分心得,皇帝是不是真生气还是假惆怅她分的门清。 “南巡是肯定要南巡的,疆域广大,天子自然是要巡幸四方,只是,南巡定在什么时候?户部上下该早做准备了,祖父南巡是不是按照惯例要住在哪儿一段时间,若是要减免何处今年应交的皇粮也提前跟孙儿说,咱们早做安排。” “自然,朕现在心里还没底儿,等过了年开笔当差了再说不迟。今年还是要住在甄家的,甄嬷嬷病了,朕应该去看望一二。” 司徒越在心里冷笑一声,“孙儿觉得不应再住在甄家了,他们家还有个老人呢,您去了,上下人仰马翻,老人家也不能安心休养,不如咱们回祖宅住着吧,那里年年修缮,本就是家里,何必住在外人家呢。” 司徒越说的住宅是当年太-祖还没发迹的时候一家人住的地方,曾经毁于战火,后来太宗朝拨款修成了行宫,面积约一千二百亩土地,听说也是亭台楼阁样样不缺的,估计也就是小了点。 “行宫久不住人,没个人气,还是住在甄家吧,那里更舒坦些。” 皇帝是为了给甄家撑场子,自然不会轻易改变了行程。 “历次接驾,甄家共借国库白银二百三十五万两还要多一些,这些钱花在了接驾上,户部自然不会给他们算利息,除此之外,甄家还借了三百多万两,这笔钱不是为了接驾,孙儿自然是要按利息算的。说来说去,那二百多万两银子是花在了国事上,再进一步说是花在了南巡上,现在外人都认为这笔钱是为您花的,甄家也以此为挟迟迟不还借国库的银子,天真的以为您能免了他们家的欠银。说白了,咱们这是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 “啪”皇帝亲手打了司徒越一个耳光。 “这笔钱名义上是花在了南巡上,有多少让甄家人给中饱私囊了孙儿也就不说了,如今父王不在了,有句话说父债子还,子不在了孙子偿还,这二百三十五万两孙儿还了,祖父过几日招那甄应嘉来,告诉他,孙儿十年内还上这笔钱,让甄家十年内还上他们借出来的本息五百多万的白银。”说着眼泪流了下来,“祖父为了一个外人打了自个孙子,又不是孙儿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儿,明明是孙儿有理,如今在祖父看来就成了没理的了。” 没立即追债就是已经示弱,皇帝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司徒越这人有一股子的恨劲儿,唯有对承岳有几分不同,那也是先太子抱着承岳交给她让她好好照顾的原因在里面。甄应嘉和司徒越没一点的关系,司徒越能给出十年的期限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皇帝长叹了一口气,从帝王的角度上来说,追回欠银是必须的,但是他这几天因为甄应嘉的哭诉那一点的念旧之情占了上风,甚至还想着再接着给甄家荣耀。仔细想想,司徒越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甄家不还银子,本身就是挟着舆论让他生出愧疚,花在接驾上的银子,远远没有花在甄家自己人身上的多。 对甄家,皇帝再没了刚才的眷顾。 “你起来,祖父打了你一巴掌,你哭哭啼啼的,又不是没长大。回去吧,回你府里歇着去,这几天也别出去喝酒了,也该知道保养一二了。”说完把礼单扔到司徒越手里,“你安心的收着吧,给了你就就接着。” 司徒越恭敬的跪安了。 皇帝这一天过得都不太开心,到了晚上在皇后宫里就寝的时候,皇后特意做了几盘子点心端给他,期期艾艾的说了五公主家的姑娘如今该找婆家了。 “你们母女有看上的人家了,那家的男孩如何?不好了朕是不愿意的。”皇帝如今就一个嫡女活着,地位在大公主之上,和飞扬跋扈的大公主不一样的是,五公主向来温婉贤淑,和驸马也恩爱,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该找人家的正是五公主的大女儿。 “日日在您更前晃悠,您是常常见到的?”皇后卖了一个关子,仔细的看着皇帝的脸色。 “日日晃悠着,难道是腾骧卫的?” “在腾骧卫当过差。” “二公主家的博儿,也不是,那小子是个浪子,五儿看不上他。是不是皇亲啊?” “是啊,我想着他们姑表亲,比其他人更亲一些,日后做了夫妻啊,也比其他人恩爱。” “姑表亲,不会是看上四王家的诚毅了吧,诚毅也是个好孩子,就是摊上个糊涂老子,老四那是没丁点主见,诚毅多大了,还不知道给他打算打算。” 皇后的脸就有点绷不住,“我说的不是诚毅,诚毅是挺实在的,但是五儿家的二娘看上的不是诚毅。” “......她不会看上君明了吧?”皇帝的脸在烛光下严肃了起来。 “是的,今儿君明来宫里,她们小姐妹在崇政殿后面的阁子里玩呢,荣王往我这儿请安的时候远远的看了一眼,宫女们说那是荣郡王,小姑娘们就脸红了。二娘回来就羞羞答答的,依着我......” “依不了你,君明的脾气二娘是降不住的,趁早让五儿再打算,君明的婚事朕慎重着呢。” 说完站起来就要走,刘金子上来给他披上了大衣服,把玉带给他系上,皇帝嘴里还在说“今儿跑到崇政殿拿话刺了朕一通,朕赏了他一巴掌赶回去了,她一时好一时歹的,二娘养的娇娇的,如何能受得了她的脾气。” 说完刘金子已经给他系上了玉带,披上了披风。皇帝抬腿就往外走。皇后就在后面问他“您这是去哪儿?” “去郁贵人宫里,你早点歇着吧。” 人已经出了大殿,大批的宫女太监跟了上去,一会在夜风里看不到背影了。 皇后等人走了看不到了才一脸气呼呼,对身边的嬷嬷说“真真是冤家,二娘看上谁不好就看上了荣王呢。” “五公主哪儿?” “跟五儿说,让她探探四王妃的底儿,把二娘说给诚毅吧。怎么说以后都是一个郡王妃,”最后喃喃的说“不入宫也好,不受罪。”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营养液,求地雷,求评价...... 感谢sacrlet投了一个地雷。谢谢 第33章 初六那天秦可卿带着孩子来了荣王府,期间米兴又挣扎着写了一封信托人带回来,信中说他如今已经不再昏迷,每日好转了很多。林瑜在初五那天就回到了荣王府,还把他姐姐也带来了。 “我表兄可烦人了,他一大早去我姐姐的房里面,外祖母知道了还说这是感情好,要亲香。弟子不知道亲香是什么意思,但是弟子很生气,就把姐姐带来了。大师父,你愿意让姐姐住在咱们家吧。” 林瑜抱着司徒越的腿,眨巴着大眼睛,把司徒越萌的那句“不愿意”给摁回肚子里了。 “那就住一段吧,你问过你姐姐了吗?要是她愿意和你表兄亲香呢,你这么做她该不高兴了吧。” “才不是呢,弟子看的出来,我姐姐是不愿意的。没法子,她和表兄住在碧纱橱里,行动坐卧都有人看着,我好歹在咱们府里还有个大院子,一院子的宫女姐姐照顾,闲了还能和侍卫哥哥一起玩,姐姐每天只能陪着表兄玩,反正我是不愿意让姐姐回去的。” 隔了两天承岳来司徒越这儿,看到林氏姐弟两个一起来请安,手牵着手,林瑜特别的乖巧,林黛玉说话也软软慢慢的,顿生好感,待姐弟两个走了,十分感性的说“咱们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寄人篱下,相依为命。” 司徒越真的想说少年你想多了,当年就是背着你上街乞讨,敢调戏他们的一个也没落着好,何况那些当年骂过讽刺过恶心过他们的人。想到这儿,司徒越心理就有一种想要发-泄-暴-力的冲动,只是忍习惯了,她也就一会平静了下来。 可惜这儿没有心理医生,司徒越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心理活动有点问题,然而无从排解。 转眼过了十六,期间方云想要请司徒越去观灯,让司徒越拒了,方云就送了一盏荷花灯过来。天气慢慢的开始回温,直隶地界的春耕已经开始,司徒越亲自出了一趟京城。代替皇帝去主持春耕,皇帝看灯的时候染了风寒,如今在静养。 司徒越上辈子是耕过田地的,知道深耕细耙的道理,她脱了靴袜,扶压着铁犁,用鞭子抽打耕牛,在地上开出一陇陇的泥土,又快又好,身后装样子的官员和他比起来失色了太多,晚上回到驿站,脚上和手上一溜的水泡,程掬用马尾给她把水泡刺穿,又疼又累的司徒越简直想立即回到城里。连她自己都觉得她这辈子没干过这么重的活。 等到她六天之后回到京城,发现皇帝的风寒不仅没好,反而加重了,他进宫去见皇帝的时候,发现他一直在说胡话,嘴里不听的喊着先皇后的名字,过了一会又拉着司徒越喊“杲儿,我的儿,你这是来接父皇了。”吓得满宫的后妃皇子们跪倒了一片大气不敢出。 司徒杲,是先太子。司徒越,承岳和秦可卿的父亲。 只有六王爬过去,“父皇,大哥已经葬了,这是君明是司徒越,您看花眼了。” 皇帝又说“是君明啊,朕给你赐婚了呢,你嫁给你表哥子固吧,好孩子,你嫁了吧,比孤魂野鬼的好。” 这下子,满宫的人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就有三王大胆,“父皇,子固是谁?” 皇帝没有回答,六王和三王在脚踏边跪着吵了起来。 “父皇本就不清醒,君明是个男孩,咱家的长孙,大哥的长子,如何嫁出去,三哥这会不念着叔侄感情只顾起哄,等父皇醒过来神,看三哥怎么解释。” “父皇金口玉言,他说把大侄儿嫁出去,咱们也不好违逆。......” 司徒越没听他们胡扯,对着昏睡的皇帝施了礼走出了寝宫,短短的几天,宫内人心惶惶,大批的将士还在北方,粮草还要源源不断的送去,水路已经畅通,桃花汛快要到来,在这个关口皇帝又病了可是整个帝国还要运转。 司徒越一肚子心事,下了台阶看到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个宫妃走过来,看着那宫妃挺着肚子艰难的上台阶,后面的人诚惶诚恐的扶着,心想这大概就是郁贵人。 郁贵人也看到了她,缩站在一边低头敛眉的等着他过去,台阶宽三丈,司徒越从另一边走下去,两方人马没有交流,等郁贵人上了台阶,司徒越回头看了一眼,听说以前郁贵人非常的张扬,敢跟皇后和甄妃叫板,深秋了还敢穿着夏装玩水,眼睛一转就是一个主意,如今看她化着淡妆,规规矩矩的就像是一个从不出格的深宫嫔妃一样。 她化的妆真的好熟悉,那眉毛,那眼影和那眼线,司徒越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不是为了看郁贵人,是为了看一个这里的人从未见过的繁华时代。 皇帝的病一下子拖了一个月,御医几次暗示皇帝可能会大行。融融春日,可京城却生出一片的冰寒来,各个王府晚上灯火通明,侍卫说话的时候压低声音,仿佛每一句都是关于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 司徒越按部就班的去户部当差,去宫中请安。暗地里把势力整合起来,造了无数个假身份,有承岳的,有秦可卿的,预备着一旦事败有逃命的地方。 她还知道皇宫中的密道,在每一次进宫的路上不断修改宫变时候的各种应对方案,她还在宫中当过差,知道在侍卫们换班的时候怎么样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最大的利益。重点是拿下之后的维持,司徒越在脑海里已经想了无数次的办法把反对者钓出来,还想着借用一下曹操的“斩旗下官员”这一典故。 她每次出门穿着软甲,做好了一去不回头的决心,心中那股子暴虐越来越大,理智也越来越薄弱。 秦二传来的消息,八王府有大批官员出入,三王府有禁军将领来访。六王整日在宫中侍药,皇帝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到了三月初,皇帝在一次醒来后要拿大印下旨,可大印还没拿来,他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谁都知道皇帝拿大印的目的,到了立储的时候了。 到底下一任皇帝是嫡子六王还是长子三王还是长孙荣王还是最得人心的八王,千万双眼睛盯着司徒越,司徒越每天都去户部,如今,黄河一带爆发了瘟疫,文书传进朝廷,司徒越调粮食调郎中调药材,北方一战而平,不日就要班师回朝,各级将士的赏赐也要准备好,一摊子的事儿,让她一下子进入了不得闲的时候。 当夜,司徒越在户部大堂熬夜点灯的看文书,皇宫方向来了一僧一道。他们在宫门外谈论着长生之道,声音之大让在寝宫昏睡的皇帝听到了,奇怪的是,守皇城的侍卫们个个不仅没有听到还无视了这一僧一道。 皇帝从龙床上坐了起来,听见谈论的声音在喊他,让皇帝快快的出来,机缘难得,一起去修那无上大道。 皇帝从寝宫中走出来出来,只见皇城上面盘旋着一条金黄色带着红光的五爪金龙,那金龙上下盘旋,看到皇帝出来嘶吼了起来,皇帝耳听那谈论大道的声音越来越远,顾不得一切急切的往外走去,金龙巨大的头颅挡住了去路,皇帝绕开金龙,大步大步的向外跑了出去。 远在户部的司徒越只觉得眼皮子就是粘的,困得睁不开眼,放下笔,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皇帝跑了出去,之间宫门口有一僧一道,那一僧一道上前夹住皇帝,皇帝开口“两位大师,可是朕的机缘到了。” 只听那和尚说“正是,陛下,贫僧和这位道友正要送您去呢。” 场景变换,三人在一条漆黑的小道上走着,两边开满了红花,诡异的是红花没有一片叶子。 “咱们要去哪位仙家的洞府?” “陛下,如今我们走的就是人间说的黄泉路,您看,那花就是彼岸花,亦叫曼珠沙华,花不见叶叶不见花,如此一千年......” “放肆,朕是求仙问道的,才不走这幽冥路。” 那和尚接了话“陛下,当年三皇五帝和天道立下誓约,人界共主不入神道不步仙途,您如今阳寿已尽,该入轮回了。” “胡说,幽冥界该是黑白无常来接引生魂,你二人可是?” “您只要入了幽冥界,就不在是生魂了,到了那时候,哪怕是枉死也回不去了,您抬头看看。”道士说完,和和尚相视一笑,皇帝再抬头,到了一座宫殿门口,上书“阎罗殿”其后影影绰绰的似乎还有几座宫殿。 “陛下,请吧,秦广王坐殿,一生功过自有评说。”道士说完,把皇帝推得踉跄了一下,皇帝看着一僧一道不进去,自己抵死也不进去,和尚和道士言语几多相逼,却再没近前一步。 “陛下就耗着吧,等您的儿孙发现了你的尸身,只要放入了棺中,您就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皇帝大怒,就要说话,听见一阵马蹄声,和一僧一道对峙的皇帝忽然看到司徒越跨马佩剑而来,立即喊道“君明,快来,祖父在这儿。” 一僧一道大惊,“这杀才如何在这里”道士举起手中拂尘就要施法。 司徒越抽出宝剑,夹了一下马腹,那马儿飞奔疾驰,司徒越弯下腰,举剑就砍,道士被宝剑一剑划开了半张脸,那和尚拉起道士一下子遁走了。 司徒越勒马回转,早不见了那和尚道士,下马问皇帝“祖父怎在这儿?” 皇帝吓的不轻,背后就是阎罗殿,催着司徒越“好孩子,快走快走。”自己哆哆嗦嗦的就要上马,几次也没蹬上马镫,司徒越在他身后扶他上马,牵着缰绳就要走,皇帝拉着她的手,“好孩子,快上来,和祖父共乘一骑,咱们赶快家去。” 司徒越听话的上了马,皇帝夺了缰绳,驾马狂奔,奔着奔着,前面就是断崖,司徒越叫着祖父快勒马,皇帝也想勒住,但是马不停蹄,冲着断崖而去,一步纵身一跃,皇帝一下子坐了起来。 大殿里寂静无声,六王和三王在地上打地铺睡的正香,几个太监倚着柱子眯着眼似乎睡着了。皇帝摊开手掌,手里有几根马的鬃毛,正是刚刚危急之时他无意识的抓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求收藏,求营养液,求地雷,求评论 感谢babycipher扔了1个地雷 爱你们(*  ̄3)(ε ̄ *) 第34章 皇帝醒了,不在是那种醒来之后两眼无神,过不一会就再次昏睡过去的那种醒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诸位皇子脸上是高高兴兴的。 第二天宫妃们去请安,一个个梨花带雨一样,脸上笑的明媚,带着点泪光,个个情不自禁。皇帝拿眼睛看了一圈,郁贵人也安安稳稳的站在那儿,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了,脸上也显出了放松的神色。这下,郁贵人再也把持不住,当着众人的面扑到皇帝床前哭的酣畅淋漓。 她一向做事出格,众人也不觉得怪,只是皇帝爱怜的摸着她的头发,让屋子里的酸味弥漫了十里开外。 皇帝打发了宫妃们,立即宣了司徒越上殿,自家骨肉至亲,就随意了很多,皇帝穿着中衣披着披风,穿了一双阔口的布鞋神色不明的盯着殿中柱子上的盘龙。 “祖父,恭贺祖父大安了。”司徒越先磕头请安了,没等让他起来就站了起来。“孙儿这有这几日给有功将士的封赏,是礼部和户部共同拟定的。” “这个不急,君明,昨日晚上你在哪儿?” “在户部。” “朕昨日做梦了,梦到有人在宫门口说长生之道,朕就准备去听,只见皇城上有一条金龙处处阻拦,哎,错失了大道。” 司徒越笑了“祖父,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之道。以孙儿看,你是因为生了病胡思乱想。” 皇帝的表情不置可否,“那君明昨天晚上做的什么梦?” “孙儿昨日睡的可香了。就是因为趴在桌子上睡的太香,早上醒来感觉浑身都疼,跟被人摔了几下似得,脖子这儿还有点不舒服,估计是落枕了。怎么了祖父,难道您在梦中梦到了孙儿?” 皇帝笑了起来。接过司徒越的奏折看了,边看边问“承岳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都好,只等着承岳到了日子把他媳妇接过来就行了。” 祖孙两个说了一阵的话,司徒越退了下去,走的时候还在摇晃着脖子,直到司徒越出了宫殿,已经看不到人了,方云押着一个道士从镶嵌着宝石的青铜屏障后面走了出来。 皇帝冷着脸“大师,那日你给家里的几个孩子瞧了八字,时至今日,朕还没看出来准不准,今日,朕请你来给朕解梦。”遂把梦中之事说了,那道士掏出六枚铜钱卜了一卦。 “那五爪金龙是朝廷的气运,所以那妖僧魔道不敢进入皇城只能在外边做法诱了您出去。押送,不,送你去了阴间是想让您进了阎罗殿,再也不能出来,按理说他们好大的胆子,谋算人间天子,那是莫大的因果。您说刚才的那位是您的孙子,我看面相,那位是个暴烈之人,佛道二家要在他手上吃些亏,所以二人称呼他为杀才,您梦中说他没去追那一僧一道,那表明他放了佛道二家一马。” 司徒越确实是不喜欢僧道,这个皇帝知道,点头不语,就问他“朕如何得来了这一劫?” 道士再次占卜了一番,“这一劫不在今世,在于前世,您前世是有大功德也有大业果,要想化解,就要凭着您自个的气运向天地赎罪。武周女皇武曌的赎罪金简您听说过吧。” “子虚乌有之事。” “不,确有其事,只是,后来不灵光不是因为这个法子不对,而是因为该抛出三枚金简,只抛了一枚,该女皇亲自抛出以求天道宽恕,她却让人代劳了,天地和四方之神认为她这样做过于敷衍,于是,罪业还是降下了。” 皇帝吸了一口气,挥手打发了道士,方云用布蒙上了道士的头,押着他从密道离开。 “招荣王来。” 司徒越刚回到户部,水还没喝上一口,又回到了皇帝的寝宫,寝宫就在崇政殿后边,收拾的疏朗大气。 “赎罪金简?是.....什么?孙儿读书少,您说说,让孙儿不至于太迷糊。” “武曌晚年,精神恍惚,梦到王皇后和萧淑妃时常来找她,她当时就一病不起,有道士给他提议,铸金简从嵩山抛下以求天地宽恕,当时,有道士代武曌抛下了金简,武曌果然病好了,六年之后驾崩而去。这就是赎罪金简。” 司徒越听完,咂摸了一下,内心评价这是一个迷信故事。心里不以为然,脸上就带了出来,自己动手从皇帝面前的漆盘里捞出杯子,先给皇帝倒了一杯,自己又倒了一杯,一口喝干,再倒了一杯。 “您是想要也扔下一枚金简是吗?孙儿觉得可能不管用,武则天不最后还是驾崩了吗?孙儿的意思是,人总要一死......” “没错,朕是想要效仿武曌,但是不是扔下一枚,是扔下三枚,从山顶,山腰,山脚各抛出一枚。朕亲自抛出,你准备一下,告诉各司,朕不日就要驾临嵩山,祭天以求宽恕。” 此去嵩山,可谓是路途遥远,路上人马的嚼用又是大头,最近越来越小气的司徒越算了一下,这么一出动,一万两银子没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最应该皇帝立即接手的是:马上将士就要班师回朝,皇帝是要出面封赏安抚了。 “祖父,咱们晚点去吧,孙儿把事情安排好了,叫上叔叔们,孙儿也捞个随王伴驾的美差,到时候山里凉快,不用再去南苑窝着了。眼下,大军就要回朝,不出五日蒋钦就能上殿给您磕头了。咱们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再出去吧。” 皇帝沉吟了一番,点头答应了。表示承岳的婚事就在几天后,也是大事,不能说走就走,但是嵩山是一定要去的。 大军到了京城北方,就地解散,各归大营,先是对阵亡和有伤将士的封赏,司徒越这笔钱出去的时候一点都不心疼,给那些阵亡的将士批复了高额的抚恤银子。有功的将士按照军功封赏,封蒋钦为定北侯,爵位三代世袭罔替。着京北大营当差任统领一职。余下都有封赏,皇帝也没干出卸磨杀驴的事儿,于是,皆大欢喜。 白日里在崇政殿摆出国宴,皇帝刚刚病好,让司徒越领着各个王府的世子给有功的将士们敬酒。直接喝到日暮西斜,才把各个大臣送出了宫。 随后两天天,承岳的岳家把贾氏的嫁妆送了过来,六王府开始紧张忙碌的筹备着婚礼。在外人看来,作为王府独苗的承岳肩负了整个六王府的兴衰,对承岳的关注几乎是无处不在。承岳娶妻忙忙碌碌的结束后,宫里面郁贵人生下了一个男孩,按照序齿正是皇十四子。皇帝纠结了几天给小儿子取名叫昂,随后给其母提了位份封作郁嫔,迁到兰英宫成了主位。 这事儿宫里纷纷侧目,六王也有几分不高兴,对司徒越说“嫡出的才能把日字旁放在上面,你父亲上日下木,我名早,上日下十,其他人都是日在一旁,到了他这儿,上日下卯,岂有此理。” 只不过是个名字儿而已,司徒越就不理解了,看六王如今过了而立之年还有几分想不开,也不再劝,这事啊,谁钻牛角尖谁生气,她也没有一颗圣母心去开解自己六叔,说白了观念问题,六王一直觉得自个是嫡出高人一等,这个时代也是觉得嫡子比庶子高贵,这种观念难扭回来。 时间过了五月,郁嫔养好了身子,抱着儿子,跟在甄妃后面随着皇帝一起南巡,中间要路过嵩山。 尽管六王再不忿,皇十四子还是叫了司徒昂,随着生母的得宠,一日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是跟着生母在一起的。郁嫔生了儿子,事事以儿子丈夫为先,再不见当年的各种出格举动了,皇帝为此展颜了几次,私下里和承岳讨论的时候总是安慰他,女人有了孩子就好了,有了孩子,就贤淑多了,看看郁嫔,以前一个人吃一个人玩,如今啊还知道给朕留一份。 不怪承岳和皇帝因为后院之事能讨论到一起去,承岳的世子妃贾氏也是个贤惠人,但是遇上了承岳的真爱美娘就不一样了。美娘和媚娘就差一个字,女皇武曌据说以前叫媚娘,如果美娘能忍几年,等承岳上位了再有点心计和手腕没准就能成第二个媚娘,这一点六王是坚信不疑的,看看那个顶着荣王名头的大侄女,如今谁要是说她是个女人,全天下的人都不信,那是比汉子还像汉子的一个人。但是美娘以前是个戏子出身,没见过大世面,所有的宅斗水平都是从戏文上学的,狗头军师们也是那些走南闯北的戏子们,眼界几乎没有,被富贵人鄙视的下三滥手段很多,不懂的富贵窝里读着诗文的男人心思爱好,以前仗着泼辣漂亮还能让承岳高看一眼,等贾氏进了门,夫妻两个日日唱和,就没了美娘什么事儿。美娘不甘心,在承岳的后院掀起了一片波澜。六王正好在南巡的时候留京监察百官,就把承岳捉住,日日跟着他一起办差跑腿,承岳没事的时候就想着家里的那一摊子烂事儿,他不敢拿着个跟司徒越说,司徒越就是个女人,承岳能想到的就是司徒越知道了必定冷哼一声,加一句“你自找的。” 果真,承岳的神思不属让皇帝逮个正着,祖孙两个说起了这事,司徒越恰好就在一边,果真像是承岳想的那样,冷哼了一声,没做评价。承岳想着她不做评价的原因肯定是祖父在这儿,祖父那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司徒越不敢当着他的面表现的太鄙视。 皇帝就顺便把郁嫔最近的表现夸了一通,再批评了一番承岳的审美“美不美的不重要,一张皮相而已,你看郁嫔,要说是没有崔嫔漂亮,但是她眼界在那放着,有大事的时候从不在朕前面缠人,吃什么用什么自有一番气度,又年轻又活泼。再看看你的妾,除了会唱个曲儿还会干什么?和你一起读书,她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和你论吃的玩的,她都没见识过,上不了台面。” 司徒越捧着装金简的盒子,在心里用眼神鄙视了两个男人一番,祖孙两个在当面讨论各自的妾,节操呢?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妾的地位不高,古人的妾可以买卖,可以陪客人那啥那啥。 再说,女皇的赎罪金简是真的存在的,我曾经隔着展台玻璃看过,当地人,就是嵩山附近的人说当年的金简是三份,被发现交给国家的只有一份,另外两张仍在嵩山。等着有缘人去捡,大家听听就算了,三山五岳,嵩山不够秀美,不够壮观,但是因为地处中原,有很多的故事发生在嵩山,所以,它更多的是一种人文精神在里面。 最后,求收藏,求地雷,求营养液。 第35章 《诗经》上有描述嵩山“嵩高维岳,峻极于天”的句子,传说是地心之处,无数的皇帝登上嵩山,或登高或祭祀,留下了很多的传说,比如每次上朝的时候,文臣武将都要三呼万岁,这么做也是有来历的,传说汉武帝时期,中原大旱,汉武帝要登高求雨,当他在嵩山爬山的时候,听到有人喊“万岁,万岁,万万岁。”四面山中皆是万岁之音在回荡,就命人去找是谁在呼喊。随从没能找到何人呼喊,回来报告说,应该是四面之神,在山中觐见陛下。汉武帝听了龙颜大悦,登高求雨,果真祭祀完毕大雨倾盆。汉武帝回到宫中,让文武就在上朝的时候呼喊万岁,这就叫做嵩呼,也是三呼万岁的由来。 嵩山是由两部分组成,一边是少室山一边是太室山,室,妻也,传说大禹的第一任妻子涂山氏娇在此地生下了长子启,故此得名太室山。太室山上有一主峰叫做峻极峰,皇帝一行的目的地就是峻极峰。少室山是大禹的第二任妻子涂山氏姚的住处,被称为少室山。姚也是娇的妹妹,启的姨母,很有名的故事《望夫石》说的是大禹和娇的故事。太室山多险峻少室山却很平坦,后世大名鼎鼎的少林寺就坐落在其中的少室山山脚。 五月到了嵩高县,人马修整之后,皇帝换上礼服,交代了甄妃郁嫔二人带着人等在山下,自己带着大批的皇亲一行人登山而去。 嵩山极高,预计要爬上主峰需要三天左右,越是往上山路越是难走,开始的时候,车架能过,再接着,只能用滑竿,再后来,滑竿也不能用了,只能靠人的两条腿。皇帝年纪大了,走不几步路就坐下歇息,如今已经到了山腰,马上就要上栈道,栈道仅能让一人通过,一边是山壁一边是悬崖。这里处处有三皇五帝的传说,皇帝站起来感慨万千,从三王的手里接过金简,金简是十寸长两寸宽一指厚的金片,上面刻着铭文,皇帝把金简拿到手里,嘴里默默诵读,然后在栈道口把金简从山腰抛下,金简在上午的阳光下反射着金光,明明灭灭间掉到长在半山腰的树丛里去了。 人困马乏,三王自己站起来就十分的困难,别提享受过度的世子们了,眼看着日头越升越高,离着正午还有两个半时辰,吉时就在正午,山顶似乎就在头上,然而这几天下来皇帝也明白,还是离的很远,皇帝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祖父,我背着你吧,众位叔叔弟弟让侍卫背着。我把您背到峻极峰哪儿,您再自个上去,想来天道不会埋怨您的。”司徒越从三王那儿拿来了最后一份金简,四个桃子,用布包住系在胸前。蹲了下来,皇帝大病初愈,瘦的厉害,背着他起初不算重,司徒越小心的踏着栈道上去了,栈道修建的非常的结实,传说这是几位古圣王的功绩,几千年来无论风雨一直在嵩山半腰送人到主峰去。 嵩山之险不愧于“峻极于天”这四个字,有些地方,手脚并用爬上去,一侧是悬崖一侧是石头,一个踏空人命就没了,司徒越心理那点子冒险的意识钻了出来。 “祖父,您闭上眼,别看,太高了。” 皇帝搂着她的脖子,并没有闭上眼,看着司徒越抓着藤蔓植物几下上去了,白云似乎就在脚边。路过一座吊桥,每走一步吊桥晃晃悠悠,大风从桥上吹过,几乎能把人吹走,司徒越抓着树藤,脚下除了一根藤蔓几乎是悬空,四边是大风,皇帝的心几乎从腔子里跳出来。往下看几乎能让人绝望,过了吊桥,皇帝心想等会该如何回去。 太阳就在头顶,峻极峰就在眼前,皇帝替司徒越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头看看,此地除了他们祖孙,一个人也没有,侍卫和诸位皇子皇孙不知道落在了哪里。“君明,歇着会吧,歇一会再爬。” 司徒越并不停,“祖父,登山...就如..两军....对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我们..要是坐在这儿了,可能...今天...就上不了......峻极峰。” 司徒越后悔的是怎么不带点水上来,如今这上面是一点水也没有,渴的嘴唇都起皮了。 终于在太阳就要在正中的时候,祖孙两个爬上了峻极峰,峻极峰只能容下几个人站立,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峻极”二字,古朴大气,用古篆书写,除此,再无其他。 司徒越立即躺在峰顶,风从四面刮来,衣袍作响,皇帝站在峰顶,四下俯瞰,天地渺渺,只余山河,司徒越费力的从怀里摸出金简,“给,祖父......扔了吧。呼呼,喘不上...气了。” “君明,站起来,整理仪容,与朕一起祭拜四方神明。”皇帝自己整理了一下礼服,面容肃穆的捧着金简。 司徒越她不信这个,如果按照她前世的尿性,必定是拍照留念顺便在旁边的石碑上刻下到此一游。但是看着皇帝那脸色,还是爬了起来,整理好仪容,把那四个桃子拿出来,放在地上,权当祭品,站在皇帝的身后,皇帝面向南而立,四周山风呼啸,他很大声的把祭文背了出来“人间共主司徒钊携孙女司徒越敬告四方神明......” 随后皇帝抛下金简,山风吹着金简一路往西,也没见金简下落,一直往西不见了踪影,飘飘忽忽带着几分的玄幻。“祖父,风已经带走了金简,我们下山吧,这里没吃没喝的,日头落了咱们两个人下山看不清山路。” 皇帝看着四方,享受了一番一览众山小后点头同意了,开始的时候是司徒越扶着他,渐渐的山路陡峭了起来,司徒越再次背着他,一路慢慢的摸索着下去,下山比上山快,很快的走到了吊桥边,这段极危险却让司徒越觉得极位享受的一段路程已经走了一半。侍卫们正排着队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过吊桥。看见了皇帝和司徒越,立即三呼万岁,那股子高兴劲感人至深,司徒越觉得他们总算是觉得可以回程了,不必在挑战自己的极限了。四方传来了“万岁”的回声,因为刚才人多,这回声经久不停,一行人从吊桥回转到那处极陡的地方还有回声。这就是嵩呼的原因,因为大山是有回声的,距离不一样回声的速度也不一样,汉武帝不知道,眼前这群人也不知道,还说什么四方神明感动于皇帝的祭拜,使得那些山精水魅向帝王臣服。司徒越冷笑一声,心想你们嘚瑟吧,等会有回声震动了山顶的石头,落下来一个正好砸死一个马屁精。 可能是司徒越的想法太过于阴暗,也许是这座山天生带着灵性,总之一群人回到栈道口也就是皇帝抛下第二枚金简的地方,也没什么石头从天而降。让司徒越好生失望。 司徒越回头看了一眼因为地质原因造成的山体褶皱,形成了一种刀削一样的绝壁,古人说“崧高维岳,峻极于天。”果真是这样,极峻,极险,这个地方比孝慈县选定的那块墓地好太多了。 司徒越看看皇帝坐上了滑竿,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下,如果自己的衣冠葬入孝慈县是不是也是可以的。 算了,这个地方有三皇五帝的功绩,有文明传承的痕迹,就别污染了这儿了。 第二天的中午,和甄妃等一行人汇合。嵩高县令已经等在了一遍,上来说了几遍吉祥话,十分委婉的表露了一下的功绩,说让本地的最好厨子做了一桌子地道的嵩高县的菜,请皇上和诸位王爷小王爷大人们共享。 司徒越几乎动一下关节都觉得疼,一直躺在自己的马车里不愿动弹,皇帝让方云亲自来请,方云这次假托是羽林卫的侍卫副统领,带着蚕丝做的所谓的□□,因为上次皇帝病中把他的字喊了出来,皇帝给他新赐了字叫“子谦”。 方子谦敲了敲马车的门,风轻朗月一般“臣方云奉皇命请荣郡王去帐殿用膳。” 司徒越当没听见。坐在马车外边的程掬立即贴着马车的门缝小声的喊“王爷,皇爷宣您呢。奴才给您准备好了衣服,你起了吗?” 方云就支使了程掬去打水给司徒越洗脸,自己跳上马车,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试探的把司徒越的小腿捏了几下,轻轻的问“疼吗?” “嗯。”司徒越大爷似得哼了一声,“表哥,再捏几下大腿,大腿哪儿一动都疼,钻心的疼。” 方云没动静了,过了几息才说“表妹,你我都这样了,何事才让我迎娶你?”说完把司徒越的小腿放在怀里,不重不轻的揉捏起来。 “我就说了,咱们就不适合当夫妻,你看我这么不检点,是不是?” “表妹只有对我的时候才不检点,我给表妹的镯子呢,也不见表妹戴?” 一个老爷们戴个女人的镯子像话吗?司徒越连生气都不愿意了。 方云从怀里掏出一件条形的东西递了过来,司徒越没接,问他“络子吗?我不戴这玩意儿。” “不是络子,是一条抹额,表妹什么时候洗了发用这个。勒在眉上,好看着呢。” 司徒越接了过来,这个是男人用的,用几条丝线穿着金珠编成麒麟的模样,编这个的人手艺可真好。 “表哥哪儿来的?我真的喜欢呢,这会就戴上。” 方云戴着面具的脸就显出笑的模样,看上去如真实的一般,“表妹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照例求收藏,求地雷,求营养液,话说我天天这样,你们会不会烦? 第36章 当了晚上,司徒越洗了澡,披着头发,用那条方云送的膜额勒在额头上,穿着件家常衣服,去了皇帝的帐殿。 “可来了,说你一回来就躺进车里不动弹。”皇帝放下书,这会皇帝正盯着战战兢兢的七王家世子背文章呢。 司徒越请了安,在刘金子搬来的绣墩上坐了,看着三王家的世子和五王家的世子都缩着脖子等在一边。 “祖父考校他们功课呢?” “朕是在考校诚贤,他们两个早早的已经不读书了,朕还考校什么?”皇帝说这话的时候板着脸瞪着眼,看上去,是生气了。 “皇祖父赎罪。”那哥俩一起跪下去了,吓得七王家的世子司徒诚贤也想跪下去。 “嗨,多大事,孙儿也不会,先吃饱肚子吧,他们也离京了几日,连日奔波,背的不熟了而已。您给他们限个天数儿,到时候再不会罚他们写大字。” “响鼓不用重锤,算了,朕年纪也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爱读书就读书,不读算了,朕也没本事押着他们日日读书,起来吧,诚贤,书本收起来吧。刘金子让他们上菜,朕今天就带着孙子吃饭了,让老三,老五,老七他们自个吃吧,别来回跑了。” 须臾宫女们端着陶瓷小盆上来了,看分量,足足的,祖孙五个坐在一个圆桌子旁,上面打头的是一整个红烧肘子,接着是红烧肉,刘金子用一只筷子破开肘子,另外换了一双筷子给皇帝夹了放在面前的小碟子里。 “朕不爱吃腻的,告诉郁嫔,也别吃太多了。” 司徒越完全不受影响,夹了一筷子,别说,真够味,里面还放了糖,肥瘦相间,十分的下饭。接着又夹了几筷子。大口的吃了,眼看着还准备夹下去,皇帝就忍不住了,“你别吃太多了,这种油腻的容易吃坏肚子,不克化了有你好受的。” “孙儿爱吃呢,够味,程掬,你出去说,就说这个肘子我爱吃,赏他些银子。” 第二道菜是红烧肉,卖相绝佳,一筷子下去,只觉得够香,程掬又去赏了一回。 “要是有酒就好了,大碗的喝酒大块吃肉。” “罢了罢了,你就学不会讲究。”皇帝让刘金子取了一小坛子贡酒,给司徒越了一小碗,给三王世子诚泰,五王世子诚棠各倒了一小杯,给七王家的世子诚贤倒了一杯子底儿,还告诫他“你还小呢,一点就够了,别学你大兄喝那么多,他已经加冠成丁了。” 祖孙几个干了一杯,司徒越喝了一小陶瓷碗的贡酒,只觉得回味醇厚,又让刘金子倒了一小碗。 “够了够了,这一碗喝了你就别再倒了,这酒后劲足,容易上头,少喝些,就这两碗吧,喝了你回去歇着,不许再出来晃悠。”皇帝絮絮叨叨的,司徒越就着红烧肉和肘子吃了两碗白米饭下去,又把碗里的酒喝了,摇了摇头,只觉得头有一点晕,知道开始上头了,站起来就要告辞。诚贤要送她回马车上去,皇帝拦住了,“你坐着,你大兄这会还没晕呢,让方子谦送她回去。” 方云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扶着司徒越走出了帐殿,把人放在马车上,埋怨她“喝那么多干嘛?那酒烈着呢,我就只敢喝一碗,你还喝了两碗。”把枕头替她摆好,司徒越笑着倚在枕头上,“我不乐意和他们一起吃饭。”眼神十分的清明,半点没有喝醉的样子。 过了两天,大队人马开动,往运河口岸而去,路上经过之处,黄土铺道,百姓回避。司徒越看沿途的麦子已经发黄,摸了摸麦穗,开始变焦,就回去找皇帝“祖父,孙儿看麦子已经到了夏收的时候了,咱们行走已经占了道路,就不要再让百姓回避了,让他们出来收麦子吧,现在这天气,收了麦子还要在晾晒,如此半个月才能交皇粮,一个月左右才能运往大仓,要是再迟几日,麦穗干了掉在田里,那时候就是想捡起来也不能了。若真是掉在地里面,过两个月。田地里面又长满了麦苗。不结果只长棵子,拔了心疼,不拔又耗费地力。” 皇帝想了,也点了点头,大队人马到了一个叫安水的县城暂时驻跸,让百姓抢收庄稼,司徒越自己带着王府的侍卫出门去了县郭附近的村子,看百姓收庄稼。 全家老少齐上阵,此时的世人,女人比较流行裹脚,行动缓慢,年轻一点的在家做饭洗衣,年纪大了的跟着丈夫儿子去田地里,一家人在地边蹲在开始拔麦苗,老人就在后面用麦子的秸秆把麦子捆起来,垛在一起,腾出来一片地方,用铁锨平整了地面,开始脱了鞋光着脚一点一点的把地面踩实踩平,这片地方叫做扬麦场。 家中的壮劳力就开始弯着腰割麦子,割完放在身后,家中小孩子抱起来抱到刚才的扬麦场,把麦子铺平,若是那富裕的人家用驴子或者骡子拉着石磙开始碾压。这一步叫做碾场。反复几次,尽量让麦子脱粒。 碾压之后,用木叉把麦秸秆挑起来,用大扫把把麦粒扫成一堆,泥土和麦粒混在一起,用簸箕不停的簸出去泥土,留下麦粒,倒在一片干净干燥的地上,开始晾晒。 这个过程十分的简单,但是做起来就很劳累,家里没有牲口的只有让人来拉,石磙本身就重,天气又热,做起来汗流浃背。 早上天不亮开始出门,晚上披星戴月的回家,家中农妇做好饭,用扁担担着给一家人送饭,无端的让司徒越想起白居易的《观刈麦》。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此时的麦田产量极低,一亩地能收上上百斤已经是老天爷赏饭吃了,后世那种动不动亩产千斤在现在就如同神话。 天气很热,沟边地头长满了野草,女人们回去的时候不停的挖一些,能回去煮成菜粥,也能晒干了留着留秋冬季节充饥。 司徒越看了一天,长叹一声回去了,看了农人的辛苦,对那些不干活还白拿俸禄的官员恨不能立即把他们赶回去顺便把往年白拿的俸禄全吐出来。 当地县令家里的女眷亲自去后妃哪里站着,预备着宫妃的各种需要,尽量满足各种所需。甄妃向来是铺张惯了,如今出了门已经几次向皇帝抱怨,从当地人洗衣服不知道浆洗到吃饭竟拿出些宫女们都不吃的东西糊弄她,吓得县令家的人差点五体投地的请罪。 这事让司徒越看的更腻味,皇帝出行,费用从户部走账。今年甄应嘉回江南前,照例去了户部支钱,说是要修园子以供皇帝驾临,司徒越当时就恨得要死,皇帝才住几天,那个园子你们家的人住了几辈人。 司徒越让小吏计算了江南的物价,把皇帝和大队人马住在哪儿的几个月的吃喝算成了钱带走,让甄应嘉签字画押。最后带着警告的说“甄大人,如今账面是越积越多,可要趁早抽身啊。” 看甄妃如今的态度,甄家人是没有抽身的打算的。 司徒越回到了县衙的一个小院子,程掬和云霄四五个人王府的下人大好了水,司徒越进去独自沐浴,留云霄坐在外边的台阶上绣花。这个时候,皇帝让人来请了。 司徒越披着头发,穿了件纱衣,一个人慢悠悠的去了皇帝的院子。 “今儿看了一天,如何?”皇帝对着一支蜡烛看了一些京中的奏折。看见司徒越进来,合上折子,问她, “今年上半年算的上是风调雨顺,百姓的粮食看着比往年多上几斤。这下子只求老天爷开眼,往后的一个月别下雨就行了。如是真的下了,孙儿求祖父,让那些侍卫们跟着去抢收庄稼,整天一副大爷样,蹲在县衙门口,对着过往的大姑娘小媳妇吹口哨,指指点点的,今儿早上我就让人打了一个这样的混蛋,什么玩意儿。要是有那种借着给人家干活捞点好处,占人家便宜,沾污人家清白的,拉出去,在路口就地砍了,看谁还这样。” 皇帝侍卫全是良家子,除了彻查三代,还要看本人品格,断不会这样。哪怕是暗卫充作羽林卫,也不会干出这种不成体统的事儿。必是哪个王府的侍卫,仗着点关系就敢如此。 皇帝心下明了,如此不检点的应是三王和七王家里的侍卫。祖孙吃了晚饭,打发了司徒越回去歇着,皇帝立即召方云前来,问侍卫们平日如何,方云也不隐瞒,把七王府上的关系抖了个底朝天。 “那侍卫管不住裤腰带,那农妇家里的人也不敢声张,一来没用二来没脸。且侍卫是七王爱妾的弟弟,如今看人家不敢声张,越发的上劲了,在县衙连县令家的女儿都给在嘴上占了便宜。被荣王当面碰上,立即打了五十大板,荣王府的侍卫向来下手狠,七王府的那个侍卫已经废了。七王那里今儿埋怨上了荣王。” 皇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伸出手让方云扶着站了起来。“人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朕有十四子,朕年轻的时候夭折了一个,最不该死的那个命丧火海,留下这些,小的还看不出来,大的糊涂的糊涂,平庸的平庸。不知道江山是怎来的,不知道祖宗是如何的艰难,只一味享乐,不为家族筹谋。能筹谋的是个女孩,若君明是个男孩,朕就把江山留给她。” 这话没法接,方云就低着头装木桩子。 “但是朕也看出来了,如今朕还活着,君明还有几分顾忌,朕怕的是到时候她六叔压制不住她。” 方云继续装木桩子,扶着皇帝的手都抖了起来,皇帝已经察觉。到底是自己养大的亲外孙,也就不往下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故事引用白居易的《观刈麦》有兴趣的可以上完看翻译哈。 谢谢潇潇猫咪的一个地雷,非常感谢。 最后,照例求收藏,求地雷,求营养液。爱你们(*  ̄3)(ε ̄ *)。 第37章 大队人马在县城停留了十日,接着启程往运河而去,沿途麦子已经被收割完毕,又过了十日,遇到农户担着粮食去上交皇粮。自此,夏收已经结束,京中也送来了此次夏收的一切数据,在人马修整的途中,司徒越对着送文书来的小吏反复交代了粮食先放在直隶大仓,什么时候直隶大仓装满了再往京中禄仓那里放。 皇帝不在京中,各衙门都有些松懈,唯有户部衙门不敢,司徒越的交代小吏用笔记下,快马回京了。 很快人马上船,沿着运河而下,行了几日,在一处繁华的码头处停泊了下来,船队要补充淡水和菜蔬。皇帝人老心不老,换了便装,带着四个孙子,一起上岸,去了那处热闹的城池。 和京中相比,此处也算的上是人烟繁盛,在城外,总是有着各种为生活奔波的人,形成了热热闹闹的集市,路边摊子上的商贩看到他们祖孙衣饰精美,卖力的吆喝,还有那做暗门生意的女子,往哥几个身上抛出帕子的。可怜的小白兔一样的司徒诚贤整个人已经呆掉了。 七王厌恶司徒越,总觉得她的手伸的太长,比先太子更加的跋扈,但是七王妃不是,整日的教儿子让诚贤学着点司徒越,就是跟着哥哥们玩也要跟在司徒越后面,于是,听亲娘话的司徒诚贤半步不离祖父和大堂兄的跟着。 司徒越直接把仍在自己肩膀上的帕子揭下来直接丢掉了,惹得那女子被人指指点点的一通耻笑。 “大兄,何故如此,那美人如今因为大兄快要哭了?” “先说好,这帕子是她扔过来的,又不是我自己要的,难道她给了我一定要接着吗?”司徒越的逻辑一直跟很多人不一样,这一点只能说她受前世影响太多。 皇帝没管他们,把诚贤拉了过去,灌输了一遍娶妻纳妾的言论,诚贤听的一愣一愣的,不过看上去已经理解了这套说法。祖孙两个相谈甚欢。 几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进了城门,没多久,前面有人敲锣打鼓,一家绣楼下站满了男子。一个暗卫装作不经意的挤了过来,回话“前面张员外家抛绣球招亲。” 诚泰和诚棠立即来劲了,告了一声罪,哥俩挤进人群里去了。 绣楼对面有一家银楼,太阳在头上照着,祖孙三个就进了银楼,司徒越看着柜台上放着一些卖相一般的珠宝,也就没在意,问掌柜的,“有好东西吗?带爷开开眼,有了就买,没了就算了。” 掌柜的忙引着他们上了楼,端上来一些女子常用的佩饰,皇帝挑了几次,买了两对耳环。诚贤没带钱,司徒越替他付钱买了一对中空塞着铃铛的银镯子,回去要送自个的妹妹,他妹妹如今刚三岁,正是爱玩的年纪,据诚贤说,她最喜欢把铃铛坠在裙子上,行动坐卧有响声了小姑娘能乐呵呵的高兴半天。 掌柜的下去再端东西上来的空档,诚贤趴在窗口问“为何要抛绣球招亲啊,伯伯叔叔家的姐姐们,都是相看了才成亲,那家的小姐难道就知道下面的那些人谁是她的夫君?” 皇帝但笑不语,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看来给小孩子扫盲的事儿需要自己亲自上了。 “贤弟,那不是选婿,那是避祸。你看下面的那些人,有那上了年纪的,有那轻佻的公子哥,还有那走南闯北的行商,更有那衣不蔽体的乞丐。公子哥不会娶一个抛绣球的女子回家为妻,捡到了绣球只会纳妾,毕竟聘者为妻奔者为妾。那姑娘的家人肯定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是还让自己的女孩抛了绣球送了嫁妆与仆人,为了什么呢?谁家女孩不会是养了十几年,为何那女孩没有一生下来就丢掉还要接着养呢,原因无非是这样,一来,这家不穷,能养女儿。这样的人家都能过的下去,过的下去的人家也会给女儿精心的准备一份嫁妆,挑拣一户人家,明媒正娶的嫁女儿,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第二,那姑娘的生母身份低,养女儿是为了攀关系。如今,连女儿送去攀关系都不能的了才会出此下策,可见他们惹了人,那人的关系够硬,此地的权贵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跟他结仇。为了避祸,让女子挑一个外乡人嫁了,把家中的小孩子充作奴仆送走,等到安全了,让今天抛绣球的女子对侄子们放良,当初的嫁妆让侄子们拿走。所以说,他们家在避祸。” 诚贤听的懵懵懂懂,这个时候掌柜的端着托盘上来了,里面放着六块卖相绝佳的玉佩。“小店的镇店之宝,您看看。” 皇帝接过来一一看了,对着司徒越点点头,司徒越打开扇子,对着掌柜的还了几句价,让他把其中的一块包了起来。 皇帝挑了一块自己挂在腰间的玉带上,给诚贤挑了一块,司徒越自己挑了一块羊脂玉的也挂在腰上了。 那掌柜的看见他们把他们店里最好的东西如平常之物对待,不禁越发的小心,亲自在楼上作陪,端了好茶好点心上来。 对面锣鼓大作,还有着奏乐之声,都知道大戏来了,祖孙三个坐直了身子。 诚贤就问司徒越“大兄,那女子怎么知道谁是外乡人啊?” “若我是那家的家主,派出可信之人混在人群中,先摸底,告诉了家主,家主定下哪个人是大鱼,接着等着绣球落下来把绣球拨到他们大鱼的手里,那个时候,家丁鱼贯而出,押夹着大鱼去拜堂写婚书。大鱼必定是外乡人,老实,家贫。不挑那种大贵之家,不然这女子的嫁妆拿过去不够看,他们必定是要依财力压人,一进门要收服那大鱼的家里,不当家不做主的,以后难以把侄子们放良。你看看下边,你诚泰哥哥和你诚棠哥哥,是不是挤在那儿图个热闹,他们颠着脚尖等着抛绣球的姑娘垂青了吗?你再看看,脸朝着绣楼,一脸期盼的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衣饰半旧,想着若是美人垂青,人财两得的。” 诚贤的眼睛好用,看了一会,扭头对司徒越说“果真如此”。 又等了一会,眼看着日头已经不再正中,该吃午饭的时候,对面的锣声密集了起来。先是出来一个管家的人,在上面对着下面团团作揖,说了一通家里的小姐琴棋书画洋洋精通,如今到了二八年华,还没有夫家,已成家中夫人的心病,今日摆开阵仗,选张家的姑爷的话。 接着膀大腰圆的张员外露了面,在上面也是团团作揖,说等会没有抢到绣球的,请到家中吃喜宴,下去了。 两个丫鬟出现在绣楼上,一人手捧着绣球,一人十分泼辣的向下张望。过了一会,那泼辣的丫鬟从后面扶出来来一个姑娘,姑娘穿着大红的嫁衣,戴着凤冠,用一团扇遮住了半张脸。绣楼下的男人们立即起哄,呼喊吆喝,想让姑娘对着他们多看一眼。那泼辣的丫鬟拉着小姐指着下面的一个人看,小姐摇了摇头,丫鬟又拉着她移步到了绣楼的另一边,又指了指下面的另一个男人,小姐又摇了摇头,丫鬟再拉她去了一个地方,指了指下面,看样子,这次指的是诚泰哥俩。小姐含蓄的点了点头。 诚贤急急忙忙的扭头,力度之大让司徒越怀疑他会不会头晕。“祖父,不好了,他们看上了诚泰哥哥和诚棠哥哥。” 掌柜的也帮腔,“老爷赶紧的把两个公子喊回来,张家的大儿子打坏了本地刘家的公子,刘家在整张家呢,前儿还放了狠话说不让张家的人好过。惹了刘家,哪是那么容易出得了城的。” 那抛绣球的小姐回转了绣楼,捧着绣球的丫鬟还在,下面的人看着小姐的半张脸,纷纷惊为天人,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也不觉得热了,安静的在下面等着。 “刘家是什么人家?让本地乡绅如此忌惮?”司徒越问了出来。 “刘家的姑奶奶嫁进了金陵城的甄家,甄家您听说过吗?好家伙,皇爷去了金陵还要住在他们家呢,人称土皇帝的就是他家。刘家的姑奶奶是甄家三爷的继室,前头的那个夫人留下个姑娘就没了,刘家的姑奶奶一进门就生下个哥儿。很是得宠呢,连带着刘家在咱们云洲城也横着走。他们家惹不起啊。” 对面的锣声又响,众人再次往外边看,张家的小姐又出来了,对着下面福了一礼,从丫鬟的手里接过了绣球,此时露出来全脸,正经的是花容月貌。隔得远,司徒越略略的有点近视,看不清楚,问诚贤“那小姐盯着谁看呢?她盯着谁,估计那人就是张家的乘龙快婿。” “盯着哥哥们看呢。”诚贤不错眼的盯着,大声的说,头也没抬。 “祖父,咱们快点回去,已经漏了行迹了。”司徒越弯腰搀扶起皇帝。 皇帝对诚贤说“让人去把你两个哥哥喊回来,咱们回船上。”回的晚了,就怕有刺客。 对面发出一阵哄闹声,绣球已经抛了下来,正砸在诚棠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求地雷,求营养液,求收藏。 第38章 一群家丁奔涌而出,拨开人群嘴里喊着新姑爷好的吉祥话,拉着诚棠就要进去拜堂,四周乐声大作,还有管事的一起出来请大伙和街坊领居去吃喜宴。 现场热热闹闹的,新郎官喊了什么没人听见,挤在一边的暗卫企图在暴露身份的状态下营救又太难,司徒越只好说“祖父带着弟弟先回去,孙儿去把棠弟接回来。” 皇帝点了点头。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奔上楼,其中一个束着手随着皇帝弓着腰“老爷,五爷家的大哥儿被绣球砸中了。” “知道了,让人跟着君明,把棠哥儿接回来。” 看着皇帝远远的走了,司徒在银楼把茶喝了,掌柜的看着站了满屋子的家丁不敢说话,暗暗的猜着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出来了,那张家已经得罪了刘家,看样子,这一家子也不是善茬。 司徒越放下茶杯,听着有人上楼,在抬头看,方云已经上来了。 “如何?棠弟拜堂了吗?”司徒越笑着问。 “还没有,就是出了点波澜。”做出请她下楼的样子。司徒越把掌柜的包起来的玉佩扔到他怀里。“看着买的,送你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多谢你的抹额。” 方云笑了起来。 一行人跟着司徒越从银楼里出来,张家的大门洞开,里面坐满了等着开席的人,大伙纷纷伸着脖子看着正堂的方向。其中几个闲汉喊着“他不愿做新郎官让我来,我还没老婆呢。” 司徒越长驱直入,张家的家丁上来询问,荣王府的一个侍卫十分倨傲的说“我们家爷听说你们强绑了弟弟来拜堂,特意过来看看是不是。” 那家丁看着司徒越穿着富贵,手里摇晃的折扇是上好的精钢扇骨贴着雪白的白绸子,上面画着几只好看的花鸟,身后乌泱泱的跟着二三十人,那帮子平时无法无天的闲汉这会跟鹌鹑一样,知道来人不凡,立即报了进去。 不到片刻,张家正堂出来一个三十几许的年轻人,后面跟着一溜的张家子弟。 “听说是亲家大哥,快请快请。” 司徒越抬腿边走,荣王府的侍卫呵斥那人“放肆,我们爷也是你能高攀的,什么亲家,小心祸从口出。” 司徒越入了正堂,看着里面挂满了红布,诚棠胸前挂着个红花,和诚泰哥俩抱在一起,那表情,那动作就像是被女土匪抓紧山寨的良男。 看到司徒越进来,两个人先喊了一声“大兄。”委屈巴巴的。 诚棠的话更多“大兄,他们要我拜堂写婚书呢,我明明已经订过亲了,我要娶了她家的姑娘,我爹娘会打死我,大兄,救命。” 司徒越自己坐了张家的正位,看着正堂太过于狭仄,里面有站了很多人,只觉得呼吸不畅。诚泰看到他进来,放开诚棠,指着一个侍卫给诚棠摘掉红花,“给诚棠把红花摘了,大兄,咱们快走,这里留不得。” 张家的人就要阻拦。 “我说,你们家谁当家?” “是老夫。”一个老人坐在一边,站了起来“敢问后生家里姓氏,祖籍何处?” “姓氏是国姓,祖籍在金陵。老人家,明人不说暗话,你求什么,我也知道,我弟弟如今还未大婚,这次出门身边缺了一个婢女,我们这就带走了你们家的姑娘。外边该吃的吃,只是想要婚书是绝对不能的。” “难道国姓就欺压百姓不成?” 司徒越一笑,“那刘家为什么对张家紧咬着不松口呢?我也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让你们家的女眷和今天这位姑娘告个别,老人家,一个女孩换一家子平安不亏吧,你当初的打算可不是安了好心,算计了我弟弟,到头来还让我们家出头,真要计较,不需我开口,你当知道下场如何。再求更多,那就是贪心不足了。” 堂上一时安静,诚棠和诚泰找地方坐了,一个侍卫对着方云耳语了几句,方云走到司徒越旁边,俯身咬司徒越耳朵“外祖父让咱们快点,有官员携家眷去楼船拜见了。刘家的人被打断了一条腿,不碍事。” 司徒越合上扇子,“算了,咱们走吧,看日头已经不早了,出来的时间久了让家里人着急。” 站起来就走,诚泰和诚棠是巴不得就离开,立即跟上,司徒越大步出了正堂,张家的人就要阻拦,“公子且慢,让我们家姑娘换身衣服再走。” 司徒越并不停留,直接出了张家的门,门口有三匹骏马,其中一匹正是司徒越的大宛良驹,受过伤,不能长时间奔驰,小跑倒是没事。 司徒越摸了摸坐骑的脖子,扳着马鞍就要上马,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从张家小跑出来,对着诚棠喊了一声。 诚棠骑在马上,回头看着她,有几分不舍。诚泰和司徒越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了,张家的马车急匆匆的赶出来,扶着那姑娘上了车,诚棠才放马奔驰去追两个堂兄。 一行人在云州盘桓了两天,皇帝接见了一些官员,船队再次南下。 过了半个月进入秦淮河,已经到了金陵。 到金陵的时间正好是中午,秦淮河两岸戒严,金陵衙门的官员给皇帝请安完毕之后,开始张罗午饭,一行人在秦淮河吃了午饭,皇帝移驾甄家。 甄家的老太君等候多时了。 甄家的老太君是个身材矮小的胖老太太,人看着比较富态,身体还好,平时不用搀扶。看见皇帝,眼泪先下来了,皇帝也比较感性,看见甄太君哭起来自己也跟着掉泪。两个人如平常母子一样互相看着,对着流泪。 旁人不敢上前去劝,甄妃自己哭的也是情难自禁。司徒越冷眼看着,甄家的人面露笑容,那表情里掺杂着放心,谄媚,自豪各种情绪。 唯独是三王,他自从船队到了金陵,隐隐一种底气充足的样子,司徒越看了不免心惊。 “父皇”三王在皇帝后边呼唤,皇帝回神,自责的说“怪朕,不该如此,惹的嬷嬷也跟着伤心。” “是奴婢看到皇爷了心理高兴,怎么能怪了皇爷。” 甄太君往后看,有看见了自己女儿,眼泪更是一串一串的流下来,母女两个抱着哭了一阵子,甄太君抓着甄妃的手,使劲的拍了几下。各种感情都包含在里面。母女两个多年未见,见了除了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坐了甄家的正堂,指着三王对甄太君说“这是老三,想必您去年也看过了,这是他们家的诚泰。” 甄应嘉带着家里的男丁给三王和诚泰见礼,三王立即扶起甄应嘉,口称舅舅。 皇帝指着五王和七王,“这是老五和老七。” 甄家的人再次行礼,五王和七王不等他们开始就亲自扶起。 “君明,来,来祖父这里。”皇帝把司徒越喊上来,拉着她对着甄太君说“嬷嬷看看,君明长得像不像朕年轻的样子。” “像,极像。”甄太君满脸的笑容,对着司徒越看了又看,司徒越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她穿的是一件蓝色曳撒,配着玉带,戴着金冠,两侧垂下两条金丝编的绳子,面容冷峻,气度威严。甄太君作势下拜,司徒越也不阻拦,看着甄嬷嬷结结实实拜了下去,让程掬扶起了甄嬷嬷,嘴上客气“嬷嬷快别,嬷嬷是照顾了祖父的,有大功于皇室,怎么能让嬷嬷下拜呢。” 甄太君一脸的诚惶诚恐,甄家人倒是一脸的兴致勃勃。 司徒越挖了一个坑,甄家人却不自知,估计知道了也不当回事。 甄太君给皇帝说着自家的儿孙,说到谁,谁上来磕头见礼。能进来的都是嫡子嫡孙,司徒越特意看了一下甄应嘉的小儿子叫做甄宝玉的。 甄太君说他是老来子,身子骨不好,自己待他多有娇宠。说的皇帝心生共鸣。 “嬷嬷不知道,朕也是待孙子比儿子好一些,不怪人家说隔辈亲,您看看君明,整日的惹朕生气,但是不在跟前吧,又开始想她。也不怪朕偏疼她,她啊,孝顺着呢,上个月去嵩山,她背着朕爬了半个山,都是些陡峭之处。” 甄太君也说“宝玉比不过荣王,宝玉啊也就是把爱吃的爱玩的给奴婢留着,也不缺他的孝敬,就是这份心让奴婢高兴。” 皇帝听她不住的夸奖甄宝玉,就招甄宝玉上前回话,甄宝玉如今刚刚是个小小年,穿着小袍子,带着项圈,抹额,平安锁,寄名符,肉肉的小脸,大大的眼睛,不怯场的给皇帝请了安。 “怪不得嬷嬷疼他的,看这份气度和长相,像他这么大极为难得了。” 皇帝让甄宝玉走进一点,温声问他读了什么书,爱吃什么爱玩什么,甄宝玉回答的落落大方,吐字清晰,毫不见任何小儿之态,皇帝一脸感慨的对甄应嘉说“友忠后继有人啊。” 甄应嘉连道不敢,谦虚连连。 甄家的人也就见到甄宝玉这里,甄嬷嬷看皇帝一脸的倦容,恭请皇帝移步,园子里有给皇帝准备好的坐卧之处,命甄应嘉带路。自己和甄应嘉的夫人亲自引了女眷去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已经消耗完了,这是今天上午码的字,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大家先看,我晚上回家再修改。 第39章 甄家的园子叫做序园,因为皇帝多次驻跸,已然有了几分皇家园林的威严,加上江南园林自古堆叠出来的秀气精致,单从外观大门上来看,和司徒越在京中见到的园子不一样。 正门是九间正门,灰墙蓝瓦,前面蹲着两尊石狮子。进了正门,就是一面巨大的影壁,宽约十丈,上面刻画着圣人教化万物,转过影壁,又是一道影壁,上面刻画着清明上河图,左手边是一排屋子,外观和大门一样,灰色墙壁蓝色的瓦,有着宽宽的走廊和三层台阶。这是侍卫们的班房,远远的隐没在花丛深处,看不到有多少间房子。 众人向左拐弯,正前方是仿着外边市井做的一个码头,早有画舫停在那里等候,码头边还有一条大路,两边大树遮路,树荫下没有一点的阳关,十分的清凉。 甄应嘉恭请皇帝上了龙舟样式的画舫,司徒越站在码头没有动作,看着眼前这条二十多丈宽的人工河,两岸用太湖石堆砌的各种形状,形成一种天然的视觉享受,高明之处就在于处处奢华又处处质朴。太湖石后面就是柳树,如今枝条随风摇摆,端的是诗情画意,柳树下一道小道,宫女和太监排队通过,远远的,隐隐错错的看到宫女们粉色紫色的宫装在绿色里穿行,在视觉上十分的享受。 听甄应嘉的介绍,给这条人工河命名为清水,仰头看了码头上的木质牌坊,上书“清水码头”四个字。 皇帝带着诚泰诚棠诚贤,刘金子,甄应嘉甄宝玉父子上了画舫,转眼一看,司徒越没有上来,再回头,司徒越带着人站在码头上呢,便喊他“君明,天热日头大,快来祖父这儿,到了地方让你松快松快。” 司徒越倒是不想坐画舫,序园的布置处处能见细节,司徒越想要参观一下,便回复皇帝,自个不想坐船,想要走走,已经在运河上漂了许久,坐船就晕。 皇帝允了,甄家立即有子弟上前引路,看样子应该是甄家的大儿子甄存。甄应嘉又六个儿子,三个嫡子三个庶子,甄应嘉还有一个弟弟,因着甄太君还在,兄弟两个住在一起,子孙加起来就更多了。刚刚给皇帝磕头的那么多姓甄的人中,司徒越自己没记住几个。 甄存上前带路,两边绿树下面是一个个砖瓦小屋,看上去十分的精致,能从窗口看到里面的桌椅凳子,里面是可以住人的。 再往前走,两排巨大的宫室,里面陈设俱全,这里是内侍住的地方,收拾的极为干净整洁。这里的路有分了岔道,左边挨着清水,直通虹桥,虹桥做成彩虹的模样,上面涂了红色的油漆,木质拱桥,一排一排的铜钉十分的明显。右边是一条小道,花草掩径,看不出来通往何处。 甄存看着司徒越没有动作,弯着腰提醒“殿下,左边过了虹桥再走一段是主子们住的地方了。路途较远,右边沿着这条小道过了鼎福寺,延乐观,清水庵再转丹庆宫就是皇爷住的宣德殿了,走右边更近一些。” 司徒越抬腿走虹桥方向,也不说话,心理估摸了一下序园的规模,比荣王府大多了,面积能和南苑相比,不同的是,南苑里面有山有水,正经住人的地方反而不大,这里不仅有寺庙道观庵堂,看样子还有诸多的宫殿群。 走了一千余步,上了虹桥,画舫从下穿过,皇帝的龙舟已经看不见了,这边宫女们还有很多没有坐上画舫,这些画舫连成一片,一条绳一样的连绵不绝。甄存上前说话“殿下,咱们这会下了虹桥,还可以换乘画舫,免了奔波之苦。” 司徒越还没说话,下了虹桥,两边的房舍多了起来,中间种着各种大树,树荫成片。周围的房舍里面都是空的,甄存介绍这是宫女们的房子,一水的蓝瓦会墙,看着非常的养眼,转过几个弯,是一条廊道,上面用木头搭成走廊,两边重了葡萄树,垂下一串串绿色的小葡萄,这条廊道做的非常的天然,似乎就该是这样的,仿佛没有任何的人工雕琢痕迹。走过了宽敞的廊道,很多水车一起转动,周围的空气非常的湿润,哗啦啦的响声远远的都能听到,在往前走,是一座桥,桥是木质的,上面雕刻了一对对鸳鸯,名字就叫做鸳鸯桥。过了桥,再接着是房舍,边的房舍做的像极了村子里的那种,土墙,稻草顶,旁边放着石磨,石磙,拴着几头耕牛。不远处的大树上挂着四五个秋千。 里面放的也就是极为简单的家具,甄存介绍这是让歇脚的地方。再接着往前走,是一座吊桥,吊桥是铁质的,横跨清水,人走在上面晃晃悠悠。清水里面非常的干净,水质清澈,能看见游鱼,画舫已经全部过去,独留水面一片涟漪。 再接着往前走,是一座城门一样的建筑,走进看,规模和材质与城楼一样,门前站了众多的甄家家丁,这里一会就会被天子亲卫接手。过了城门,里面又分了岔路,司徒越没有停,沿着最宽的路走,侍卫被留在了城外,只有宫女和太监跟在后面,程掬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把伞,让云霄给司徒越打伞,云霄又跟不上司徒越的步子,程掬自己小跑着气喘的不匀,司徒越也不管,大步子往前走。 路过了房舍,庞大的假山,校场,到了景龙湖,湖对面就是宣德殿,宣德殿的另一边主建筑是宣和殿。司徒越沿着景龙湖,湖的两边修的极为平坦湖水平静,还有石鼓放在岸边,预备着让人散步累了坐在上面。 远远的,一个内侍骑着马奔到近前,利落的下马跪倒请安,“王爷,皇爷口谕:君明快点到朕跟前来,外边热,别晒着了。” 司徒越领了口谕,骑了内侍的那匹马,也不用人跟着,快马沿着景龙湖奔跑,一盏茶的功夫到了宣德殿下面。 有内侍牵了马,给司徒越指路,司徒越大步转过几处回廊,看了几眼回廊上刻着的画,有一副画很有意思,上面画了三只猴子,戴着冠冕,在山林树上撒欢,旁边四个小字“代代封侯”。 司徒越冷笑了一下,撩起袍子出了回廊,登上台阶,宣德殿有六丈那么高,亭台楼阁一层又一层,今日主殿设宴,司徒越直接去了主殿。 还没进门,有内侍端来水,司徒越擦了脸,也不放下袍子,等通传完毕主殿宣召走了进去。 除了他,所有人都到了。 皇帝笑着指着他对甄应嘉说“这个猴儿,要不是朕的亲孙子,朕才不等他呢。” 司徒越下拜,也没等喊起,自己站了起来,又给三王等几个叔叔见礼。七王温声说“君明,累的皇祖等了这么久,很是不该,万万不可再这样了,如今你也大了,再不能像小着的时候那样恃宠而骄。” 配上那种我是为你好的样子,让司徒越看的直犯恶心。 “七叔说的对,祖父,以后可万万别等我,这是叔叔知道,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恃宠而骄呢。” 皇帝呵呵一笑,对坐在一边的甄应嘉说“看看,这小子不吃亏,这一点比他爹强多了。” 几位皇子坐着就尴尬了起来,司徒越对着皇帝哼了一声,把袍子从玉带里解出来,对皇帝说“您老人吃吧,我不饿,出去晒日头去。” 说完直接出了门,皇帝对着刘金子说“快拉回来,朕说她几句怎了。别让她在日头下站着,别仗着年轻就觉得能熬,晒晕了那是好玩的。” 同时让宫女上菜,君臣一起喝了几杯,甄家还排了几出歌舞,江南水乡,女孩的声音清丽婉转,喝着酒听着曲,不一会人就醉熏熏的。皇帝就留下了一个唱曲好听的姑娘,剩下的几个给儿子孙子分了分。当晚临幸了那女子,封做丽夫人。 司徒越出了宣德殿,跟着一个内侍去了她临时起卧的冉云阁。上下两层,上面是书房,下面待客。司徒越看了看,布置的十分精致,住了楼上,让程掬他们住在楼下。甄家还拨过来二十几个下人,从贴身照顾人的大丫头到洒扫的婆子都有。司徒越自己带了十个人服侍,除了内侍就是宫女,也不稀罕甄家的班底,对云霄说“让他们走人,有陌生人本王晚上睡不安生。”又告诉了程掬去看看荣王府的侍卫们住在何处,缺什么,去厨房里给厨房给侍卫做饭的厨子小工通通赏些银钱,别小气,甄家财大气粗,钱给的少了人家看不到眼里。务必让侍卫们吃饱吃好住的舒心。 这一通吩咐里面拿钱办事全不像她日常的作风,云霄和程掬对视了几眼,等程掬出了门,云霄带着两个二等宫女去楼上整理一番。序园的厨房送来了几碟子的小菜,司徒越看了碟子一眼,是窑变釉。这种窑变釉以前被认为是不详,但是渐渐的,很多的人觉得这种器皿用起来风雅,用了之后人也没事,不详的说法被人遗忘。因为窑变釉在烧制的时候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在里面,很难有近似的配成套出售,所以,整套的窑变釉瓷器在此时就昂贵了很多。甄家能轻易拿出这么多白色的窑变釉,近似度这么高,足见财力丰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 求收藏哈 第40章 司徒越骑着一匹马在一片花海上奔驰,时间久了,马儿慢慢的停了下来,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花田,她腰间悬着宝剑,从马上弯腰拔出一枝花,闻了闻,并不香,接着弯腰□□花,花的枝条特别的长,这里也非常的奇怪,各种季节的花长在一处,开的繁华似锦。很快的,用花儿编了一个大大的花环,挂在马儿的脖子上,嘴里还说“好马儿,这个送给你,咱们跑快点。” 马儿打了响鼻,迈开四肢,在无边无际的花海里飞奔了起来。司徒越赶快俯下身子抱着马儿的脖子,只觉得周围风声呜咽,睁开眼,看着马儿朝一条大河奔去,纵身跳入河中,蹄子踩着水花,眨眼间过了河,河的对面雾蒙蒙的,司徒越勒转缰绳,提缰回首,直觉刚才的地方犹如福地亦或天堂。 她顺着马儿的鬓毛,问马儿“那是哪儿啊?传说中的天堂还是爱丽舍乐园?” 马儿眨着大眼睛,朝着雾蒙蒙的地方跑了进去。 很快,一处牌坊显露了出来,对联上隐隐约约的看到“假作真时真亦假”几个字。司徒越觉的在什么地方见过。驻马思考了一会,“《红楼梦》里面不是有几句这样子的话吗,难道是到了甄家刺激到了记忆才想起来的。我这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 百思不得其解,马儿也不动,安静的站在了牌坊前面。 司徒越一夹马腹,马儿向前跑了起来,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淡,只看到周围的大山山势险峻,马儿在山路上如履平地,山风被留在后边,呼吸之间,到了一片宫室。 一个极美艳的女子自台阶上而立,笑着问“贵客仙乡何处?怎到了放春山遣香洞” “仙子不认识我,怎么称呼我为贵客?岂不知我是恶客。” 那女子笑起来风情万千,“哪有恶客如此调侃,贵客请。” 司徒越并未下马,马儿直接闯了进去,里面的宫室极多,上面隐隐约约的写着很多的字,司徒越看也没看,一直往里面走,有一厅堂正在宴客,司徒越直接纵马穿过去,走到一处园子里,那里的花草繁茂,司徒越拍着马儿的脖子问它“宝贝你饿不饿,饿了快点啃几口,这里有水有草,不大吃一顿也太可惜了。” 马儿欢快的人立起来,撒欢的跑到一处大树边,对着树叶开始啃了起来,司徒越坐在马上无聊,反正也是在梦里,开始四下里张望,看见一处栏杆里围着一株草,弱质芊芊,但是被放在这里单独养着可见是名贵的物种。马儿吃了几口,载着司徒越奔到一处溪边,低头喝了几口溪水,对着地上的嫩草开始啃了起来。 在门口碰上的那个美艳女子匆匆跑了进来,这会马儿不吃草了,改吃草边一株花上的叶子。 “那恶人,你可知这些花儿是什么人?”美艳女子柳眉倒竖,手边一邴宝剑,看样子要拔剑砍人。 “知道,一些山精水魅,得道了尚未成仙,被你们骗下凡间,弄出一出出爱恨情仇以供自己修行用。”司徒越一脸的不在乎,看着马儿啃着的不知道月季还是玫瑰的一株花,对那女子说“仙子何必生气呢,下凡一遭,本就是损修为心境的事情,让我的马儿啃几口只是少了几片叶子也不会丢了修为。损了心境,大道无望,没了叶子还可以再长,咱们比起来,你更缺德一点,是不是?” “庶子尔敢”那女子立即拔剑。 司徒越勒转缰绳,纵马踩踏,自上而下用剑劈砍,削掉那女子一半发髻,那女子自知不敌,匆匆逃走。司徒越也不追赶,对马儿说“咱去把那棵草给她们拔了,移到刚才的给你编花环的地方。我就是不让她们如愿。” 下了马,用手把草的根部挖出来,带了一点泥土,用衣服兜住挂在胸前。上了马,踢踢踏踏的走了出来,碰到一群女子每人携带了兵刃正要赶去园子里。 领头的一个女子看到司徒越,先礼后兵,“不知贵客从哪里来?与我等姐妹有何仇怨,如今在我洞内如此放肆。” “我这人向来不讲理,没权的时候靠钱,没钱的时候靠忍,有事总要当面报复回来,下辈子太远,只顾得眼下。我问你妖精,你手下是不是有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他们是不是有一天把我祖父诱出宫城,几乎推入幽冥天子的阎罗殿。” 对面的女子眼珠子转了几下,笑道“原来是荣王殿下......” “这事咱们没完,账本王记下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警幻,好之为之吧。”司徒越说完,拔剑对着警幻纵马劈了下去,身后女子尖叫出声,司徒越也不回头,纵马出了遣香洞,原路返回,在那片花海找出一个水土丰润之处,挖开一个土坑,把那棵草放了下去。 天光大亮,司徒越醒了过来。 刚才梦到了什么,全是花花花,司徒越迷迷糊糊的坐起来,慢腾腾的穿上衣服,随便打了一个结,对着门外喊“云霄进来。” 云霄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端水的宫女,笑着给司徒越见礼“王爷今儿起晚了,刚才刘公公打发了人来问呢,我说王爷未醒,他也知道王爷的脾气,那是睡觉的时候不让人进屋的,也没催,说是皇爷哪儿有好吃的包子,让您一块用早膳呢。” 司徒越看了看天色,估计等一会能吃午饭了,点了点头,云霄亲自给她梳头,一个叫做流光的宫女把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发冠,司徒越指着白银嵌红宝的,“用这个,给本王找件亮眼的衣服来,咱们有什么珠宝给本王用上,今儿当一回开屏的孔雀。” 流光把发冠拿出来,太阳一照,红光如朝霞。把发冠放在桌上,转身去了楼下,过了一会捧上来一件大红的罩纱。司徒越看了,觉得两件配一起俗的惊天动地。摆摆手,还是按照日常的来吧。 晃悠悠的到了宣德殿,皇帝在借见江南地界的官员,诸位皇子皇孙陪着,司徒越没掺和这份热闹,独自去了偏殿,早有董福端了点心上来,只一碟子冰镇的山楂糕。 “别给本王吃这个,刚起床,饭还没进肚子里,吃这个更饿。” “奴才这就去催催。”老太监弯着腰,就要退出去,饿的前心贴后背的司徒越赶紧拦着他。 “不是说祖父给本王留的有包子吗,包子呢?” 董福为难起来了,苦巴巴的一张脸“让...让丽夫人吃了。” “丽夫人......谁啊?祖父新封的贵人?郁嫔那么嚣张也没敢吃本王的东西。算了,有豌豆糕没?先端上来,垫一下等会吃午饭。” 董福火速的出去了,很快用托盘端着豌豆糕,绿豆糕,各种口味的酥进来了,倒了一杯茶端给司徒越。 中午,皇帝留众位大臣吃饭,这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皇帝才打发了大臣,带着人到了偏殿。 “董福说你没用午膳。” “孙儿生着气呢,包子呢,谁说的给孙儿留包子。” “朕说的,朕说的,知道你这几天气不顺,别撒气了,有凉面,多放点醋和蒜,你就爱吃这个。董福去吧。” 司徒越翻了白眼,对着董福说“要水醋,不要陈醋。” 董福点头哈腰的出去了,皇帝就问“你昨日一日看出了什么?朕还以为你昨日睡不着找朕说道说道呢,谁知道你竟一反常态。” 司徒越斜倚着引枕“祖父,隔墙有耳,有些话这会说不合适。反正有的是时间。” 正说着,刘金子通传,皇十四子在门外呢。 “快抱进来,人说小儿子大孙子,如今都在朕跟前,朕啊,也就偏心你们两。” 司徒昂穿着一件小肚兜,手里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布老虎,看见皇帝,两只手向外伸着,啊啊啊的喊了几声,手上没劲,抓不住布老虎掉在地上,跟着的宫女立即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泥土,放在一边,从篮子里又拿出一个花猫的玩偶递给司徒昂。 皇帝把司徒昂抱在怀里,指着司徒越说“这是你大侄子。” 司徒越站起来,端端正正的给司徒昂见礼,对皇帝说“孙儿第一次见十四叔呢。” “郁嫔宝贝他,不让他出门,他还小着呢。过几年能跑会跳了,跟暄儿一样让你扛着走路。” 司徒越笑着应了,上手轻柔的掰开司徒昂的小嘴,看到长了一枚米粒大小的小牙,“过几日要给十四叔喂肉羹了呢。” 祖孙两个正在说话,那边通传说甄太君求见,皇帝立即命扶进来,甄太君穿着一件青色织锦大衣裳,头上插了几只银簪,带着小孙子甄宝玉一起进来。进来就立即磕头,皇帝把司徒昂递给司徒越,亲自扶起了甄太君,甄太君又对叔侄见了礼,叙起从前在宫中的事情了。 她离宫的早,记得清楚的也就是皇帝当年的旧事,这个司徒越不感兴趣,他想知道的是先太子司徒杲当年的旧事,还想知道东宫当时的宫人和什么人有交往,大火把一切烧的干干净净,除了太子一家,宫中的侍卫和宫女太监也烧死了无数,东宫除了他们姐弟三人连只狗都没活下来,这事透着几分奇怪。而甄家,在宫中还是有几分势力的,这份势力不管是因为甄妃还是甄太君,抑或是因为三王,横跨了几十年的时间。司徒越对自己说这事不能急,急了就容易露出马脚,到时候追根究底,就会暴露出所有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啊小天使们,有地雷和营养液给我最好了。 爱你们么么哒 第41章 司徒昂如今才几个月大,坐在那里就要倒的样子,司徒越匆匆扒拉了两碗面,抱着他出去玩了,实在是甄太君说的太感性,皇帝每次和她回忆童年总是泪光闪闪,而甄太君,每句话每个字都是恰到好处,她明明是被先太后打发出宫的,到了她嘴里变成了她舍不得甄应嘉对不起主子自己求出宫的。甄宝玉板着小脸听着两个老人家讲古丝毫没有不耐烦,这一点司徒越挺佩服的。 外边太热,司徒昂也没午睡的习惯,他的习惯是困了就睡,饿了就吃。司徒越抱着他转了几处回廊,在一个比较宽阔风吹的舒服的临湖廊桥里停了下来,抱着他一上一下的小幅度抛着,小家伙玩的十分的开心,嘴里叽叽喳喳的说着听不懂的词,小腿兴奋的蹬着,停下来的时候双手抱着司徒越的脖子啊啊啊的叫着,小嘴吧唧啃她脸上。 “十四叔喜欢侄儿是吗?侄儿也喜欢十四叔,看小叔叔多可爱,侄儿也亲亲十四叔。” 司徒昂兴奋了一会,小孩子的注意力转移的非常的快,立即被司徒越的银冠吸引了,挥着小手要去抓司徒越的银冠,踩着司徒越的胳膊往上爬,司徒越就命司徒昂的宫女替她解下发冠,让司徒昂抱着把玩,司徒昂在她的怀里玩了一会,抱着发冠睡着了。 “抱着十四叔回郁嫔哪儿吧,银冠当我孝敬叔叔了,让叔叔玩吧。” 宫女无法,只好回转到郁嫔殿里,一回去就给郁嫔看银冠。 晚上郁嫔把皇帝从丽夫人那里截了过来,把银冠拿给他看,“臣妾看着上面的红宝石,嵌了十几枚,个头又大品相又好,虽然荣王说送给昂儿了,实在是太贵重,臣妾深宫妇人,又不认得荣王,还请皇爷把这个还给荣王。” 皇帝接过来看了,灯光下红宝反射灯光,他的手上能印出一片红色,示意烛火近一些,看了看,宝石雕琢的非常细心,上面的切面众多,近处看,红的几乎发黑。“好东西,既然是他孝敬了昂儿,自然是昂儿的东西了,你替昂儿收着,朕的私库里也难找出几枚品相如此好的红宝,回头朕再赏一些东西给君明,算是替昂儿回礼了。” 郁嫔看着人用细棉布包了银冠,放在盒子里上了锁,才开玩笑的问皇帝“今儿听说宫人说丽夫人吃了您给荣王留的早膳,荣王真的生气了?” “可不是,那小子向来对吃的东西不一般,别人吃过的她是不吃的,是她要吃的也不许别人碰。今儿丽夫人闹着要吃,董福这狗东西把包子给了她,还没本事在君明面前圆过去,两头不讨好。君明脾气好,就是生了一场气,要是碰上脾气不好的,拖出去打,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郁嫔对于皇帝这话不敢苟同,荣王不打太监会打官吏,据说犯了事到他的手里,十有八九逃不了一顿鞭笞,起步就是五十下,体弱的打的三月下不了穿,就是强健的,趴在床上十天不敢动弹。但是这话不能对着偏心眼的皇帝说,大孙子这种生物对于祖父很有杀伤力。 老夫少妾说着些闺房话,郁嫔半点不说朝堂之事,说些儿子今儿怎么样怎么样的,夜深两个人屏退了左右睡下了。 第二日司徒越早早的起床,到皇帝跟前请安点卯,请示皇帝想要去金陵的行宫转转。 司徒家还没起事时候的住宅在金陵辖下的一个县城的城郭,算的上是耕读传家,等到司徒家做了江山,宗族仍在金陵,只不过是祖宅变成了行宫。 “去了看看也好,晚上赶回来,那里久不住人,也没个人气,不如回到祖父身边。那里的本家宗族要是求见,你见见也行,他们要是求了你什么你不必理会,朕年幼的时候太宗讲古,说英烈王,朕那被杀的叔祖当年入狱那会,宗族就拦着太-祖上告,阻拦不成就将咱们这一支逐出了宗族了,遂太-祖做了皇帝把自个父母的坟茔定在了孝慈县,咱们这一支也葬在了孝慈县。但是血脉至亲,当时也没什么,太-祖起事那会,本家的一个人保下了咱们一家的女眷老幼,将家眷藏在一处枯井里,太宗那时也受过他的大恩,只不过那人没有后人,早早的没了,如今算算也有五十多年。你回去,也不用讲究那么多,祭祀一下,给他烧几张纸钱,咱们家也是没忘了他的恩德。” 司徒越领命而去,出了甄家,带着荣王府的侍卫,快马到了行宫,行宫一千二百亩地,司徒越下马走了进去,行宫坐北朝南,午门到大殿之间的御道长十六丈,御道正中刻着盘龙,威武霸气,整个行宫碧波荡漾,垂柳依依,绿草如茵,既有北方宫殿的雄厚又有南方园林的秀丽。 顶着太阳转了一圈,有侍卫通报本地宗族的族长求见,司徒越在朝房里见到了老族长,老族长带着几个族老,和一班子本家子弟。先是磕了头请了安,司徒越赐下了座位,大家按辈分坐了,族长开口诉苦,无非是这几年来不见皇帝家里这一支的回来,十分想念云云,语气里带了几分埋怨之意。 司徒越搁下杯子“我年轻,也不知事,过年也是在太庙磕头的,想来祖宗是不会怪罪的。” 年轻一辈的看了立即站起来说话,“今儿来这里求见王爷也是有事的,咱们的大有叔祖过世已经将近一个甲子了,只是他没有后人,族里商量,给他过继一个孙子,好让他们家有香火传承。” 他嘴里说的大有叔祖就是当年掩护太-祖家眷的那位族人。 司徒越沉吟了一下,“过继子嗣总要离人骨肉,说出来也是疼断肝肠,至于香火传承,司徒家的人丁兴旺,于族里来说不缺香火,不如这样,本王回去上禀皇祖,给过世的老人家封一个爵位建一座庙宇,让本地的父母官每年祭祀,这样也不会缺了老人家的香火,这香火与朝同寿,比子孙祭祀更能长久。” 下面的人开始互相对视,眼看着这块十拿九稳要到嘴里的肥肉就这么飞了众人都没办法,若是普通族人可定没人愿意给过世几十年的一个孤寡老头子当孙子,可是要是成了皇家恩人的孙子到时候哭一哭。皇家一来堵住天下之口二来也要报恩,一个爵位是妥妥的到手的,没想到荣王的办法更毒,直接让当地县令祭祀,从此和司徒家没关系了。 老族长据说是和太-祖一个辈分的,这个时候举起袖子哀哀的哭了起来,一屋子的孝子贤孙开始劝慰,有说荣王在这儿呢,有什么委屈就说,有说咱们和荣王骨肉至亲,什么话都不必藏着掖着。零零总总的,给司徒越戴了几顶高帽子送了几个火盆。 司徒越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浑起来那是皇帝也不招惹的主儿,老神神在在的坐着,不管是高帽子还是火盆子,送了就收,哪怕是烫手也接了,决口不问族长为什么哭。老族长哭了一会没意思,自己擦了泪,实话实说,“族中的后人有几个读书的种子,想要送到京中读书好光耀门楣。但是天不看顾,到了考试的时候总是生病,老话说,文曲星下凡也是要遭几回罪的,这几个孩子身子骨弱,怕经不得考场的阵仗,考试的时候那是要烧香请关二爷巡场的,族中的读书种子们那受得了这个神神鬼鬼的,他们的眼珠子干净着呢。求荣王做主,把自己人提拔到国子监,自家人用起来怎么也比外人强?您说是不是?” 今天的目的有二,一个不成再说另一个,总要达成目的才行。 司徒越想了想,读书这是好事,如果在金陵的司徒家真的能出几个读书人也行,反正皇家没几个会读书的。就命几个读书人上了场,先观其人,个个猥琐,心里对他们的品行就抱了怀疑。 命一个能骑马奔波的年轻幕僚考校,先从《诗经》开始,几人辩论,幕僚能舌战群儒,司徒越也能听出来,这几位的书读的也就是半瓶子水。国子监向来要求严格,据说背书背错了是要打板子的,正经的考试交了白卷或者是教官判了差的学生是要逐出来的,更别提品行不端,造谣生事这一系列的事儿了。 国子监的学生是发米银的,这些东西国家不是白出的,不好好学习,逐出来的结局丢死人了,到时候在读书人圈子里更不好混,司徒越让这几位想好,若是被教官判了差的,她是没脸去说情的。 几个人相互看看,推说身子骨不好,到了京城水土不服,在族长的瞪视下纷纷抱头鼠窜。 怎么碰到的都是些学习不好的,秦钟是这样的,司徒家的也是这样的,唯一一个能让司徒越感到安慰的也就是承岳了。 晚上回到序园,宣德殿前的水阁上正上帘子呢,司徒越一看就知道晚上要唱戏。 到了皇帝住的偏殿,司徒昂小猪一样的趴在皇帝的怀里,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司徒越把今日的事儿说了一遍,皇帝认可了给人建庙的说法,这件事自有人去办。甄太君还在跟前,屏风后面躲了几个小姑娘,影影绰绰的的看不分明。 “江南人家看戏,是坐着小船到水阁下面,戏唱完了,人也就划着小船走了。这和北方不一样,北方是拿着小板凳挤在下面,哪有在船上或坐或卧来的舒坦。荣爷今晚儿也听听,正宗的苏州小戏。” 司徒越听了笑着点点头,回了冉云阁换衣裳,等着晚上晚膳后看戏。 云霄看她收拾好,动手把她的玉带双手捧过来递给他,抬头看了司徒越一眼,忍了有忍把话说了,“下午的时候,郁嫔宫里的姑姑来赏东西,奴婢接了,听那个姑姑说,甄太君领着自己家的女孩子去皇爷跟前请安,想要把其中一个给您做侧妃的,皇爷说,甄家的女孩子,看气度就是王妃也是做的的。那姑姑的意思奴婢也听出来了,是让您早作打算呢。”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啊小天使们 求地雷啊小天使们 求营养液啊小天使们 第42章 金陵的名吃有很多,对怎么吃鸭金陵人也是很有研究,晚膳的时候,司徒越倒了皇帝跟前,祖孙两人一起吃了一道盐水鸭。 祖孙在里面,甄太君带着自家的姑娘们在外边,中间用一扇绣花的屏风隔开。那屏风上绣着几笔写意的兰花,其他是一片空白,司徒越甚至能从这边看到那边女孩子的轮廓。 皇帝示意她看坐在末尾的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看样子十分的瘦小,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低着头慢慢吃东西。皇帝跟前哪怕是有屏风挡着众人也不敢说话,唯有司徒越把两只鸭腿仗着年轻身手利索抢了过来。 饭毕,移驾到了龙舟之上,三王带着五王七王和各家的世子在御前坐了一会应应景,等到锣鼓声响,各自回到自己的船上了。留下皇帝和司徒越在楼船上坐着看戏。 司徒越这么多年也没培养出看戏这个在当时颇为高雅的爱好,歪在椅子上闷闷不乐,只等着快点结束好早点回去睡觉。皇帝在她瞌睡的快要从椅子上栽下来的时候用脚踢醒了她。 “看楼船左边,坐在船头的那几个姑娘,那是甄家的姑娘。” “看人家干吗啊祖父,那些都是小孩子,咱们别盯着人家看,会让人误会的。” “所以说,时机最要紧,朕昨日盯着她们看了,会有谏臣说朕为老不尊,朕过后几天再看,还有说法等着朕。朕今天带着你看,明天下一道圣旨,谁也不能说咱们爷孙俩。” “明白了,您这是要把我卖了啊。” “那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姑娘,今年九岁了。你荣王府日后的王妃,如何?” 司徒越眯着眼看了几眼,瘦巴巴的一个姑娘,坐在最角落里。旁边的几个姑娘神采飞扬,嬉笑怒骂言笑晏晏,未来的王妃低着头,就像一个受虐待的小动物。 “甄家的?您怎么看上她了?再说了,孙儿也不愿意娶一个甄家的姑娘,孙儿娶了人家从根本上说就不地道,再说了,我与甄家早晚必有一战。” “要是甄家还了钱呢?” “还钱当然好了,从此你好我好大家好,您看着甄家愿意还钱吗?又不是我把他们当成肉中刺。” 皇帝叹了一口气。 “甄家是向孙儿低头,送一个他们家的女孩入王府,从此,荣王府和他们是亲戚,骨中有肉,肉中有骨。但是孙儿向来不以英雄自居,做事历来是小人行径,他们递了梯子,下不下的来由孙儿说了算,下来了孙儿也不认这事,您说我不要脸也成,脸面才值几两银子。” “所以朕思来想去,才选了那个姑娘,不然一个父母横死的人何德何能能做的了王妃。那姑娘姓赵,她母亲是友忠的庶女,嫁给了一个寒门出身的进士,夫妻两个游玩的时候,双双淹死了。不是仇杀,是那姑娘的母亲要闹着钓鱼,鱼太大,被鱼拽到江中,她父亲去救的时候也折了进去。父族又不管她,友忠便被他的妾闹得把这女孩子接了过来。在家里也没人管教,她正经的外祖母是个妾,大字不识,跟着正经的小姐住在一起,平时也就拿她当个大丫鬟用,饿不死就行了。如今被凑数一样的带过来,唯唯诺诺没一点气派。不过她要是成了王妃自有人教养。” “您可真会和稀泥啊,在甄家长大又姓赵。长了一副老鼠胆子,以后出门了畏畏缩缩,孙儿的脸放哪儿啊?” “你不是从来不要那玩意吗?” “......”司徒越顿了一下,心想祖父你学坏了,“孙儿要是不成亲,总会有人念叨,如今定下一个年岁小的王妃,最起码朝上能安静个十年。” “不一定,那姑娘没抬头,你看不清,朕观那姑娘,不是长寿之相,说话不到三句开始咳嗽,估计过不几年,朕还要再费心思给荣王选妃了。” 戏台上一折子戏唱完,台下诸人纷纷晃动了身子,司徒越就把面前的水一口气喝干“那孙儿要自己养王妃,走的时候把她带走,省的甄大人的夫人把她教养的太贤惠了。这事您可一定要如了孙儿的意,我天天让她在王府里玩闹,最好是永远天真烂漫下去,不知人家疾苦才好。这样,孙儿才能一辈子和她做夫妻,对外就说,她身子骨不好,无法孕育子嗣,如果她不在了也好,就说孙儿怀念亡妻。不亏待她就行了。” 皇帝沉吟了一番,点了点头。 转眼又有戏子上台,司徒越听的越发没精神,最后忍不住还是先回去睡了。过了一会,郁嫔使人来报,说夜深了,台子上的声音又大,皇十四子睡的不安生,告罪带着皇子回去了。 皇帝示意知道了,又听了几出戏,命人散了,和甄妃相携着离开了,当晚宿在甄妃的住处,甄妃第二天就命人请了甄太君和甄夫人来说话,特意让带着借居甄家的赵姑娘也来。 傍晚的时候,圣旨从序园里传出,甄夫人立即让人给赵姑娘换了房子,挑了几个伶俐的丫头,合家在晚上去给未来的荣王妃请安,一时间甄家上下喜气洋洋,晚上那些有头有脸的得管事和各人眼前得意人也去了,闹得甄家一晚上人心浮动。司徒越让程掬给甄家的下人诸多的赏银,让云霄特意跑了一趟,看看未来的荣王妃缺什么少什么,回来了立即补上。 云霄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绣的丑丑的香囊,说是王妃送给王爷的,司徒越只看了一眼,等云霄他们下了楼就扔到一边去了。 皇帝每天接见大臣,询问河工之事,其中有几天下雨,皇帝亲自去了江边观看水势,又一路认真看着两边的庄稼。 除了前几天司徒越还跟着之外,后来的日子里,他先是见了江南附近的皇商,和每个人讨论了各自的差事,问询了各地的物价,又亲自检查了江南大仓的粮食。 总体来说,江南官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大仓的粮食开仓让司徒越检查的都是一些上等的粮食。户部有专门检查粮仓的一件器物,一根铁管,在锻制的时候前段削尖,把手包木,用力捅入粮仓里,看管中流出的粮食和眼睛看到的是否是一样的。不一样者,立即彻查。 司徒越最好看江南大仓的米几乎是陈米,有轻微的霉斑,这种米是不敢给人吃的。其后再查其他几个仓室,有霉斑的算的上是好米了,其他的都是掺着高粱,石子或是沙子。司徒越当即气的用铁管砸了一套茶具。让侍卫把历年的账本搬来,幕僚检查的时候发现没有一丝的错漏,很是不解。司徒越翻了几本,冷笑一声,前后十年的账本,怎么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怎么会用一样的墨锭,怎么会没有潦草涂改之处。 假账。 仓官姓刘,上下官吏杂役共六百二十五人,司徒越给他们分成两班,昼夜不停的干活,把米里边的石子捡出来,沙子和米分离,把能吃的米和长了霉斑的米分开。有那偷懒不干活的,一律用鞭子抽打,干的好的给白米饭配菜肉一人额外再有一碗汤。干的不好的,只有粗粮窝窝头,加一碗凉白开。要是谁愿意私下给司徒越讲点什么,总有福报惠及子孙,若是有人知情不报,那么报应就降在自身。 又让侍卫把那些能接触过账本的官吏家统统围起来,不允许出进,对外宣称怕有人杀人灭口。 江南震动,皇帝停了每日和各位大臣的共进午膳,特意指示此时让京中刑部与户部一同审理,又让暗卫出动,江南大仓关于江南一半的人口在灾年的口粮,若是战时,又关乎粮草,去年大军北上,司徒越急的恨不得抢劫也没敢动江南大仓的存粮,是因为北直隶的存粮已经用完,再用了江南的粮食,如果大军溃败,国本必定动摇。这个年代,民以食为天可不是一句话,是真正的现实。 司徒越已经连续五天驻扎在大仓里,今年的新粮食没见到半颗,全是过去几年的陈粮,仓底的已经长了虫子,扫出来一窝又一窝的蛀虫,积年的老人看了心疼的哭了出来。 大仓储粮自有一番的规矩,首先是要干燥,不仅要环境干燥还要粮食也要干燥,粮食入仓前要检查没有鼠患和虫蚁,粮食要干燥,各处不漏水不漏雨,每瓮粮食间距要大,进仓不可带烛火,仓中要养猫。每瓮粮食隔三个月晾晒一次,晒干晒透,如上述再次检查存粮之处,无问题再次入仓。 江南多雨,本就容易潮湿,晾晒的次数更频繁,各种米要分开放置,检查的更苛刻。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司徒越直接把大仓的主要官员单独关了起来,请示皇帝,立即抄家,合家投入大狱。 账册还是没找到。然而江南发生了如此大事,众人翘首盼望结果,书生们聚在茶楼窑子里说着这件事,纷纷慷慨激昂,大有自己一出马必能查明因由一般。 新粮食按理说应该入库不到一个月,如今这粮食的去向也成了关键。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了,又来厚着脸皮要营养液了。 求地-雷,求收藏。 谢谢,关注了昨天小天使们的留言,发现你们居然能预测到我下一张写什么,真乃神人也。但是这种事情保证不能让你们猜第二次了。毕竟猜中了就表明大家已经知道套路了,再看下去觉得没意思了。 爱你们(*  ̄3)(ε ̄ *)。 第43章 根据各地送来的存根,今年的新粮食足够江南道,剑南道,江南西道吃上一年,这三处地方有帝国一半的人口,加上江南自古是鱼米之乡,今年不止是北方丰收了,南方也是一个丰收年。这批粮食实在不是小数目啊。 司徒越愁的已经四天三夜没敢合眼,要找出这批粮食,没有任何的动静是绝不可能的,刑部的人还没来,司徒越只好让江南地区的皇商汇集到了与金陵相聚三百里的大永州,这里就是江南大仓的所在地。 司徒越的要求很简单,让皇商走访,凡是粮油商户,今年开春以来,所在地的大户人家,哪一家没有买卖粮食,若是买卖了,数额多少,三日之内飞马来报,若有不实,后果自负。 司徒越想的很简单,让各路行商注意,近来在商路上,有什么人运了粮食或是车辙印子明显不同的,都要上报,凡是来报的,不管真假统统免一年的税收。 因为暗卫也在查这件事,司徒越不敢让秦二他们出动,一旦出动两方一交手,方云必会放弃查粮也要查出谁养了这么一支影卫。司徒越不得不防着点。 夜晚,夏日的星子落了满天,司徒越让程掬举着灯笼,走进了其中的一间仓室。北方的直隶大仓,建立之初,先在地上挖好一个大坑,这个坑最少六丈深,地下铺厚厚的石灰,石灰三尺厚,然后用砖头垒,细黏土烧砖,砖头个个巴掌大小,方方正正的放好,混好了特制的土,前期用清水把土混成稀泥砌好砖墙,这种墙上下左右都要覆盖到,再修螺旋状楼梯通向底部,半干的时候用糯米汁浇灌,干了之后用极薄的刀片插进缝隙里面去,若是插的进去,再浇灌一层糯米汁,直至插不进去刀片为止。粮食入库前除了一番检查自检的规矩,还要用当年新麦子的干燥麦秸秆铺在底部一丈厚,上面放油布,油布上面倒粮食,直到新粮食掩盖了楼梯,与地面齐平,这算是一个仓室。 北方干燥,放入地下定期晾晒不怕潮湿,南方就不能这么做,南方用极大的瓮,再用高粱杆子变成围栏卡在瓮上,粮食从上面倒下去,一间仓室放十只大瓮,但从外观上看,直隶大仓的规模远远比不上江南的,然而,直隶的存粮才是最多的。 司徒越在大瓮之间走来走去,外边众侍卫点了火把,驱赶着原来江南大仓的官吏们干活,到了今日没有一个人暗地里告发此事,司徒越有点担心。出现这种事情,要么就是大家谁都不干净,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那些官吏无所畏惧。要么就是有些事连他这个荣郡王就不一定能镇得住的,如果是后者,事情就严重的多了。想到宁国府里祠堂下的密室里藏了众多的盔甲,司徒越深吸一口气,事情要是真的是这样的,那么她也不惧跨马提枪拼杀一番了。 司徒越出了仓室,坐在外边的椅子上,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盯着这些人神色莫名,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天了,江南人心惶惶,再不拿出点实质性的进展,人心会越来越浮躁。 看来,还要让这群人吃点苦头,一日三餐改成两餐,每餐粮食减半,反正粮食找不到大家都没得吃。 吃饭......司徒越把站在一边的一个家将喊了过来,“让你们日日盯着这些官吏家里,他们这几日是怎么吃饭的?有家里有老人的吗?总有人是孝子,他们谁家的老人饿昏了?” “王爷,没人饿昏过去啊。” “没人,本王说过,不允许任何人......他们家里有存粮?” “是,就是没菜,日日吃粥也可以的,腌菜吃也行啊。” “原来是这样,哼。等皇商送来了消息立即拿来给本王。”司徒越站起来,把那些还在干活的官吏让侍卫们驱赶过来对着他们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今夜诸位里面有那寒窗苦读的饱学之士,有那上有老母下有妻小的市井丈夫,如今,有人已经告诉了本王,你们玩忽职守,暗地里私吞了一部分今年的粮食,不管这么做是为了筹钱还是为了应付上官,但是这事本王已经知道了,如今,大仓再扫半天也就干净了。本王给过你们机会,你们不愿意找本王说道说道,本王也就不说多了,明日,所有人送银场去,一天一顿饭,让大伙也知道饥肠辘辘是什么世道。至于各位的家人,本王会招呼他们的。” 随后把人驱赶回去继续干活,天一亮,就要赶到就近的银场,荣郡王府的侍卫负责押送。 司徒越对刚才的那个回话的家将说“你让兄弟们出面,暗地里向他们索要银子,就说可以给他们传递消息或者是递话。他们要是给什么让兄弟们接了,老规矩,拿银子不干活,别坏了底线。还有,就是有那自尽的也要拦着,他们要是有了那念头,一天给一顿稀粥,人别死了就行,饿着吧。” 第二天一早,侍卫们分为两班,一部分驻守大仓一部分骑着马把官吏的手捆在一处,串成一串押往西南的银场。有些人被押走的时候哭哭啼啼,惹的侍卫不耐烦,直接抽了几马鞭才完事。 司徒越的嘴上已经起泡了,急的上火。上辈子有些鸡汤文说,想要把一滴水藏起来,就要把它放到大海里。但是江南也就这么大,什么地方才是藏这滴水的大海呢。 整个江南暗地里都在理论这事,秦淮河上,白日黑夜都不缺轻舟画舫,有那歌姬舞妓,靠着秦淮河生存,除了皇帝驾临的那日封河回避之外,秦淮河上日日歌舞,市井油滑之人,都只顾享乐,半点不提如今的大仓案,倒是一些书生,日日聚在秦淮河,喝了些黄酒,总要抒发胸中郁气。 在司徒越拼死找粮食的时候,随皇帝南巡的贵胄们都跑到了秦淮河取乐,其中两个是公主之子,自有人捧着他们,夜晚挂上气死风灯,整个船一片辉煌,众人在船头安坐,喝酒听曲好不自在。惹的附近一艘船上的书生们大怒,站在船头,指着他们骂了一通。这边的人自长大也没忍过几回,当然,对面的几个穷书生也没让他们忍下去的资格,两帮人一言不合就要打架。自然是书生们吃了亏,有好几个被推下水,周围的船围城一个圈,男男女女站在船头趴在窗边,指着落水的书生纷纷大笑。书生们羞怒之下,爬上了花船,催着船娘快点回去。 事情不是这么就结束了,这些书生回到住处,纠集了同窗和同乡,第二天就要状告,他们别人不认识,只是听说了二公主之子司博就在其中,状告司博以势欺压百姓,一群人在街上叫嚣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吵吵闹闹引得街上的人纷纷围观,很多百姓跟着他们一起到了衙门口,那些书生们站在台阶之上,纷纷感慨激言,说些若没人能主持公道必要上达天听。 难道公主之子就能随意欺压百姓? 金陵知府开堂审理了此案,一众书生让司博出面给他们端茶赔罪,不然,他们还要继续上告。 金陵知府只得请示上官,不敢当场下令,书生们揪住此事,说些什么官官相护的话,下面的百姓看样子也是深有同感。等到金陵知府出面调停,那些书生们并不接受,从端茶赔罪到了广告全城。 皇帝前几日在巡幸的路上中暑晕倒了,加上大仓之事悬而未决,整日卧床闷闷不乐。 几位皇子听了外边报进来的这段公案,决定不要让皇帝知道,本就是这些书生找事,口口声声说司博如何如何欺压良善,先不说他们是不是良善,最实在的是:司博他在京城啊。 司博是二公主的儿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好干的事儿是去秦楼楚馆喝花酒,喝完之后文思泉涌,文章的质量相当的高,二公主倒是不高兴,有一次说他,在家喝酒你就不会写文章,非要到那种脏地方喝酒才能写出来,别出去说,说出来我都觉得丢人。后来司博就给自己起个号,号五陵书生,把自己真名隐去,后来知道司博的人极少,知道五陵书生的人极多。最后他竟也不愿意正经娶妻,日日在外流连,二公主哭了几回丢开手不管他,到了宫里常常和姐妹们说这事,公主们一直是把他和司徒越称作两个魔王,在婚事上非要磨得长辈们心疼肠愁还不算完事。 三王如今代替皇帝日日接见大臣,自然不管这事,五王倒是想管,人跟着皇帝一道病倒了,只有七王闲着,很快把事情弄清楚了,是六公主和八公主还有一个郡主家的孩子,听见那些书生说家里人的坏话,就生气揍了他们,也没下狠手,用这三个纨绔子弟的话来说“咱们自己在船上站不稳,就互相推了几下,咱们还有人被那群书生们推到的,磕的头上掉了一层油皮,再说了,咱们就六七个人,他们上来了十几个人,站不稳船又小人又多,他们不掉下去才没天理哩。” 作者有话要说:求营养液啊啊啊啊 爱你们(*  ̄3)(ε ̄ *) 第44章 把大仓的官员押解到银场两天后,侍卫们传回了消息,江南的粮食只是入库了一部分,被粮仓的官员瓜分了。 驻守粮仓多年,这些官吏们更懂贪墨粮食是什么下场,然而上官威胁,上至仓官下至看门的小吏,俱被用刀驾在脖子上,摁下手印,瓜分了数量有限的夏粮,至于其他应该进大仓的粮食,压根没有看到。 众人连夜开始做假账,企图蒙混过关,想着今年秋粮下来了再补一些进去,如是累计,两三年都能把这个缺口给补上。 司徒越觉得整个江南官场都疯了,数量如此巨大的一批粮食,说贪就贪了,这个官场抱成一团,从没想过东窗事发是什么结果。皇帝留在江南的耳目也成了瞎子聋子遂想起了自己名义上的弟子林瑜的父亲林海。 皇帝放林海在江南的另一个作用是监视官场,如今林海已经不起作用了,皇帝早有换掉他的心思,此刻正是戴罪立功的机会,就看林海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林海很快就到了大永州拜见司徒越,对外是说想要感谢荣王看顾自家的儿子。司徒越仔细看了看大名鼎鼎的林如海,是个很清瘦的中年人,相貌也好,配上一身书卷气不像官员倒像名士。司徒越也不废话,直接就问“林大人可知该入大仓的夏粮去了哪儿?” “这个......臣不知道,但是臣能给王爷道出前因后果。” “愿闻其详” “前一阵子,皇上要驾临江南,这事大伙提前已经知道了,但是甄大人却没从京城带银子回来。说起来历次接驾,甄大人总能从国库带回大笔银子作为日常的花费,这次反而没带回一两银子。虽然没钱,但是还要接驾的。开了春甄家的园子要从新刷一遍漆水,要按照随驾的人每日嚼用采买或预定物件,样样都要精美,件件必是奇珍。银子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夏粮还在田里,甄家就在序园宴请了江南地界的官员,在席间向大伙借一些银子和摆设。说是借用,实际上,那是一借不还的。臣还好,历年攒下一些家底,祖宗留下一些好东西,就拿了几件出来应付完事,但是有些人却十分清贫,一时半会拿不出奇珍,只好拿银子顶上。银子何来?王爷也清楚明白,自从王爷坐了户部,对各地衙门的用度审核日渐严格,往来造假,总逃不过您的法眼,眼看着圣驾已经在路上,甄家催逼的急迫,北方粮食大收,圣驾为此驻跸了几日,就有人提议,把今年的夏粮换成钱先应付一下,等到秋季,再多运粮食入仓,平了账自然就好......” “就是本王这次发现不了,秋季就乱加赋税,朝廷一亩地收上一升的粮食,他们能加到一斗,严寒将近,百姓必须节食缩衣,苦巴巴的熬过去一个冬天,熬不过去全家冻死,找个地方一埋完事,一了百了是不是?” 看着林海低头不语,司徒越又问“江南所有的官员都知道了是不是?” “圣驾驾临之前的六天,江南同僚们凑足了银钱,甄大人再次宴请了江南的官吏,还是在序园摆酒,言明这里就是皇上的行宫,带着我们参观了一天,臣献上的几件摆件,有一件是雨过天晴花瓶,是汉朝的古物,在瓶子底儿哪儿有一处极小的磕碰,您可查证,就放在序园的六转回廊。这凑钱的法子,江南的官员十有八九是知道的,还请王爷看在犬子的份上,勿将臣这番话讲出去......” 司徒越摆摆手,把林海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恨的牙痒痒,合着这些人看着本王跟一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了许久啊,说不定这一会这些混蛋们喝着小酒看着歌舞把本王的一番作为当做谈资呢,胆大包天到了这个份上,没什么是能让他们忌惮的了。 秦二在林海走了没多久,把皇商汇集到的东西拿了来,“王爷,属下看了,有很多地方和咱们家铺子里报上来的不一样,您看这几张,皇商交上来的明显就是太正常了,咱们的粮油铺子,入夏以来收了几次粮食每次都是上万石,因为卖粮食的本就是大户人家,今年收成又好,也就没想这么多,但是咱们掌柜的也问了同行,和咱们有来往的大户也卖了粮食给同行了。您看看,咱们家的铺子,皇商汇集上来的消息说,同花巷子陈氏粮油收了百斗粳米。咱们收的不是粳米是稻米,更不是百斗,是几百石。” 司徒越点了点头,让秦二放下了东西,官商本就一体,如此替他们遮掩也说的过去,大不了年底撸了这些皇商的资格,一番商战,自有让他们叫天不应的时候。 就是江南的官吏个个不干净,但是等着补缺的人也更多,这笔粮食如今已经流入了民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哪怕是压低了粮价,也比落到有心人手里好。只要找出账本,就能让这些贪墨了银钱的官员们出血,更能把江南的官场给换一遍。 司徒越满心等着找到了罪证让这些人伏法,然而事情做得隐秘,加上接受了这些粮食的都是些正经的商家,按规矩做了买卖,司徒越也没有查封人家的理由。 她这边被事情绊着,焦头烂额的思考着,想着江南官员卖粮该从哪个环节撕开这个口子,唯有让这些代官员出面的大户人家指认,这样做后患无穷,这些的大户到时候反咬一口,说是受了荣王逼迫司徒越是有利也说不清了。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程掬喜气洋洋的从外边进来,“六爷家的世子爷来了。” 承岳到了江南了! 司徒越站起来,还没出门,就看见承岳进了门。 “大兄,大兄黑了许多,瘦了许多。” 司徒越从来没有和人寒暄的爱好,自己亲弟弟也不例外,“如何到了江南?不是在京城帮着叔父做事吗?” “祖父诏令让我来的,说是江南必有大变,让我长长见识。我已经去了甄家拜见了祖父,他老人家前几日中暑了,如今在床上厌厌的,御医说这是年初留下的病根。倒是祖父跟我说这是因为年纪大了,比不得从前了。” 承岳说完还有几分伤心。 “对了,祖父让我给大兄带话:名声如羽毛,要爱惜羽毛。” “哦,祖父听说了什么?” “江南西道的贺大人,前几日拜见祖父,说大兄动辄鞭笞官员,古语说,刑不上大夫,如今大兄这般作为,岂是君子之行,观诸位皇孙,唯有大兄暴戾成性,望祖父不要再听之任之了。我前日在祖父跟前,祖父问我,如今读了什么书?我答是《史记孝武本纪》和《汉书》。祖父就说,当年汉武帝的姑姑长公主刘嫖看上了董偃,让那面首学习诗书礼仪,与各位名士相交。祖父让我问您,董偃和卫青相比,谁更有益于国?” “自然是卫青。” “但是,董偃获得了交口相赞,而那些文人斥卫青为武夫。卫青一生在抗击匈奴,然而,在那些士大夫的嘴里,他不过是一个公主府的马夫而已。大兄,真正高贵的人被贬入泥土,一个媚主之人却相交满京华,这是为什么?” “只因为,卫青的权利不够大。”司徒越坐的端正,“强权,武力,手段强硬,只要卫青做到了这些,谁还敢说他是一个马夫?若我是卫青,绝不与那些文人相交,我觉得丢人,不仅丢我的人,我觉得我祖宗八辈的脸面都让我丢完了。” “......”承岳看司徒越的眼光只觉得她是一块顽石朽木。 司徒越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辈子的中二期应经到来,然而她不但算改,“祖父的好意我自己知道,我一向讨厌那些和尚道士,但是我最近倒是学了些歪理邪说,说开天辟地之时,有五十道青气飞向了天边,盘古忙乱之下抓住了一道,从此,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被盘古抓住的那叫一线生机。然而,盘古终究死去,一线生机也不能救人一命,但是,有了总比没有的强。今儿我要说的,不是那一线生机,我要抓住的不是我自己的生机,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得不到我不愿意闭眼。我要说的是,我的道,就是那四十九道里面的一道,我要以法证道。天下万物,无规矩不成方圆,就好像大家都知道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样,贪官必须受刑,挑衅者必须付出代价。不是因为杀人犯有一个做贵妃的姐姐就能轻易的脱刑,不是因为有一个曾经服侍过皇帝的母亲就能鱼肉百姓。” 司徒越看着一脸不解的承岳,只好拿先祖举例“当年,前朝的国库充足吗?据说太-祖到了前朝的国库,差点被黄金闪瞎了眼。前朝没有能臣干吏吗?当年太-祖去京城告状,刑部和大理寺一起审理,案件错综复杂,英烈王不是也昭雪出狱了吗。前朝没有震慑四方的将领吗?据说,太-祖曾经兵败被逼的躲在人家的猪圈里躲避搜捕。为什么最后,用了十五年,太平盛世从此改姓司徒,为什么呢?承岳你想过吗?要不然,我们家如今还是一户乡绅,为着祖宗留下的几十或者几百亩田地辛勤的劳作,可能叔叔们想着分家的时候多分几亩而耍各种的心眼,哪像是如今,叔叔们为了江山天下,各个掩饰了多少的勾当。我们司徒家的祖宗想过吗?想过后人里面会出皇帝吗?就像我不相信九天之上有神仙一样我也不相信我们家的江山是神对司徒家的恩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来的晚了,现在才发,先给大家道歉,我自恋的说,肯定有人今天刷了好几遍了,O(∩_∩)O~~ 很多人想着让女主称帝,具体最后怎么样我就不剧透了,只是告诉大家,她前期十分疼爱弟弟,这种疼爱是发自骨子里的,真心的。承岳也是十分信任依赖长姐,但是他们的分歧会越来越大,女主在当时的人看来是一个极端,而承岳是那种传统教育出来的最模范的版本。 有错字的话请自行揣摩,因为我要碎觉了,今天或者明天是没办法改的(实际上我很少改错字,捂脸) 晚安小天使们,晚上做个好梦。(づ ̄ 3 ̄)づ爱你们 第45章 45 45 说起古代的皇帝,耳熟能详的无非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在这四位人物里面,司徒越认为只有宋祖有几分是凑数的意思,原因很简单,赵匡胤建立的宋朝下场足够窝囊,整个王朝似乎没了血性,北方的民族不断的壮大,而朝堂之上整日的尔虞我诈。 司徒越在她九岁开始行商的时候,跟着商队,餐风露宿,辛苦倒是真辛苦,每日里在客栈倒下就睡,有的时候,为了保本,甚至连客栈都不敢去,在路边破庙里对付一晚上,那个时候,她带着整整一个商队,几十号的人,燃起篝火,司徒越要想的是这次出来赚多少钱,给伙计们分多少钱,我要今天把这个商号开到什么地方去。十几岁的时候,她回到王府,躺在床上,想想未来,也许只是一个闲散的王爷,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因为她在几年前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已经达成了。生日对于她来说,变得不是很重要。 但是现在,她改变了目标。在南巡的路上,司徒越的感受最深。 她对坐在面前的承岳说“我随着祖父一路南下,中间改道去了嵩山,我就在想,三皇五帝与后来人相比,日子过得如何,当时民风如何。当时他们做出了什么样的功绩呢,有句话说,三皇治世,五帝定伦。治世和定伦是多大的功绩啊,从茹毛饮血结绳记事到知道人伦,中间过了多少年,这期间,三皇的家眷仗着权力高人一等了吗,据说黄帝的妻子嫘祖还要养蚕呢。到了春秋战国,秦人是怎一统中原的,秦始皇又是怎么对待天下的。我这辈子最推崇的人是始皇帝,那才是真正的雄才大略,治世之人。” 承岳沉吟了一下,从司徒越零散的话语里面总结了一下“您推崇始皇帝,那是因为他重用了法家,秦法严苛,您出手也是如此。三皇与五帝,时间太长,亦不可考,我也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说当时日子过得艰难,人人都要劳作,众人平等是吗?但是大兄,那个时候,也有奴隶在啊,奴隶与牛羊相比,甚至有的时候不如牛羊。不管是现在,抑或是将来,大兄,没有平等和公平。总是有那受到冤枉无处述说的人,总有那些被欺凌的人,大兄,公平不是被人给予的,而是自己挣来的。就如先祖,如是没有一路上告,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含冤而死,也不会有咱们后来安享尊荣。为何佛门大兴,只不过他们说,忍了现在,死后才能不受苦。死后之事,谁也不知,懦弱的抱着日后享福的话忍着煎熬,只有强者才奋起反抗。” 承岳的话让司徒越刮目相看,没想到几个月没看见,弟弟突然长大了。 司徒越还要再说,被承岳打断,“我今儿来不愿与大兄辩论,我十分想念大兄,这些细枝末叶咱们有空了再说。我要说的是,大兄,我相求您一件事。” “何事,你可没说过要求我的话。” “是美娘,最近我被她们弄得心神憔悴,这也是我自找的。我爱美娘,总是忍不下心去苛责她,她做了很多让母妃伤心生气的事儿,也是我替她挡着母妃怒火了。她和贾氏一起有孕了,太医算了算日子,两个人的预产期相差不了两天。” “哦,”司徒越笑了“恭喜你要做父亲啊,这是喜事。” “若是美娘生下一个女儿是喜事,但是她生下了儿子,那从此家宅不宁了。她自从有了身孕,仗着肚子在王府里横行霸道,贾氏几次被她气的险些晕厥过去,有一次还冲撞了母妃。这都是小事,她对我说,王府里的人欺负她,厨房里的燕窝只给贾氏吃没有她的份,我说贾氏的燕窝是母妃给她匀出来的,你要吃,我去给你买。谁知道她不悄悄的吃了,端到贾氏跟前,惹得贾氏又一次生气。母妃把我提过去,一番说教。美娘事事只顾自己高兴,没想过我分毫。我说的话,还不如她以前戏班子里的那些婆子们让她上心。我来的前几日,她说她要求一道法旨,保佑她肚子里是个男孩,我想着,贾氏这一胎,是男孩女孩都没什么,但是美娘的这一胎,女孩了最好,男孩我就过继给大兄。生下男孩是庶长子,以后闹不清的官司。所以,我有这个打算,也是我求大兄的因由。” “咱们以前说好的,我也同意了,不值得你再说一次啊。” “不是,以前我想着把嫡子过继给大兄,若我没福气,没有嫡子,再不济,也该是生母出身高贵的,一来能侍奉大兄晚年,二来给父王祭祀,一个身份低的子嗣,我怕咱们父王和母妃不高兴。还有就是,我有点担心,我刚刚不是说了吗,美娘想要生个男孩,求了法旨,就是去道观里求了一道符,把符烧成了灰,掺了水喝了下去。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喝下去了,还要按着那些牛鼻子的说法每日里吃什么,用什么,房间里摆放什么,我怕,孩子生下来不好。她已经魔怔了,谁说都不管用,说是,她儿子是她以后在王府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母妃已经不管她了,只把眼睛盯在贾氏的肚子上,我来的时候,再三恳求母妃,母妃只说只要是我出了门,她一准的老实。” 司徒越也是没法说些什么,看着承岳这个样子也觉得可怜,“生下了,你只管抱来,” 兄弟两个说了一会子闲话,程掬带人摆上了酒水,炎炎夏日,两个人开窗吹着风喝了几杯,看着承岳去午睡,司徒越盯着房梁想着,对于那些官吏,要是真的找不到他们卖粮的证据,也不用再找了,卖粮食这等事,说大了是大事,说小了是小事,在官吏们看来,这顶多是贪墨。司徒越不相信难道他们在江南的任上,除了卖粮食就没干过其他的,等找出他们干的其他事儿,数罪并罚,丢官是小,赔上性命还不算完事,抄家灭族才是最好的结局。 司徒越把此时江南的官员履历都给记了下来,小心眼的等着日后算账。把秦二喊来,吩咐他让人留意了各家的府邸。又写了请罪折子,又调直隶大仓的粮食填了江南大仓的空缺,把此事总结了一遍,请求发卖犯官家眷物资,抵上大仓的一部分粮食。 司徒越这边收拾了东西要走,撤回了侍卫,那些私下里给侍卫们告密的也记了下来,让侍卫们走的时候安抚了一番。只说日后必有回报。 司徒越撤了人,但还没走,等着新一任的仓官来,日日在大永州游山玩水,带着承岳一道,今儿爬山明儿钓鱼,承岳有几分不满“我来是看大兄怎么跟他们打擂台的,我来了你就怂了,大兄你变得也太快了。” “你上次跟着叔父来江南,查明了案情了吗?最后不是也斩了一个虾米顶罪。我就是现在撤了,日后必要算账的,你等着看,如今的江南官员,三年内,个个都蹲大狱去。那些粮食就当时朝廷先放到哪儿的,以后抄没了家产,会把利息收回来的。” 承岳看她了几眼,也安下心一起钓鱼。 过了几日,户部新派的仓官姓高到了江南大仓,司徒越敲打了他一番,带着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一天当中,只有凉快了才走,热了,五千人找树荫蹲着,游山玩水一般,除了热,也是悠哉乐哉。 “大兄,为何不快点回去,快回去能早点给祖父请安呢,再说了,序园不必这荒野郊外的好。” 司徒越白了承岳一眼,“你前几日在祖父跟前,自然没有听说江南的士子们闹事,他们原本就不想让祖父知道的,如今,七叔没本事弹压下去了,五叔还病着,三叔不愿意沾手,我若是急匆匆的回去,这烂事不就到了我手上了。” “可是你......” “叔叔们一直不服我,我自然要找个机会让他们低头一回,弟弟,我不是那种傻不愣登跳人家坑的人。我是为了司徒家才做事,是为了我的意愿去做事,不是他们那长辈的身份压着我做事。等着吧,祖父知道了,就召我回去。” “士子们为甚闹事?” “哥哥给你讲个故事,说咱们祖父年轻的时候,”司徒越看了周围几眼,压低了耳朵用折扇遮住嘴,凑近承岳的耳边“带着咱们父王出行,父王那时候五岁,躺在车里乎乎大睡,驾车的官员为了马车不颠簸就碾死了一个农妇家刚栽下去的小树苗,车队过去,农妇家里人发现了不敢声张,唯有她家的小孙子才三岁嚷嚷了出来,车队没走远,有官员呵斥他们,说他们冲撞了圣驾,后边闹哄哄的,祖父就知道了这回事,说,这是我儿子的车,碾死了你家的树苗,我做老子的必会赔偿。让给父王讲课的师傅拿了二十两银子赔给了人家。” 司徒越直起腰,“这次是因为两个表弟和人喝酒,听见有人说皇家的是非,就让人在船上叫骂,接着两边对骂,表弟就让他们的船撞了人家的船,那边的人跳上来要理论被打下了水。人没事,平头百姓,酒醒了自然会浑身冷汗,直呼昨夜不该。然而,里面有一个书生知道了几十年前的一段往事,想要以此作为晋身之路,他就是要闹出来,闹到祖父跟前,好让祖父看到他的才华,为他折服,从此,跳过了诸多的会试,成了殿上臣。” “他想多了吧。”承岳简直不敢相信。 “人家现在声势浩大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雨天还要上班,太苦逼了。 但是还是要求收藏的,爱你们(づ ̄3 ̄)づ╭?~ 第46章 甄家门前宽敞,圣驾到的那天,门前来了车轿加上各位贵人的马车,大门前面都不觉得拥挤,到了现在,一群官兵,一群学子,更多的是看热闹的百姓,站的满满的。 金陵府的官兵和捕快一起出动,团团挡在甄家的门前,刀剑出鞘,各个如临大敌。 后面的百姓交头接耳,声音嗡嗡的,只有中间的学子们跪在地上,领头一人,手捧着一卷白绢,上面写满了字迹,读的声泪俱下。太阳正大,甄家的侧门开了,有人抬出水来,给跪着的人每个人面前放了一碗水,倒是没人肯喝。 送水的老仆对前面跪着的几人说“回去吧,皇上病着呢,如今谁也不见,你们跪着也没用。喝了我们家的水,回去吧。” “我等为国尽忠,岂是轻易动摇的,什么时候皇上病好了,肯见我等,我等自会回去,老人家的好意我等心领了,您请回吧。” 老仆也不再劝,带着人回去了。 没过多久,街上听到一阵马蹄声,由小变大,百姓们赶紧的回头,嘴里还说“圣驾在呢,谁这么不要命的纵马过街。”只见道二里地外旗帜飞扬,速度不停,看样子要横冲过来,百姓们纷纷退避,眨眼间让出一条路来,前面的骑兵也不停下,分成两队,围着上千个学子不停的奔跑,一时间灰尘四起,胆小的学子几乎吓颇了胆子。 半刻之后,几千人几千匹马听的一声呼啸,停了下来,列队在两边,几个骑兵下马,推开了甄家的大门,直入正堂,把正位上的两把太师椅子抬了出来,再半刻钟,街上又出现了一队骑兵,披坚执锐,长驱直入。马上下来两位公子,一个看着年纪大了点,是哥哥,一个看着要小一点,是弟弟。两人都是瓜子脸,桃花眼,看着就是兄弟俩。 下来的就是司徒越和承岳,司徒越为了骑马方便,穿着一件青色绣蟒曳撒,长筒布靴,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和承岳端坐在椅子上不同的是,她斜着身子,把胳膊支在椅子的扶手上。哥俩身后立着四五十个骑在马上的侍卫,每个人擎着一张大旗,挡住了甄家洞开的大门。围城一圈把学子圈在里面。 “本王问什么,尔等据实回答。” 司徒越身后的骑兵一齐挥动手里的旗帜,围着学子的侍卫们一起喊出声“本王问什么,尔等据实回答。” 周围的百姓再一次嗡嗡了出声。 “谁是苦主?” 旗帜翻飞,侍卫们再一次喊出声“谁是苦主?”声音之大,离得近的百姓们捂着耳朵,个个露出兴奋的表情。 跪在前面的几个学生有一个手捧白绢的说“学生是苦主,不止是学生,还有臧师弟,刘师弟,我等是有功名的......” 司徒越也不管他,“尔等有功名,不是苦主的站起来。” 旗帜翻飞,侍卫们再一次看着旗语喊了出来。 后面的学子站了起来,因为跪的时间长,有些人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手捧白绢的说“不知您是哪位王爷,前几天学生倒是见过一位,对学生几人......” “本王问不是苦主的读书人,谁家里有家人亲戚做官,站出来,占到东边去。” 几个学子犹豫了一下,站到了东边。 “本王问,谁家里有田地奴婢?站到中间来。谁家里无田地无奴婢,站到西边去。” 众人纷纷动了起来,司徒越看了几眼,有田有闲的人数最多的。 “本王再问,当日晚上,站着的诸位里面,谁亲眼看到了这出事?看到的,近前一步,和苦主们跪在一排。” 没有人出列先前走一步。 “诸位,听本王一言,今日之事与尔等无关。说的轻了,不过是两拨人打架,谁也没受伤,这种事儿还在秦淮河上,知道秦淮河的听了多半以为是为了争风吃醋,只不过是牵涉了公主之子,诸位才失了冷静。大伙想想,今日诸位跪在这里,冲撞了贵人锒铛入狱了,有亲戚做官的要托人情,没亲戚的要找路子,最后没钱没田的,家中老幼又去找谁才能让你们少收点苦早点出来呢。都回去吧,朝廷讲理,你们同窗和人打架,若是真的以势压人,如今这些苦主还能中气十足的跪在这儿等着叩见皇上吗?” 那些学子们各自对视了几眼,纷纷作揖退走了。 “带那日的妓子上来。” 几个打扮的妖娆的女人直接让侍卫从人群里揪了出来,和苦主们跪在一排。 周围的百姓再次哗然。 “本王问你们?那日这些苦主喝酒了吗?” 司徒越身后的旗帜动了起来,承岳身后的没有动,,西边的侍卫喊了出声。 “喝了”一个穿红色衣服的胆子大,直起腰,壮着胆子答了。 承岳背后的侍卫旗帜动了一下,东边的侍卫喊了一声“喝了。” 百姓们的兴奋之状变成了极度兴奋,每个人伸长了脖子从马腿的空隙看着中间,恨不得要挤开侍卫占到中间去。 “你们是那艘船上的,谁是你们的当家的?” 女子嘤嘤嘤的哭了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中有一个人喊了出来“我知道我知道,她是秦淮河上的小红杏,惯会唱词,喝一晚上的酒,就要十两银子。” 地上跪着的女子们哭的更伤心了。 “那你们说,当日是怎么样?两艘船是如何遇上的,如何起了争执,这些告状的学子是如何落水,据实回答。”司徒越最后一声十分的严厉,喊出声的侍卫们最后一声喊得特别大声。 这些女子先是哭了一阵子,才抖抖索索的说了“那日,刘郎看到画舫,就问是何人的船?我们船上的妈妈说,是贵人的,说,这次来了几位皇孙,没准是皇孙的船。刘郎,刘郎喝醉了,说什么皇孙,也不过是一种地的,如今抖起来了,当日他家的人,看上了一个小寡妇,那寡妇不从,杀了人家的爹。合家被逐出了宗,看着气派,满心的是男盗女娼......” “放肆”承岳气的脖子都红了。 司徒越偏了一下头,对身后说“据实传述。” 侍卫们看着旗语,大声把刚才那女子的话喊了出来。 百姓们更是兴奋,没想到能听到皇家密辛,继而开始害怕,就有人想溜走,但是街上布满了侍卫,脸溜走都不能。 “这事本王还真知道是怎么回事。本王祖上就住在金陵治下的溴水县,在县城西郭,世代耕种,祖上留下六百亩地,能养活全家。先祖的弟弟,在金陵书院读书,师从当时的大儒韩先生。一日去同窗家中,......那寡妇家,就在金陵城中,如今还有后人,住在......。当日那寡妇,亡夫也是金陵的有头有脸的人家,如今还有家谱,他们家的人也知道当日之事,他们家是住在......。如今,为了祖宗声誉,本王也别无他法,只有涉及当日之事全说出来,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皇家堵不住天下之口,口口相传,早就经有心人改动,变得和当日当事再不一样。就是论事,今日咱们说这些书生告状之事,诸位乡亲,大家说,对着后人说祖宗坏话,后人该怎么办?” “打他” “揍他” “本王的表弟就揍了他们。” “好” 司徒越带着承岳回序园,皇帝就在六转回廊和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在说话,回廊层层叠叠,看着就在眼前,中间要转好几圈,刘金子带路,承岳还生着气,只要司徒越有闲心的问刘金子“刘公公,那是谁啊?别我们兄弟去了她无处可回避的啊。” “她又不是后宫的主子,自然是不用回避的。她啊,是金陵的名妓,叫蔻儿,陪着皇爷喝茶的。” 又转了几次,到了中间的亭子里,兄弟两个先给皇帝见礼,那女子冷冷的福了一礼,收拾了桌上几个茶罐端着就走。 “祖父,她怎么这样子,弄的跟谁欠了她几万两银子一样。”司徒越吐槽了几句,放在几百年后,这个叫高冷,如今司徒越看着就觉得别扭。 “女人啊,就该这样。”皇帝倒了两杯茶,对刘金子说“去端点西瓜来,让这哥俩解暑。” 司徒越先灌了一口茶,把刚才的事儿讲了。 “真的是这么说的。”皇帝放下茶具,看样子非常重视。 “是这么说的,我怀疑他们接触了前朝的余孽,不然,这种事情除了当年的几户人家,谁家还记得啊。祖父放心,我已经派人暗中跟着他了,不止如此,孙儿让人把他以前接触过的人给梳理一遍,能给他说出这么陈年旧事的,必定是他信任的人,不然,听第一句就赶紧的溜了。” “你不用管了,朕让方云去办这事。要说,前朝的余孽是什么人朕心里有底,他们就在金陵待着呢,左右就那么几个人。” “只是,孙儿怕百姓把咱们家的事儿当成笑话或者谈资,祖父......”承岳担心起来。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承岳。” “孙儿有个办法,祖父,我与赵氏近期就在江南大婚吧。到时候,婚礼盛大一些,全城轰动,谁还记得今日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连着上了好久的班了,很想休息...... 爱你们,求收藏,求书签,(*  ̄3)(ε ̄ *) 第47章 荣王病了,病的很严重,传说中偏心眼的皇帝一天三次按饭点去看孙子,同样也是病人的五王就没这个待遇,五王还能打起精神带着儿子跟着老子去看望侄子。 司徒越是真病了,开始呕吐,无端的心慌,御医去把脉,也不能看出什么大毛病,宫女内侍们中间就有流言,说荣王不敬神佛,如今怪罪了下来,可不就病倒了。 程掬私下里和云霄商量,瞒着牛脾气的主子找一处香火好的寺庙和道观,好好的拜拜,云霄觉得有几分可行,因为司徒越往日里对承岳这个堂弟是掏心掏肺,内侍们不敢去找皇帝说道说道,只能两个人特意求见了承岳,弄得承岳苦笑不得。 后来几天,司徒越开始卧床养病了,夏日天热,幸好冉云阁通风好,开了窗也凉快,只是不让用冰,司徒越没事的时候看写闲书,听到有人上楼立即装病。装的是重病,然而,呕吐和心慌是真的存在的,司徒越这辈子有焦虑症,焦虑起来,就会生理性的想要呕吐,无端的心慌,随着在江南的时间越久,情绪就更加的不安。 就在司徒越装病的这几天,有三个在不久前觐见过皇帝的官员一个遭人弹劾,一个遭人拦路告状,一个是祸起萧墙,三个人被姗姗来迟的刑部官员查办,江南的诸多官员没有多想,宦海沉浮,四个字把官场说的明明白白,只有承岳明白几分。 江南的官员迟早都要轮上一遍,只求后来人能看的明白,引以为戒。 御医给司徒越把脉,说辞还是老一套,胸中郁气不得排解云云。皇帝为此愁的有一顿饭没有吃,所有人都震惊了,甄家的老太君就出了主意,“不若冲喜。” “嬷嬷快别说,这孩子不信这个,再说了,堂堂皇家,怎么能像民间一样。”皇帝拜拜手,不欲再说,但是他一脸的担忧孙子,表情是遮都遮不住的,让甄太君信心大增。 “王爷不信这个,咱们就不提,但是这流传下来的老法子管用着呢,皇爷再换个想法想想,如今王府没个当家的女主人,荣王一个男人,对吃住也不上心,人吃五谷,就会生病,何况照顾的又不经心,总要有个人过问荣王的衣食住行才好。” 皇帝沉思了一下,“嬷嬷说的对,荣王需要冲冲,如此,就劳动嬷嬷了,赵家的姑娘虽说小,当初也是看过八字的,和君明极相配,嬷嬷回去替我和他们家的人说说,君明性子好,必定对人家姑娘也好。” 皇帝说着“性子好”,跟前侍候的人都不能当真,甄太君先是脸上僵了一僵,又笑着说,“皇爷太言重了,赵氏是奴婢孙女的女儿,整日的长在甄家,嫁妆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等着好日子了。” 皇帝点了点头,让刘金子去和荣王道喜,顺便把这个消息和宫妃们也说了。 司徒越躺在床上,披散着头大,脸上抹了些细细的黄土,加上昨夜熬了一夜看野史外传,此刻要多憔悴就有多憔悴。 “本王听这个意思是,就把赵氏从甄家的院子里接到园子里就算完事了。本王娶的是发妻,原配,不是纳妾,就是种田的汉子娶个媳妇也是从大门出大门进的,合着本王娶个媳妇就是偷着娶的是吧?” 刘金子也觉得不太合规矩,但是还是说了“王妃是在甄家长大的,赵家门庭薄,家里待客也没个地方,到时候,江南的命妇和官吏上门,他们家连个支撑门户的人都没有,甄太君的意思是那家人小家子气,到时候事情出了纰漏反而不美。” “果然是积年的老人家,想的就是周到。本王娶个媳妇,自然是要好好的看顾着她,不仅仅是让她吃饱穿暖,还要给她做脸,让她立起来。你回去和祖父说,我过几日搬回行宫去,哪儿是咱们老家,老祖宗娶妻就在里面,没道理我娶个媳妇就在人家家里。让赵氏回赵家去,左右也就一个多月,委屈不了她,本王的大宫女云霄跟着,求祖父跟前拨一个嬷嬷或者姑姑出来,也跟着去赵家,教教赵氏礼仪。赵氏的嫁妆,也不用让赵家出,本王挑好了给放到赵家,日后再抬到王府,还是本王的东西,只要赵氏安安生生的跟本王过日子就行了。” 说完摆摆手,闭眼躺下了,云霄听了就下去收拾东西了,刘金子还要再说,一看小祖宗这样子,闭上嘴不顾太阳大小太监讨好他给争着他撑伞,飞一样的回到的宣德殿。 甄嬷嬷还没走,刘金子就把司徒越的话学了一遍,皇帝嘴上骂着“不省心的东西”“就他日日挑三拣四,他老子不在了,如今这事落在了朕头上,还要给他操心。”说着又骂道了六王头上“他做叔叔的在京城安坐,也不给侄子出面。”最后还是“遂了他的心,按他说的办吧,过几日看着他有起色了,给移到行宫去,也不用他出钱,朕给赵氏一份嫁妆。” 甄嬷嬷立即说“不用皇爷这样,她娘的嫁妆还在呢,她打小抱到我们家,和我们家的女孩子一样,也是打小就备了嫁妆的。” “朕知道的,嬷嬷是做长辈的,早早的为赵氏打算了。朕也是做长辈的,君明是朕的孙子里面最可心的,总想着把好的给他,如今这也是大事,朕要自个操办,一来是朕做祖父的合该如此,二来,太子留下这一根独苗,虽不是太子妃嫡出,可也是唯一的男丁,朕的承重孙。朕就在这事上顺着他,如了他的意,也让他早点好起来。” 江南民间又有了新的谈资,郡王要在江南完婚,这是大事,管人家是不是冲喜,人快不快死了,这是皇帝老儿才操心的事儿,如今老百姓们要看的热闹是婚前的一系列流程,看着那些平时看不到的官老爷官太太们夏日里来回奔波。因着前几日有人拦路告状,这些担着差事的官员就怕出了一点的纰漏惹得皇帝生气,连带着开路的官兵都和气了起来。 让司徒越说,这本就是一个芝麻绿豆点的事儿,怎么也不能和民生大事相比,然而,江南为了这件事投入了太多的注意力。从新娘和新郎的年龄到二人什么时候才能生出孩子到新娘带过去的陪嫁丫头够不够美艳,司徒越甚至还怀疑有没有人用他当原形印刷小黄-本。 这操蛋的人生,我是想着要掩盖流言,但是我不想成为流言啊。水军也太不给力了。 司徒越在冉云阁上长吁短叹,承岳抓住机会给他带一些野史读物来。 “好不容易我把贤弟和棠哥给甩掉,要是他们一日也来探望你几回,你装的也太辛苦了。大兄,我给你带鸡腿了,快点吃,我替你看着。” 承岳去了楼梯口,司徒越坐起来三两下把鸡腿啃了,长出一口气,“终于又吃上肉了,真不容易,你下次带个肘子过来。” 承岳把鸡腿骨头包起来,打开窗透气,一边让风吹散屋子里的味道,一边说“肘子那么大,我没地方藏啊,大兄,如今你也该病好了吧。看你都饿瘦了,这帮子庸医,非说饿几顿好清火,利于肠胃和养病,我看他们根本就不会看病。你想吃什么?我明天还给你带。”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抽丝多慢啊,我要再装几天。带个肘子来吧,好弟弟,油腻死我更好。我今天早上想吃个皮蛋瘦肉粥都不行,程掬这个笨蛋,弄了一碗还被发现了。如今在二十四衙门学规矩呢。罪名是不劝着点主子乱吃东西。二十四衙门居然还有这个规定,让我叹为观止。” 承岳想着二十四衙门本就是管教太监宫女的地方,认真追究起来,凡是对主子身体有影响的事儿他们一准能查明白,靠着二十四衙门,后宫的皇子和皇女才保住了命,不会随着他们的生母得意失宠而经历人情冷暖,除了早夭的皇次子和丧命的皇太子,皇帝的其他儿女都活得好好的。 “大兄,你说二十四衙门会不会知道了?” “知道了我装病,一准的知道了,那群人厉害着呢。” “我是说,知道了大兄你”承岳左右看看,欲言又止。 “当然知道了,只不过也就几个人知道而已,知道的人不会说话不会写字,整日阴着一张脸,行尸走肉一般,除非祖父发话,他们窝在最阴暗的地方不动,冯海这个人,就是其中一个,是方云的师傅,厉害着呢,你上次在运河上遇刺,就是他查的案,中间牵连了很多人,当然,那些人的下场我没刻意去看,想着也不会好了。只告诉你一个人,别和六叔说,这是祖父其中的一个保命的手段。” 承岳点了点头,又问“大兄也有保命的手段?” “自然是有的,可我不告诉你,你需要自己找一个手段保命,谁也别告诉,当日父王留下的人,你要好好的用,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3)(ε ̄ *),下周要出差,努力的攒文中,爱你们。 求收藏和地-雷营养液 第48章 婚礼还算顺利, 赵氏姓赵名彩云,如今灯下看着,除了瘦弱还有几分清秀来,司徒越洗了澡, 一摆手, 睡吧, 一人一个铺盖卷,两人就成了名义上的夫妻, 因为赵氏还小,不急着圆房, 让司徒越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 司徒越坐在正位,赵氏坐在一边,赵氏身后站着好几个环肥燕瘦的女子, 看衣饰打扮是赵氏的丫头, 但是做派看着就像是主子。 司徒越提起筷子吃饭, 赵氏的乳母给端上来一碗鸡蛋水, 闻着有点腥,司徒越看了一眼,赵氏就赶紧解释, “妾身子骨弱,受不得补药的药性,有大夫让每天喝一碗鸡蛋水, ”说话的声音弱弱的,说了几句话就喘气,看样子确实是命不长久的那种人。 鸡蛋水就是把鸡蛋磕开直接放在滚水里,让水温煮熟鸡蛋, 中间的蛋清不可避免的散的哪儿都是,所以叫做鸡蛋水。 “放点白糖进去,喝起来还有点滋味。”司徒越对着云霄看了一眼,云霄出去了过了一会端着一个瓷罐回来,用一个瓷勺挖了一勺子的白糖放在赵氏面前的碗里,赵氏的乳母立即搅拌了几下,喝了一口,端给了赵氏。 司徒越觉得反胃,她是那种看着两个人吃同一碗饭觉得吃不下的那种人。“以后别和王妃用一个碗。” 赵氏的乳母瑟缩了一下,赵氏也跟受惊了一样看着她,小心的把碗里的糖水鸡蛋喝了下去。 开始吃饭,司徒越意思意思的给赵氏夹了几筷子菜,自己动手,一个人巴拉了两碗米饭,赵氏自己吃了小半碗,几筷子青菜,她身后的侍女把眼珠子黏在司徒越身上,想上去替司徒越布菜,司徒越在吃饭的时候从来不矫情,自己亲自上,看上什么吃什么,就是皇帝在身边也要抢一抢的那种主儿,根本不让侍女插手。 赵氏吃完之后出去溜达消食,如今他们还住在行宫,宫内没人,地方大随她转悠,云霄就留下陪司徒越说话。 “王妃的陪嫁丫头一共有八个,四个大丫头四个二等丫头,当日她入甄家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乳母,这七年来也不得甄家人欢心,一直是这个乳母伺候她,说她受不得补药药性的是甄家的人,真真假假咱们也不知道,王妃是一日一枚鸡蛋养着。二等丫鬟是当日被选做王妃的时候甄家给拨过去的,那四个大丫头,有点来历,其中两个是甄大人的庶子的庶女,另外两个是甄家特意养的女孩,琴棋歌舞谁拉弹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不会的,学问也好,做派更像大家小姐。” 司徒越笑了一下,“咱们王府,还是你和程掬云霞在后院说了算数,管她谁谁,到了咱家就是丫头,看着点,要是对王妃不好,还端着在甄家的款儿直接撵出去。” 当天晚上,司徒越把东西搬到外院,让赵氏住在内院,过了三日,带着赵氏回了一次门,在赵家人的谄媚表情里喝了两杯酒就回来了,两个人客客气气的生活了两三天,甄妃就派人来催,说是想见见赵氏,让小两口这两天回序园。 赵氏不敢答复,晚上的时候让丫鬟去请司徒越,司徒越到了后院,退了鞋袜舒舒服服的窝在罗汉塌上,拿着一本书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你爱吃什么?本王明天出去呢,给你带回来。” 赵氏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云儿,你是要和本王过一辈子的,到最后你我合葬了,本王还不知道王妃爱吃什么爱用什么,本王一个爷们,也没那功夫琢磨你心思,有话就说,你藏在心里谁知道啊。” 赵氏就低下头,“妾小时候也没吃过什么东西,大夫说要吃的清淡,除了青菜米饭和应季的果子,也再没吃过别的了。不知道喜欢什么,如是王爷要带,带些白糖回来吧。” 白糖是个稀罕物件,金陵也不一定能弄出来几斤,这个时代,糖就是奢侈品,是甘蔗或是一些带甜味的植物榨成汁熬成糖,出来是棕色或是黑色的,想要提纯成白色的非常的难,白糖属于贡品。 “金陵买不到白糖,回咱们家就有了,有好几斤呢,你吃的时候放了一点进去,再不济本王明天给你带些蜂蜜回来。”司徒越翻了一页书“今儿甄妃找你了?” “嗯,娘娘说找我说说话。” “想去吗?” 赵氏在灯下看着司徒越的脸色,自己揣摩了一番,“我身子骨弱,怕冲撞了娘娘,这几日就先不去。王爷,咱们要是回园子里住,我是不是要去拜见娘娘们的。” “咱们不回园子里住,冉云阁太小,我带着几个人住着施展不开,如今你我带了三十几个人,更是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住在行宫吧,什么时候祖父回銮了咱们跟着圣驾走了就是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你正经的没婆婆,皇后也不好管着你,其他人就那么回事,高兴了搭理不高兴了算了,不必费神。” 赵氏听了点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帕子来,红着脸递过来“这是我前几日绣的,有点丑,您莫怪。” 司徒越接过来看了看,一只肥的过分的猫扑打着一只蝴蝶,猫的动作十分呆板,看不到一点的灵气,再看看赵氏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想想自己前世今生都没有点亮的技能,十分欣然的收了下来。 晚上,一个人睡在东屋一个人睡在西间,一晚上相安无事。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农历的九月已经开始收获,司徒越再次带着大队的侍卫奔波在江南的土地上,不管是什么物种的农作物,如今已经硕果累累,半个月后,秋粮入库,司徒越看着江南大仓再次被填满,才放心的离开了大永州回到金陵,赵氏已经到了序园,过不几日,圣驾就要北还,众人齐聚,准备妥当就要离开江南了。 甄应嘉十分不舍,在席间哭了几次,皇帝也十分的伤感,外臣走后,皇帝带着儿孙家眷们再次入席,宫妃在后皇子皇孙在前,中间用屏风隔开,大家其乐融融,就在这个时候,丽夫人从后面奔出,跪在地上抱着皇帝小腿开始哭求。 “皇爷救命,郁嫔要杀臣妾。” 满座皆惊,三王站起来,带着人就要退下,谁知道丽夫人转头看着司徒越“皇爷,是因为臣妾有荣王和郁嫔私通的证据。” 司徒越“......” “贱人你胡乱攀扯什么?”承岳嘶吼出声,跪在地上,“祖父,她这是诬告。” 三王等人这下是走不了了,看着皇帝面沉如水,有侍卫们立即封了周围,一直鸟都不放出去。 屏风后面的郁嫔也开始哭了起来,“皇爷,臣妾和她无冤无仇,她这是诬赖臣妾。” “一家子骨肉至亲,用不着回避,来人,撤下屏风。甄妃郁嫔到前面来。”皇帝的脸黑的和锅底一般。 须臾,甄妃,郁嫔,还有几个没名分的宫人,最后是赵氏,都跪倒在前面。 “说,丽夫人,怎么回事?” “臣妾前一些时日看到了荣王送给郁嫔的定情之物,被郁嫔发现,今日,郁嫔警告臣妾,说知道的太多死的太快。皇爷救命,臣妾怕荣王暗中下了手,臣妾不能活着回到京城啊。” “皇上,臣妾都不知道荣王长什么样儿,不认识荣王怎么能犯下如此之事,皇爷明察啊。”郁嫔辨白。 丽夫人冷笑了一声,“胡说八道,你还没生下你儿子的时候,皇爷在病中,你和荣王在殿前相遇,为何两个人相视许久,末了,你入了殿中,荣王还在看你。” 皇帝不动声色,看着两个宫妃一来一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满场子的人狐疑的看着荣王和郁嫔。丽夫人更加大胆,“荣王至今无子嗣,待你儿子好的很,满园子不止一个人看到了,他抱着你儿子又亲又晃的,对待叔叔可不是这样的。” 郁嫔气的脸都红了,“你什么意思,昂儿是皇上的儿子,正经的皇子,敢攀扯皇子,宫规里可是要行杖刑的。” “皇爷,你看她,事到临头还这么嚣张。”丽夫人说完哭了起来,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甄妃看了三王一眼,三王隐晦的摇了摇头,甄妃的眼珠子看着场上的几个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甄妃不愿意说话,皇帝偏要让它出声“甄妃,丽夫人说的,你可听过,没想到流言蜚语的已经到了江南了,你是怎么管理的宫务,在序园你的位份最高,平日里以你为尊,你竟听不到这流言蜚语吗?朕在病中,丽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明白的,荣王和郁嫔对视,时候荣王还念念不忘,说的,你好像是你亲眼看着的一般。那个时候,你还在江南呢。” “臣妾听宫女们说的。”丽夫人抛了一个媚眼,表情娇娇俏俏。 “皇爷,是臣妾失职,如今犯下这等大错,让宫女们妄论主子。”甄妃立即跪了下来吗,甄妃一跪,三王就跟着跪了下来,后面的男丁呼呼啦啦全跪了。 “打理宫务,你是不如皇后啊。”皇帝感慨了一句,甄妃恨得牙痒痒也不敢说些什么。 全场安安静静,过了几炷香的时间,乳母抱着的皇十四子醒了,小家伙如今开始学说话了,小脑袋转了一圈,对着郁嫔伸出手,“凉,羊,凉凉。” 郁嫔忽然哭了出来,丽夫人此刻得意的对皇帝说,“臣妾知道一个办法,能查出谁是他亲爹,想必皇爷也听说过,滴血认亲。”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今天是出差第一天,对自己的工作感到忐忑。我是萌萌的存稿箱,爱你们(*  ̄3)(ε ̄ *) 第49章 “滴血认亲”在这个时代非常具有权威性, 从后世的科学观来说也确实是有些道理。皇帝听了之后着笑问丽夫人“朕是昂儿的父亲,君明是昂儿的侄子,说起来,都是血亲, 如何分辨昂儿和谁血缘更近一步呢。” “皇爷, 臣妾还知道一个办法, 能让......” “丽夫人你知道的也太多了吧,一个歌女, 居然知道这么偏门的事儿,看来也是有高人传授啊。”司徒越讽刺。 “荣王是怕了吗?皇爷, 臣妾听说, 老太妃疼荣王,常常把他留宿宫中,荣王是一个成年男子, 皇爷~”最后一声拖着尾音, 活脱脱的是后世影视剧里的奸妃 “你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的。”皇帝点了点头, “朕和太妃对君明是宠了一点, 也让他在宫中留宿了。” 郁嫔急急忙忙的说“皇爷,可以翻看有司记档,荣王在宫中留宿的时间和昂儿是没任何关系的。” “当然是没关系的, 昂儿是朕的儿子,如今算起来是朕的老莱子,朕甚是疼他, 老六还说朕宠爱太过,看来也是,如今给他召祸了。 ” “皇爷”剧情急转丽夫人有点不敢置信。 “君明是个好孩子,昂儿也是个好孩子, 朕的儿子孙子是什么样的,朕清楚明白的很,刘金子,让二十四衙门的人带走丽夫人吧。” 几个阴测测的老嬷嬷从灯笼照不到的地方走出来,无声的对着皇帝行了一礼,其中的两个人拖着丽夫人就要走,丽夫人挣扎了几下,喊着“皇爷,郁嫔的箱子里有荣王的发冠,她特意锁着怕人知道。” 郁嫔又气又恨,恨不得去给丽夫人几个耳刮子,大势已经明了她身边的姑姑无声的阻止了她,不必再多做多说,皇爷心里有数。 “朕知道,是一顶红宝银冠,内侧刻着一个荣字,是君明孝敬给昂儿的,这事朕早就知道,是朕让郁嫔给昂儿留着的。” 丽夫人带着几分绝望让人拖走了,甄妃试探的喊了一声“皇爷” 皇帝摆摆手,让女眷退下,赏给了赵氏一桌席面,让回去压压惊。 赵氏走的时候还一脸担心的看着司徒越扶着宫女的手回去了。 等只剩下父子祖孙,皇帝对着儿孙说“朕养儿子孙子,从来是好东西捧到你们前面,让你们有见识,知进退。也想着让你们眼界高,能学学历代的先贤,礼贤下士,天下为公。朕自己读书不好,为着让你们读书也是费了力气,后来,儿子们大道理没学会只知道享乐,朕在深夜无人的时候也会扣心自问,到底这样好不好,后来想想,这也是每个人的缘法,强求不得。你们也做过混账事,很多都是朕一笑了之,但是这次就不一样了,朕的儿子朕自己知道,你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种阴损的主意。后宫阴私,这种小家子恶毒的主意一看就是出自妇人之手。你们自己无论是做了多么混账的事朕也不会这么生气,朕生气的事,你们居然听信妇人,女人指哪你们打哪,诬陷血亲,是非不分,不知道谁才是你们的骨肉血脉,真是好样的。老七,你跪下。”最后一声声色俱厉,帝王威严十足。 七王吓得立即跪下了,皇帝侧着头对刘金子说“告诉冯海,把老七的那个妾带过来。这事就不用去查,蠢的让人笑话。老七留下,其他人回吧。” 看来是这路上结的仇家啊。司徒越看了自己七叔一眼,躬身退下了。 回到冉云阁,不大的地方放了两张床,中间用帘子隔开,里面睡着赵氏。赵氏听见楼梯口的动静,坐起来就问,“王爷,如何了?” 后宫阴私,这种事情粘上了就很难脱身,哪怕是脱身了也要掉一层皮。司徒越自然没有顾虑,她和郁嫔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但是赵氏和其他人都不会这么想,冉云阁里谁都没有睡着,特别是赵氏,更加的惊惧不安。 “无事,记得以后别往宫里凑就行了,本王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这事就是后宫倾轧,丽夫人被郁嫔打压,不甘心罢了,以后别提丽夫人了,没这个人了。” “幸好皇爷英明。”赵氏在帘子后边颤声的念了几声佛号,又没了动静。 第二天一早听说了七王喝醉了酒从楼上跌下来摔断了腿,一路上被拘在马车里,皇帝亲自带着七王世子,不让他去七王的车上,后来换乘了楼船,七王也是孤零零的自己待在房间里,司徒越也不去七王跟前,也不知道他的近况,七王在回銮途中跟透明人一般。 司徒越前世听过一句话“男人征服了世界,女人征服了男人。同理可证,女人间接的征服了世界。”这个道理就是谬论,女人可以征服男人,是因为男人心甘情愿被征服,世界被男人征服,是因为世界心甘情愿的被男人征服,同理,世界不会心甘情愿的的被女人征服。 权利是一头怪兽,只有强硬的手腕,柔软的心肠,高瞻远瞩的的目光,冷静智慧的头脑才能驾驭的了,女人如果拥有以上品质也能征服世界,但是靠美貌和温柔是远远不够的,而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女人认为自己是独特的,总有浪子为她回头,总有权力为她折腰。实际上,都是女人想太多,越是美貌的女人,想的也越多,等到被打脸的时候,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个道理适用于大多数人,因为总有几个女人是例外的。 一路上相安无事,皇帝的冷脸在回到京城的时候瓦解了,老太妃翘首盼着皇帝回来,拉着皇帝的手说“老婆子就怕见不到你就去侍候祖宗了。” 皇帝一路以来感慨万千。每个人的心境在每一次的旅行之后都是不一样的。皇帝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只有加倍的对珍惜自己的人好。 赵氏被老太妃叫去说话了,老人家的不高兴是摆在脸上的,对着皇帝抱怨“我还以为明年君明能抱着儿子给我请安呢,如今啊,也等不到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赵氏受不得北方的天气,早就病倒了,太医每日来府中请脉,每次都是“静养着吧。” 司徒越把大半年的公文看了一遍,日日通宵达旦不敢懈怠,看的两只眼睛看什么都觉得有一团黑云。忙忙碌碌,到了年底,腊月里,衙门开始清闲起来,户部照例是要重新给皇商发放资格,忙完之后,已经到了腊月十三了。 这一天下着大雪,天地一片白茫茫的,后半夜,程掬在外边拍门,司徒越不情愿的起来开了门。 “王爷,六王家的世子爷到了。” 承岳推开程掬直接进了门,屋子里面暖和的很,他还是披着黑狐裘没有脱下来的意思,司徒越关上门,把棉披风放下,穿着一件中衣问他,“大半夜的怎么来了。” 承岳掀开狐裘,他怀里抱着一个包,解开外边,里面是一个小婴儿,小脸都没半个巴掌大。“美娘生下的女儿。” 承岳的眼泪滴了下来。 白天里,美娘照例去湖边走走,在湖边的走廊里碰到了世子妃贾氏,她不是个安静的主儿,仗着承岳宠她,故意拿话刺激贾氏,谁想到,贾氏突然肚子疼起来了。贾氏以往就是气死也不拿肚子说事,这一会抓住侍女的手说肚子疼,可见是大事了。 这事连王妃都惊动了,太医看了说是要生了,离贾氏生孩子还有半个月呢,王妃就怪罪上美娘了。 世子妃要生,王府里茫茫乱乱的,六王府十几年没有婴儿的哭声,就连六王的那些姬妾们都立在世子妃的院子里等消息,王妃更是换了衣服进了产房,又找人请六王和世子回来。 美娘开始害怕了,到了午间,自己踩着雪滑倒肚子也开始疼了起来,拉来太医署的医婆一看,也是要分娩。 承岳一个头两个大。 就是六王不说,承岳自己也承认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更有分量一些,何况他并不讨厌世子妃,就留在世子妃的院子外边等着,让心腹之人看着美娘。到了晚间,世子妃产下一个男婴,王妃亲自用小被子抱着抱了出去,让六王父子看了一眼摸了几下性别特征又赶紧抱回去。王府里面喜气洋洋。六王更是高兴,把承岳喊到前院喝了几杯。 过了一会,程掬的心腹来报,说美娘生下一个姑娘,就是太瘦弱看着不太好。六王在兴头上,大方的让承岳回去看看,一看,不好了,美娘整个人疯魔了。 她抓住承岳的衣服,非要说世子妃让人偷换了她的儿子,这个丫头不是她生出来的,她生的是个儿子。 口口声声的说着狸猫换太子,让承岳快去把儿子抱回来。 承岳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她哄睡着。自己去了世子妃的院子里看儿子。 儿子尽管邹巴巴的,但是小腿蹬着很有力气,握着小拳头,再想想美娘生下的女儿,承岳心里有无边的担心。 过了半个时辰,抱着儿子的承岳听到院子里一片吵闹,出了门才发现,美娘闯进来了,下半身的裙子血淋淋的,院子里都是些丫鬟婆子,拦不住她,美娘在世子妃的院子里又喊又叫,勾栏瓦肆的粗话骂的不重样,最后承岳让几个扫地的仆妇抱着她往外拖。 承岳亲自带走了她,回到了自己院子里,美娘还挣扎着要把儿子抱回来。口口声声的说世子妃换了她的儿子。 承岳看她瞳孔涣散,手脚无力,立即招来了太医,此时已经无力回天了,美娘就死在她生产的当夜。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看上一眼。 承岳立即抱着女儿坐着暖轿来到了荣王府,“别说是我的孩子,贾氏心里恨着美娘,日后若是怪罪到了孩子身上孩子岂不受罪。我回去就说,美娘生下的那个女孩死了,我把她们母女两个葬了。” 承岳回到府里,让人用了一副好棺木,把美娘装裹进去,也没在家里停留,白天拉到城外,一把火烧了。骨灰埋在一处风水好的地方。晚间回到王府,谁也没提美娘,美娘的院子里干干净净再没了一点痕迹。 贾氏守得云开见月明,看着丈夫抱着儿子自己歪在床上笑的娴雅动人。 腊月二十五,荣王府的家将在晚上敲开了太医署的大门,说他们王爷的一个侍妾难产了,等大队的人马走到半路,传来消息,那个妾死了,留下一个姑娘。 第二天司徒越给自己的妾求了一个侧妃的位份,风光大葬了,女孩抱给赵王妃教养,取名叫“乔乔”,又在过年的时候给乔乔求到一个郡主的封号。 来年夏天,乔乔长得白白胖胖,司徒越抱着她到了太妃在南苑的宫殿,教她小手合在一起给太妃作揖,十分的可爱。承岳看着她,如寻常叔叔一般,给了礼物也不多看几眼,和其他人说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刚下班,盘货盘的想吐,不说了,碎觉 第50章 如今已经是夏天了, 赵氏还捂着薄棉袄,走几步路开始喘气,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夏日天长,林瑜请示过后把他姐姐林黛玉接到了秀野园, 林黛玉的才华是没的说的, 赵氏也跟着甄家的女孩读过几本书, 两个人整日相伴,年龄也相仿, 加上都是一副病秧子的模样说话就更投机了。 林瑜的个子比去年高多了,加上王府长史不在城外, 他也没了拘束, 整日在司徒越眼前晃悠。 司徒越抱着乔乔躺在藤椅上,乔乔在她怀里凹造型,努力的把两只脚丫子放到自己的怀里, 争取能塞到嘴里。 “前些日有一个人, 拿着我爹的名帖来找弟子, 叫什么贾化的, 说是和我外祖家连了宗,要来拜访弟子。然而弟子听二师父说,这贾化, 字时飞,当日里犯了贪酷之事,被吏部革职了, 既如此,子弟觉得他品信不端,就推脱了年纪小,不知事没有见他, 让家里人好好的招待了一日送走了他。就在昨日,弟子去了外祖家,听的他家下人说,二舅母的姐妹,嫁入金陵薛家的那位太太带着他家的小姐少爷要上京投奔,从去年他家薛老爷去了之后,路上走了有一段时日了,连年都在路上过的,如今到了夏日还没进京,弟子好奇之下问了几个下人,说是那贾化,别号雨村的,审了薛家少爷的案子,竟把前后根由写了信递到了外祖家,上面说薛家子打死了人,他一力替薛家撇清了干系,有几分表功的意思在里面。弟子心里有几分惶恐,想着外祖家也够大胆,如此隐秘之事竟全家皆知,且,我姐姐在哪里也有人说了诸多的闲言碎语,弟子求求大师父,让我姐姐在咱们府里住下可好,外祖家不是久留之地。” 林瑜如今快要七岁,早早离家寄人篱下,再由封高亭带着他应酬,颇知道些道理,如今说起来竟是一套一套的,司徒越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官场吗,自古不就是这样,那贾雨村恃才傲物,一路从上官骂到皇上那边,龙颜大怒,立即革职。如今再入官场,不想再步前尘就是要和大家同流合污,不然,这官也做不长久不是。你外祖家,到如今,你舅舅们虽然不顶事,但是你外祖父的余威尚在,贾雨村看的分明,他写信来不是表功,是威胁,荣国府已经色厉内荏了,纸老虎一般,别人不知道,贾雨村在贾府里走了一趟自然比别人看的分明,要是贾家不为他所用,抑或不给他方便,薛家这事没完。王家也别想好过。” 林瑜受教,小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忽然乔乔在司徒越怀里翻身,口水滴了下来,撅着小屁屁似乎想要爬走,司徒越一把抱住她,小姑娘啊啊啊啊的发出细细的叫声。 “师妹又流口水了。” 司徒越呵呵笑了,那帕子给乔乔擦了擦,把乔乔递给在一边候着的乳母,“给王妃送去,咱们郡主该睡觉了,先喂饱了再哄着睡了。”又打发了林瑜去午睡,自己一个人躺在摇椅上慢慢的晃着。 江南官场刚弄下去一个贪官,又来了一个贪官,整个官场从根子上已经腐烂了,除非大面积的,甚至是全部替换,才能让江南安生十年。 司徒越站起来,信步走到院子里,看着一片树叶被虫子啃食了几个小洞,阳光从上面洒了下来,帝国就如这片叶子,上面布满了虫子,如今已经开始千疮百孔,司徒越只想把它修补起来。 晚间,众人再次聚在皇帝跟前,因着是家宴,各家带着女眷孩子去了南苑,司徒越宝贝乔乔,一晚上支使程掬去问了几回,众人体会她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孩子的心情,大都是笑笑而已,独独去年刚成亲的十王十分理解司徒越。在席间一脸感慨的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如今家里只有一个,那是日日挂心时时留意,磕着了摔着了心疼的说不出来。”又举杯敬皇帝酒“这一杯儿臣敬父皇,养了我们兄弟,父皇才是真辛苦了。” 皇帝喝了一杯,“如今你们兄弟也大了,虽有几个小的,朕也快要操完心了,日后成了一家之主,要日日三思,好好的持家,把孩儿们教养成人。” 众人站起来领了教导,再喝了几杯,皇子皇女们来御前献酒,高低胖瘦,一个个上前给祖父们请安,童言童语说的天真烂漫。皇帝高兴,看着几个十分灵秀的小孙女,“咱家的女孩子,比男孩子要聪明的多了,也该像父兄一样,读书识字,明白道理是非,明日,朕下旨,为公主郡主征召伴读,让那些才学俱优的官家女孩陪伴入学。” 第二日,果然下旨,官宦之家纷纷响应,送女儿入宫中,陪伴入学。这些和司徒越无关,家里的乔乔太小,就是上学也是几年之后的事儿了。她现在把主意打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上。 吏部向来是有任命官员和调动官吏的权利,除非是那些重要的地方,皇帝亲自过问,一般都是吏部拟定,皇帝审阅。六部尚书都是皇帝的心腹之人,司徒越自认和现任吏部尚书相比,自认为比他更有本事。心理列了几个方案,准备着不着痕迹的把吏部尚书给撬了墙角,让他回家自己吃自己去。 人的欲望是无极限的,当日的司徒越只想着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想白白的浪费时光,于是她做了户部尚书。尽管辛苦,然而内心充实,从不贪墨也不徇私,尽管是个酷吏,然而处事公正。 等到一切得心应手之后,已经不满足在户部证明自己了,她把眼光转向吏部。用自己内心的标杆,肆意的去判定别人的命运,手段隐晦且狠辣,心眼小又记仇,她记得不是得罪了自己人的仇,而是冒犯了她内心标杆的人的仇。 为了方便行事,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心态发生了变化,道德已经扭曲,她安慰自己这是别人罪有应得。 过了几日,吏部尚书因着家事上书请辞,皇帝再三挽留,无奈老尚书去意已决,司徒越运作了几回走马上任。 一时间,官场震动,司徒越是个出了名的不好说话的人,她后台硬,不好美酒美女,对名声不在乎,几乎没什么欲-望,最恨不干活白拿俸禄的事,那些挂虚职不干活的如丧考妣,朝野上下一片哀叹之声。 司徒越一上任,命小吏把所有人的履历抱来,按照实职和虚职分开,在吏部整日挑灯夜读,各部司小吏随时候着以备询问,司徒越几时散值,大家几时回去。在京的虚职,没有问询到的人每日到吏部大门外候着,司徒越随时问话。七月正是天气热的时候,那些拿钱买官的人在树荫里被热的不住的扇风,心理骂了司徒越无数次。 这些虚职,要是有些本事的,比如说二公主家的司博,文采过人,在翰林院挂了虚职,司徒越指着台上一烛台,命他写出一篇文章来,司博用骈体文不出一刻钟写了八百多字,辞藻华丽,言之有物。司徒越愉快的放他回去白吃俸禄了,有那在工部挂着的虚职,司徒越问他挖渠之事,竟一丁点答不上来,立即革职,把人撵了出去。 有关系的,如六王妃的兄弟,赶紧求六王给他弄个实缺,最后去六王府做了一个记录文书的小吏,实在是六王说了,荣王梳理了一遍虚职之后定要再梳理一遍实职。六王妃嫡亲的弟弟只好缩在六王府里当个小吏了。没关系的,求爷爷告奶奶,想要从荣王身边的人下手,说个情,卖个面子,让荣王放他一马。荣国府和宁国府逮着林瑜各种的哀求,幸好封高亭带着林瑜过了几日去访友了,不在京中,也没了人给他们说情,费时了两个月,把那些挂了虚职不干活还拿俸禄的留下了一成,其余九成全部革职。 等时间到了九月,司徒越的办公地点从吏部转回了户部,吏部众人纷纷出了一口气,各部官员以为着这次浩劫已经过去,却不知道司徒越白日里看着户部的钱串子们坐在衙门廊下噼里啪啦的用算盘算着钱粮,晚上她把考核官吏的方案删减了又修改。 九月里,司徒越派出户部的人马赶到江南大仓,今年也会一个丰收年,户部的人马要在江南大仓核算出来江南的钱粮,避免出现去年的事情。 就在户部忙乱的档口,皇帝想要去铁网山秋猎,时间算算有四十多天,幸好铁网山和京城相距不远,一日路程就能到,但是大队人马的花用却是大笔的支出。 司徒越和历任的户部尚书一样,听到皇帝圣驾出行一阵肉疼,捂着钱袋子不想掏钱,然而皇帝不止是出去玩的,很多活动都有着极强的政治意义。这次秋游,有不少的实权将领和京畿卫队,司徒越板着脸看着粮食还没进仓就又拉走了。其中的各种不舍简直是折磨人。 到了下午,兵部的曹老尚书乐呵呵的找来了,说了一阵子的艰难,兵勇们不容易。 “老大人,本王可是一天不拉的把粮饷发下去了,咱们交割的文书还按着您老人家的手印呢,怎么,别说没吃的了,不然本王就要查查是不是有人贪了粮饷。” “不是不是,”曹老尚书擦擦冷汗,心想这位是敢和皇帝顶牛的人,浑起来皇帝也没辙的主儿,说是查粮饷是真查,不是嘴上说几句过过瘾的那种人。“是咱们北大营的将士上报,说是一批刀剑损毁的太快,想要请您拨点银子重新打造。” 司徒越低着头,扒拉了几下算盘,用毛笔在纸上记了几个数,头也不抬的说“那老大人使人算算银子报来,户部核算过了自然发银子,放心,我户部上下手快着呢,不当误您老大人练兵。” 曹老尚书乐呵呵的走了,司徒越抬起头,看着老人家的背影,脑子里快速的回忆给兵部拨款的记录,越回忆越是眉头紧皱。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和大家说,这几天可能更新时间不固定,过了这一周就好了。 爱你们,么么哒。 第51章 司徒越踩着饭点去了崇政殿, 皇帝在和几位大臣说话,司徒越窝在偏殿,越想越心惊肉跳。 “王爷,皇爷宣您呢, 大人们都走了。”一个新提上来的小太监叫叶莱的, 弓腰在门口传话, 司徒越收起思绪,跟着他去了主殿。 “哎呦, 朕的大孙子可是忙人,轻易不肯踏祖父这地儿, 怎么今天想起来来了。” “您这话说的, 跟我每天早上不上朝似的。” “呵呵,不是咱们爷俩好久没聊聊了,今儿喝几杯吗?刘金子, 让御膳房动作快点, 对了, 朕记得, 尚食局做了一道菜,把蟹肉放到橙子里的那道,让他们做来, 给君明尝尝。” 司徒越想了想,率先开口“您过几日要去围猎是吗?” “这已经是昭告天下的事儿了,如何, 你去吗?” 司徒越低下头,用茶杯挡着自己的嘴,看着大殿里的人离的远远的,“今儿兵部的老尚书来户部, 说北大营有一批军械要换。孙儿觉得有几分不妥。” 皇帝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行军之事,孙儿是个门外汉,根本不懂,但是自孙儿接手户部开始,当时北上杀敌,十万大军,对军械损耗太多,前后加起来给大军拨了六百石的精铁,三万两银子。如今,北大营这两年的损耗加起来就有二百石精铁,祖父,西大营和南大营可没这么费啊,再说了,军械融了还是能接着用的,损耗相对于战时来说应该是少了很多的。” 皇帝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祖父,孙儿怀疑有人对这批精铁中饱私囊了。” “盐铁自古官营,贪了铁很难卖出去,不像是盐,禁无可禁。你害怕......” “孙儿怕的是,有人用这笔精铁造了军械,而马上,铁网山众军演武,君王面前,为了防止有人刺驾,众军自然是摘了利刃,祖父,咱们早做打算。” “朕明白,这事你就当是不知道,北大营看来应经不可靠了,此等大事,竟然无人来报与朕知晓。那人也狡猾,就是不知道这批精铁他们用了多少。” “看看北大营的损耗自然就会知晓......” “皇爷,尚食局的姑姑们来了。” 祖孙两个被打断,自然是不会在说下去,尚食局的几个宫女端着托盘轻移莲步,几个小太监先试吃,其中一份没人敢碰,把没人试过的那份端到了司徒越前面。程掬把一把银勺子和一双包银的筷子放在她面前。 司徒越揭开橙子盖,用筷子夹了一下,送入嘴里。 “如何?是不是清爽不腻?”皇帝面前的还没有动。看着司徒越吃了起来,脸上一脸的慈和。 “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你牙口好,朕现在就不敢咬硬一点的了......君明,君明,宣太医,快宣太医。” 皇帝对面的司徒越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崇政殿大乱,侍卫冲过来把尚食局的宫女反剪着胳膊,就要押下去,那群宫女喊着冤枉,其中一个挣脱出来,把司徒越吃了一半的东西挖了几勺子下去,来不及嚼直接吞了下去,吞了之后对着皇帝磕头,额头上迅速见血。 皇帝冷静下来。把宫女押往一处,把司徒越放到罗汉塌上,御医和太医都到了。 首先排除了食物中毒,然而也找不出来司徒越晕倒的原因。 司徒越进了宫中,这事没瞒着谁,太妃很快就知道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让自己宫里的嬷嬷去请。 崇政殿里戒严,这个嬷嬷连门都没能进去,回去一说,老太妃坐不住了,要去崇政殿里看看。 皇帝饭后要见儿子,吩咐一下到了围猎的日子,谁在京城坐镇谁跟着一起去出游。 皇子们来了齐全,俱被宣进宫中。 四王先说“父皇儿臣以为,可能是大侄子有什么隐疾,咱们不知道,不然,怎么能无缘无故的晕倒呢。” 六王就反驳“四哥的话也不全对,君明平时可没生过病,也没宣召过太医,怎么会有隐疾,依儿臣看,八成还是出在那吃食上。” 皇帝看着宫殿一角跪着的宫女,“那宫女刚才也吃了,一点事儿也没有,如何君明就有了事。” “父皇,可能是相克了。古语说....”八王准备掉书袋。 “八弟你省省吧,这会没人和你古语说。”七王阴测测的讽刺八王。八王也不生气,闭口不言了。 九王刚想说话,门口通传老太妃到了。众王心里一阵埋怨,也不知道谁这么没眼力见,这会去通知了老太太,转眼老太太就来裹乱,到时候一个不好,老太太在言语里误伤了哪个,对于被误伤的那个才是无妄之灾。 老太妃哭着进了崇政殿,皇帝只好离座去安慰她,老太妃哭着说“好好的,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这......您听错了,她这是昏过去了,不是不行了。”六王赶紧纠正。 “好好的,怎么会晕呢?一定是累的了。”老太妃擦着眼泪,对皇帝“别累着孩子了,你这么多儿子呢,一个人分点事儿,总比让君明一个人干强,我还指着君明生儿子让我抱抱呢。” 众王看皇帝的目光就热切了很多。心想老太太来了也是有好处的,有些话他们这些儿子不便说,就是朝廷上大臣说出来了也要极力的撇清,现在由老太太说出来,特别是这么一个平时做事犹如喜欢乱打拳的老太太说出来,更能得到些好处。 “不是累的了,您就回去歇着吧,她...朕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你快说说,御医是怎么说的?啊,宫里的那些供奉们呢?总该有个说法吧。” “没说法,吃饭呢,吃着吃着,倒了下去,供奉们下了针,不顶用。” 老太太的张着嘴,好半响没说出话来,“皇帝,该不会是撞着客了吧?” 撞着客就是撞鬼的委婉说法。 皇帝不相信老太太的迷信说法,“哪里是?君明的阳气足着呢。” 阳气......皇帝狐疑的看了在罗汉塌上躺着的司徒越,这玩意好像司徒越没有。 老太太看着皇帝不相信她的话,赶紧举例子“皇帝你别不信,前几天七公主给老婆子请安,都跟老婆子说了,说君明不给亲戚们面子,七驸马的兄弟,六公主的舅舅,三公主的婆家侄子还有一好些,我记不住了,都让咱们家君明把官儿给他们撸了。有这回事儿吧?” 皇帝点了点头。 “七公主还说了,外边有可多人记恨着咱们君明呢。老婆子想着,民间要是有那种有仇的,把仇人的名字写了,绑个小草人,日日用开水浇灌或是泼些腌臜东西。还有那种的,把仇人的名字写在鞋底子上,日日的踩着,咱们君明是不是也让人这么记恨上了?” 皇帝的脸色凝重了起来,诸位皇子更是不敢出大气,这种事在民间叫诅咒,在宫中就叫巫蛊。 巫蛊之祸,最有名的是汉武帝时期,其后的各朝各代凡是出现,都是血雨腥风。 上皇的眼睛看着各个儿子,众位皇子有的避开了有的和皇帝对视,说到底,这一切的根由在于皇位上,上皇心下叹息一声。拦着老太太别往下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过的,加了一些字进去。 第52章 到了晚上, 好不容易的送走了老太妃,皇帝的气还没有喘过来,几个年纪小的皇子到了,司徒越晕倒的消息如今已经传遍了皇宫, 做叔叔的, 都要来探看一番的, 司徒昂如今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整日的在皇宫里招猫逗狗, 如今也被内侍们抱着到了崇政殿。 七王看到司徒昂,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小弟弟叫了过来, 在司徒昂的耳边说了一阵子, 司徒昂就端了一只正在燃烧的蜡烛摇摇晃晃的走到罗汉塌边,他人小手劲也小,加上他的内侍没有跟在身边, 众人围在皇帝周围, 罗汉塌边也就程掬守着, 程掬如今去端药了, 司徒昂举着蜡烛艰难的上了脚踏,就要拿滚烫的蜡油浇司徒越,无奈他手上没力气, 蜡烛提前侧翻,反而把自己的小手给烫了。 司徒昂大哭,一下子惊动了众人。 皇帝亲自奔过去抱着他, 让太医赶快的给他把手给处理一番,抱着哄了好一会,司徒昂向来受宠,加上他年纪小, 皇帝几句话就问出来前因后果。当即拔了司徒昂的裤子对着他的小屁屁一通狠揍。七王被拉出去,打了二十大板。勒令在家反省。 七王被拉下去的时候还在狡辩“儿臣觉得他是在装的,谁这么稀奇古怪的病了......” 皇帝气的不轻。 “父皇,依儿臣看,如今咱们无头苍蝇一般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不如先把君明给挪回去,让他的王妃在王府里侍奉着,咱们在对他的病从长计议。”三王开口,惹得身后的皇子们纷纷赞同。 皇帝却驳回了这个建议,“不妥当,荣王妃如今也病倒了,指望不上她,还是把君明给留在宫里吧。太医和御医轮值,需要什么药可随时去取。” 当下,把司徒越给移到崇政殿后面的阁子里,皇后又派出了人,熬了粥,无奈灌不下去,如今刚刚半日,也就算了,时间长了,不吃不喝也是一桩麻烦事。 如今已经到了晚上,各位皇子纷纷告辞,老太妃又从宫里出来了,两个老人家坐在床前面,看着司徒越平躺着,心里都不是滋味。 “老婆子说的,皇帝可听了进去?如今啊,也只有这个法子可以试试了。” 皇帝看着老太妃,“您的意思是,去庙里给君明供奉起来香烛灯油。君明不信这个,如是醒了,定要撤去,如此又招的神明厌恶。” “老婆子去,我还有几天好活的,就是菩萨怪罪了,我也活够了。” “不可,朕明天下旨找民间的名医来,总有办法的。” “你找你的名医,我求我的菩萨,咱们谁也不碍着谁,别说了,多一条路总是好的。” 司徒越正在做梦,梦中她在一处十分险峻的大山里,在窄窄的栈道上,迎面走过来一个青面獠牙的人怪物来,背后插着几支小旗子,手里提着一个锣,腰上挂着一些骷髅,十分的可怖。 “呔,可是司徒越?” 司徒越笑着说“正是,你是谁?小钻风还是机灵鬼儿?怎么,你们大王如今还让你巡山吗?” 那怪物上下看了他几眼,“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陷空山无底洞。我认识地涌夫人,她是一只白老鼠,在佛前偷了灯油,被李靖父子捉拿,后来......难道不是陷空山?” “哼哼,什么地涌夫人,我告诉你,到了骷髅山老实点,你呀,想回去就难了,看看下边,下边是什么?”怪物转回身,走了几步,回头对司徒越说“跟上,快跟上,不跟上我就把你踢下去。” 司徒越低头看了看,下边是无边深渊,什么都看不见。 “下面有什么?” 那怪物再次回头,“你看不见吗?魑魅魍魉吃人魂魄,下面的魂魄别撕扯成碎片分吃,嘿,你看不见。”怪物看上去十分的惊奇,“奇也怪哉,还有魂魄看不到下面的。” “这是哪里?地府吗?” “这不是地府,地府管不到这儿,这儿啊,是魔神窟,有人把你的魂儿卖给了我们大王,嘿,我不是来巡山的,我是来迎你的,快走快走。” 司徒越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仔细回忆了一下,上辈子自己看过的电视剧里面没有这类的啊,没听说过魔神窟啊。 栈道曲折,司徒越爬了一会出了一身汗,坐在台阶上,喘着气,“谁把我卖了,卖了什么价?” 前边的怪物也不回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嘿,反正不低,我们大王可高兴了。” 司徒越一直问自己,这是在梦中啊还是在现实里,掐自己不会疼,但是真的能感觉到累的气喘吁吁。 “你们大王是要吃了我吗?” “这可不知道了,反正让我对你客气点,我说,您能走快点吗?要是其他人,我早那鞭子抽了。” 司徒越只好站起来,跟着那个怪物翻山越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那怪物敲起锣来,前面的悬崖处显出了一片山脉。司徒越跟着他踏入其中,之间周围弥漫着黑气,花草树木都变成了黑色,只有动物的眼睛如血一般的殷红。 有走了很久,到了一处十分宽阔的山洞,上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如天空一般亮如白昼。 “表妹”司徒越听见有人说话,转头看的时候,看见方云从黑暗处走了出来。 “表哥如何在这里?” “因为我一直都在这里,我等表妹了一段时日了。如今与表妹相见,就是告诉表妹,我与你一段缘分,应在今生了结。” 司徒越不把这个放在心上,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刚才一个小怪物说,有人把我的魂魄卖给了这里的大王,那么,这里的大王是哪位?表哥知道吗?” 方云的另一张脸变成黑色,隐隐的似乎有黑气冒出来,“我一直想要表妹给我诞下子嗣,废了一番心力,如今有人推了一把,我不胜感激。表妹,你我今日洞房,十日之后,我们儿子就能出世。不若留下来吧。” ~ 兵部的尚书曹老大人兴冲冲的奔到户部,一打听,荣王几日没有来衙门,这事可奇怪了,荣王那是雷打不动的每日要来衙门的。看着日上三竿,兵部只好把要审批的东西放在户部,到了下午,六部传遍了,荣王已经病了。病的起不来了,曹大人急的团团转,眼看着这几日要审批银子和精铁,如今当家做主的人病倒了,户部自然不会拿银子和精铁出来,想着北大营的将士如今只剩下些铁片子当兵器,想想就觉得让人笑话。 曹老大人打着探望病人的名义到了荣王府,荣王还在宫中没有挪动,只有王府的长史出面接待了他。曹大人有跑到宫中,皇帝只说“君明醒了只会给你拨钱拨铁,等着吧。” 一连几天,荣王爷没醒过来,眼看着圣驾就要出巡,皇帝终于让人把司徒越送回了荣王府,命方云亲自守着,任何事不假他人之手,皇帝临行之前殷殷嘱咐,亦留下承岳从旁协助。 铁网山上,亲军侍卫和四大营的将士在围堵猎物,各个拼命,皇帝因着孙子离奇晕倒,表现的闷闷不乐,很多时候也是在帐殿里不愿意骑马游猎。 过了十多日,皇帝穿上戎装,骑马占据了高地,俯瞰各路人马围猎,突然,一阵虎吼在卫队背后响起。六只老虎对着众人虎视眈眈。坐骑吓得不敢动弹,众人立即挡在皇帝跟前,草从里飞出一阵箭雨,周围的侍卫倒下无数。 周围高喊着“护驾护驾。”下面正在围猎的士兵开始捉对厮杀。 皇帝显然早有预料,在乱军之中冷静从容。 京城里面,中午的时候,街上突然从出来一队乱军,遇人就砍,一路杀向内城,内城的城门很快开了城门,叛军长驱直入杀向各个王府,荣王作为实权郡王,他的府邸首当其冲,宗教礼法,荣王作为长孙,在继承皇位的顺序上,比大部分皇子都有优势,加上最近荣王在病中,叛军想杀了荣王的心思非常的强烈。 但是作为有名的鹰犬,荣王府的侍卫也不是摆设,隔着一道墙,叛军丢下了几百具尸体暂时龟缩了起来。 承岳第一次碰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心理的担心如潮水一样,想着六王府众人的安卫,想着这次叛乱来的如此突然是不是大兄发现了什么让叛军察觉了要灭口。 到了晚上,叛军给彻底消灭,京城戒严,坐镇京中的三王和六王急慌慌的派人给皇帝送信,就在入夜了之后,司徒越醒了过来。 第一个发现她醒了的是方云,“表妹,可算是醒了,你如今躺了十多天了。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司徒越的肚子非常的疼,胃里反而特别的饿。 “我的腰和肚子都疼,拿一碗白粥过来吧。” 荣王醒了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府里,侍卫队长和承岳一起来了,承岳刚才见了六王府派来的人,六王府里一切均安,加上大兄醒来,承岳十分的高兴。 “大兄,这次晕厥的毫无预兆,太吓人了,御医还找不出来您晕倒的说法,对了,白天里有人叛变。不过已经平息了,你怎也想不到是谁起了二心,是庆王一脉的。”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又食言了,今天是在网吧码的字,两个小时就这么多,还没检查错字。捂脸,下周我休息了再补这一周的吧。 晚安 爱你们(*  ̄3)(ε ̄ *) 第53章 太宗年轻的时候, 十分喜爱美人,然而天下的美人何其多也,加上他为人仁厚,相处之中常常温柔待人, 美人吃醋这种事情也变得不奇怪了。 太宗一生共有二十五位皇子, 活下来的只有三个, 就是如今的皇帝,庆王和楚王。按照年龄排序, 庆王是哥哥,皇帝是大一点的弟弟, 楚王是最小的弟弟。皇帝的母亲当年成了太宗的最后一任皇后, 皇帝的位置就水涨船高,加上他当时性格恢弘爽朗,为人大气, 太宗对他的喜爱众人皆知, 太宗驾崩之后, 无论是礼法还是先帝宠爱, 皇帝登基名正言顺。 叛乱的就是庆王一家,这件事让京城众人始料未及,叛军见人就杀, 从不分辨是平民还是贵族。司徒越在吃饭的时候就能听到王府外大队的马匹奔跑的声音,如今没有攻进来,看样子是事败了。 “表妹如今无碍了, 我就先离开,去铁网山看看。”方云看着司徒越吃了一碗白粥下去,满目温柔的说完,行礼走了。 姐弟两个坐在桌边相对无言, 承岳更多的是担心皇帝。 “我晕倒前,跟祖父说了,我怀疑有人暗中调换了北大营的兵器,这件事祖父已经知道了相信他早早预防了。” 承岳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有人知道了你怀疑他们你才晕倒的。我就说,大兄平日里身子骨好着呢,怎么会突然晕倒。” “你想太多了,可能是太累了......我仿佛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什么我忘记了。”司徒越想了一会没有想起来,自己就放弃回忆了,算了,梦有预示本身就是迷信的说法。 “你也回去吧,看看叔父府里如今怎么样了,这么大的阵仗,别吓坏了六婶和你媳妇。” 承岳被卫队送走了,司徒越站起来,觉得浑身没有力气,算算自己躺了几日了,几天没有活动,骨头软了也正常,也就释然了。 皇帝在京城提前布置过了,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到了晚上,司徒越早早的睡了。 梦里她梦见了方云一身黑衣,衣服上光华流转,对着她笑。 “表哥何故在此,不是说和祖父在一起吗?” “我在那里的事情已了,自然回到我该回的地方,”他低下头,深情款款的看着司徒越,“表妹,随我来。” 场景变换,周围是一座宫殿群,里面的宫娥艳丽非凡,捧着香炉随侍左右,方云一直在前面走,司徒越跟着气喘吁吁,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处宫殿,宫娥们散去,方云提起衣摆上了台阶,回头示意司徒越跟上,两个人进了大殿,里面布置的金碧辉煌,中间放着一个摇篮,做成花朵的形状,支架做成叶子,里面铺着丝绸,看着舒适可爱。方云揭开小被子,里面躺着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男孩,看样子也就几个月大,司徒越看了,内心觉得十分的柔软,情不自禁的弯下腰抱起了他,再转头,大殿里已经没了一个人,方云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司徒越喊了几声表哥也没人回应,就立在摇篮边,抱着小孩子晃了起来。 小男孩似乎是饿了,小脑袋在她胸前拱来拱去,小嘴装着,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司徒越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就鬼使神差的褪了一点衣服,喂起了孩子。小家伙吃饭的时候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很快把一边吃完,哭唧唧的要吃另外一边的,司徒越十分的心软,连忙把他换了方向,小家伙卖力的吸允了起来。 趁着这个功夫,司徒越打量起来这个宫殿,竟是非常的豪奢,柱子上贴满了金箔,墙壁上镶嵌着宝石和珍珠,闻到一股子香甜的味道,看着门口的香炉,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反正香炉是鎏金的......猛然一疼,小孩子吸不出来奶水了就咬了司徒越一口,但是司徒越刚刚看到的是小孩子是没有牙的,她赶紧低头看。 她怀里的不再是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孩子了,是一个背上长着双翅的,翅膀上带着鳞片和羽毛,耳垂是两条蛇,眼珠子有着竖瞳,嘴里两排尖牙的小怪物,小怪物冲着她一笑,抬起长着黑色尖指甲的小手就要抓她的头发,司徒越大叫一声醒了。 一身冷汗,躺在床上十分的不舒服,司徒越坐了起来,在秋夜里觉得十分的寒冷,她摸黑开了门,走出屋子,几乎能看到月光下,走廊上盆栽植物上挂着霜花。 司徒越坐了一会,去西边耳房那边敲门,云霞开了门,“给本王把被褥换了。” 刚才梦中的事物似乎就在眼前,司徒越只觉得梦境荒谬可怕,云霞穿好了衣服,披着头发,扶着司徒越回了房间,点燃了烛火,看着司徒越的脸色发白也不敢说话,手脚麻利的去另外的屋子里抱出被褥来全部换了,又扶着司徒越躺了上去,吹灭了烛火,刚出门就见到程掬站在门外。两个人默默的走到院子里,云霞压低声音说“我看着主子的手脚都是凉的,被褥有点潮,估计是出了汗,明日你问问太医怎么调理。” 程掬点了点头,两个人分开,一宿无话,早上司徒越对着一桌子的东西没有胃口,秦五跑着进来了,带来了一个噩耗。 “方云统领殉职了。” 司徒越惊的站了起来,“这话是怎么说的,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怎么殉职了呢?” 说着眼泪下来了。 “您别急,听属下说,庆王叛乱,侍卫们抓了他的家小,他的六个儿子当场自刎了,庆王听完之后痛哭流涕,就要求见皇爷,皇爷就在行营见了他,开始的时候,好好的说着些兄弟情谊,听御前的兄弟们说,说的是儿时旧事,然后说到了各自成家,庆王就哭了起来,下跪求皇爷宽宥子孙,皇爷弯腰去扶,冷不防着庆王从头上拔下了发簪,刺向皇爷,方统领挡了一下,刺在了方统领身上,那发簪上有毒,呼吸之间,方统领就殉职了,来不及出声人就没了。好在皇爷无事,如今在路上呢。” 司徒越呆呆的,再想不到表哥就这么没了。收了眼泪,让云霄找出来一套素服,坐了轿子到宫门口接驾。 皇帝起初还能忍着,打发了大臣,对着司徒越也掉了几滴眼泪。 “听说表哥以前成过亲,如今把他们合葬了也好,省的表哥孤单。” “你不知道好孩子,他们是一对怨偶,你表哥是不愿意和那寻了短见的女子葬在一处的,朕想过了,附葬皇陵吧,让他一直陪着朕。”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 “让你来,是想想要告诉你一件旧事。庆王。朕的哥哥对朕小的时候也是十分的顾念,好端端的如何想着要走上这条路,朕这几天特意查了查。二十三年前,他的大孙子司徒越诚严出世,没错,就是和你一天出生的那个小子。有个江湖术士找上门,说诚严有明君之相。” “一片胡言,那个时候一个小婴儿能看出什么?”司徒越就是看不上这种做出感知未来的骗子。 “但是,庆王信了。就留了那江湖术士在府上,日日和他把酒言欢,朕起初没有觉得什么,你猜朕这几日查到了什么?有人把你的头发指甲拿给让江湖术士,庆王弄到了你的假的生辰八字,有人做法要害了你。” 司徒越觉得不可思议,“祖父,这真真的是无稽之谈,孙儿不信这个,再说了,孙儿如今也没事。” “听我说完,灵不灵的咱们不管,倒是那个江湖术士如今已经找不到了,听庆王府的家奴说,那江湖术士有师门,有师兄弟。朕想着,十六年前的旧事,是不是和庆王府有关。” 司徒越坐直了身子,皇帝说的十六年前的旧事就是东宫起火之事,一把大火把倾注了皇帝二十几年心血的太子烧成了灰,偏偏没了头绪。 “朕老了,魏武曾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朕纵想着给亲子报仇,如今已经精力不济了。说来,自先帝辞世已经有了四十多载,朕做了四十几年的皇帝,如今几年让朕感慨万千。朕老了,儿子们已经等不及了,侄子们又蠢蠢欲动。如今,司徒家需要一个壮年家主震慑家族了,朝廷也不需要一个老迈的皇帝了。越儿,朕欲效仿三皇,禅让皇位。” 司徒越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最后干巴巴的挤出来“望祖父三思。” “朕这一路上都想着这事,禅让吧,朕老了,老了。” 说完,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边的浮云,“你父亲的仇你来报吧,抓住他们,千刀万剐,车裂腰斩,一样不能少。”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乃人子本分,司徒越定当完成。” 司徒越出了崇政殿,裹着厚厚的披风,身姿孱弱,走几步就要歇一歇,天边的云彩变得辉煌壮丽,脚下的青石板缝隙里枯草随风摇摆,扫地的太监远远的避开,司徒越一个人走的孤孤单单,她想起了徐侧妃和太子妃,还有东宫里面太子养的几只哈巴狗,甚至几个不常见面的妹妹都在她的脑海里生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明天就能回去了,但是我想总结一下我出差一个星期的感受,人生了病,干了活,天天跟着吃吃喝喝,作息不规律,买了太多的纪念品,重点是这里的山区环境好居然没去看看,窝在市区一天又一天。 爱你们,早点碎觉吧,(づ ̄ 3 ̄)づ 第54章 司徒越披着一件猩红色薄棉披风, 梳着金冠,穿着素服腰间一条玉带,在宗府大牢里捂着鼻子嘴巴咳嗽了一会。狱卒打开大门,里面还有三道铁质大门, 狱卒验明司徒越的身份, 才放她进去, 走不几步入目皆是精钢的笼子,关着一个个狼狈的锦衣男人们。 “越大哥哥, 越大哥哥,求求您, 救救我弟弟吧, 我弟弟发烧了,越大哥哥,呜呜......” 牢门处一个七八岁的男童伸出手, 想要抓住司徒越, 荣王府的侍卫早早的挡着了他。 算起来, 这位是司徒越的堂弟, 隔了房的那种。 “找个牢靠的太医,说起来也是太宗血脉,皇爷没下旨前, 想活着的别让他们死了,想死的你们也别管了,管也管不住。” 牢头鞠躬退了出去。侍卫放下一张椅子, 也远远的退了出去。司徒越坐在椅子上,她面前的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端坐在笼子里的草席上,这位就是和司徒越一天出生的司徒诚严。 两个人相对无言, 周围的笼子里或坐或卧一些庆王一系的子孙,因为庆王的儿子皆自刎而亡,这边的男丁年纪都小,按照律法,纵然是叛乱也很少能处以死刑。 司徒越又咳嗽了起来,脸上一片潮红,看样子病的不轻,对面的司徒诚严开心的笑了起来,“怎么,滋味不好受吧?” “太史令说过,人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你我相比,我死了,天下缟素,你死了,众人放心。严弟,你说呢?” “成王败寇四个字而已,若是我成了大事,如今在这里苟延残喘的就是你了。” “你说的极是,然而你没有成事,严弟,识时务才是俊杰。若想要你的儿子活的好好的,你懂得该做什么。” 司徒诚严大笑,笑的极为猖狂,“我不管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好过,你哄那边那几个贱种他们还信,你哄我,司徒越你早点歇着吧,哈哈哈哈......” “你我生于皇家,自然知道身后荣辱,没错,你儿子特别你的嫡子日后过的怎么样,自然要看君王脸色,纵然君王什么不说,自有底下的人磋磨他,他忍得下去,自会活下去,他忍不下去,自我了断了就好。”司徒越又开始咳嗽,“我就有这个自知之明,你看,我没有儿子,要是你成事了,我也学学你老子,用剑抹了脖子。来去无牵挂,多好。” “那不一定,司徒越,别人不知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呢,是不是皇家的种子还不一定呢,怎么会让你留后。” 司徒越十分感兴趣的看着司徒诚严,“你这话说的,就像是知道点什么似得,呵呵...咳咳....咳咳....” “你看看你的名字就知道了,皇家,特别是你天天喊祖父的那个人,最看重嫡庶,太子的儿子们呢,长子是庶子叫做承衍,次子叫做承诺,太子妃所出的嫡子虽然没名字,但是也是承字开头的。到了六王家的独苗,叫做承岳。你呢,连诚字辈都没排上。” 司徒越点点头,“名字,算不上什么,本王是族谱上写的清楚明白的太子长子,就是祭祀,本王也是排在诸位叔叔之前的,正儿八经的承重孙。” “司徒越,我小的时候记得清清楚楚,东宫三男四女,长女是徐侧妃所出,性子嚣张跋扈。接下来是赵良娣所出的长子,资质愚钝。再接着是刘美人所出的次女,天生体弱,还有就是太子妃所出的第三子和第三女,车美人的第二子,一个没名分的宫女所出的第四女,你说说,你是那号人物?你的生母又是何人?” 司徒越沉默着没说话。 “鱼目混珠,你个西贝货真的以为能进了太庙就是太子长子了吗?呵呵,太子长子早就化成灰了。” “你说的没错,他是化成灰了,和他父母一样,混在一起,都不知道哪一撮是他的,哪一撮是太子的,诚严,当年的事儿让你们得意了是吧?神不知鬼不觉,太子就这么灰飞烟灭了,很得意很高兴,如今再等不下去了是吧?” 诚严的嘴就闭上了。 “诚严,你父亲叔父自杀是对的,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来人,把他带出来,本王要严刑拷打。” 司徒越来到总府的大堂上,因着庆王叛乱,胆小的楚王把宗令的职位交了出来,皇帝转手把族谱给了司徒越,她如今身子骨孱弱,也就在大堂上翻了翻族谱,看着自己的名字下面缀了一个“恣和郡主司徒乔”的名字,和人家家的排行一看,单薄的可怕。司徒越笑了一声,合上族谱,坐着轿子回了王府。 她接着养病,躲开了朝廷上的纷争,皇帝前不久说了要禅位,可是没有说明是谁成为下一任的皇帝,皇子王孙看谁都是敌人,京城诡异的可怕。 宝贝女儿乔乔如今开始吃辅食了,吃的圆嘟嘟的,抱着压手,赵氏抱不动她,加上天气冷了,两个人窝在屋子里不动弹,乔乔天天都是看见东西都放在嘴里,赵王妃看着乳母喂了乔乔吃了蛋羹,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司徒越晃晃悠悠的回来了。 乔乔就急急的爬起来,摇晃着小身子扑到她怀里。 “咱们姑娘这是又重了,父王就抱不动了。” 赵王妃看的十分的心疼,赶紧让乳母把乔乔抱回来,看着司徒越脱了大衣服歪在炕上,连忙把今儿家里的事儿说了一遍。 “我想着,大公主又是长辈,就出了门去见她,谁知道她也不说别的,单说送一箱子东西给您,还说是遗物,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接了下来,最近外边风风雨雨的,说什么的都有,一连几天,咱们家接到的帖子能放好几筐了,王爷,这,咱们日后该如何应对啊?” “一家三口,除了咱们姑娘,两个大人都病倒了,拒了,咱们要养病呢,整日的换了衣服去见客,亲戚不亲戚的又有什么?他们未必看好咱们,只不过是不想得罪任何人而已。” 司徒越的病还没好了,就拖着病体去了户部,一通公务忙过去之后,已经到了晚上,回去的路上着凉了,司徒越晕晕沉沉的去上了朝,朝臣关于皇帝禅位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从门口官阶低的到御座下官阶高的各抒己见,司徒越只觉得周围嗡嗡嗡嗡的,摇晃了几下,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崇政殿,皇帝一脸忧心的看着司徒越,“哎,你年轻也不知道保养,如今,亡羊补牢还不算晚,朕已经吩咐下去了,日后你用的补药,从朕的私库里出,朕有几支好参,日日吃那个对身子好。” 有人说,人参的营养不如萝卜,燕窝的营养不如粉条,也不知道这话真假,反正这年头能天天吃人参燕窝的还是少数人。 果然,按照太医的方子,司徒越的病渐渐的好了,临近年关,司徒越连日里召见户部官员,但是常常的有吏部的人招来,那些镇守各方的封疆大吏打了申请要回来朝贺,司徒越一一批复,皇帝打算在大年初一禅位,打申请的官员特别的多,于是,司徒越苦恼了一阵子。 加上吏部要在年底对官员进行考评,这是一项关系着官员升迁的考核,千万人注目的事情,司徒越好胜心就上来了,暗暗咬牙要将这事办的漂亮。以至于每每到了午夜,司徒越还在熬油费蜡,尽管两只眼皮都睁不开了,还要坚持着把今日该做完的事儿给做了,如果有一点点的时间,要把明日的东西也做一点,毕竟今天做了今天的,再做一点明天就不用太费劲了。 司徒越困得喝了几杯浓茶,一个户部负责清查的官员拿着一个盒子上来了。 “大人,这是今年皇商交上来的用物。” 司徒越放下茶杯,接过来盒子看了几眼,一般来说,官员们很少把东西抱到堂上请司徒越看,毕竟大部分的事儿是不能让一部长官亲自处理。 “何物?” “江南皇商金陵薛家交上来的宫花。按照宫中采买的规矩,宫花分主子们的宫花和宫女们的宫花,主子们的宫花,以各色纱罗为主,装饰以琉璃,宝石等物,直径在一寸......” 司徒越打断他,“这宫花到底怎么了?” “尺寸和材质不对,给主子们用的太有失身份了,给宫女们用也太华丽了。” 宫花而已,司徒越佩服死他了,“给宫女们用吧,做出来了不用太过可惜,让他们重新做一些给主子娘娘们用,要快,如果薛家做不好,后年也不用来了,直接撸了皇商的资质就是了” 司徒越看着官员带着几个小吏抱走了几盒子宫花,那点子睡意彻底的没有了,用小银勺到了一些水在砚台了,拿起墨锭开始磨墨,脑子里开始回想着今日见了那些人,说了什么话,一点一点的回忆起来,在皇帝禅位的关键时刻,尽管知道自己没戏,由不得不谨言慎行。 作者有话要说:刚下火车,现在困得迷迷糊糊的,喜欢能在回到家前别睡着。 第55章 腊月三十, 司徒越裹的和熊一样去太庙跟着众人祭拜,和往常一样,司徒越站在皇帝身侧放盘子,执壶, 焚香祭拜。皇帝冷着脸跪在太-祖和太宗前面, 说了几年庆王叛乱之事, 说到心疼处,掉下一串一串的眼泪, 最后,说了解决之法: 庆王之心, 自朕登基之日而起, 种种缘由,也是因为朕是皇帝而兄长是亲王,朕思来想去, 太子一旦能担起大事, 皇帝又精力不济之时退位让贤, 使得社稷平稳, 家族和睦。朕开此头,为表率,将皇位在明日传下。 回到宫中, 崇政殿内的宫人把皇帝一切的用物挪到了西苑,西苑挨着皇城,中间有一门想通, 皇帝此时的后妃和幼子们都搬了过去,把皇城让了出来,诸位皇子跪地,三王更是说无论是谁当了皇帝, 也断断不会让父皇挪出去,说的声泪俱下。众位皇子无论是谁,各个上前表了一番心意。皇帝只是淡淡而笑,并不说话。 初一,本是朝贺,然而今日,金殿上摆了两把龙椅,皇帝自己坐了一把,此时,朝廷上下站满了人,从皇亲到勋爵,从大官到小吏,俱不出声,皇帝坐在上面看了下面一眼,让吏部尚书宣读圣旨。 圣旨是皇帝亲自写下,早上出发的时候才用了大印,内容是将皇位传于皇六子司徒早。 这件事在司徒越的衣料之中,很多人拿眼睛偷看她,司徒越恭顺的随着众人参拜新君,叔叔们的不甘心藏也藏不住,而新帝的得意还是露出了一丝。 自此,众人再称呼至尊父子,多说老皇帝为上皇,新皇帝为今上。以作分别。 朝会结束,今上拦着不让上皇搬到西苑去,又说了太皇太妃年纪大了,西苑空旷,老人家喜欢热闹,看着不舒坦。父子两个分了崇政殿,今上起居在后宫,上皇经常去西苑。 承岳作为新太子,带着媳妇儿子搬到了东宫,晚上在东宫设宴,款待司徒越。司徒越并没有去,伤心之地,去了徒惹伤心而已,朝廷开始办公的时候,今上把她的爵位由郡王升到亲王,家里一应用品都要调换,进出的宫女忙忙碌碌,一直到了正月过完,荣亲王府都在折腾。 司徒诚严的嘴到底是不严实,几番大刑之下,求生不能求死无望的司徒诚严还是说了,“当年之事,时间太远,我只是耳闻了一些,有个叫柳飞子的道士当时在我们王府,他说他有一门本事,用一个人的名字,写在纸上,贴在草人上,不移动草人,名字的主人不能走出原地三丈远。我祖父就去找了楚王,说是给我二叔家的弟弟上族谱,要翻看一番,担心有重名的,那个时候,我祖父看了族谱,太子的幼子幼女,太过于幼小还没上族谱,也没有名字,其他人的,都抄了一份回来。后来,柳飞子离去云游,他的师弟杨木子来了,杨木子没这个本事,只会一些旁门左道,我就再也没见过柳飞子。” 司徒越不相信封建迷信还是被这种操作给惊了一身冷汗,是了,她还想着当初的东宫为何没人跑出来,看来是跑不出来,司徒越当时还想着,是下了毒还是关闭了各个通道,为何一个人也没能出了东宫呢。 在回去的路上,司徒越在脑海中无数次的设想无数次的被推翻,十分的不可思议,然而她还是相信事情不是司徒诚严说的那样,她所有的认知一直是九天之上没有神仙,九幽之下没有阎罗。 时间进入了二月,今上换了年号,在上皇的陵寝边上选了一处风水上佳的地方,开始修建陵寝。司徒越在户部库银出库的凭证上用了印,就带着人去各个大仓开始巡查,途中有人来报,今年皇宫内各项用度要上调,整理好的条目足足有二指厚。 司徒越懒得看,就问来人“如何调整了这么多?” “回您的话,如今,西苑的用度没有变动,宫中的贵人们也是要进上的,就是东宫,如今有小主子,也是精心的教养,这么算下来,耗费的就多了。” “当日,今上还是六王的时候,如何耗费了这么多?就是如今登了大宝,不至于用度一下子跃升了如此多吧。”司徒越翻看看看,里面关于皇妃用的布料列了四五张纸。上皇当家做主的那会,宫中的女眷们多如牛毛,还有皇子皇女们要养着,老太妃干什么都是独一份,零零总总加起来才和如今一个数了,今上的后宫没一个小孩子,也不用色色都要置办,居然和上皇当年养孩子一样多了。 “按着旧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要是皇后娘娘有训斥,只管打发了人来找我。” 户部的官员在身后跟着,“您不知道,如今宫中做主的不是皇后娘娘,是当年的侧妃柳娘娘,祖籍在山东的那位,皇后娘娘病了,如今太子和太子妃每日的去请安奉药。太医署的署官前几日遣人来了,要支这上半年的银子去采买药材。” 司徒越停下步子,看了那官员一眼,“咱们是怎么做的?” “这事啊,自有户部的皇商去办,臣就没给银子。” 人都说新年新气象,司徒越只觉得新年新帝新乱子,在江南的甄家那摊子事儿还没处理干净,如今,就有人开始兴风作浪了。 新帝今上回到宫中,先去看了发妻,看着皇后的脸色如白纸一般,躺在床上没有动作,略坐了一坐就要出来,谁知道刚站起来,贵妃柳氏就哭哭啼啼的和他碰上了。 “作死的贱婢,谁给你的胆子在皇后宫中哭泣。” 皇后近来有些不好,今上就忌讳哭泣和素服,看见柳氏如此怒不可遏,柳氏当即跪下,“臣妾失仪,但是臣妾想着这事忍不住心中悲苦,今儿皇后娘娘的药差点没端上来,臣妾问了才知道,如今荣王捏着国库的银子,皇后娘娘连药都吃不上了。”说完用袖子盖着脸一顿抽抽噎噎。 “滚”皇帝骂了一声,抬腿要走,身后的宫女急忙赶上来,“皇爷,娘娘醒了。” 今上折回身子,对在院子里等的太监说“去禀报老圣人,说梅氏已经醒了,朕晚上再去他跟前领膳。” 皇后已经坐了起来,头发松松垮垮的,宫女用一只篦子给她抿了几下。“我似乎听见您刚才骂谁了。” 皇帝坐在床边,“骂了柳氏,在朕面前告君明的状呢。说是断了你的药。” 皇后虚弱的笑了笑。 “朕知道,柳氏让你笑话了,太医署的用药是皇商采购了来的,岂是太医署去采买的,只不过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如今编排起了君明了。朕想着,背后定有朕的那帮子兄弟指点。” 夫妻两个说了一会话,皇帝看着皇后又躺下睡着了,才坐了步撵去了西苑。 上皇已经摆好了饭菜等着他了。 父子两个默默的吃了饭,在西苑散步,西苑和南苑相比,人工雕琢的迹象跟明显,幸而地方大,千步回廊曲曲折折,如今湖面上没有莲花,只有一池碧水上面结着薄冰,走到湖心亭,桌子上放着一只还没剥开的榴莲,今上直觉的奇臭无比。 上皇坐了下来,有太监上来剥开榴莲,味道更是浓烈。 “父皇,儿子实在不爱吃这个。” “谁让你吃了,这个是朕吃的,跟你和承岳爷俩在一个桌子上吃东西就这样,什么都吃不香,要是君明还在京中,就让她陪着朕吃饭,她啊,看她吃饭就挺下饭的。” 今上只能忍着。上皇吃的香甜极了,吃了几块,放了下来,“朕胃口不好了,留着给承岳吃吧。君明不吃朕剩下的。” 今上心说,承岳也不爱吃这玩意,但是他一直以来都是以沉默示人,也不表示反对。 第二天,一早的大朝会,司徒越赶了回来,春天还是有点冷的,地图裹着大衣站在前排,就听见有人把自己参了。 “臣御史台刘文斌参奏荣亲王司徒越,共十九宗罪名。其一,蓄养私兵,亲王府侍卫,人数不能过五百人,荣王府里的侍卫有五千人,出则惊扰良民,......。其二,贪酷,司徒越对属臣苛刻,常常鞭笞小吏,......。其三,暴虐成性,......。其四,私德有缺,司徒越好南风,与侍卫结为契兄弟,置皇家威严于不顾。其五......” 司徒越很平静的听着,正所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总有人想着要将她取而代之,以前她靠的是自己的亲祖父,如今只能靠自己了。 能臣干吏不是捏造了几桩罪名,说了几轮流言就能把自己给塑造成干吏的。而这个朝廷,最缺的就是干吏,江南的水渠还没修好,将蜀郡存粮运出大山的栈道还要筹钱,眼下最急的桃花汛马上就要出现,只要她还有用,无论龙椅上坐的是谁都不会把她怎么样,不是所有人都能把事情干的漂漂亮亮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要上班,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淋在了路上,头懵懵的。 碎觉 晚安,么么哒爱你们(づ ̄3 ̄)づ╭?~ 第56章 御史跪在地上巴拉巴拉说了一通, 很多人在暗地里打量今上和荣王,上皇很宠荣王,就是死谏也不一定能让荣王少一根头发,如今换了今上, 荣王是不是还能嚣张下去要看今日今上的反应了。 今上面无表情, 让荣王自辩。 荣王转过身看着御史, “刘大人,今儿你不参本王, 本王也是要先参你的,再想不到你这么快就下手为强了, 这脸皮让本王叹为观止。陛下, 容臣说说臣与这位御史台铁嘴的交恶缘由。他这是不为公,为的是自己,说臣的罪名都是虚构, 实乃诬陷。” “昨日, 臣从户部散值回家, 天色已晚, 就带着侍卫抄近路回去,路过文士街,有一妇人奔出, 看到了本王一众人直呼救命,臣命侍卫拦住了她问起缘由,才知道, 这个妇人是刘大人儿子的妾,这个妾没进入刘府的时候也是极有名声的,说起来,诸位大人可能听过, 北边象牛山脚下象牛城的一个窑姐,花名叫做石榴的,后来从良了,就是刘大人的一个儿子把她赎回去的。没多久,刘大人就看上了这个妇人,也不说别的,直接强占了,他儿子不敢声张,谁知道刘大人是怎么想的,又把儿子打了一顿,儿媳妇就不乐意了,找到了婆婆告状,这个儿子是个庶子,婆婆不愿意为了这个家丑和自家老爷讨说法,把媳妇骂了回去,骂的太难听,儿媳妇想不开,回去后自个吊死了。媳妇的娘家人来闹,刘大人的夫人就说是这个妾治死了儿媳妇,把事情一推六二五就要打杀了这个妾,不想这个妾自己逃走了。按理说,一个妇人,说了这许多朝廷命官的家事臣也是不信的,就要回去让人暗暗的查查,如今那个妇人就押在大牢里。这事儿吧也不是大事,再想不到今儿刘大人就参了臣一本,臣刚才就想,是不是刘大人想着本王今儿会在大朝会上说你们家这烂事,先下手为强了,放心,本王一向是不管这个的,就是说,也私下里找管这事的人说了。没想到啊,刘大人个刚刚说的慷慨激昂,说的本王就好像是误国的奸佞一般,谁知道私下里如此不检点,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君明,好孩子,朕已经知道这事了,将那个妇人移交刑部吧。” “陛下,臣冤枉,臣没干这事啊。” “刘大人,那个妇人说你屁-股上还有一块黑胎记,是不是真的?”司徒越斜着眼问他,样子就像一个不知道人间疾苦的纨绔。惹得皇帝十分生气。 今上很生气,把这场的闹剧给制止了。匆匆结束了朝会,把司徒越给提到了崇政殿。 屏退了人,皇帝气的用折扇敲她的肩膀,“他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金尊玉贵一般,和他在朝堂上撕撸这种败德的丑事,自降了身份,何况你还是一个女孩子,如今没人知道也该矜持一点,你,哎呀,叔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说你,哎。” “正经的和他撕撸,一个月就不能完事,大朝会是用来干什么的,将大事在大朝会上交由国之重臣拿主意的,如今呢,为了我是不是个断袖,养了多少个侍卫,打了多少次属官讨论这个,完事之后呢,我又不能少一块肉,顶多让您训斥几句,有一文钱的作为吗?没有。咱们该说的是马上桃花汛就要来了,所有的河流两岸,要么疏通水渠灌溉分流,要么就搬迁至高处。以后谁要是在大朝会上参我这些有的没的,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胡编乱造。这群读书人不是只想着名声吗,就让他们名誉扫地。” 雇水军这回事,司徒越自认是经历过的,真真假假掺和在一处,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流言猛于虎。 “你啊,到了如今还不知道变通。” “当日祖父说我死无葬身之地,特许我先挑了一处坟地。叔父,我要是改变了自己,如今没准已经成了表哥的未亡人了。我就是这么不愿意去屈服的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咱们家,何曾为了自己。如今,吏治腐败,不是我找您告状,叔父,您的后宫那些贵人的家人个个敢在宫外称自己是国丈国舅,整日的扯虎皮作大旗,正经的国舅爷还是一个抄录文书不敢懈怠的小吏。有个石贵人,她父亲去户部借银子,开口就是十万两整,说是石贵人这几天感到有孕,要好好的保胎。我今儿也是向您讨一张文书,日后谁敢在我面前说自个是国丈国舅的,拉出去打死了事。” 司徒越从怀里摸出一本账本,薄薄的一本,递给今上,“这是我去了户部这几年的账册,你也看看,如今啊,国库已经不能承担宫眷们额外的开销了。不然,其他事都办不了了,江南的水渠已经挖了一半了,西大营的铠甲要换,水师的楼船战舰是大头,不敢消减,消减了前几年的工夫白费了......” 江南的水渠必须要修的,西大营是今上的地盘,个中种种今上他自己十分清楚,南方有个茜香国,也是女主当家,然而一直桀骜不驯,水师一直想要在海上和他们打上一场,这是大事中的大事,不敢不放在心上。今上看了一遍账册,“好孩子朕知道了,如今你婶娘病着,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等她好起来了,势必会收拾一下后宫的。如今,你祖父那边按惯例吧,朕这边,朕还有些银子,先支撑一两个月,等国库再进账再说吧。” 司徒越收回账册,“婶娘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是风寒吗?怎么如今反而添了几样症候呢。” “哎呀,是她妹子家的事儿,朕就知道是被气的了,如今朕忙了起来,也没空听她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说到底啊,这和承岳有点牵连,她妹子家的女儿想要送入东宫,你婶娘不愿意,本就是病着,谁知道这事惊动了她母亲,入宫来做说客,说了一通话,就病了。这种事,朕该怎么做呢?只能看着了,替你婶娘出气,势必是要把她娘家人治罪,不出气吧,她如今躺在中宫,只能让她自己想开了。” 这些事和司徒越没什么关系,司徒越只当是家务事听听完事,叔侄两个说了一会话,司徒越往西苑去给上皇请安,被留下来吃了一顿饭。吃过饭,陪着上皇修建花枝。上皇给一盆茉莉在浇水,一碗水倒下去,看着太监把花盆搬到走廊上晒着,十分随意的说,“朕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家的姑娘规矩不好,就是皇后让她进了宫,朕也让你祖母给挡回去。那姑娘自己喊着不愿意给人做小老婆,还说什么反对包办婚姻,要嫁给一个清贵的举子,乱七八糟的,郁嫔还说她是吃饱了撑的。朕倒是觉得那个姑娘有点意思,但是给朕的孙子当侧妃这事还是算了吧,听人来报,说那个姑娘有的时候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唱着小曲,什么情啊爱啊的,朕都羞于说出口,也不说给你听了。听说你今天早上也说了些不入耳的话?” 司徒越眼珠子一转,“您说的是我说人家屁股上面有黑胎记是吗?” “你啊。”上皇很铁不成钢的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去,给祖父把那盆猫眼给搬来,晒一小会就行了,这个娇贵不能和茉莉一样晒一天。” 说是猫眼,就是叶片上有一些深深浅浅的斑点,司徒越把衣袍的裙摆塞在裤腰的玉带里,力气比太监还要大,来来回回搬了几次,帮皇帝把花盆放好了。 “我给您放这儿了,我该回去了,看看天色该是中午了,您也回去吃饭吧。” 上皇很傲娇的表示了你要是这会子走,你个小兔崽子以后别来,司徒越又陪着吃了一顿午饭。然后歪在皇帝的罗汉塌上又睡了午觉,回到户部衙门的时候,户部已经点灯了,小吏们每个人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牛油蜡烛灯,上面的蜡烛有成人小臂那么粗,屋子里亮如白昼。户部的厢房里,算盘霹雳巴拉的响个不停,司徒越把从今上哪儿得来的纸放在桌子上,让户部的人找人做一块石碑,把内容写在上面,打磨好了放在户部大门门口的位置,告诫众人,“如果是户部的库银,不允许借出去一性半点,别管是谁,就是上皇来了,也概不外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同事们一起去吃火锅了,我这么胖是有原因的啊。 第57章 忙忙碌碌的过了春天, 司徒越眼看夏粮已经收到大仓,腾出手来整顿吏部,先是颁发了三年考核的标准,若情节严重的, 不仅革职还要追责。具体的细节已经发下, 这次的考核只要是针对的是不作为和贪墨的官员。意义在于把那些不作为的官员剥离出朝廷, 减少冗余官员人数,真正意义上的每个人都有活干。 作为靶子的就是随着今上登基以来各种蹦跶的后宫家眷, 其中,一直自我觉得低调实际上各种高调的贾政先是进了司徒越的视线里, 贾元春作为当年的侧妃, 进了宫封作贾妃,位份挺高的,究其原因,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为人知情识趣, 无论是诗歌唱和还是听戏辨曲, 她都能跟今上有共同语言, 今上待她也是极有耐心,贾妃成了妃子,眼看着皇后日日缠绵病榻, 贾家那种后妃命的论调再次蹦出来,贾政的意识里自己女儿也是要做皇后的,整日摆着国戚的谱儿, 在工部走路都是一摇三晃的。 司徒越不知道贾家人的心理变化,这日无事,她难得的休沐,带着乔乔去了秦家, 车架到了宁荣街,秦家开了大门把车架迎入,秦钟在前面接着,司徒越看他虽有些唯唯诺诺,然而也算是知道了人间财米油盐,说话做事带着几分成熟,也就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秦邦业的老态彻底显露了出来,在正堂上陪着说了一刻钟的话已经撑不下去了,司徒越就让他回去休息,“咱们也是至亲,何必如此客气,我带着乔乔来也是认认门的意思,你回去歇着吧。” 老管家身体还好,扶着秦邦业回去了,司徒越抱着女儿和秦钟一起到了后院正堂,秦夫人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这是郡主吗?老身先给郡主请安。” 秦钟的媳妇生了一个女儿如今已经快三岁了,带着乔乔去园子里玩去了,司徒越坐在上位和秦夫人说话。 “您回来了正好,有事要您拿主意呢,这些天各路的官儿来送礼,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求求情,咱家都是布衣,哪能给官儿们求情,我做主都拒了,只是,对面的邻居贾家可不容易拒了。” 司徒越先是点头,秦夫人对什么事儿都能拎的清,她不担心秦夫人有一天变得和甄太君一样,贪得无厌又处处媚上。 “贾家又怎么了?” “贾家的大姑娘是宫里的娘娘,这事您知道吧?” 司徒越点点头,这事她知道的太清楚了,而且最近贾元春正开始装贤惠呢,日日去皇后宫中侍药,管理低级的宫妃端着一副正妻范儿,先不说别人,太子妃贾氏已经恶心死了,两个人都姓贾,太子妃那支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贾元春的祖宗是南边迁过来的,没一文钱的关系,开始的时候荣国府闹着要和人家连宗,如今,荣国府又看不上太子妃的娘家了,贾元春对着太子妃端着一副婆婆的架子,先不说其他的,皇后还没死呢,太子妃暂时咬牙忍着。 “怎么了?自古以来,后宫管不了前朝,贾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这事啊没敢让老爷知道,咱们家的园子建的好,如今养护的也精心,谁知啊,人家在阁楼上看到了咱们园子,赞了好要来看看,邻居们串个门也正常,哪怕就是当日因着钟儿的事儿,出面的是宁国府,也不能把两家当做一家来对待,来了,咱们也招代着,只是,对面荣国府的二太太的妹子嫁入了薛家,我们称作薛太太的,寡居金陵,如今带着一双儿女投奔上京了,那家的哥儿看上了咱们园子,说是要借来宴客,要给银子,一日多少两,咱家当时您顶门立户的那会,家里就有些铺子庄子作家底,如今这几年节俭着攒了下来,也没大钱也不缺银子,咱们就婉拒了,谁知道,第二天那荣国府就拿出了他们二老爷的帖子来,话里话外说了好一通关于娘娘的话来,有点以势压人的意思。没奈何我就应下了,再想不到,那薛家的人领一些窑姐和公子哥儿上门,家里下人来报,是各种的不堪,哎呀,我就生气,等他们走了把用具都扔了,打了几桶水去洗地。没过几日,那薛家的哥儿还要借园子,我就不借,交恶了荣国府,对门的仆妇指着咱们大门骂了一通。”秦夫人哭了出来,司徒越也没法理解对门这街坊到底是个什么心理。 而秦钟眼巴巴的等着拿主意。 “我忍不下这口气打了回去,荣国府说那是婆子自作主张,那家的老太太当着我的面让人打了那婆子三十个嘴巴子。过了几日,我听得下人们说,那家的二太太和薛太太找了个由头赏了那婆子二十两银子。”秦夫人气的用帕子抹了两下眼睛,“您说说这是不是欺负人。” 司徒越自好好言相劝,秦钟也来说了几句贴心的话,时间到了午间,司徒越和秦钟去前面吃饭,乔乔坐在秦夫人的怀里吃了些辅食睡午觉了。 司徒越喝了几杯酒,歪头斜眼的看着秦钟,“人家都欺负上门了,你作为家中顶梁柱,连个主意都没有,以后怎么教养你儿子。” 秦钟可怜巴巴的,“我陪着太太去理论了,咱们证据不足,那贾家把事儿推到婆子身上,咱们也不能去和一个婆子计较。” 司徒越冷笑一声,“这种后院娘们的手段,咱们自然是不能计较,今儿我做哥哥的就交给你男人的手段,晚上你找个由头溜出来,要是有人跟着,你就带着秦方,去小镜子胡同北边第三家敲门,哥哥带着你见见世面。” 秦钟心理忐忑不安的陪着司徒越说了一下午的话,眼看着日头西下,司徒越抱着乔乔回了王府。 晚上陪着赵氏和乔乔吃了一顿大餐,告知赵氏今儿不必安排人往前院送汤水,他今日和几名属官有约,相约着去赏月呢。 赵氏看着东边的月牙,就信了她的鬼话。 入夜了一个时辰,秦钟带着秦方徘徊了几回没有鼓起勇气来敲门,谁知大门突然打开,一个黑衣人从里面出来,提着两个人的后衣领把人提了进去。 司徒越一身夜行衣坐在正中,头上用一块黑布巾裹了起来,衣服利落,打着绑腿,此刻翘着二郎腿看着秦钟两个人。对左右站着的蒙面黑衣人说“带他们换一身行头,今儿咱们做一会惩恶扬善的游侠儿,带着这两个菜鸟入江湖一趟,知道什么叫做快意恩仇。” 两个大汉出列,提着两个人去换了衣服,秦钟过了一刻钟哭哭啼啼的回来了,委委屈屈的站在司徒越身边,“咱们......咱们干吗去?” 司徒越示意他坐下,“自然是给太太出气,你不懂,钟弟,荣国府的宝贝蛋是贾宝玉,你哭什么,我又不去杀了他,动了贾宝玉贾妃能疯了。薛家的宝贝蛋是薛蟠,咱们今晚上就去找薛蟠的麻烦。明儿给贾宝玉一个教训。让他们的亲娘生出一番惊吓来,再不会每日想着如何算计了。这是最基础的雕虫小技,是贩夫走卒最常用的报复手段,你要是学会了也就行了,再高级的你学不会也没地方施展。后院的女人有她们的办法,咱们有咱们的办法。” 过了一会,院子里有几声猫狗的叫声,司徒越往头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布袋,系在脖子上,再用一个黑色的布巾蒙面,戴上了一个十分凶恶的面具,瓮声瓮气的说“谁都有几个马甲,我这个就你知道。” 秦钟不知道马甲的意思,呆呆的被人蒙上布巾,拽着衣服,踉踉跄跄的跟着走了。 众人一路避开巡视的武侯,在一处胡同里停住,一个黑衣人自阴影里摸到光亮处,只伸出一只手在亮光里伸了几下手指,一声狗儿的呜呜声传来,众人无人说话,其中一个捡起石块敲击了几下,远处接着响起了猫叫和几声鸟鸣。 众人再度散开,伏在阴暗处,秦钟的心跳的飞快,过了几刻钟秦钟也不知道,只见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女子浑身酒气的摸到了胡同口,言语放浪,两个人急不可耐的在胡同口抱在了一起,一人自阴暗处走出,一拳打晕了女子,捂着男人的口鼻拖到阴暗处,火折子突然一亮,众人看清了拖来的人,快速的把人绑了起来,堵着嘴一通拳打脚踢。 司徒越带着秦钟和秦方在阴影里不远不近的看着,只听其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你就是薛蟠,你表姐是贾妃娘娘,你们祖上是皇商,你小子前几天刚刚欺负了一个女子,拿钱把人打发了,是不是?” 地上的一滩烂肉呜呜的哭了起来。沙哑声音再次说话“薛蟠,我们与你无冤无仇,然而,你一个月之内糟蹋了两个女子,上个月你与人在路上相遇,别人撞了你一下你打了人家。再上个月,有人说你家铺子的东西不好你带人砸了人家的全套家伙什,还有上上次,你纵马过街,踏坏了无数人家的东西......自你上京开始到今日结束,有三十户人家状告你,全凭着你舅舅和你姨妈在官府拦了下来,薛蟠,无人伸冤的苦楚你不知道,被你打死的人,被你打伤的人,被你糟蹋的人都知道,今日,有人委托我们兄弟,给他们出这一口气。” 说完,一声惨叫,薛蟠的一条腿被踩了三下,断作三节,人也昏死过去。 众人也没人管薛蟠,如来的时候一样,无声的离开了现场,独留薛蟠一个人在胡同里躺着。 第二日,秦钟惊惧不安的起床,听见家里的小厮说起,“咱对面的贾家也不知道惹了哪路霉神,今日他家的表少爷被抬了回来,一条腿啊短成了三节。上午他们宝二爷去学堂的路上,骑着的马,一挂子鞭炮扔了过来,马儿受惊把他掀下来,宝二爷那本事也就是能上马下马,不成想今日因着骑术不精磕破了头上的油皮,那血流的,哎呦,吓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上翻看评论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在评论里打广告,我去,盖了十几楼了,可能是我没见过世面,反正我是挺震惊的。 小天使们,明天就能休息了,我会努力的多攒点,你们也不用熬夜了,我也不用晚上加班加点的赶出来,是不是很机智。 第58章 秦钟自己把自己吓的不敢出门, 也不敢往秦夫人眼前凑,生怕自己跟着司徒越出去打人的事儿漏了痕迹,秦方也被他三令五申的告诫不能跟人说,秦方老老实实的应了。 贾宝玉磕破了皮, 看着吓人, 实际上是流了血而已。但是对贾家来说这是了不得的大事, 贾太君忙不迭的托人往宫里递话,求贾元春赏下些好药来, 顺便告了状。王夫人哭的死去活来,抱着晕过去的贾宝玉心啊, 肉啊, 肝啊的哭了个昏天暗地。贾赦的继室邢夫人带着家里的女孩子去看了几次,跟着掉了几次眼泪。至于贾赦和贾政这兄弟两,贾赦不停事的请人寻医问药, 贾政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孽障, 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连马都不会骑。”又暗地里吩咐, “是谁家的孩子淘气,把炮竹扔到宝玉跟前,找到了来回我。” 到了下午, 这事传出了宁荣街,半个京城都知道了,晚上的时候, 户部的堂官们聚在廊下一起吃工作餐,还有人说这事呢,“可见是一代不如一代,当年宁荣二公跟着太-祖, 没本事也不会被封爵,就是几十年前,仙去的荣国公贾代善是九门提督,到如今,孙子居然不会骑马。” 几个人唏嘘了一番,吃完饭又去干活了,等到天黑的透透的,户部散值,众人领了这一旬的加班银子,结伴走了。司徒越骑着马,带着侍卫,打出荣王府的旗号,一路畅行,回到王府的时候,承岳在她的书房已经坐着了。 “真真的难得,太子殿下是好久没到臣这儿了,如今是那阵风吹了您来啊?” 承岳坐在司徒越的椅子上,面前翻着司徒越的游记,抬了一下眼皮,把书合上,端正的坐好看着司徒越,举止之间颇有威仪,再不见少年人的天真和散漫。 “自然是昨夜的那阵子怪风,昨日在和风楼下边的小巷子里,有人打断了一个叫薛蟠的人的腿,大兄知道怎么回事吗?” 可以啊,承岳如今的眼线把京城盯的牢牢的,这么隐秘的事儿都知道了,司徒越心里好笑,让门外的内侍们搬来一个凳子,放在书桌前,再端来一盘子水果放在书桌上,高高兴兴的坐了下来。 “知道,是我打的,我看那小子不顺眼。这年头,只有我能在京城横行霸道,谁要是抢了我的风头,我自然要收拾了他。” 承岳伸手拿了一个苹果在手里把玩,“大兄,如今多少人的眼睛看着你,何不安分几日呢。” 司徒越从果盘里翻出一把小刀来,把一个苹果的皮慢慢的削了,“你让我安分几日?一日,两日,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 承岳放下苹果,看着司徒越,内心惊涛骇浪,他一直认为自己姐姐的心思非常理能推断的,如今,这种想法又一次浮上了心头。 司徒越笑了一下,“你儿子的名字起了吗?如今都一岁半了,还是大爷大爷的喊着,起了名字,我正好给他写到族谱上。” 承岳放松下来,他内心是不愿意和司徒越对峙。 “如今拿不定主意呢,他们是福字辈的,我想着给他起个响亮一点的,思来想去都不合适。” “嘿,福本就是一个吉祥字,配什么字都好,但是别人给的福气不如自己带来的福气更牢靠,不如叫福源,万福之源,如何?我没读过书,也不曾进学,俗是俗了点,你觉得意思如何?” “大兄起的自然是好的,就叫做福源吧,过几日选个吉日,我来找大兄,到时候咱们写到族谱上。” 司徒越把苹果切开,分给承岳一半,漫不经心的问他,“你手里还有银子花吗?” 如今国库里的银子紧张着呢,司徒越不会把钱花到后宫内眷身上,她都是把钱拨到了民生工程和军工上,半点不多给后宫花用。去年的时候,后宫就一套班子,就是甄妃浪费铺张了些还能承受的起,如今两套班子,加上太子一家,国库就吃力了很多,皇室的供养一直是耗银子的事儿,司徒越不会多给一文钱。导致了后宫里面很多的妃子想要多做一身衣服都不行。 司徒越敢这么对上皇和今上的后宫,唯独担心承岳吃了苦,连着私底下给他送了几回银子。 “我有钱呢,大兄忘了,前些年给了我一只木雕的小狗,如今年年去提银子,尽够了。” 不止够用,承岳在暗处的势力全靠这笔钱养着。 “婶娘如何了?还起不来吗?” “好多了,母后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如今我与父皇陪着她用了几次晚膳,看着她的气色好多了。太医的意思也是再养一个月,就可以出去转转了。大兄......” “怎么欲言又止?你我至亲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你相信......”承岳左右看了看,俯下身子趴在桌子上,“你相信有人从未来来吗?” 司徒越一蹙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那表妹,我母后妹子家的姑娘,前一段跟着他哥哥来东宫庆贺的时候,我遇到了她,说了一通话,说的是贾家的事儿,说太子死于铁网山,太子的女儿叫做秦可卿,和她公公不清不楚的一命没了。大兄,你不在场,里面确实有几件阴私之事不被人知道的,她大大剌剌的说了出来,还说咱们此间种种被写到了一本书上......大兄。” 司徒越几下把苹果咬了下来,“先说被写到了书本上,这事肯定的,你啊,死了之后没准是皇帝本纪中的一章,要是为人圣明,还有史官夸夸你,要是没做什么大事,大家说你碌碌无为,要是和我一样,混蛋了点,嘿,昏君一个。到时候,一些野史传记为了让人读的时候拍案惊奇,就杜撰出来种种,不管你做没做过,都是你的黑锅,背着就别想甩掉了,铁网山之事,没准就是杜撰。再说阴私之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弟弟,京城人家,有点本事的都知道可儿是父王的血脉,不然,当日那贾家为何上门索要庚帖。” “那她说的十分逼真......” “我说我是女人有人信吗?” 承岳“......” “天色太晚了,宫门早就关了,你留下来睡一晚上吧,明儿咱们一起去早朝,又一个大朝会,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啊。”司徒越说完三两下吃了手里的半个苹果,刀子一扔,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端起茶碗咕咚咕咚一口气把一茶碗的茶水喝了下去,十分豪放的把茶杯放在桌上,站起来走了。 承岳看完,也不信司徒越会是个女人,这明明就是军中的军汉才如此的不讲究吧。 又过了几日,司徒越早早的从吏部散值回家,看到林瑜正等着他,林瑜的个子是见一次觉得长了很多,司徒越让他别动,比了一下,确实是比以前高了二指。 “怎么了?无事献殷勤绝对是有事相求,说吧。” “大师父,徒儿求您了,您把我父亲调回京城吧,我们姐弟可是好久没见他了。” 司徒越斜着眼看了林瑜,林瑜不自然的露出讨好的笑容来。 “我可没拦着他,他要是辞官了想去哪儿谁都拦不住。你写信问问他,是骨肉至亲重要还是官儿位重要?” 林瑜立即端着茶杯双手捧着给她,“徒儿不明白?” “你爹明白就行。去吧,回去写信去,就是你爹不当官了,你还是我的弟子呢,和如今有什么区别。” 林瑜答应了一声回去了。 “好好的,他如何提起了这件事?”司徒越问等在一边的王府长史封高亭。 “前几日,荣国府贾家的凤凰蛋贾宝玉摔着了,林瑜就去探望了一番,听了些消息回来。” 司徒越端着茶杯看着他,示意他别卖关子。 “不是什么大事,是一些小儿女的事儿,贾家老太君想把瑜儿的姐姐嫁给贾宝玉,贾政的太太倒是想娶自己妹子家的姑娘当儿媳妇。婆媳两个打了擂台,如今还没分出胜负,他家的下人就开始多嘴多舌,尽拿两个姑娘家做比较,瑜儿生气,想着让他爹娘回来,拿个主意。” 这事大家都知道,最后薛家的宝姐姐胜出,林妹妹成了昨日黄花了。这个话题对司徒越没有吸引力,立即丢开手不去打听了,端着杯子问了封高亭最近王府的繁琐事儿。 林如海要不要辞官来京城这件事还没着落,被林瑜接回来的林黛玉先遇到麻烦了,贾宝玉闹着要接林黛玉回来,贾家的婆子已经上门了,言语间带着几分强硬。 “老太太想姑娘了呢,如今连饭都吃不下了,姑娘在我们家长了这么大也该尽尽孝心,早点回去,好让老太太能吃的香甜些。” 这些腔调让赵王妃听了十分的难受,她当日在甄家也是寄人篱下,别说是丫鬟了,就是粗使的婆子也敢给她脸色看,如今这般,立即泪珠就滚了下来。 她一哭,惹得养在她身边的乔乔也跟着哭了起来,这事立即惊动了司徒越。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地-雷,求营养液。 爱你们,早点睡觉么么哒(*  ̄3)(ε ̄ *)。 第59章 先说赵王妃哭起来这事,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社会上普遍认为是那些婆子的不对,到了晚上,贾赦已经来请罪了。 几年没见, 贾赦看上去比以前肥了不少, 眼袋青黑, 整个人萎靡不振。 “本王与贾将军算起来也有几年没见了,将军怎么如此不知道保养了?” 贾赦先是请了安, 听着司徒越的口气温和了一些,才放下心来, “谢王爷垂问, 这也是宝玉侄儿这几日生了意外才如此的。” 司徒越心理耻笑一声,贾赦是酒色之徒这事大家都知道,亏他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照顾贾宝玉才成了这样, 照顾了贾宝玉是真, 但也仅限于看了几眼而已, 贾太君和王夫人可不愿意让贾宝玉和贾赦多见面的。 “贾将军, 坐下说。” 贾赦谢了座儿,两个人开始说些市井生活。 “......那勾栏瓦肆的杂耍真不错,一个女娃, 能把身体叠成四折,还有那小子,过刀山火海, 每每上街耍起来,路人都是叫好的多。” “本王是不如贾将军,如今诸事缠身,本王十几岁的时候立誓想要如徐霞客一般, 走遍名山大川,写下一本游记。无奈本王自己文笔有限,嘿,直白点说,本王不会写那什么狗屁文章,山吧,本王只会说,险峻,真险峻。至于险成什么样峻在何处真说不出来。如今啊,整日和户部的那些钱串子打交道,一日又一日。还是将军自在,整日的在家逍遥,让本王好生羡慕。” 贾赦赶紧撇清,“哪里是逍遥了,王爷言重了,如我这般文不成舞不就的就是混日子。” “混日子这事,本王也想干干,只是,将军不知道,本王有一日不去户部,户部的小吏就满城的寻找本王,为什么呢?钱不凑手,总要挪借一些。他们位卑人轻,不敢做主,日日拆东墙补西墙的,但是拆来拆去,砖头是一日日的少,墙也无处可拆。” 贾赦不敢说话,他不说,司徒越就挑明了。 “贾将军,本王记得,当初建你们府邸的时候,你们从国库里接了六十万两银子吧。该还了。” 贾赦的表情难看极了。“臣要回去查查家里的账目。” “尽管回去,贾将军,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道理是不变的,除非人死账消。趁着家里还有钱,早点还了,还能落个好。回去就和你们家老太太说,本王说了,若是你贾家今年还钱了,你们家的府邸还是你们家的,没人追究你们簪越之罪。” 摆摆手,让贾赦退下了。 司徒越起身去了后院,安慰了一番赵王妃,抱着乔乔喂了一回鱼,回前院睡下了。 贾赦脸色难看的回到荣国府,到了荣庆堂,贾太君和几个孙子孙女一起说笑,身边坐着头上裹着纱布的贾宝玉和低着头的林黛玉。下面的椅子上,薛宝钗坐在前面,贾家的几个姑娘坐在后边。贾赦到了之后,年轻的哥儿姐儿都避开了,只留下几个丫鬟侍奉着这对母子。 “荣王是怎么说的,若是不成,咱们请娘娘出面说和说和,也让玉儿再去请几回安,安抚一番,想来王妃她年纪小,几个婆子的声音大了,惊着了。咱们和甄家是老亲了,王妃是甄家的外孙女,有这层关系在,王爷也不会跟咱们计较。让你去,你还推三阻四的,王爷是个慈和人,怎么样,没怪罪你吧。” 贾赦心里五味杂陈,若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婆子惊着了王妃,他做儿子的自要去赔罪,明明是老二院子里的婆子惊着了王妃,还是让他这个做大伯的去赔罪,反正贾赦心里生气。老太太嘴里说荣王是个慈和人,谁不知道荣王是个暴脾气,一点不和心意,连眼睛都不用瞪,一声令下,被侍卫拖走打个半死,老太太心疼老二,才让自己这个替死鬼去赔罪,心思一轮转,贾赦连客气话也不愿意说了。 “王爷自然是不会为这点子小事和咱们过不去。只是,王爷催着咱们还了国库的银子。说咱们今年还了,就把这府邸留给咱们家,不追究簪越之罪。” 老太太人老成精,心里不愿意还这笔银子。“如今咱们家过的艰难,那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算算,宝玉要娶媳妇,几个丫头要出嫁,那个地方不要银子。你左边一个小老婆右边一个小老婆,这不是也要花钱吗?如今,大家都从国库借钱,也没见人去还,朝廷也没催着要还钱。咱们先还了,让老亲们埋怨,你明儿去求求王爷,说容咱们缓一缓,我这里还有几件上好的头面,送给王妃,也请她替咱们说说话。等会我让鸳鸯收拾一下库房,挑几件你明天拿到王府去孝敬给王爷,咱们家是今年没钱了,容咱们再攒攒吧。” 好儿子贾赦第二天就去了荣王府,等到天黑了荣王才从户部回来,司徒越看着他瑟缩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不打算还钱了。 “贾赦,你为家主,如是以后你贾家出了什么事儿,可是你顶包的,你要是还了银子,到时候本王保你和你儿子一命,如何?” 贾赦挣扎了几下,“臣家里实在是没银子啊。” 司徒越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灯光照在她的侧面,一边皮肤光洁一边陷入黑暗中,“贾赦,你的私房折卖了,尽够了。要是你心疼你的私房,你凑出来一半,剩下的本王找你兄弟讨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贾代善救过上皇,上皇私底下交代过,除非是谋逆的大罪,首恶伏诛,余者都可留下一命。司徒越拿来做交易没一点压力的。 看着贾赦还不愿意还钱,司徒越睁开眼,盯着他“贾赦,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家如今就是那只死掉的虫子,昔日辉煌在你父亲死去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了,你该看清楚了,你们贾家如今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们家还有娘娘呢。” “哼,无子嫔妃,你指望她什么,她靠什么让你贾家东山再起?” 贾赦脸上表情扭曲了几下,咬牙说“臣还自己的一半,求王爷能兑现今日之诺。” “你还钱的时候,本王会给你留下凭证,日后你贾家出事,拿着这份凭证去求今上或者太子,谁都能留你们一命,但是也仅限于你,你儿子,你孙子,三代人而已。” 贾赦拜倒,回了荣国府只说“荣王不高兴,也没说其他事物”。 这种反应就在贾太君的意料之中,看着贾赦空手回来,只当是荣王收了礼物,这事就揭过去了。 贾赦就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每日里在古玩街上出没,等到秋粮入库的时候,贾赦带着一个匣子入了户部,司徒越在户部大堂上给他了两份凭据,看着贾赦小心的收了起来,司徒越提醒他,“贾将军回去可是要和贾员外郎好好的说道说道,如今你们还有本息六十万两没还呢,拖得越久,礼钱越多,这虽不是高利贷,架不住你们家借的银子多啊。” 贾赦匆匆告辞,看着他的背影,司徒越知道贾家荣国府这一支欠的那六十万两这几年难捞回来了。不过,今天入账了六十万两也是好事,讨债讨了这么久,终于讨回来了一些,不容易啊。 “跟大伙说,今儿晚上在户部加班的,给每桌加两个硬菜,捡着那分量大的五花肉多买一些回来,多了让各位同僚分分,也回去给家里人尝尝,银子本王出了。” 第二日,司徒越去了宫中报告这件事,皇后的身体康复了,着手收拾后宫的那些花花草草,凡是冒头的,都被她修理了一遍,贾妃如今在宫中日日抄写佛经,也轻易不出来走动了。皇后出面,削减了后宫各处的开支,国库的压力骤然减轻,司徒越还殷勤的亲自给皇后送了几回用度。 “何事让你眉开眼笑的?”上皇和今上在崇政殿外的空台子上下棋,顺便看承岳舞剑,承岳看到司徒越来了,剑也不舞了,擦着汗水也围了过来。 “让祖父看出来了,荣国府的贾赦,还了一半的银子,孙儿收银子收了这么久,总算有点成效了。” 说完把两份凭证根让他们看。 “孙儿还许诺了贾赦,日后贾家出事,保他祖孙三代。” 上皇点了点头。今上倒是不太开心,“如今借钱的倒是大爷了,咱们这些债主却要想尽办法的把钱收回来。” 看着上皇脸色不虞,今上也不敢多说,打哈哈过去,请上皇走下一步,同时咋招呼站着的两个人,“你们哥俩也找个凳子坐下,观摩一二,也好进益。” 就有小太监搬了绣墩来安放,司徒越摆摆手,“算了,我对这个没兴趣,祖父叔父,我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说话,生怕上皇把她留下来看一上午下棋,拔腿就跑。 看着司徒越一溜烟的出了崇政殿,上皇问今上,“你媳妇妹子家的那个丫头,不是在你手里吗,有没有说关于君明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拔罐,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觉得背很疼,然鹅,以前是不疼的啊。 第60章 没多久, 司徒越让人在户部门口,城门口贴上告示,具体内容就是户部开始清理坏账,有那借钱的赶紧把钱还了。为了怕有些人装不知道, 司徒越很贴心的让户部小吏们写下各家的欠银多少, 每年因还的利息是多少, 一共欠了多少年,截止到今年本息一共多少。根据每家的实际情况, 户部会酌情宽限几年,限定多少年还清。 户部的小吏挨家挨户的送去。第二天就有老臣在朝堂上哭了起来, 声泪俱下, 言辞感人。 今上一副地主家也没余粮的表情回应了他们。 一时间,万年门庭冷落的荣王府开始有人上门拜访,多时一些女眷求见王妃, 这会正是换季呢, 赵王妃已经病倒了, 门房拒收一切的礼物, 拜帖。很多人又把眼光转到了秦家,逼的秦夫人带着全家出门了。 在朝廷上说的上话的人直接去了户部,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求着宽限几年, 司徒越不同意,你们家要是愿意勒着裤腰带过上几年肯定就还上了,何必还要让本王再宽限的。这些人里, 有那种愿意还钱的,人家欠的不多,如今本息加起来也不多,抱着不愿意得罪人的心思, 只求司徒越不要把他们还钱的事儿说出来,为了钱,司徒越同意了,国库算起来略微丰盈了一点,水师就来要银子,这笔钱,也就是过了一遍手而已。就这样,司徒越高兴的晚上回到了王府自己一个人小酌了几杯。 没过几天,工部的五品员外郎贾政求见,司徒越让他进了户部大堂。头也不太的问他,“贾大人是来还银子的吗?” “臣来,是向王爷澄清一件事的,”贾政从怀里拿出来一封帖子,正是户部发给他催缴银子的帖子,“上面是下官的名字,但是家里是臣的兄长是家主,也是他袭的爵,如今......” 贾政顿住不在说话,肢体表情就是在问,怎么会是他的名字? “你兄长是家主?恕本王孤陋寡闻,你们家的下人一说起来,都是我们老爷太太,本王就问,贾赦如何如何,你家的家人立即回答说那是我们大老爷。你听听,你才是当家做主的哪个,再说了,这么认为的也不是本王一个啊,人家去你么家拜访,是不是都是你接待的?有什么事儿让荣国府出面的,是不是你出面的?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要是你兄长身上不痛快你替代一次两次的都理解,如今你大侄子也大了,也没见他儿子替荣国府出面啊,贾赦自己整日活蹦乱跳的在古玩街上蹦跶着,也没见他哪儿不痛快啊。对了,你儿子排行第二,他儿子也是排行第二,这就让本王不理解了。你说我们老司徒家吧,各家王府论各家王府的,要是聚在一起,嘿,论所有人的,你看当初太子殿下,在王府里是大爷,论老大。在宫中就说六叔家的九弟弟。你们家两个二爷,不别扭吗?” 贾政张了张嘴没说话。 “所以啊,这钱还是你出,贾政,是你出不是你们家账房上出,你明白吗再说了,替祖宗还银子,你还不乐意啊。” 贾政赶紧表明是自己乐意的,低着头退下了。 司徒越喝了一口说,把秦五喊过来,“你去对贾赦说,钱是该贾政还了,他们家老太太偏心眼是出了名的,让贾赦看好他们家的库房,别让他们家的贾老二哭的老太太心疼拿着公中的银子充大瓣蒜。” 秦五领了命出了门,司徒越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小样,让你们跑到小爷的府上耀武扬威吓哭了小爷的王妃和闺女,该让你们闹闹了。 到了年底,白雪覆盖了北方,户部也没能从那些赖皮脸哪儿收回一星半点的银子。愿意还银子的,已经还了或者是还了一点,准备分期还债,不准备还的,那是装不知道,也不打算还了。 到了除夕,众人聚在西苑,在上皇起居的宫殿里聚在一堂,几个堂弟还在和司徒越说这会事呢。 司徒越抱着乔乔,乔乔睁着大眼睛看了一圈子的叔叔,怀里全是叔叔们给的压岁钱,小姑娘这会还不太懂这个,只管拿眼睛看人,司徒越抱着她把爷爷叔叔喊了一遍,小姑娘也不闹,让干什么干什么,十分的乖巧。司徒暄司徒昂小哥俩还准备带着乔乔去磨磨今上,让他多拿一些押岁钱出来,如今眼巴巴的看着司徒越。 “大侄子,就一会,等会就把乔乔给你还回来。”司徒暄如今已经七岁了,说话一溜一溜的,司徒昂早就忘了拿蜡烛烫司徒越的那回事,也跟着点头。 司徒越只好把乔乔递给司徒暄抱着,看着他们带着乔乔去了今上那边。 看着这几个磨人精走了,司徒诚棠还说“叔叔们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乔乔和押岁钱,越大哥哥,如今那些利钱您收回来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骂死了我,逼得太急,他们敢跑到午门上吊,逼得不急就如如今,他们当没这回事。”司徒越拿眼睛看了诚泰一样,三王的舅舅甄应嘉,如今是一点银子都没还呢。 甄应嘉今年照样进了进程朝贺,先去拜见了上皇,上皇如今不管事,但是甄应嘉求一求哭一哭心里又不忍,找来了今上,今上对甄家一系不那么喜欢,只那话说,“当初君明替甄应嘉算过账,限定十年之期,甄大人该想想办法才是,君明是年年往户部里放一笔银子,朕估摸着再有个五六年,该君明还的能还清了,甄家的银子朕还没看到呢。” 上皇不忍儿孙如此逼迫甄家,他是做过皇帝的人,自然是知道国库是没银子储存的,就如司徒越当年说的,接驾确实是花了银子,但是甄家自己也费了不少的银子。上皇心里,还是抱着补偿的意思,和今上商量之后,让甄应嘉出任江南盐道的长官。 今上当了一年的皇帝,对于上皇,从当初的畏惧变成了父子之间的正常相处,上皇不恋权,一年之中在西苑养养花喂喂鸟,督促几个年幼的兄弟读书。从不在朝政上指手画脚。如今开了口,今上哪怕认为不妥也认了,父皇在一天一天的老去,让他留恋的只有儿孙和故人。今上就等着甄太君故去,十年期满,如果甄家还没还上这笔银子,瞒着老父亲,立即对甄家抄家。 盐道的银子来的快,有那把持不住的,两三年能贪上二三百万,甄应嘉自然知道这是老主子对他最后的照顾了,匆匆谢了恩,到了三王的府上,甥舅两个关上门说了许久的话,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总之一句话,这一年,是每个人感慨良多的一年,在西苑内,上皇看着儿孙有说有笑,每人前面摆着一张小几,最中间的地上放着一尊香炉,燃烧过香料的烟雾盘旋而上,消散在上方,内心里有着一种平静。 今上的怀里抱着福源,福源对着乔乔很感兴趣,福源聪明,早早的会说话了,指着乔乔说“姐姐啊?” “那是妹妹,是你荣伯王家的妹妹,去看看吗?” 小家伙摇摇摆摆的走到司徒越身边,司徒越今天是第一次见福源,虽然押岁钱是没见到人就送出去了,这会挡不住她对福源的喜爱。她拉着福源的小手,“知道叫我什么啊?” “伯王” 司徒越想哭,承岳在她心目中是弟弟又是儿子,承岳的孩子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血脉上的延续。她低下头,看着乔乔的发顶,不敢让人看到她眼角的泪水。女人的感性在这一刻表露无疑。 “妹妹啊。”福源奶声奶气的和乔乔打招呼,司徒越赶紧对乔乔说,“乔乔叫哥哥。” “鸽鸽” 两个小孩子手牵着玩去了。 倒是四王看着司徒越盯着两个小家伙,对上皇说,“儿臣看着,君明倒是喜欢孩子,如今只有一个女儿,充个男儿教养,不若父皇赐下几个女孩子,也能帮着君明绵延血脉。他前几年年轻不知事,如今知道了孩子的好,定会愿意的。” 上皇摇了摇头,“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的福,朕也管不着那么多了,君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你们也是,朕如今看顾好你们的几个小兄弟就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别字凑合着看啊 爱你们么么哒(*  ̄3)(ε ̄ *) 第61章 林如海他们家出事了, 林如海收到儿子的信后,思虑了很久,心理虽然思念一双儿女,然而多年为官, 未必会为了儿女放弃前程。 他当年和今上有接触, 当时转投荣王, 让他颇为后悔,荣王显示的胸无大志, 在他们官场的人看来,荣王一来没用经营名声, 二来性情残暴, 三来无子继承,算不得一个好的皇位接班人,老皇帝禅位, 就证明了这一点, 荣王彻底的与大位无缘。 林如海在没事的时候就在想着向谁倒戈, 荣王那里自觉地没戏, 他转投了今上,拿着江南盐政做投名状,这是他走的一步妙棋, 自从今上登基,深夜无人的时候,林海自己也得意过。然而好景不长, 林如海踌躇满志,想要在朝政上大展身手,积极的向今上献言献策,这个时候, 儿子的信到了,透出荣王让他归隐的意思。 林如海不乐意,故意拖着不给儿子回信,他的意思,贾夫人也能明白几分,夫妻两个无话不说,感情要好,贾敏一心想要把儿女接回来,贾太君不许,荣王爷不放人,看了儿子的信,贾敏想着来年收拾了行装,以探母为名,去京城见见儿女。夫妻两个计较完毕,再不提这个话题,谁知道,过了年没多久,甄应嘉就要再盐政衙门走马上任,盐政是林如海的地盘,自然不会轻易拱手让人。 甄应嘉以为盐政就是救命的稻草,林如海拿着盐政作为晋身之资,一山不容二虎,两个人各不相让。终于,没过多久,林如海一命呜呼了。 被毒杀在家中正堂。 今上收到消息之后,在崇政殿哼了一声,他已经体会到了以天下为棋盘以百姓官吏为棋子的乐趣,林海和甄应嘉的结局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对身边从下服侍他的太监,如今的太监总管祝骏说“让人给荣王还有他的那个小弟子透个话。” 林瑜哭的死去活来,作为林家唯一的男丁,林如海唯二的孩子,他自然要带着姐姐回去奔丧,再处理林如海的身后事,消息传到京城,司徒越和封高亭几次把这件事掰开揉碎的给他讲,今上会把这笔账算在甄应嘉身上的,林瑜如今要做的是奔丧,葬父,要么回乡要么回到京城读书,以待林家东山再起。 收到消息后,秦五带着几个家将,迅速的给林瑜大包了行李,林瑜归心似箭,道理明白了,眼泪不止的流着,等着和林黛玉会和,一起坐着荣王府安排的大船回去,然而贾太君当时听到噩耗就昏倒了,很快醒来,抱着林黛玉哭自己的女儿,一叠声的让贾家的人找船把女儿接回来。非要让贾琏亲自送林黛玉回去。 拖拖拉拉的一天工夫没打点好行装,林瑜等不及,转告了林黛玉自己带着老仆跟着秦五顺江而下,七八日就到了扬州。 送走了林瑜,司徒越继续忙了几天,上皇和太皇太妃召见他,他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去了西苑,因为是早上,皇后带着今上的嫔妃在太后哪儿请安。不止有嫔妃在,公主郡主们也不少,司徒越不知道发生什么大事了,让这么多的女眷聚在一块,她只有找太皇太妃去问问。 太皇太妃如今有点糊涂,人说荣王来了,她就问,在哪儿呢?司徒越站在她面前,上皇就说,在这儿呢,您眼前呢,老太太就说这是谁啊,我不认识。 司徒越找她问不出来什么,知道消息的是她身边的嬷嬷姑姑们,没想到,上皇和今上也在太皇太妃跟前。 “我看着咱们家的女眷都在太后跟前,何事如此啊?我这会让赵氏也来,别弄得我们家不知道别的家都知道了。” “是该让赵氏过来露个脸,她父亲老承恩公去了,太后难受着呢。”今上给太皇太妃剥了一个桔子,老太太眼巴巴的看着,等着今上双手捧给她的时候,她抓起来塞到嘴里,算的五官都皱巴巴的。 司徒越给程掬抬了一下下巴,程掬出去找人传话了。 太皇太妃把今上当成了父亲,以为自己还是一个小姑娘,嚷着还要吃,用手抓着今上的袖子,不住的撒娇祈求,看着上皇心有不忍今上不知所措。 没办法,今上再剥了一个桔子,一瓣一瓣的撕开白色的丝络给她,上皇就开始感慨“太妃在咱们家过了这么多年,最惦记的还是她小时候在娘家过的日子。” 司徒越想了一下,“不如这样,咱们让祖父和叔父后宫的妃子们回家省亲如何?天家女眷,自然是要让隆重一些,比如,建个漂亮的园子,摆些贵重的摆件。” 说完对着今上呲牙一笑,“叔父可以让人赶紧找点木石之物,好赚上一笔。” “成何体统。”上皇怒了,声音很大,吓得太皇太妃一下子哭了起来。上皇赶紧去请罪。 这边叔侄两个相对一笑。 只不过是笑完两个人闹得何不愉快,司徒越认为,这件事让户部参与,最后所得的银钱要放入国库,今上则想把这笔钱放入自己的私库。僵持了几天,司徒越退而求其次,要求从那些没有还欠银的家族所赚来的银子放在国库,其他的放在私库,今上还是不同意。 叔侄两个冷战了半个月,谁也不能说服谁,在两方没有谈拢的时候,今上的人已经开始了布置,今上把司徒越喊去喝酒,席间还说,“你我都是为了承岳,朕攒的银子,以后难道不是承岳的吗?” 司徒越端着酒杯微笑,心想承岳以父事今上,今上却不一定把承岳当亲生的儿子。端着酒杯和今上干了一杯,对这事遂不在过问。 回去的路上,承岳骑在马上,带着侍卫,因喝了酒,司徒越放松了缰绳,没有着急的赶回去,而是在马上想着今上和承岳的相处。自从福源出生,今上对福源常常带在身边教养,别人以为是稀罕孙子,这会在司徒越看来,未必是这样。 司徒越回忆起当初先太子司徒杲和今上的关系,因为年月太久,估计回忆也带着滤镜,而东宫的人死伤无数,如今能知道他们兄弟关系的人几乎都是今上的人了。司徒越勒着马,打了一个酒嗝,上皇作为父亲,自然不会把儿子的关系告诉孙子,这样做的考量有很多,但是司徒越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醉醺醺的回到了荣王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晚上,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了户部,按部就班的干自己的活,吏部的事儿少,左右没有户部事儿多,司徒越一直在户部干活的时候更多些。 过了几天,司徒越用喝酒的名义,把承岳约了出来,两个人在城外泛舟,小舟随着流水漂浮,司徒越倚在船帮上,问承岳,“如今福源跟着你们两口子还是跟着叔父起居。” 承岳看着湖光山色,坐在船头垂钓,“自然是跟着父皇的时候更多些,如今开始认字了,已经学了几千字在腹内了,回到东宫我考校的时候,真是令我大吃一惊。” 司徒越看着周围没有人,伏在船帮上看着水下,水下清澈没有一丝阴影,“承岳,我们的父亲是司徒杲不是司徒旦。” “大兄,”承岳很生气,“大兄醉了吗?” “我千杯不醉,弟弟,我担心的是,等福源长大了,如你今天这般,能独挡一面,那个时候,你我就必须去找父王了。” “大兄何出此言?父皇待我,那是如亲子一般。” “叔父待你自然是亲子,他没有儿子,全天下以为你是他的儿子,千倾地就你一根独苗,对你如何别人都无话可说,弟弟,就是有一日你离奇的死了,谁会知道是他下的手,谁会那个时候祖父已经老了,可能和太皇太妃一般糊涂了,说的话没人相信了,你妻子你儿子知道你的身世吗?弟弟,到时候,必是我先死在你前面,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承岳一脸不敢置信。 “言尽于此,弟弟,我事事为江山考虑,然而,咱们叔父却不这样,他在乎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今日说的话,你记在心上,不要漏了痕迹。” 承岳面色如常的回到东宫,太子妃贾氏接着他,一边帮承岳除下衣服一边问“今日怎么是一身酒气回来了,如今我闻不得这个味。殿下是和谁喝酒了。” “和大兄一起去湖上喝了些,你如今身子也笨重了,这些事儿让宫女们干吧,你坐下,咱们说说话。” 贾氏扶着腰,旁边宫女在她背后垫上垫子,坐了下来。 “如何不见福源,去了哪儿?”承岳就问。 “父皇哪儿新的了几样玩物,说让他去挑挑。他一日里面,大半日不就在父皇跟前吗。” 承岳点点头,笑了笑,“你在这儿歇着吧,孤去书房看一会书,晚膳的时候把福源接回来,给他做些他爱吃的东西。” 太子妃看他站起来走了,扶着腰站起来送他,嘴里还答应着“您放心吧,等会一准的接回来。” 第62章 今上的爱好是听戏, 锣鼓一开,戏子亮开嗓子,今上立即沉迷进去。戏曲艺术一直都有司徒越领会不了的魔力。 有好戏的时候,今上会遍邀宗亲, 大家一块聚在一起听曲。听者不管是不是真心喜欢, 都会很捧场的叫好喝彩打赏。这股子让司徒越看来是歪风的风气传到了民间, 达官贵人或者是家底殷实的家里不管是满月过寿还是到了节气,总要想着法的请上一班子戏子来伊呀呀呀的唱上几场, 要是不这么做,似乎真的是不合群一样。 戏子这种让人鄙夷的职业终于扬眉吐气了。其中的几个代表人物, 就是经常去宫里唱戏的几个人, 身价大涨不说,连那些寻常京城小官儿都不放在眼里,在京畿周围买田置地, 唱上几场光得到的赏银就能买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子。 司徒越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的那种人, 今上打赏戏子们, 用的是自己的私房钱, 司徒越就觉得太过,私下里劝过几回,这事不知道如何传出去了, 那些戏子们还为此编出了一出戏来,把那奸王编排的一无是处,下场凄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前因后果, 惹得上皇大怒,西苑的禁卫军出动,把那些戏子们打了八十棍廷杖,戏子们被打的奄奄一息。上皇为此还把今上喊了过去, 痛骂了一番。 司徒越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 自此她就在户部和吏部两头忙,轻易不进宫,就是上皇召见,也是费了功夫从西苑进去,和上皇说上半日的话儿,轻易不和今上私下里交流。 到了新年,主持祭祀的是今上,辅助祭祀的变成了承岳,司徒越站在众人中间,跟着礼仪太监的喊声或跪或拜。 司徒越真切的感觉到了叔叔和祖父的不一样,祖父会纵容孙子而叔叔不会这么做。 新年第一天的朝贺司徒越没有去,她病了几日,直到过了年,荣王府就游离在社交之外,整个王府显得死气沉沉,没有一丁点过年时候的欢乐气氛。 开春冰雪消融,司徒越主持吏部三年一次的大考,刷下去一大批今上提拔起来朝臣也裁剪了很多上皇在位时的臣子。每个人的履历后面写上原因,提交给了今上,今上御笔批复了,司徒越在精简官员,也没有再补上。 朝野观望,想着叔侄两个能为此再怼起来,但是两个人相安无事,一个在宫内忙活,一个在户部和吏部两头跑。 时间到了三月份,今上下令让各宫的嫔妃回家省亲,但是前提条件是各家必须建亭台楼阁,以供嫔妃下榻。 司徒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家里的庭院边垂钓,北静王水溶陪着。水溶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用赞美之词歌颂了一番今上,司徒越连眼皮都没掀起来,自顾自的钓鱼。水溶一个人自编自演了一番,也没惹来观众的反应,十分的没意思,但是这人的脸皮比较厚,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表现的十分要好的和司徒越攀谈起来。 水溶的来意,司徒越很明白,只不过看着司徒越被今上打压,水溶或者是水溶背后的势力觉得有利可图,想要拉拢她,目的有两个,想要获得什么方便或者是想染指龙椅。 司徒越一直不做回应,原因是因为,水溶的爹和先太子司徒杲有仇,说起来是两个人同时看上一个美女,只不过先太子有权,用水家的话说是横刀夺爱了而已,被夺的美女到了东宫没多久死了,原因不知道,听说水溶的爹为了这个还哭了几次,自己抑郁了很久。 司徒越对着水溶有一种天然的防备,这种防备除了因为上一辈的纠缠,还有就是水溶是一个异姓王,和旧日勋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旧日的勋贵除了子孙不肖,干了一些欺男霸女之事外,还动用先祖的势力囤积下一批兵器和铠甲,他们虽然上不了马开不了弓,但是,总有人会上马征战下马治理,在司徒越看来,旧贵们就是帝国最不安分的因素。 水溶在荣王府陪着说了一下午的话,也没得到司徒越的回应自己回家了,司徒越去了书房,她的书房这几年在下面挖了不少的地道,往来传递消息十分的方便。 秦五看她回来,连忙跟上来,“上次的柳飞子兄弟们查出了一点眉目了,柳飞子是有师门的,在一处叫天路山的山上,宗门叫通天宗,会别人不知道的旁门左道,柳飞子的绝技就是借的别人的名字,把别人的气运借来自己用,被借了气运的人暂时不能离开周围三丈之内,不久,地府官差就要锁拿这些活人,据说,鬼差以为这些人是死的。王爷,主子,是不是很可怕?” 司徒越压根不信,这也太扯淡了。斜着眼看了秦五一眼,“那柳飞子是人还是妖魔?” “应该是妖道吧。”秦五伸手在脸上挠了几下,十分不确定的回答。 “妖道是人吗?是人有什么可怕的。最难捉摸是人心。快去干活,把这个柳飞子和他的师门挖出来,其他人也要跟进,我父死的不明不白已经有二十年了,我不想把这个事儿留给我儿子去查。” 秦五躬身退下了。 待到掌灯时分,太监们进来把牛油蜡烛点燃,司徒越从书桌的夹层了抽出一本账册来,薄薄的一本,翻了几下,撕下来一页一页的点着了。喊了秦大进来。 秦大是个中年汉子,长得老实憨厚,脸上布满皱纹,满眼看去沟沟壑壑。 “告诉陈氏兄弟,以后和秦家的商队脱离,让他们自立门户。我的眼皮子总是在跳,说不定,我以后还要让这步暗棋救命。” 秦大低着头,收拾了地上的东西,“那么给小主子的银子,您要收回来吗?” 司徒越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属下请您把给小主子银子的的那条线也摘出来,总有人会顺藤摸瓜的找到陈氏兄弟”。 司徒越点了点头,良久才说,“您说,我父亲的死今上有没有推上一手?” “属下不知道,主子总能把老主子的死因找出来的。属下没资格进东宫,更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司徒越摆了摆手吗,让他下去了。 过了一会,有宫女来请,说是王妃那里已经摆饭,请王爷去用膳。 饭毕,赵氏侧坐在一边,看着乔乔睡在司徒越的怀里,开始说起林黛玉的事儿来。 “妾看着,林家的姑娘是嫁不了她表兄了。前几日妾身边的张妈妈问了林姑娘身边的人,您猜怎么着?” 司徒越看了她一眼,“本王就不猜了,这种小儿女家的心思我一个老爷们猜不着。” 赵王妃用帕子捂着嘴笑的很是含蓄,“您啊,不猜也行,妾自个跟您说。林姑娘的爹去了,贾夫人带着女儿投奔了荣国府,起初老太太是事事把贾夫人放在心上,衣食住行都是顶尖的,但是,王夫人不喜欢林姑娘母女,贾太君说起林姑娘和她表兄婚事的时候,王夫人直接拒了。说更喜欢寄居在他们府上的薛姑娘。还说,林姑娘爱使性子啊,为人心眼小啊什么的。贾夫人很生气呢,前几天说要把林家的宅子修一修搬出来住,但是贾太君哭了哭这事也不再提了。” 司徒越握着乔乔的小手,对着赵王妃说,“前几日不搬,再搬就更搬不出来了,今日,今上下旨,后宫宫妃们可以省亲,贾家没钱,等着吧,不把钱给贾家拿出来,贾太君哭的更伤心呢。” 赵王妃立即替林黛玉发愁起来,愁的坐立不安。看着她这会恨不得马上黑夜换晴天,要把林黛玉找过来共赏大计的样子,司徒越就觉得神奇极了。 “你早点歇着吧,嬷嬷呢,把咱们郡主抱下去吧,本王今儿回前院去睡了。你也早点睡觉吧。” 司徒越回到书房,细细的研磨了一池墨水,用一只狼豪笔在铺开的浣花笺上写下大大的红楼梦三个字。坐下来吹了吹上面的墨水,看着它一点一点的变干,心想红楼梦的高潮来了,贾妃省亲就在年底,大观园无论如何要去看看,哪怕倒是是抄家也要去转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在此,感谢我的小伙伴。我的键盘是一个游戏键盘,打字带响特别带感,没灯光的时候,它还是五颜六色的,这么晚了,我小伙伴还再忍受噪音,真的很愧疚。她和我住在一起以来从没有在十一点前睡过觉,真的太难为她了。 第63章 人都有攀比心理, 每个人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彼此看着不顺眼的存在。所以,修建重楼别馆这件事,无论是嫔妃自己还是那些自认为是外戚的人家都是卯足了劲头要一争高下。 平静的建材市场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总有些人要争相涨价,名贵的木料和石材变得千金难求。今上每天都是赚的钵满盆满, 市场的动荡司徒越早早的察觉到了, 平物价也是户部的工作职责, 然而小心眼的司徒越不想这么干,就放任了这股子涨价的风气这么嚣张了下去, 毕竟,她病了啊。 司徒越上折子请了病假, 理由是眼疾不能视物, 皇帝就派了两个心腹之人接管户部和吏部。特别是天下官员,立即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位阎王一样的主事王爷终于走了。 此时到了夏季, 司徒越跑去和上皇整日的游山玩水, 祖孙两个还商量着去京城周围的山上登山消暑。 上皇的年纪大了, 行动开始迟缓, 司徒越颇为珍惜他老年的时光。难行的山路总是背着他,行动之处听他的指挥,也不忤逆他。上皇还喜欢去市井闲逛, 带着老仆,一杯酒悠悠的喝了一上午,极为悠闲。 一日, 上皇带着司徒越,祖孙两人挤进去一个极为热闹的地方,一看才知道是在有人在卖艺。 司徒越扶着他看了一场,是一个人头戴着牛皮做的碗, 把一个拳头做的铁球抛上天,再用头上的牛皮碗接着,为了让人相信是真的铁球,那卖艺的还让很多的观众拿起铁球试试,轮到祖孙两个的时候,皇帝还真的拿了起来,只能说,很沉重。 待卖艺的人走了,司徒越还问,“是真的吗?” “真的,很重的。”上皇的眼睛跟着卖艺的人,看着他抛上抛下,周围是满堂喝彩。 司徒越眯着眼,看着一上一下的铁球,心想自古盐铁专营,这个卖艺的在何处弄到的铁块需要查一下。不过,这种卖艺的比那叽叽歪歪的戏曲有意思多了。 过了一会,出来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把自己折成了四折,用嘴咬着一个支撑,把整个人吊了起来,周围的人又是大声的喝彩,司徒越把刚才自己的结论推翻,心想这还不如看戏呢,最起码看了不觉得残忍。 等人散了,祖孙两个打赏了卖艺的一两银子,那一家子卖艺人出来磕头,上皇摆了摆手,带着孙子慢悠悠的去了酒楼,嘿,居然又碰到了贾赦。 “贾将军,真是巧啊,又碰到你了。”司徒越嘴上说着,扶着祖父上了楼进了包间,贾赦跟着进去了。 “臣是一个闲人,也和老圣人还有王爷有缘分,故此就碰上了,” 上皇笑了笑,“朕记得,你们家有个姑娘在宫中,是不是也准备接她省亲?” “是,已经着人采买花石,去姑苏采买戏子,去南方采买好木料了。” 上皇点了点头不语。司徒越更不想说话,于是祖孙安静的吃了饭,打发了贾赦,两个人再慢悠悠的闲逛。因为晚上逛得时间太晚,司徒越在夜里宿在了西苑。西苑连接着皇宫,晚上被一阵子鼓声惊醒。 司徒越披上衣袍,胡乱的穿上衣服,没有梳头跑了出来,鼓声在这个时代有两个地方能敲,第一个是战场,击鼓前进鸣金收兵,第二个是衙门,所谓的击鼓鸣冤。总之,鼓声响了总是没好事。 而且这鼓声一响,皇宫和西苑都能听到,只能说这鼓放的位置离皇宫近,声音如此大,睡梦中能惊醒只能说这鼓足够大。 有人敲了登闻鼓。 非血海奇冤不敲登闻鼓。自古以来,人们总是相信有那么一个青天一样的官员,来主持公道,所以,包拯千古留名,说起他,没有一个人去抹黑他,总是用敬仰的口气说一句包青天。 然而,包青天只有一个,登闻鼓年年立在哪儿,凡是敲登闻鼓的人,先是被打一百廷杖,活下来的,去御前告状,若是告赢了,三代不能参加科举,终生不能踏入京城。如是没告赢,尸体出京城。 太-祖当年去京城鸣冤敲的也是登闻鼓,司徒越对自家的历史知道的一清二楚,程掬拿着梳子给他梳头,西苑的宫女给他送来一身新的亲王朝服,朝靴玉带,司徒越问程掬,“本王身上可有不妥?” 程掬看着一眼,弯着腰,“皆以齐备。” 司徒越骑马去了皇宫前面,登闻鼓响,京城百官要去午门前面旁听今上问案。 司徒越下了马,程掬弯着腰扶着她到了指定的位置,做戏要做全套,不装一回瞎子,总有人跳出来瞎哔哔说司徒越欺君。 原告还没有带过来,午门前面如今也只有今上,承岳和司徒越在,他们三个是最近的,等一会百官就会用各种的方式出现在午门前面的广场上,所以此刻三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 今上十分关心的问司徒越“君明的眼睛如何了?” “劳您过问,好多了,过几天就能给叔父效力了。” “好孩子,待你大好了再回来,如今,这些琐事怎么也没你重要。” 承岳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今上看着他沉默的坐在一边,转头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老二这几天太闹腾,惹的你睡不好?” 承岳的太子妃贾氏在年后生了一个男孩,如今他的一个侧妃又怀上了,承岳在今年年底还会有一个孩子出生,承岳对家里的两个男孩十分疼爱,福源闹着非要和父母睡在一起,承岳也同意了,太子妃嘴上说了不合规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比谁都高兴,新生的老二也挪到了他们的院子里,福源总会在今上面前抱怨弟弟哭起来声音特别的大。 “过一段就好了,如今在夜里哭的也少了。” 这边父子两个交流了一会育儿经,司徒越安静的坐着,时光再回不到当年,姐弟两个坐在叔叔身边,叽叽喳喳的想要把叔叔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这边来。 等过了几炷香的时间,一阵马蹄声,武将们跳下马跑了过来,行礼之后自动排好了位置,文官的轿子比较慢,过了一会有人过来,前后半个时辰的时间,百官集齐完毕。 承岳和司徒越站起来,侍卫撤走了椅子,皇帝吩咐,带原告上来。 守卫登闻鼓的差役押着一个小姑娘上来了,那姑娘看着也就八九岁,十分的瘦弱,后面还跟着一群的村汉,抬着一具棺材。 原告是个小姑娘,这一百廷杖是打还是不打,估计不用一百杖,五十杖下去,这姑娘就没命了。 “暂且记下,待她成年,再来领杖。” 那小姑娘谢了恩,举起状纸,看上去十分冷静沉着,膝行几步,把状纸举过头顶,有侍卫去接,皇帝看了状纸,在灯光下,谁也不能看到他的脸色。 “为何你来告状,你家中兄弟呢?” “回圣上,民女是独女没有兄弟,民女的父亲是独子,也没有兄弟。后面的是同村的邻居,受民女所求,抬着父亲的棺木来告御状。” 今上把状纸递给太子,“念” 内容是死者是父亲,在县衙是个捕快,因着公务冲撞了县令,县令当场杖毙了捕快,为了怕人发现,伙同实施杖刑的人一起跑尸荒野,并引得野狗撕咬尸体,对外说,这是被野狗咬死的。 时间发生在半个月前,司徒越不在吏部已经有两个月了,碰到如此之事,吏部主官和州县之长都要引咎辞职。刑部和大理寺衙门要秉公执法,如有包庇,全家下狱。这种事发生的少,然而前朝有例可循,那姑娘吧自己父亲的棺木抬了来,大理寺现场验尸,确实发现尸体是生前被打碎了腿骨以及脊椎。 那姑娘坚持父亲大仇能报之后才将父亲的棺木下葬,就坐在棺木边吃睡,这件案子移到刑部和大理寺审理。原告也被刑部衙役给保护起来,前朝倒是出现过有人毒杀原告的事儿,保护原告也成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何况棺木里躺着的生前也是一个捕快,同一个职业,见面生出三分情来,这些衙役因此对原告也颇为照顾。 每个人从这个案例里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今上带着子侄去西苑还在皇帝跟前说“还是有个儿子好啊。” 倒是承岳,极为佩服那个小姑娘,说她比其他人都要刚强。司徒越不这么认为,“我要是她爹,就拦着他这么做,她这会能伸冤了,再出嫁谁家敢聘娶她。” 承岳听了也点了点头,司徒越笑着拍他的肩膀,“话又说回来了,人生在世,若不能畅快一回,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 承岳对他这句话倒不怎么明白,然而个能摸着这种感觉,三代人在西苑趁着朝霞吃了饭,因着今天的事儿,大朝会取消,司徒越去换了衣服,承岳回去抱他家的老二来给上皇看看,看着两个孙子不在跟前,上皇对着今上说“吏治之事,是大事,那姑娘为何上京告御状?那被告的县官有何让上官忌惮之处,你都要查明白,秉公处理,别忘了咱家旧事,不然,总有那心有不甘忍不下气的人家想着将咱们取而代之。”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么么哒,此刻天气正好,早点出门玩玩吧,天气也不是很热了,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真心是个好天气啊,还是周末。 爱你们(*  ̄3)(ε ̄ *) 第64章 夏日白天时间长, 司徒越闲来无事,带着福源和乔乔在自己的秀野园里摘果子。 秀野园里大部分种着果树,也种了粮食,房子是瓦房, 院子不大, 外边拴着几头老牛, 还有石磨和水车,更像是一个小的村落。离着屋子不愿的地方有着一条小溪, 溪水潺潺,两边的野花开的十分的茂盛, 所幸野草不高, 踩在上面十分的舒服。 司徒越把袍子的下摆塞在腰带里面,两只手一边抱着一个胖娃娃,起初还不明显, 时间长了, 这两个熊孩子沉的抱不住, 还不愿意下来, “乖,福源,你是哥哥, 你下来了妹妹就下来了。” 福源扭着小身子,如今他已经三岁多了,说话很有条理了, 嘟着嘴不愿意下来,最后挤出来几个字“伯王,热。” 司徒越不死心,对乔乔说“咱不学哥哥, 乖女儿,你下来吧,父王牵着你。” 小丫头一扭头趴在司徒越的背上,当没听见。 司徒越想着我能不能先揍这两个熊孩子一顿。 程掬就跑过来替她解忧了,“王爷,前面有果树,咱们给小主子摘果子吃吧。” 司徒越走过去一看,才知道是苹果,苹果这玩意如今是可以吃了,正常成熟是八月份,但是如今挂在枝头红通通,卖相很好,两个小孩子也想吃。司徒越趁机把他们两个放下,自己上去替他们一人摘了一个,领着两个人回到溪边,在溪水里洗了洗,用下摆擦了擦,直接啃了一口。 乔乔举着自己让司徒越给她洗洗,但是吧,养孩子也不能一贯的娇贵,司徒越扶着她让她自己去洗,小姑娘不敢去,吓得快哭了。男孩子的胆子大一些,福源自己跑过去洗了洗,学着司徒越在衣服上擦了擦,把洗好的给了乔乔,自己有撅着屁屁再去洗了一个。 三个人坐在溪边的地上,一人吃了一个苹果,快快乐乐的过了一个下去。 福源晚上回到西苑,到了今上跟前,今上问了一通都干了什么,玩了什么,吃了什么的话。 福源垂着小手,高高兴兴的说了跟着伯王逛了园子,吃了果子,果子还是我自己洗的,我还给乔乔妹妹也洗了一个。今上和皇后都含笑听了,待今上问完话,皇后里立即把孙子揽到怀里,宝贝的不行。倒是太子妃心理有点不痛快,有些话不敢跟婆母丈夫说,只能跟自己陪嫁的婆子们说道说道,“咱们大爷尊贵着呢,如何让他自己动手,荣王一直是个没成算的,谁不知道咱们哥儿尊贵。” 身边的婆子们赶紧拦着她别往下说,“娘娘快别说了,荣王和咱们太子爷感情好着呢,你没见过太子爷每每听到有人编排他的消息,眉头能皱成沟。” “本宫也就那么一说罢了。” 过了几日,刑部尚书带着几名刑部的官员和大理寺卿带着一干主事来到了西苑求见。这眼看着是要结案了,司徒越没兴趣去旁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是门清,在原告敲了登闻鼓之后过了五天,秦五把查到的东西已经摆上她的桌子上了。 死者是个捕快,带人去抓一个毛贼的时候,看到一个毛贼躲进了一户富贵人家,这群捕快想了想,还是敲门想去搜查一番,谁知道,这户人家不简单,他们家有人在京中做官,还不是小官,是礼部的一个侍郎。哪家人听说有毛贼进了家门,不仅不开门还臭骂了捕快一顿,说是捕快造谣诬陷自家。 捕快们都是粗人,怎么能明白这家人的意思,人家家里有女眷,如果让毛贼进家这件事落实了,女眷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 县令听说跟丢了毛贼,自然又骂了这群捕快一顿,作为带头的,死者被骂的自然更多。 这事如果这么多去也就算了,可那逃了的毛贼心思不正,在侍郎的老家装成一个才子和他家的小姐相会,每天晚上靠一根绳子攀爬过院墙,在那小姐的绣房里待上一夜,天不亮就再跑出去。过了几日,家里的丫鬟发现,家主才慌了,秘密的抓到县令,施加压力让他们立即抓到那个小贼,赶紧就地正法。 抓贼这事不是说抓就抓的,如果抓贼,这群捕快更想守株待兔,蹲在那小姐的绣房里等人来自投罗网。苦主自然不愿意,说让一群男人进了绣房,有损闺誉。捕快们自好晚上就蹲在人家的墙内等着小贼翻墙,谁知道,小贼刚来,哪家的小姐喊了一嗓子通风报信,让小贼跑了。捕快们赶紧搭人梯翻墙去追,动静太大,惊动了左右邻居。 县里面风言风语的,京中的侍郎收到了家信,立即给县令写了信,县令给捕快施压,捕快自然不服,就反驳了几句,县令让家奴把捕快打死了。 谁能想着这死者的女儿一路上告,礼部的一个侍郎动用了同年,同窗的关系,又求着同僚给做官的弟子们写信,一路瞒下来,各种请托把这事押了下来,还让人去夺死者的棺木,惹恼了村民,其中一个人就说,“我们上京告御状,让皇爷主持公道。” 死者的女儿听了,立即决定要告御状,敲登闻鼓,一路被人围追堵截,不敢白天里去敲鼓,只好等到晚上,一群窝在庙里的村汉抬着棺材,女孩披麻戴孝,要去皇宫前面敲登闻鼓。夜巡的武侯不敢拦路,左右跟着给他们指路,那女孩太小,站起来还没鼓架子高,到了登闻鼓处,守卫反复确定她要告状,替她敲响了登闻鼓,惊动了今上和百官。 此案已结,共有五十一名官员被牵扯进来,吏部有失察之责,司徒越作为吏部尚书,被扣了三年薪俸。 今上在这件案子了解的第二天宣司徒越到西苑。两个人在湖上泛舟,承岳带着儿子福源作陪,聊聊此次案件中官吏的管理。 “君权与官权之争罢了。如果是咱们够强硬,这些人是不敢如此草菅人命。”说这种论调的是司徒越,她一向认为,只有更规范的治理才能更规范的管理官场。 “如今在官场上,同年,同窗的情谊比伦理法度还要重要,为何?不过是利益结盟,三年一次大比,丰年再加恩科,选拔出多少的官员,这些官员们为了上位,结成各种同盟,有同一个地域的,有同一个书院的,有同一个恩师的。串联在一起,集结成党,守望相助,如今,党争之祸已经渐渐的明显,他们整日发的勾心斗角,朝廷政令不通,欺上瞒下,长此下去,朝廷瘫痪。若有纷乱,难以压制下去。” “君明以为该如何做?” “设定上限,一个衙门,多少官职多少小吏要有定数,将所有衙门的官职统计出来。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按照这些官职,分配给这些朋党,一个朋党最多能捞到几个官职,若是没有朋党的,在以后的办公中,有倾向于某一朋党,为人说情,替人周旋的,立即革职查办。若有亲戚在官场为官的,其两代以内,不许出仕,儿女亲家有一方不能出仕。当然,具体的细则有待补充。” “太严厉,太严厉。”今上摇了摇头。 司徒越就不说话了,自古以来,读书人把读书作为晋身之资,一个个想着是为民请命,实际上入了官场,都是为了自己。 福源不知道这一番话在说什么,把自己塞到今上怀里,指着果子要吃,今上立即自己动手喂了孙子一番。承岳看着司徒越,也就把话忍住了。 “君明说的对,是君权和官权之间的较量,是较量就不能手软,这件事要好好的商量一番。君明,你还有别的办法没?” 司徒越微笑着说“没有,臣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今上也就不再问了。 画舫到了岸上,司徒越去拜见太皇太妃,今上带着儿子孙子在岸上的小道上慢慢的走着。 “你大兄说的,你觉得如何?” “儿臣想着,咱们可以根据大兄的提议改动一番,大兄向来是对人严格对自己也严格的主儿。但是这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你去找你大兄好好说道说道,不知道朕是那儿惹着她了,最近总是不给朕好脸色了,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朕昨日还和你母后说呢,说朕就不知不觉的让君明给恼上了。你也替朕想想,朕最近言辞是不是出格了?” “哪里的话?父皇不要多想,大兄一如此,依儿臣看着,该是大兄这一段时间累着了。还有就是,”承岳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大兄到底还是,她们的心思不好猜,要不,儿臣今晚或者明晚约她出来喝上几杯问问。” 今上赶紧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这事你做不来,今晚别让你大兄回去了,朕与你母后在芙蓉馆设宴,你来作陪就行了。让你母后和她说说话。” 承岳笑着答应了,正好碰到东宫的人来寻承岳,说二爷哭着要找父王呢,今上来了兴趣,说有几天没见到二孙子了,下旨让把老二福沛抱来。 第65章 司徒越为人严酷, 这个评论自他步入官场就出现了,和大部分人比起来,她表现的无欲无求,不惧强权。 先说, 她比较有钱, 而且, 自己也不是喜欢花钱的主儿,就是有一天去买东西了, 也觉得这件东西不值得她花大价钱买,毕竟她有的时候用到的东西比去买的好上很多。这个时代, 能让她看眼色的人也不多, 上皇疼爱她,很多时候祖孙私下里吵架了,也是彼此不记恨, 气消了总有一方妥协。到如今换了今上, 司徒越认为没了忍下去的必要, 她彻底的生出一种你要是采用我的建议咱们皆大欢喜, 你要是不愿意,咱们一拍两散。 这种心态就如她上辈子去职场一样,能挣钱的地方不止一处, 我何必看人脸色呢。 今上也了解她的这种想法,才有了皇后设宴这回事。 皇后作为婶子,自认为对司徒越比承岳差了那么一点, 但也绝不抱着坏心思,所以,一张圆桌,四个人坐下来, 有些话,喝了酒吃了饭在桌子上说的时候就少了顾忌。 芙蓉馆临水,四周用柱子在湖水里撑起台子,台子的四个角点着宫灯,模模糊糊的,传过来就暗了不少,如今仲夏夜,风一吹特别的凉爽,摆开桌子,端上了美味,承岳执壶,给每人倒了一杯。 今上就笑着说“咱们今天只说家事,不论其他,别让你们母亲婶娘扫兴。” 众人称是 喝了几杯酒下肚,皇后就问了司徒越一个很尴尬的问题,“你和赵氏圆房了吗?” 承岳一口酒卡在喉咙里,今上也呵斥了一句,“你问的什么话?” “臣妾把君明当自己的儿子才这么问的,如今君明只有一个女儿,到底不足,赵氏如今年轻,两个人趁早生个嫡子出来,好有人继承君明的爵位。” 浓浓的催生感扑面而来,司徒越一笑,放下杯子,含笑不语,经历过上辈子的催嫁,这辈子还怕这个。 到底今上是比较含蓄的,喝止了皇后。待到月上中天,命宫女扶着他们兄弟二人下去了,夫妻两个相携着回了寝宫。 今上梳洗了躺在床上,看着皇后把满头的珠翠摘下来,就埋怨她,:“朕今儿让你和君明好好的说说话,看他最近是怎么了,无心朝政,你倒好,上来就问人家两口子的事儿。” “臣妾问的才是大事呢,君明如今这样,依着臣妾看来,就是没有儿子的原因。有了儿子,他能不好好的上朝吗?其他的不说,他干的好了,总想着让您赏他写什么,好给儿子留着。如今看着心灰意冷就是因为没有儿子,没个奔头。” 胡扯呢这是, 今上一掀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不想再听皇后说话。 皇后穿着中衣坐到他旁边,把杯子掀开一条缝隙,“推己及人,咱们当年无子的时候,拜了多少的菩萨求了多少的天尊,那个时候那个着急啊,再想想君明如今这样子,哎呀,我估摸着就是这个事儿。” 皇后歪在今上的身上,还自言自语“要不我过几天把赵氏找过来,把咱们当年听说过没去拜过的道观寺庙跟她说说,还有些没试过的偏方,我都留着呢。” “好了好了,你就别添乱了,这不是添乱这是给朕添麻烦呢。睡吧睡吧,这事你别插手了,还有也别找君明他媳妇来,记住了。” 皇后看着今上一翻身把杯子全卷过去了,推了他一下“给臣妾这差事的是你如今撸了臣妾差事的还是你。” 今上就一句话“你别管了。” 尽管是没有什么成就感,司徒越还是去了吏部,随着他回到吏部坐堂处理旧事,吏部上下感觉皮就紧绷了起来。 司徒越主持梳理第二次官员的活动开始了,这次针对的是那些在职的官员,平日里没什么本事,不来衙门里就是帮了大伙的那种人。 而且司徒越和今上在湖上说的那个办法让司徒越觉得很有实施的前途,她也不等今上批准,先期开始做准备工作,先是梳理掉一批官员,把官员精简到最少的状态,看一个衙门留多少的人不至于瘫痪,这个时间最少是两年,在这个过程中,把那些抱团出名的小团体拆散,能干的留下,和稀泥的全部赶走。慢慢的做调整,和在户部的大动作不一样的是,吏部的时候要润物无声的做完,等到他们反映过来了,事情已经做完了。这样才不至于时局动荡。 吏部的小吏们抱着文书履历在司徒越的办公大堂进进出出,看着架势,吏部的人都知道事情不好了,散值之后,纷纷呼朋引伴的聚在一起,说着今日荣王做的事儿。有关系的赶紧找关系,没关系的,只好去庙里拜拜,祈求神佛保佑了。 因着上次登闻鼓时间牵连最多的是礼部官员,这次司徒越先拿礼部开刀,把礼部上下梳理了一遍,因着上次有人倒台,很多人钻营着要补足空缺,履历递到吏部,司徒越统统驳回,礼部是一个给皇家朝廷起草文书的机构,也是一个主管教育的机构,只不过向来对歌功颂德很拿手,对教化百姓,规范士子不在行。司徒越整理起来毫不手软,文章写得好的,扔进翰林院,对教书育人有见地的,留下,其余罢免了一些。前后历经两个月,到了秋天,礼部的事情处理完毕。这个时候也是户部最忙的时候,司徒越的办公地点转回户部,朝上纷纷喘了一口气。 到了晚上回到家里,司徒越饿的不行,在户部吃了晚饭,然而没有吃饱,厨房里端上一碗面条,上面放了一个煎蛋和几块红烧肉,司徒越呼噜几下吃了下去,舒服的摊在太师椅上,有内侍通报王府的长史来了。 长史封高亭,这么多年来和司徒越相处良好,他也不规劝司徒越的某些出格的举动,司徒越对他不甚上心王府事物也没往心里去,像是这种等到半夜要汇报问题的事儿封高亭向来不干,正常的情况下,人家这会已经睡下了。 “真是难得啊,你今儿没早早的睡了还专程等本王回来,有什么大事,要是有直接去户部找本王啊。” “关于林瑜的,算不得大事,也不算是小事。”封高亭施了一礼,看着司徒越示意他坐下了就直接坐在下手的椅子上了。 “瑜儿把他表兄,贾家的那个凤凰蛋给打了。” “真的?太好了,本王看贾家不顺眼呢,打了正好。” 封高亭很无奈,心想有这么混的师傅,怪不得林瑜做出这等事,他完全不把责任归在自己身上。 “您总的问问为什么啊?”封高亭无奈了。 “还能为什么?贾家没钱修园子,这事京城谁不知道啊,本王可是听说了,贾贵妃的娘借了妹妹家三十万两,三十万两啊高亭,抵得上江南一个道一年交上的皇粮了。这钱不是白借的,拿贾宝玉做抵押,说让薛家的姑娘嫁进来。贾贵妃的祖母呢,也用同样的话骗了林瑜他娘,说是林瑜他们家出了银子,就当是林黛玉的嫁妆了。你说说,一个男儿许两家,这像话吗?” 封高亭噎了一下,心想如果是一个女儿许两家不像话,但是如果放在贾家,肯定是贾家打着娥皇女英的主意。 “让本王说,林瑜打他一顿就是应该的,要是有人对本王的女儿这样,本王杀他全家。可惜了,全是女人们嘴上说的,没留个字据,如今林瑜师出无名啊,怎么着?你想着咱们去把林瑜捞回来?” “正是这个意思,白日里臣去了,如今贾家的门槛高着呢,臣一个王府长史在他们家老太君的眼里算不得什么,连门都不给进,只传话说到了时间林瑜自会回来读书。臣想着,贾家虽不是龙潭虎穴,但是林瑜待的时间长了也不好,那家人享受的本事是十成十的,教人读书出息了这回事,臣没听说过啊。” “你明天再去,林瑜别看着是年纪小,如今也是林家的家主了,不管他娘他姐姐怎么想的,你只管把林瑜接回来读书就成。本王这点脸面如今也入不得贵妃和贾家的眼。前几日去宫里给皇后娘娘请安,在御道附近碰到了贾贵妃,你猜怎么着,人家坐在轿子里,连轿子都没落下来,就让人传话说免礼。谁想给她见礼了?一个妾,在正经的皇孙、实权的亲王面前摆什么谱。” 封高亭想了一会,“要不,臣让人打听一下,贾贵妃如何突然就得宠了。” 司徒越喝了一口白开水,摆了摆手,“算了,这事别打听,宫闱秘事,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你看着这几天贾家因为贾贵妃抖起来了,本王倒是觉得贾家的死期不远了,这里面透着一股子的不寻常。原本本王十分想看看他家的园子,听说修的极好,为着这事如今也忍下了。” 封高亭听进去了,点了点头,因着时间太晚,他也没说闲话,直接告辞离开了。司徒越喝完了开水,放下杯子,想着怎么才能趁着贾家手里还有余钱的时候把欠银给收回来,晚了,贾家大厦倾倒,到时候别说是利息了,估计本钱都收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营养液 第66章 第二天是休沐, 司徒越因着连日以来高强度的集中精力所以睡了懒觉,等到太阳升起了,乔乔被程掬抱来敲门。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在门外喊父王,司徒越翻身起来去开了门, 瞪了程掬几眼, 还是允许小姑娘在她房间里溜达了。 打听着她今日在家, 秦可卿带着儿子米桐和米橡一起来到了荣王府,这几年秦可卿生了二子一女, 和米兴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米兴本就是今上的心腹, 如今更得了重用, 除了长女米吉的婚事,其他的也没让秦可卿发愁的了。 秦可卿来王府的原因是因为福源最近开始选伴读了,按照年龄来说, 米家的老二米橡的年龄更合适, 然而今上和太子都看中了米桐, 说他更稳重一些, 且年龄较大,到时候照顾起来福源更得心应手。福源的伴读选了八个,因着福源如今还小, 先不入学,等到入学的时候,这八个人的年纪一半比福源大很多。 说起来, 米家算不得权贵之家,算在京中只能是二等人家,但是今上看重米兴的忠心,承岳看重的是米桐和他的血缘。秦可卿怕米桐做不好, 但是内心里还是想着让儿子和太子的儿子亲近的。 “你操太多心了,他们是亲表兄弟,见了面自然就亲近了。要不然你让米桐留在王府里,和府中的掌事太监学学规矩,以后在宫里也知道什么当做什么不当做。承岳是他亲舅舅,自然会照拂他的。”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秦可卿也就把长子的事情放下,转而说起米吉的事儿来。 “如今她也大了,说起来也该议亲了,规矩稀疏也就罢了,前几天皇后娘娘和今上把她宣进宫里去了。我的身份再外人看来本就是扑朔迷离,有人说我是今上的女儿,也有人说我是先太子的女儿。在街上遇到了,都是人家的车马让路。我如今不尴不尬的,倒是连累了孩子。大兄是不知道,自从吉儿从宫里回来,有五家媒人来说亲了。” 司徒越不放在心上,她和秦可卿不一样,万事不萦绕心间,秦可卿是遇到事就能想三天的主儿。两个人性格不一样,司徒越认为这不是大事,趁着今上和皇后宣召,给米吉择一户好人家才是大事,至于别人是怎么想的,那是别人想的,无论是什么年代,都是没办法控制别人的思想的。 院子里,乔乔和米橡在玩游戏,米桐在一边照看着,满院子都是小孩子的笑声,听着心中烦恼顿消。 “五家,都是谁家啊?” “缮国公家的六爷,我们家老爷的同僚曲游击家的二公子,荣国府里先珠大爷家的贾兰,有一个外放的官儿姓许家的大公子,这个我们不认识我就当是拒了,还有四长公主的孙儿,算起来也是亲戚。现在就是这五家。” “怎么干什么贾家都要插一脚,今天一早,封高亭去把林瑜接回来呢,如今人还没回来,林瑜打了贾宝玉那厮,他们家的老太太要娶林瑜他姐姐当孙媳妇,贾政他媳妇要让薛家的姑娘当儿媳妇,如今婆媳打擂台呢。谁出的主意让贾兰娶了米吉?” “这是贾家二老爷的主意,我使人打听过了,贾家的事儿好打听,让秦家的老婆子和贾家的下人们吃一顿酒,什么事儿都能打听出来。” 司徒越哼了一声,“缮国公家不必理会,他们家的六爷是嫡出的不假,然而是个继室生的,和缮国公的大儿子一家撕撸不开,为着爵位正在闹呢,一个早就不是公爵的爵位有什么可争的,早就不是缮国公在世了,全家用着公爵的规制,这是簪越之罪。曲家,也行,就是咱们家孩子去了受罪,曲家贫寒。四姑姑家的孙儿,我见过,就是身子骨有点弱,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全是娇惯的了,咱们孩子还小呢,你们两口子慢慢看吧。” 留秦可卿母子在后院吃了一顿饭,如今到了换季的时候,赵氏又病倒了,秦可卿在后院陪着她说了一会话,带着孩子走了。 等到日暮西斜的时候,封高亭一副被□□过的样子带着林瑜回来了,林瑜的脸上带着不忿之色,看那个精神头还好,司徒越当即把无聊的心思抛开,让他们两个进了正殿,脸上是关心徒弟,内心很想八卦。 “怎么了。高亭,和他们家老太君见面了?” 封高亭点了点头,不想说话。司徒越还就想让他讲讲今天的经历,不住的让他开口。 “都说人老成精,这话真的不假,瑜儿,你回去换身衣袍再来。”封高亭先打发了林瑜,毕竟说人家外祖母的坏话呢,怕林瑜不自在,林瑜大大方方的回去了,没把两个师傅议论外祖母这事放在心上,司徒越看林瑜的背影,对封高亭说“看样子,林瑜被气的不轻啊。” “他们家的老太君,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我去的时候,他们家的女眷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呢,贾政的夫人哭哭啼啼的,说着宝玉怎么了,如今还下不来床呢,林瑜他娘也很生气,就和贾宝玉他娘针尖儿对麦芒儿,中间还有几个年轻女子打岔的,和稀泥的。臣进去的时候,他们家老太君看样子还是不打算放林瑜回来,我们就坐在那儿耗着,耗了一天。王爷想想,人家老太君先是说了一顿待自己闺女如何如何,再是延续到林瑜姐弟两个如何如何,又扯到家计艰难如何如何,老太君中间喝了六碗茶水,把两个儿子叫进来陪着一起说,那贾政又和臣论学问,贾赦又说点金石之道,臣昨日又没睡好,自己头都是懵的。臣算是见识到了,老诰命的厉害之处啊。林瑜还想着把他姐姐和娘接出来,和他外祖母据理力争,臣还要帮着点徒弟,其中的辛苦臣不说了,再有下次,还王爷您去,您带着咱们王府的侍卫,忍不住的时候,直接让侍卫动手。” 说的好像是贾家的人有多厉害一样,司徒越认为是因为封高亭没见识才导致他如此的脆皮。 过了一会,林瑜换了衣服回到大殿上,司徒越就问他,“听谁贾家的院子不错,怎么样?看了吗?” “看了,”林瑜弯了腰行礼,“正因为先看的园子,建的非常的奢华,才回去同母亲感慨这是要花多少银钱才能堆的如此辉煌,母亲就趁机和弟子说了,给了贾家四十万两银子,算是当做我姐姐的嫁妆了。我娘糊涂啊,瞒着我和我姐姐这样做,到时候贾家不认了,谁能给他讨个说法。” 四十万两真的不少了,估计林家的家底也就这么多了。 “那你们家还剩了多少?” “账面上还剩了贰拾万两,我与姐姐一人十万两,日后我奉养母亲,修缮我们家的宅院。” 司徒越点点头,林如海可不止有六十万的家底,他早早的把家底交给了伺候着林瑜的老仆,林如海一死,老仆立即把暗地里的银钱奉上,林瑜现在是个大富翁呢。 “弟子想着明日出去找人看看怎么修我们在京中的房子,如今虽说是工匠贵了些,多花钱弟子也认了,早点把姐姐母亲接出来,弟子如今也十岁了,也能顶门立户了,就是弟子求求两位师傅,给姐姐留意一下青年才俊,人品好就行,弟子也不求他的家世如何,能和姐姐过日子就成了。” 看样子林瑜自爹死了就一下子长大了,司徒越和封高亭自然是答应了帮林黛玉留意夫婿的事儿。司徒越上手呼噜了一下林瑜的脑袋,她和林瑜相处的时间不是很多,但是对他的成长还是看在心里的。 和上皇聊天的时候,司徒越还说这回事呢,感慨着“还是有爹的孩子好啊,你看他以前天真烂漫,如今,想的多周到。” 今上给几盆绿叶子浇水,闻言看了她几眼,“这话是真的,有爹在自然是有人遮风挡雨。说远点,太宗去世之后,朕时常惶恐。再说近一点的,要是你爹还在,你如今也在愁着给你的孩子说亲了,不至于到了如今这个样子。” “嗨,您这么说都没意思了哈。”司徒越不愿意再说下去了,连忙换了一个话题“如今太后娘娘忙什么呢?我今儿给她请安看见她宫里忙进忙出的,也不敢长留。” “你五姑姑家的表弟,前几天得了一个儿子,如今啊,太后忙着给收拾满月礼呢,前几日还让人去东宫讨福源的小衣服,说是让你表弟家的小子穿了,能顺顺利利的长大。” 话题换来换去还是说到孩子上了,司徒越不想和上皇聊天了,“祖父啊,孙儿还忙着呢,先回去了。” 上皇放下水壶,哼了一声,点着司徒越的脑门,“知道你烦了和朕说话,咱们啊也不说这个了,走吧,朕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在太后宫里呢,有个宫女做的粥味道一绝,朕记得你爱皮蛋瘦肉粥,昨儿特意让那宫女做了一碗,朕已经替你先尝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回老家,要是没办法更新了我会挂请假条的,爱你们么么哒。 第67章 司徒越在别人礼部一通折腾, 等到年底的时候,已经颇有成效了,她初期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能这两年的结果了。 眼看着到了年底, 司徒越在王府的书房给自己列了来年的计划表, 挽起袖子准备在工部一展身手, 为此,她还特意请了工部的尚书一起吃了一回酒, 提前通了气,工部尚书是今上的心腹, 如今刚上任, 正是想着要大展抱负的时候,很爽快的同意了。 为此她特意在近半个月的晚上翻看了几次《九章算术》《孙子算经》这类的书,比较著名的鸡兔同笼出自《孙子算经》, 司徒越费了一些功夫把题目变了一下, 但是解题的方法还是一样的。她为此还犹豫了很久, 在这种普遍靠子曰诗云进官场的社会里, 这种题目会不会已经属于严重偏科了,但是想想以前修陵墓的官员是个水利专家,又听前一段时间修城墙的一个小官能计算出一丈城墙要用多少块砖, 司徒越又摸不清工部官员的水平了。 最后还是祭出了考试这个法宝,不管是什么水平,就一刀切了, 这么简单粗暴的结果就是把压根不会算数的人给一批一批的挑拣出来。就好像是挑苹果,先把品相不好的和很好的挑出来,然后再一批一批的挑拣那些不上不下的。 尽管户部众人在年底忙成狗,但是也拦不住司徒越改革吏治决心, 到了日子,她把印刷出来的卷子拿出来,户部官员把自个的办公桌搬出来,在天井廊下开始答题,因着前几日都早早的通知了这事,当时司徒越还说,不允许任何人告假,就是生了病,也要抬着进来,不来考试的视为挂冠归隐,明年也不用来了。 所以,工部官全都来了,除了一个尚书两个侍郎,众人研磨答题,在寒风中坐了一个时辰。 先把交白卷的给踢出来,司徒越就不明白了,连勾股定理都不会证明的笨蛋还真有就算了,连圆周率这种事儿也有不知道的,当年的书真的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整张试卷有十题,每题十分,看答题给分。有一题曾经是司徒越上辈子小学时期的噩梦,就是一个水池,一个管道进水,要用十个小时把水灌满,另一个管道出水,要用十二个小时把水排完,问,两根水管同时打开,用多长时间能把水池注满水。 还有人在空白处写了诗词讽刺一通,大意是傻子才这么做,正常人都是堵了出水之处,用五个时辰灌水就行了。 司徒越一口老血气的差点吐出来。 事先声明过了,凡是考分在六十分以上的,来年接着来工部上值,分数在四十到六十之间的,来年重新考核,通过的来上值,没考过的在家先赋闲,薪俸减半,等着和下一批需要补考的一起补考,若是连续三次补考没有通过的,建议也不用补考了,直接找个地方当个先生账房什么的,也挺有前途。 四十分以下的,直接革职,除非你有什么特殊才能,例如会一门外语,有可能把人调到翰林院去。要是没有特长,直接回家啃自己吧。 当时,有十多个人交了白卷,有二十多个人分数在四十之下的,其中五个人表示自己有才艺,一个去了户部,这位的算盘打得精,剩下的去了翰林院。 司徒越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忙的昏天暗地,工部的考试成绩很快放在了脑后,户部对一年来的账目核算到了关键期,今年司徒越给他们加了一个人物,核算来年各部的预算,把足够的银子留出来,其余的用来应急,轻易不能动用。 等到时间过了几日,司徒越回到王府的时候又到了半夜,这几日住的远的官吏们自带铺盖卷,已经睡到了班房了。司徒越洗了脸,程掬跟着把今儿的事儿汇报一通。 “秦家的钟爷今儿来了,待了一下午,眼看着宵禁了才回去。跟奴才说,他们家的太太差他跑个腿做个样子,他们的邻居荣国府的二太太如今连着两天都去找他们太太说话了。” 这几天跑关系的多了,司徒越也没当回事儿,主要是前几天工部的考核贾政就是交白卷的那一拨的,当时被革职了,看着贾政被司徒越撸了官儿,工部尚书靳丰当时长出一口气,表情那叫一个欢呼雀跃外加庆幸。究其原因,不过是贾政有一个身在高位的宠妃女儿,靳丰不愿意得罪罢了。“贾家来人找瑜儿了吗?” “来了,说是林家的大姑娘如今病了想着要见见弟弟,咱们林大爷出去了半日,把他娘和姐姐骗了出来,送到了林家的院子里。就是箱笼什么的还在贾家呢。” 哎呦,林瑜这小子有点歪才啊。 程掬看着她心情好,“还有好几家官儿送来的礼,说是贺咱们家郡主的生辰,奴才不敢收,只说到了日子您决定呢。” 这就是变相的送礼,司徒越不缺钱,对程掬说“不收,就是乔乔生辰了,咱们也不往府里抬东西,收到了亲戚们的东西,都舍到城外去,有那没产业的,如今冬天还不知道如何呢。还有城里的养慈堂,都送去。别给本王把东西送到庙里道观里,本王知道了你就等着挨板子吧,王妃要是这么做,你和云霄云霞拦着点。” 程掬弯腰答应了,反正他们荣王府一向不和那些出家人打交道,这事儿防着点王妃就行了。“今儿还有一件事,几位先太子眷属家的亲戚来了,递了帖子来,奴才留下了。有当年太子妃家的,还有两位侧妃家的,还有一些美人才人家的,还是如往年一样?” 司徒越点了点头。她被封为荣郡王的时候,当年的东宫女眷娘家人都找来了,所求的不过是想送家中子弟入了国子监,想要出仕而已。司徒越挑挑拣拣,有些愿望满足了,有的驳回了。这些年,那些人拿荣王府当一门亲戚走,年底都会派家族中得力的子孙上京,见个面喝一次酒,司徒越再回送一些礼物,算是走完亲戚了。 司徒越喝了一碗热汤,领着程掬去了后院,先去正院厢房看了看熟睡中的乔乔,小丫头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因着天冷,屋子里用着炭盆,司徒越反复交代了要把门窗留个缝好换气。 自己到了正房,看了一眼赵氏,婆子丫鬟们正要伺候赵氏起床呢,赵氏这几天病了,司徒越拦着她不让起来,自己去了西间,一个人混乱睡了一晚上,天不亮,又看了一眼乔乔去宫里站大朝会去了。 年底事多,加上一班子想要给户部要钱的,司徒越做凶恶高冷状,并不搭话,户部的两个侍郎一个和众人辩驳,一个当庭哭诉没钱,谁也别想从户部轻易要出去一个铜板,特别是没充足理由的时候。 看着到了中午,今上让众人散了,司徒越正准备回去呢,程掬小跑着来了,“王爷,出事了,今儿凤藻宫的几个嬷嬷来,虎着脸说贵妃请咱们王妃呢,云霞姐姐跟着去了,到现在人都没出凤藻宫呢。” 司徒越带着程掬一转身去了皇后宫里,名义上她是正经的侄子,每次进宫给皇后请安皇后没有不见的,这次却不行了,皇后病了,病的起不来身,说是感了风寒。 司徒越又去了西苑请太后出马。 “哎呦,不是本宫说她们的坏话,如今皇后一病啊,宫里不像样了,昨儿本宫去看皇后,咳嗽的能把吃下去的药咳出来,御医说这是冷着了,让静心让几天呢。宫里的事儿这几日是贾贵妃打理,那就是恃宠而骄的主儿,前几天说是要把她表妹接到宫里呢,让皇后一通好骂,谁知道又出了幺蛾子了。” 接一个黄花大闺女进宫的意义太明显了,只不过贾元春要接的表妹不知道是哪一个?姓薛还是姓林?抑或是姓王姓史? 这种后宫是非,司徒越不方便问,太后也没明说,正说话呢,暖轿抬着赵氏入了殿。 太后看着赵氏弱柳扶风的下了轿,皱了几下眉头,让他们小夫妻回去了。 赵氏如今是走一步要歇一会,司徒越把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两个人坐在暖暖的马车里,赵氏的眼泪就滴滴答答的下来了。 “贵妃说,王爷对贾府有几分误会,问我王爷什么时候有空,贾家愿意摆酒给王爷赔罪。我一个深宅妇人,不管接话,只说不知。王妃又说,如今我与王爷成亲了几年,到现在还每个音信,说是要把自己的妹妹送到府里,伺候我与王爷。” 司徒越深深觉得后宅的女人整天整些没玩没了的破事,恶心了人家还恶心了自己。 “那你是怎么说的啊?”心想要是凭着赵氏这种怂包脾气,贾元春威胁拉拢一通没准还同意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司徒越计划一下,决计不能让府里再有其他女人了,赵氏傻乎乎的,别人可不是傻乎乎的,时间久了,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我说,贵妃是今上的贵妃,算是婶子辈的,贵妃的妹妹我见了还要叫一声姨呢,辈分就不对,贵妃就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天的,今天的要到晚上了。 昨天回老家了,回去一天觉得很轻松,是那种由内而外的放松。哪怕没有网也不觉得无聊。 第68章 因着皇后还在病中, 福源的生辰也没怎么过,皇室的人低调的送了礼物,因为福源是太子嫡长子,连着长公主们和宗室诸王也派人送了大礼到东宫。 司徒越是亲自上门的, 她还带着米桐和乔乔。 乔乔一直以来不得太子妃欢心, 到了宫里自己带着人在后宫里乱跑, 跑着跑着就跑到了西苑。她在西苑比较受欢迎,上自糊涂的太皇太妃, 下到上皇的低等嫔妃,见了她, 都是眉开眼笑的。 和乔乔不受待见相反的是, 如今装大人很有一手的米桐在东宫很抢手。原因当然是因为秦可卿扑朔迷离的身份。早些年,太子妃还是世子妃的时候,承岳就安排人往米家赏一些用度, 指明了是给秦可卿的。今上刚登基那年宫中庆典, 御驾过处, 外臣的夫人是要回避的, 但是今上的御驾停下来,宣了秦可卿上前,当时秦可卿还带着米吉, 今上非常慈爱的摸摸米吉的头发,对着秦可卿一口一个“我的儿”,众人纷纷猜测秦可卿是今上的掌上明珠, 里面自行脑补了一番香艳的故事。事实上节日里今上和皇后对秦可卿的赏赐也是按照公主的标准给的。如此一来,那些丈夫官职比米兴高的夫人们遇到了秦可卿也客客气气,更别说,皇后是隔三差五的把米吉给接到宫里, 住上几天再把人送出来。 太子妃看到的比外人会更多,比如此刻,米桐进了大殿,先是恭恭敬敬的给太子夫妻两个请安,又恭恭敬敬的给福源见礼。承岳拉着福源福沛就要让他们给表哥问好。和米桐说话也是自称舅舅,又殷殷嘱咐米桐来日里去读书看顾好表弟。 太子妃和太子生活了几年,孩子生了两个,对太子的了解还是比较多的,太子这个样子不是装出来的,于是对米桐更加的和颜悦色。米桐看着承岳的眼色也大大方方的喊了太子妃“舅妈”。 今上听说了米桐进宫,让人把米桐带了过去。闲着无事,司徒越和承岳就领着福源去了东宫的小校场。 说是小校场真的很小,跑马就觉得跑不开的那种,两个人骑着马在场上拼杀了一场,兵器也比较钝,两个人都是菜鸟,外人在场是绝对不会漏出来的那种,像是过家家一样的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还是承岳凭着力气持久赢了一局。 两个人大汗淋漓,马匹更是带着汗臭味,沾染了一些,几个人入了暖阁,承岳娇气讲究一些,要去后面沐浴一番,司徒越全凭汗液干掉,带着福源在暖阁吃吃喝喝。 福源不愿意坐到她跟前去,原因是“伯王身上有味。” 司徒越当时就放下杯子,把福源喊过来,“来,大侄子,今儿伯王给你讲讲什么叫男子汉。” “这个我知道,是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这是《声律启蒙》里的句子。没想到这小子已经开始背这个了。司徒越好笑,就和福源说,“咱们先不说你怎么吐万丈长虹,先说前面两句,粱帝讲经同泰寺,汉皇置酒未央宫。说起同泰寺,想当年杜甫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同泰寺那是南朝四百八十寺的魁首,规制按照皇宫的规模建造,里面的僧人众多,粱帝先后三次舍身同泰寺,每一次舍身,大臣用亿金将他赎出来,因着表现的慈悲又不爱杀生人称皇帝菩萨。你说他心怀仁慈吗?当年粱帝祭天的时候,杀生祭祀都心怀不忍,他算不得昏君,又不是粗鄙之徒,相反,和咱们司徒越家一家子文盲相比,人家粱帝的学问好着呢。但是你知道这位笃信佛祖的皇帝菩萨最后怎么了吗?他晚年侯景叛乱,被囚禁于台城,活活饿死。咱们再说汉皇,汉皇数十位,能让人称道的是刘邦和刘彻这两个人。汉皇置酒未央宫这是说的刘邦朝的故事,当年年轻的刘邦去了咸阳,看了始皇帝的出游的车架发出感慨: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回头说置酒未央宫,有人传言韩信要反,皇后吕氏将韩信骗进未央宫杀掉,这事和刘邦没关系,那个时候刘邦领兵在外,但是这事被后人算在了刘邦身上,才有了所谓的汉皇置酒未央宫的说法。粱帝失了天下,汉皇坐稳了江山。难道他们没有胸中的万丈长虹吗?只不过是粱帝胸中的长虹只有一万丈,而汉皇胸中的长虹万万丈。粱帝一直觉得他当上皇帝是佛祖垂怜,汉皇看见始皇帝就心生羡慕,男儿在世,眼光要长远,站在高处,看的就远,不拘小节不放细节。今儿伯王和你父王下了校场,你该如何呢?为人子该给你父王端水倒茶,为人君该言语拉拢伯王,不是白白的看着你父王回了后院,坐在席上讥笑伯王......” 承岳进来,他在外边听了一阵子了,对福源说“快跪下,谢过你伯王教导,今日之言当记在心上,今日你伯王教你怎么养胸中长虹,来日你再大些,当去请教伯王如何吐露这万丈长虹。” 福源立即跪倒,司徒越拉他起来,握着他的小爪子说“好孩子,你当明白,如今你是你父王长子,可你下面还有弟弟,若你做的不好,必定令你父王祖父伤心。因为你是长子,自不必和你弟弟们比较,日后,他们或许读书比你好,或许比你在你父母跟前受宠,或许比你名声红啊,那又如何,你不必跟他们比较,你只需要比自己好就行了,要今日做的比昨日好,稳重,可靠,值得你父王托付,你就能在家里立足,在朝中立足了。” 福源仔细听了,给司徒越奉了茶,听着两个长辈说了一会话,承岳看着天色似乎要下大雪,让人抱着福源送回后面了。待福源走了,站起来对着司徒越行了大礼,“我是个不会教孩子的,如今只知道一味宠溺,没给孩子说过道理,幸而今日大兄这一番话,明年开春他就要入学了,入学之前能有此教诲是他幸运。大兄日后也看顾一番弟弟的这些孩儿,只求他们兄弟和气就好。” 司徒越坐着受了他的礼,扶着他的胳膊让他起来,“我和你血脉至亲,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眼看着天空黑了下来,司徒越让人去找乔乔,承岳让人把米桐从崇政殿接回来,太子妃在东宫的后殿听了儿子的一番学语,对司徒越自是感激,忙忙的装了很多礼盒要送给赵氏,让福源跟着承岳送客。 出了宫门,开始刮起大风,司徒越不放心米桐回去,忙忙的让一个侍卫骑马去米家说了把米桐留在王府,等雪停了再送他回去。还没回到王府,天上已经洒起了雪粒,到了荣亲王府,已经变成了鹅毛大雪。司徒越记挂着京中人口,遇到大雪如果受了灾,户部是要核算救灾银子的,往北的地方会更冷,今年冷的不同寻常,北方的游牧民族恐怕更是受了雪灾,只不过他们受了灾就喜欢南下劫掠,不管有没有敌人寇边,司徒越就想着要准备好物资,做好应对。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是司徒越自己,第二日天上还飘着大雪,崇政殿的侍卫就上门请人了,司徒越到了崇政殿,兵部的一干要员坐在大殿上,今上皱着眉头,对司徒越说“探马来报,说是匈奴的牛羊冻死无数,年纪幼小的孩子也冻死了很多,草原上整日有人哭嚎。前几年蒋钦大破匈奴,这几年得了些太平日子,如今虽然匈奴没有集结,也要防着他们生事。君明,你回去整合户部粮草,如是匈奴来犯,粮草是要先发出的。” 司徒越立即领旨,不顾天寒,披着一件黑色棉披风,穿着一双牛皮靴子,当即带人去了直隶大仓,这些年直隶大仓在司徒越做了户部尚书以来,不仅是存放了粮食还存放了棉花,连牛皮猪皮这些物资也放了很多,大仓扩建了不止一圈。 司徒越一一清点,看东西保存的相当好就赏了大仓上下每人一些年货,离过年也没多长时间了,把守卫大仓的长官留下说话,“你最近这段时间绷紧了皮,看好大仓,有可能京中随时要调出大批的粮草。” 那仓官呆了一呆,“可有今上圣旨?” “圣旨到了,你看管的粮食就要出仓了,如是无事,本王会让人跟你说的,但是看管粮仓务必小心再小心。” 连日来风雪不停,兵部诸人不敢懈怠,更不敢把备战之事漏了痕迹,朝中却为了省亲一事吵吵嚷嚷。皇后仍在病中,且皇后早早的嘱咐过她嫂子不必上书请皇后回去,“抛费一番,致使家计艰难,让本宫徒生愧疚,”又说了“你只管递了话,有事本宫自会请嫂子进宫,不必看日子请示太后,本宫是中宫皇后,能随时宣人进来,和当年在王府一个样,很不用再回家省亲。若是宫外爷们的大事,去找太子说话,万事有太子做主的。” 倒是宫中嫔妃们,纷纷请示着要回去见见家人,等到过了腊月二十三,天放晴了,城中开始清扫积雪,各家抓紧时间递了奏折入宫,今上一一批复,允了上元夜宫妃回去省亲。 就在满城议论这事的时候,征北大元帅蒋钦已经在北方带着五万精甲和匈奴打过一仗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今天就两章。 求营养液,求地-雷,求收藏。爱你们(*  ̄3)(ε ̄ *)。 第69章 草原雪大, 马匹奔跑的迟缓,匈奴的骑兵让人忌惮,如今这项优势还没有了,只有靠偷袭取胜, 蒋钦上书给今上, 若是来年开春了, 草原上有了绿草,匈奴自会退兵, 这段时间唯有苦苦守着边境,毕竟草原广阔, 想要如上次一般在大雪里深入匈奴腹地难上加难。 户部这次照例是要调拨粮草, 棉衣,烈酒和药材,因着要过年, 还要送一些酒肉过去。因此这个年过的并不安生, 皇后挣扎着起来主持了命妇们的朝拜, 赵氏也摇摇晃晃的去给皇后磕头, 两个都是病人,赵氏只待了一上午就被送回来了,原因是皇后怕她晕在宫里了, 看着赵氏脸色不好,让人把她送了回来,在下午的宗室聚会上, 荣王府也就靠乔乔在女眷哪儿撑一撑场子,幸好乔乔的人缘好,得了很多押岁钱,也被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妃们抱着捏了捏腮帮子。 今上记挂着前线战事, 在赏赐了重臣们一次酒宴后就拉着兵部的人说话,司徒越照例是要回户部坐镇。能上朝的人都有察觉,何况今年蒋钦不在,两个儿子也没上殿朝贺。户部和兵部过年也没封衙,众人也能猜出来几分,但是没人说出来,都做了那锯了嘴的闷葫芦,只是小心着怕一句话说错了惹怒了今上。 因着战事,司徒越自己也没有心思去追缴欠款,只让人送了书函催缴,那些分期还钱的,把该还的那一部分送来了,只不过还钱的人少,赖账的人多,加上这几年也不能从国库借银子出来,聚在一起都是一片哭穷的声音,司徒越知道的清楚明白,但是如今战事重要,就先按下这些不提。 忙了一天,大年初一晚上回来,司徒越揉着眉头,在后殿里和赵氏乔乔吃了一顿晚饭,因着司徒越如今快到了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乔乔一个,平时里出门把她打扮成一个男孩样子带出去,乔乔在王府里也是一个横行霸道的主儿,在吃饭的时候眉飞色舞的说话也没人敢制止,就是教规矩的嬷嬷这些年也忍了下来,乔乔说到高兴处还非要司徒越附和一番,司徒越只觉得脑门疼“乖女儿,老实坐下来吃饭,父王这会头疼着呢,有话咱们明天说啊。” 乔乔就老实了一会,吃完饭就去闹赵氏,赵氏比乔乔也就大十一二岁,搂抱着乔乔就显得特别年轻。“大郡主说的都对”,还有一点就是赵氏这人没啥立场,乔乔闹一会她什么都答应了,还答应了过几天接林黛玉上门。 “人家还要过年呢,你也安生一段,不然父王送你去宫中的女学学些学问,白天里去晚上接回来,看你还这么叽叽喳喳的不。” 乔乔一嘟嘴,“我就是想看看师兄的姐姐如何啊?今儿他来咱家拜年,说了他姐姐一车的好话,还说他姐姐的学问是天下少有的,我就偏不信。” 司徒越洗完脚,让云霄带人把西间收拾一下,过年的时候她就住在后院正房的西间了,自己拿着一块棉布擦脚,对着乔乔说“人家就是学问不好也比你强,如今你也就认识几个字,什么典故都不知道,连个成语都是胡诌出来的。” 闹了一会,看着赵氏喝了药,去东间躺下了,云霞亲自送了乔乔回厢房,司徒越就问云霄“今儿林瑜来说了什么?” “也就是给您和王妃娘娘拜年,略坐了一坐就走了,就是发愁初三他娘要不要去贾家走亲戚呢,林大爷说这半个月来他外祖母派人送了东西过来,他娘看样子是想和贾太君和好呢。” 这是人家的事儿,司徒越也不多管,总的来说,是贾敏想不开,她一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在荣国府度过的,那个时候她父亲贾代善还没有去世,荣国府还处在鼎盛时期,吃穿花用比其他人家都要豪奢,所以贾敏常常对孩子说:你们外祖家与别家不同。这话说的多了,让林黛玉记着了,林黛玉在潜意识上对荣国府高看了三分,但是对林瑜这话就没起什么作用。林瑜很小的时候被送来京城,他那个时候住在王府,王府的用度自然比一个落魄的国公府要强,就是偶尔被接到贾家,看到的听到的他也自会比较,比较完了就不相信母亲说的。 这本是小事,但是林如海突然离世,让贾敏没了安全感,她想着重新回到贾府,那里还有疼爱她的母亲,靠着贾府也能庇护她的儿女,当母女两个数十年后再见,母亲仍然对她疼爱依旧,但是贾府已经物是人非了。贾敏内心是不愿意接受现在的贾府的。贾元春的崛起让贾敏看到了希望,她和贾家的人一样,把这当成了贾家复兴的机会。她想抓住这个机会,尽管是和她的二嫂互相看不上眼,她还是想着让女儿嫁入贾家,在她的心目中,贾家过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如今,贾太君使人来说,元妃省亲就在眼下,想着让林黛玉先去元妃跟前露着面,贾太君到时候了再去宫中求一求,这事就成了七八分了。 贾敏是愿意的,就是林瑜不愿意,为此贾敏还哭了几日,和林瑜怎么说都不成,林瑜不同意,还扬言说就是贾家的婚书到了,他这个当弟弟的不接,这事也成不了。贾敏哭一阵难受一阵,心想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你们两个讨债的。 到了上元节的前一日,林瑜上吐下泻,把贾敏吓了个半死,母女两个在家看顾着林瑜,到底是没去拜见贾元春。不提王夫人心里怎么想,单说到了上元节这一日,乔乔想要去外边玩,听了众人说外边的花灯有多么好就闹着要去,司徒越真心觉得几盏灯没啥看头,但是乔乔不依,为了这事在白日里在宴会上还闹到了上皇面前,一张小脸强装出来难过的样子,惹得上皇哈哈大笑,许诺她晚上必定会上街看花灯。 上皇就微服出了宫中,数百名亲军混在人群里,除此还混杂着一些暗卫,今上要在宫中和诸王饮宴,只有司徒越和承岳陪着出来了,带着福源和乔乔,承岳和司徒越把两个孩子扛在肩膀上,福源还好,显得安静些,就是乔乔,不住的喊着“那个灯好看,爹那个灯好看”。 司徒越真心觉得带乔乔出来太累,这丫头还闹着要去猜灯谜,司徒越自认为肚子里的二两墨水也只能让她能看懂文章,连写文章都费力的文化水平去猜那种雅致的灯谜简直是受罪。最后还是承岳带着两个孩子去猜了一会,赢回来几盏灯,等人累了,在一家酒楼歇脚。 出宫前因为带着孩子,太后小心,不让两个孩子吃外边的东西,早早的让人打包了吃的在路上带着,到了酒楼,几个人打开食盒,看着两个小孩子先吃了,随后叫了一些酒菜上来,福源和乔乔每人拿着一盏灯,趴在酒楼的窗口上看着楼下,过了一会,乔乔跑回来,拉着上皇的手说“太爷爷快来看,娘娘们省亲了。” 上皇放下筷子,跟着乔乔来到窗边,乔乔和福源颠着脚尖向下张望,上皇坐在两个孩子中间,三个人一起趴在窗台上向下看。楼下正是省亲宫妃的车架。 承岳站在三个人是身后,看了几眼,对上皇说“这是汤母妃的宫人,跟车的嬷嬷孙儿认识。” 汤妃在今上跟前是老资历了,据说比皇后进门的早,性情比较和顺,皇后平时也高看她一眼,当日太子妃生下福源的时候,她在院子里等了一天,皇后当时抱着福源出来让今上父子两看的时候,汤妃拿着小被子帮着捂着。 总之现在看来,汤妃的车架也是赫赫扬扬。 “我记得,汤家没人上本吧,汤妃如何能省亲呢。”和贾元春的高调相比,汤妃可是个透明人。 “是母后的恩典,让汤家打扫一遍就成了。不必修建园子别院。” 司徒越吸了一口气,这位汤妃论资历比贾元春老,和今上略微有一点感情,看来后宫大戏这一折就要落幕了,贾元春代管宫务这份权力的替代者已经出现了,皇后只等贾元春失势了把宫务交到汤妃手里呢。 “从上面看,和咱们平时看到的不一样。”福源仰着小脸,跟上皇说话,“太爷爷,是不是?” 上皇一脸菊花褶子,摸着福源的小脑袋“是是是,福源就看明白了。确实是换个地方看着就不一样,以后也这么琢磨事情,你要想,下面的百姓没见过这等场面,是如何想的,你妹妹见过了又是如何想的。多看看所揣摩。”福源就看乔乔,乔乔一脸没意思的表情让他看的明明白白。 等到车架远去,刚才禁止通行的街道上挤满了人,被远远回避的百姓如今摇头晃脑的议论着刚才的事情,无非是说着这是谁家的娘娘,那宫人穿的衣料是如何精美,整个街道谈论这事。早不复开始的时候当家出来看花灯的心情了。 月上中天,时间已晚,司徒越转身喊了内侍上来,把在另一件雅间里正在烘烤的狐裘拿过来,亲自伺候着上皇穿了,温言请上皇回驾。 几个人上了两辆马车,在周围侍卫的保护下车轮碾过京城的石板路到了内城,转眼就到了宫门口,守护宫门的将领米兴凑近马车,看清了上面坐着的是上皇祖孙,方放下心来,放车辆上了御道,关了宫门。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的跟各位小天使说一句求原谅,昨天没有更新,原因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去组团纹眉了,结束之后已经是晚上一点了。到现在眉毛那里还是火辣辣的疼,昨天回家一看已经肿了,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先看看三天后的效果。 昨天欠的是会补上的,爱你们(*  ̄3)(ε ̄ *)。 第70章 过完年之后, 司徒越跟着皇帝去了直隶地界,今上主持春耕,内容是深耕细耙撒上种子,劳累了几日, 今上才带着大队的人马回到了京中。 京中对议论宫妃省亲的热潮还没过去, 说的最多的是谁家的园子建的精妙, 谁家的戏子唱的好。说的就好像是这些人看得到人家家的园子一样。宫外的闲话传到宫里,今上宣了当时跟着去的几位太监, 这几位的口才了得,把宫妃家的园子在不夸张的情况下说的惟妙惟肖, 什么地方建筑是什么样的, 有什么样的装饰,种了什么植物,一一道来。 今上除了对戏曲的痴迷以外, 对园林建筑也有一些建树, 听了要么点头要么摇头, 靠这些过了一个下午。 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 不到第二天的早上,后宫里已经得了消息,娘家的园子建的好的, 纷纷觉得扬眉吐气,建的不好的,也传了消息出去要改动什么地方。 当时今上在皇后宫里用膳, 对皇后说“要说这些个园子,只有贾妃家的建的最好,甚是精妙。叫什么?” 背后的太监躬身回答“大观园。” “嗯,大观园, 果真是因着见识做事就高出一截来,几代国公府邸就是比别家高明些。前几日承岳还教福源呢,说平日里来朕面前,不能只学会憨玩,也要来学会见识一番,絮絮叨叨的的说了许多。” 在御前伺候的人不少,今上夸贾妃家的园子二度传遍了后宫,没几日,进上去贾妃的凤藻宫的时候,贾妃一边夸赞自家的园子,一边不着痕迹的高了司徒越一状。 “......只是臣妾父亲无职,算不得外臣,父女相见要额外的宣召,隔着帘子,再看臣妾的父亲,如今已过半百,身形消瘦,问了原因也不说与臣妾,让臣妾......”贾妃哭的梨花带雨,拿着帕子点了几下眼角。 皇帝自然知道原因,安慰贾妃,“千金难买老来瘦,朕若是到了那时候,也想着自己瘦一些,瘦一些好。” 贾妃的告状仿佛是开了头,朝廷上突然开始联名弹劾荣王司徒越来。 让司徒越说全是一帮子的酸儒,有本事碰死在金銮殿上啊。 起先是有人弹劾司徒越不按照历年以来诸位吏部尚书的作为擅自革职众位国之栋梁,举例了工部的一些被革职的大臣,又说明了礼部如今人手紧缺,吏部不但安排还在消减官员,这样下去,必然令众位官员寒心。 说完,一半的人跪下去求今上将荣王治罪。 今上翻着奏折,翻了几页,看着文辞精美,四六句写的文采华美,心里对写奏折的人赞了一句,随后把奏折扔下,让荣王自辩。 司徒越在改革之初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自然是有准备的,然而对方自然也有准备,大家车轮战一样的和司徒越辩论,司徒越被他们吵的脑门疼,还要打起精神应付他们。 看着时间到了中午,兵部诸人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的蚂蚁一般,如今大军还在外边,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快马来报,不能及时处理战报会留下无数的隐患,自然是不愿意在这里看着这些人打机锋。 兵部诸人出列和今上告假,十分干脆的走了。今上看了看天色,也让人散了。 司徒越没理这些整天不干事就会挑事的人一眼,骑上马,到了吏部大让,让秦五进来,捡出来今天联名弹劾的履历,让秦五看了一边。 “让你看这些已经是爷渎职了,你才要妥妥的把事情办完,看完之后,你记得跟你说的这几个字:分化,收买,拉拢,打击。谁在哪个范围内你自己琢磨,要不留痕迹要快。” 秦五看了一遍,抱拳出去了。 很多人觉得司徒越作为一个先太子的儿子太过于孤直,没有盟友,没有手下,但是司徒越却有着谁也代替不了的优势,她有着两个能随时变成暗卫的商队,这个商队数量庞大,行动谨慎。手里有着无限的财富,光明的身份。能够在帝国所有的土地上游走,能都进入任何地方的借口。 司徒越的时间不是拿来和那些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的人来消耗的,她的目光已经转到了刑部。兵部这个地方司徒越不打算改革,这个地方是今上的逆鳞,说的准备点是所有皇帝的逆鳞。 到了晚上散值回家,乔乔跑来问她,“父王,今天福源哥哥说有人在叔祖面前告状了是吗?” 看着小姑娘的小脸,司徒越抱起她,“是的,但是父王是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啊?福源哥哥说,告状的人可多了。” “嗯,朝廷里一半的人都告了,数量庞大。你叔祖呢,这会就再想,是谁这么有本事操纵了这么多的官员,他这会要干的是查明背后之人。他查明之后呢,也不会把父王怎么样,因为父王有利用的价值。好孩子,记住,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当父王和你叔祖利益一致的时候,父王就不会有事。” 乔乔睁大眼问“什么是利益?” “司徒家的江山就是我们的利益,一旦父王有了二心,想把江山变成了自己的,别说你叔祖,就是你太爷爷也不许。” “王爷,请禁声。”程掬在后面诚惶诚恐。 “担心什么,本王连个儿子都没有,只有乔乔这么一个宝贝。女孩子怎么能坐江山呢?是吗?程掬。” 程掬立即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乔乔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在司徒越的怀里搂着司徒越的脖子“前几日母妃还说呢,不能动不动就说利,不然显得咱们不尊贵。外边的那些商人才说利。看见什么物件就拿银子来衡量,岂不知世界上有多少的东西是银子没法子衡量的。” “傻孩子,这话是没银子的人才说的。你以后在心理就悄悄的衡量一下不就完了,谁让你说出来了。商人怎么了,有句话这么说的,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不是与帝王家做买卖吗?而且还是那些读书人与帝王家的买卖。记住,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常常就会满肚子的男盗女娼。所以,嫁人不要嫁给读书人,这种人最恶心,用着媳妇的嫁妆,靠着媳妇家的关系吗,最后还说大妇该贤惠着,要替他养小妇和小妇的儿女。” 乔乔点点头。“所以姑姑才嫁给了姑父是吗?” 乔乔说的的秦可卿嫁给了米兴这事。 “是啊,米兴要想飞黄腾达,必须巴着你姑姑,他敢有一点的三心二意,你叔祖就不会用他。这样也挺好的,米兴回去不敢和你姑姑大小声,不会对你表哥表姐们摆脸色,就是做父亲的教育一下儿女,你姑姑哭的狠了也不敢下手。一辈子捧着你姑姑,不是挺好的吗?” 乔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司徒越抱着她起身,对程掬说“站起来,去厨房里吩咐一声,今儿在王妃哪儿摆饭。” 转眼过了几日,乔乔去了西苑,跟在上皇后面浇花,趁着上皇没看见,一把揪下来一朵,自己美滋滋的往头上戴,刘金子心疼的不得了,然而他是个阉人,又不敢出声提醒。待上皇干完回身,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气的拧着乔乔的小耳朵,“你个小丫头片子,你怎么比...还折腾。” “谁啊?太爷爷,谁啊?” “你一个姑姑,已经夭折了的。” 乔乔更来劲了,缠着上皇要讲,上皇躺在摇椅上,晃悠了几下,看了乔乔一眼“你祖父的长女,你父王的妹妹。叫美月,乳名叫美月。当年啊,你祖父宝贝她,就如现在你父王宝贝你一样,抱着她去太皇太后的宫里,当年太皇太后还健在,一听说她来了,满宫的宫女太监收拾花花草草,把笼子里的鸟儿赶紧的藏起来。一不留神,她能祸害的整个宫里不安宁。那个时候还没你这么大呢,小嘴惯会说笑,就是玩死了太皇太后的鹦鹉,为了看簪子扯掉了太皇太后的头发,小嘴上嘴皮碰碰下嘴皮,一会就能把太皇太后哄开心。” 乔乔一脸羡慕溢于言表,大有把那个早逝的姑姑当偶像的样子。 上皇看了,哈哈笑了,站起来牵着乔乔的手,“朕老了,就爱回忆当年了。乔乔是个好姐姐,以后也会照顾好弟弟是不是?” 乔乔仰着头就问“是母妃要生弟弟了吗?” “不是,你早晚会有弟弟的,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早十几年或者是晚十几年而已。” 乔乔的嘴就撅了起来,“不想要弟弟。” “为什么啊?你喜不喜欢福沛?” “不喜欢,福沛老是哭。太子妃娘娘不让他跟我玩。” “福沛是个好孩子,如今已经不喜欢哭了。你觉得福泽呢?福泽是不是也是个好孩子?” “福泽更爱哭,我都没见几次,福源哥哥也不喜欢他,福泽的娘老是在太子叔王面前说福源哥哥的坏话。” “你想让福沛做你弟弟还是让福泽当你弟弟?” “都不想,我自己会有弟弟的,刚才您才说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眉毛已经不疼了,而且也不是很肿了,只能那湿毛巾擦擦脸,不能让眉毛沾水。话说当时纹眉我看到是拿小刀一点一点划开皮肉的,如今想想,我眉毛不好,没有眉形,最少被划开了百十刀。 爱你们,(づ ̄ 3 ̄)づ。 感谢□□独守大唐魂的地雷 第71章 农历五月, 司徒越带着卫队去了直隶,看着夏粮入仓之后才返回了京城,当晚行到一处林子处,有侍卫上前禀报, 过了林子再有五里远就是驿站, 可修整一晚。司徒越往返京城和直隶之间不止一次, 自然知道侍卫说的是真的,下令所有人, 快马穿过林子,到驿站修整, 明日进城。 司徒越的位置在队伍的正中间, 夜色下坐骑忽然人立起来,猛然一跃,跳起一丈多高。周围的马匹纷纷栽倒, 侍卫滚做一团, 后面的马勒不住, 甚至踩在了前面倒地的人和马匹身上。司徒越的坐骑嘶鸣一声, 驮着司徒越就要往前奔,耳边除了侍卫的呼痛声还有尖锐的破空之声,前面过去的侍卫回转回来喊着“保护王爷。” 司徒越伏在马背上, 任凭坐骑带着她左冲右突,这匹马是纯种的大宛良驹,虽然腿部受过伤, 但是也是皇宫里排位在前的好马。司徒越从前一共有两匹马,一匹康健的在米兴出征前赐给了他,第二匹就是现在这匹马,它祖上是皇帝的御马, 因着小时候断过一次马腿,才从御马的位置上被挪下来,司徒越看它颇有灵性,就牵走了,日后也事伴着司徒越出行,算算有十个年头了。 周围的破空之声越来越密集,有侍卫中箭倒地之后的惨叫。司徒越只管趴在马背上,坐骑奔出了四五里远,前面有许多木桩被绑在树上,荡秋千一样来回摆动,坐骑左右腾挪,快速的穿了过去,司徒越耳听的周围没了声音,奔跑中稍微直起身向后看了一眼,猛然间左臂中了一箭。左臂开始发麻,这是中毒的征兆,司徒越只好再次俯下身,从怀中取出匕首,一下子削掉了左臂中箭位置的一块肉,疼的几乎就要坠马,咬着牙忍了下来,忽然坐骑一下子翻到在地,司徒越被甩出去翻滚了几下,再抬头,因着是晚上,看的不甚清楚,只看到一个光头穿着夜行衣手中的物件似乎是一把弩。 司徒越挣扎的站起来,左臂几乎是没了知觉,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对面的人越走越近,司徒越发现周围几颗大树下都有人影,心想我这条小命交代到这儿了。 树上停着四只猛禽,在黑暗里展开翅膀,从树上飞下,利爪抓向黑衣人的脸部,黑衣人惨叫一声,猛禽振翅高鸣,离的太近,耳膜几乎受不了,周围一时开始混乱,远远的听见有马蹄声响起,家将在不远处喊着“王爷,王爷您应声。” 司徒越顺势在地上翻滚一下躲开猛禽和几个黑衣人的大战,躲在树后。“本王在这儿。”说完赶紧再换一个地方。 等到家将赶来,黑衣人和猛禽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地上只有司徒越的坐骑倒在路边。燃起火把,有侍卫把司徒越的左臂上半部分用布料紧紧捆住,防止失血过多也是防止毒素通过血液传递。 一个家将从坐骑上取下一枚□□,在火把下看了看,用白布托起来呈给司徒越看“王爷,是军中制式的□□,这种箭是射杀匈奴骑兵的。” “收起来,看看周围还有什么有疑问的吗,一并收起来,让本王明日带到今上跟前。有兄弟折了吗?” “折了十六个兄弟,重伤的有八个,余者轻伤,刺客留下六具尸体,咱们一并带入京城吗?” 司徒越点点头,“把折了的兄弟名字告诉长史,以后自有王府养他们的家小。重伤的也要安抚一番,别吝啬钱财药物,如是不能再跟着本王出行,让他们在王府做事或者去本王的庄子上吧,轻伤的每人赏二十两银子,银子不多是本王的心意。” 周围的侍卫纷纷下拜,司徒越摆摆手让他们起来,“今晚都警醒些,防止刺客再来。” 第二天司徒越裹着上臂去了崇政殿,今上震怒,下令彻查。上皇把江山托付给了今上,甚至暗卫都分了一半给儿子,但是手里牢牢的把持着二十四衙门。今上也不甚在意,在他看来,二十四衙门是一帮子宦官而已,上皇都已经很爽快的让出了江山,没道理为着后宫里面训斥太监宫女规矩的二十四衙门也要从老父手里要回来。 上皇带着太监冯海到了崇政殿,冯海看了箭头和几具尸体,有盘问了一番跟着的侍卫,随着上皇回去了。 到了西苑,冯海很肯定的说“是当日在运河上行刺太子的人。” “不是说是江南一个官儿豢养的死士的吗?如今怎么还有余孽。” “老奴觉得,不是一拨人又是一拨人,应该是同一批人训练出来的,和运河上的系出同源但是互不认识,看他们的手法也不是很相同,但是冥冥之中却有八分相似。昨天的江湖人更多一些,荣主子说看到了一个光头,老奴想着,该是那个寺庙的武僧,或者是弃徒。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 “有人说救了荣主子的是四只鸟儿,这有着几分先太子的品格,先太子有一个侍卫以前就善养猛禽,先太子去了,这个侍卫就不见了。老奴估摸着......” “这些刺客和我儿的死有联系是吗?” 冯海点了点头。 “查下去。” 冯海跪安了。 上皇站了起来,先太子司徒杲是上皇长子,今上自然宝贝着他,调了众多的暗卫充当侍卫护在他左右。善于养猛禽的那个侍卫是个暗卫,从先太子小的时候就相伴左右,这个侍卫当时去东宫救火死在了那儿,现在这个养猛禽的躲在暗处,能及时救出君明,也不知道目的是何?但是,谁下的手,上皇眯了眯眼,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希望这个人别和先太子的死扯上关系。 司徒越在王府里把御医开的药喝了两碗下去,里面加了不少的黄连,哭的脸都是邹巴巴的。 “父王,苦不苦?”乔乔哭着一张小脸问她。 “苦的让父王怀疑人生。黄连解毒吗?”司徒越问侍立在一边的白胡子御医,谁知道御医看着她喝了药收了药碗转身走了。 这人是上皇身边伺候的,脾气古怪了一点。司徒越自然是知道的,看着他走了也没留他。 乔乔也不知道怀疑人生是什么意思,睁着大眼睛难过的看着她。 赵氏哭哭啼啼的从屏风后面出来了,没开口说话,只拿着帕子抹眼泪,泪珠子是一串一串的掉下来,无端的让司徒越想起那句“女人是水做的。” 云霄端了一杯子白开水过来,司徒越漱漱口,把剩下的半杯喝了下去。真的是不想再看赵氏坐在这儿哭了,就说“本王去前面看看。”站起来走了。 前院等了半屋子的幕僚,司徒越安抚了一番,承岳就来了,幕僚们退去,承岳后面跟着众多的堂弟们,到了晚上送走了他们,承岳故意拖到最后才走。 “那把弩找到了,是王家王子腾的人拿出来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算是查清楚了。因着大兄在工部革了前员外郎贾政的职位,他女儿宫里的贾贵妃就怀恨在心,传信给她舅舅王子腾,王子腾的人从军中拿走了一把弩,找到了几个民间的强人,干了这种半路截道的事儿。” 司徒越吹了一下糕点渣子,“这话你信吗?” “弟弟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后面的已经查不到了。大兄先在家里养伤,弟弟自会找到幕后之人的。” “不用,这事让我来。刺客里面有和尚也有道士,我就从这两边下手。” 承岳一脸疑问,他根本不相信,这样下去能找到幕后主使。“那道士和和尚也只是马前卒而已。是微末的小虾米。大兄......” “我前一段查到一个叫做通天宗的宗门,和父王当年的死有些关系,我自是不会放手的。弟弟,昨日之祸的祸根是我平日里太过霸道了,我裁了那么多官员,总有那么一两个想要报复我的。这些人有皇亲国戚,有地方豪杰。他们的子弟让我一句话撸了官职,谁心甘情愿?这些人找些土匪来也没什么难的。只有父王之事让我放不下心。弟弟,为人子当知道我父的死因。一国太子死的如此离奇,我......我情绪有点不对。但是这件事我会一查到底的。” 承岳觉得不太对劲,父王之事他们兄弟都放在了心上,然而昨日的行刺也绝不是泄愤那么简单,这件事牵涉到了后宫高位的嫔妃和军中的将领。处理不好就是一番风波。这和司徒越一直以来一查到底的风格不太一样。 “王子腾这个人,不可轻易招惹。但是大兄,弟弟总要给大兄出了这口气的。” 承岳站起来告辞出去了,司徒越看着承岳走出了书房,过了一会,喊着程掬“快,把太子请回来。” 程掬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大约有两刻钟的功夫,承岳又回来了,“大兄?” “承岳啊,你去祖父跟前,把二十四衙门要到你手里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周六的,今天晚上还有一章,爱你们(*  ̄3)(ε ̄ *) 第72章 贾元春病了, 这对于贾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这日,林瑜很高兴的对司徒越说,封高亭给林黛玉介绍了一门亲事。是封高亭平日里出游伙伴家的老二,姓周, 如今在家读书。 “周二弟子是见过的, 不是偷奸耍滑的人, 家中算不上大富却也殷实。弟子倒不是吝啬的人,到时候帮衬着他们也就行了。虽然我娘不愿意, 但那周二确实比贾宝玉能顶事。我姐姐也是同意的。” 事已至此,司徒越暗地里叹息一声, 仙子般的林黛玉逃脱了宿命, 换来一段平淡的生活。也许这是林黛玉比较好的结局,不用从富贵骤然入狱,不用面对整日的风言风语, 更不用早逝。十几年后, 也是子女围绕, 平淡安详。少了一份荡气回肠, 换来一种平平淡淡。 “商定了吗?若是需要师傅帮忙的,你尽管说,养大了你, 封高亭是一个铜子儿没出,我是一个道理没教。这会帮你发嫁了你姐姐了吧,咱们王府要钱有钱, 要人有人。你也没个兄弟,到时候忙的顾不过来。” 林瑜站起来作揖谢过,师徒两个又坐下说话。 “怎么早早的给你姐姐定了人家,你父去的早, 你不是要留你姐姐久一些吗?” “姐姐晚点出门也能留的久些。不怪弟子心急,前些日子宫中的贵妃染了风寒,荣国府的女眷去探看,贵妃说了让园子空着不好,让家里的女孩子搬进去。若是表姐们搬进去也就没这回事了,实在是二舅舅家的二表哥也搬了进去。我姐姐算不的贾家的女儿,搬进去和表哥住在一起招人非议。我娘倒是觉得让姐姐去住一阵子也可以。在弟子看来,那是一天也不能去住的啊。就开始寻访人家,前几日,我外祖母家去道观里看戏,听我娘身边的婆子说那是好一顿婆媳机锋,如今老太君和贾家的二太太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没了我姐姐,还有史家的一个姑娘呢,我就劝我娘,别想那么多了,早点抽身就好,我们家的四十万两银子就当是孝敬外祖家了,四十万两不如我姐姐重要,何况贾家的二老爷看我有点不顺眼,也没必要上赶着和他们家纠缠在一起。” 师徒两个说了一通的话,看着天色晚了,就早早的回去了。 司徒越看着林瑜出了门,把秦五喊来,“去查查贾家上个月去哪个道观看的戏,都有什么游方的道士和尚去挂了单,别打草惊蛇了,爷昨儿的遇刺,和这件事估计会有干系。” 王夫人在贾府贾太君面前敢如此放肆可不多见,司徒越敢肯定王家的势力盖过了贾家的势力,必是暗地里有一番较量,这一番较量里面贾家输了,才让王夫人放弃了旧日的谨小慎微。加上昨日那个穿夜行衣的光头拿着的弩-箭,由此可见这场行刺,王家占了主导。贾家上个月全家去了道观,主子奴才那么多人,别人看到的是赫赫扬扬,背地里传递了什么连略了什么外人都不清楚。 虽然是今上给了几天假期在家养伤,但是户部的一趟子事儿多的让人头疼。司徒越换成了轿子去了户部,下午的时候,今上身边最得力的太监祝骏来请,说是宫中的御马有几匹好马请司徒越去挑选。 司徒越让程掬把乔乔带来,父女两个一起去了,上皇和今上也在,父子两个在高台上看着校场里的马匹奔跑,待到司徒越来了,上皇替她选中了一匹黑色,今上选中的是一匹枣红色的。没什么相马经验的司徒越当即表示两匹她都要了。到了夜幕落下,乔乔挤在上皇和今上中间走在前面,承岳和司徒越落后几步,宫人远远的跟着。承岳看了一眼前后,对司徒越说“贵妃如今病了,反反复复,前几日请了御医也不见好,御医只说痰迷了心窍,静静养着吧。” 痰迷了心窍。 可不是迷了心窍嘛。“贾家和一些花和尚歪道士有联系。这件事我已经查下去了。” 承岳点了点头。晚饭是上皇坐了主位,上皇的皇十二子,皇十三子,皇十四子作陪。司徒越和承岳执壶,一顿饭吃的也算平静,皇十二子如今大了,外边建好了王府,过不几日就要搬出西苑了。崔太妃十分的舍不得,她娘家的兄弟还找过司徒越,想着给皇十二子的府邸修的更精美些,让司徒越早点把银子拨出来,崔家人挺客气的,司徒越对待该拨出来的银子向来不拖拉,所以在此刻,司徒晚对待司徒越有几分结交的意思在里面。 吃过饭,宫中开了宫门,司徒越骑着新马,怀里抱着乔乔,快速的回到王府。秦五已经等着了。 “根据给那个道观厨房送菜的人说,上个月在贾家去道观前,来了几个南疆的和尚道士,贾家走的第二天,他们一同走了。因着那个道观是前朝一家人的私产,到了咱们这年月,这家道观的和尚大肆接一些法事什么的,香火挺多的。估计观主也不留意他们。” “不是清虚观吗?嗯,这些人和贾家是巧合吗?” “不是。您想不到,贾政见了他们。给咱们说这事的人还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难道贾家的爷们所求的是咱们京城的和尚念不了的。” “可不是吗。外来的和尚自然会念经,念得还是让人心想事成的经,告诉咱们的人,状告那个道观,这事牵连的越大越好。爷有办法把这些歪道士收拾一遍。” 转眼到了户部空闲下来,隔壁的刑部确实忙的四脚朝天,有一家道观干了些不干净的事儿,那些去道观里的女客被辱了清白,告到了顺天府,顺天府顺藤摸瓜,查出来京城的道观有诸多的坑脏事,此事干系重大,移到了刑部,刑部的人来申请了银子,要出城查访,司徒越这里敲打了几句若是有人拿着银子不干事或是浪费铺张,日后再申请,户部是决计不给的。随后让人爽快的放了银子。 户部一旦闲下来,堂上的小吏在白日里就开始打瞌睡,司徒越把追债的事儿重新提了起来。 “宁荣二府被称作是四王八公之首,如今追债也从这两家开始。你们拿着这封信函,宁国府交给贾珍,荣国府交给贾政,记着是贾政,别给贾赦,那个是不当家的。言语里别客气,让他们三个月之内,不管是砸锅卖铁还是卖儿卖女,把钱凑齐了。对了,要是真的砸锅卖铁了,让他们把废铁卖到一家叫恒舒典的当铺去,绝对价钱公道。” 底下人应了,司徒越对着侍郎马晏说“上宾是不是觉得本王就是那最可恶的追债的?不顾人家死活的那种。” 马侍郎哪敢说上官不是,“是王爷仁慈,账目留到了现在,不然,别人哪个能给他们这么几年的时间去筹钱啊。” “上宾说的是,本王就是心软太过,这么多年雷声大雨点小,喊着要追债年年没动静。”司徒越厚脸皮的资格夸自个。“咱们这么多年都没要回这笔银子了,岂不知今上心里埋怨咱们整日枯坐于朝廷无为。该是要回银子了。” “他们这些人家,就是地缝里扫一扫也够了,依着臣的看法,是不想还而已。只是,王爷,贾家实在不是咱们开局的好选择啊,他们宫中有贵妃呢,到时候给今上吹了枕头风,够咱们户部上下喝一壶了。” “是啊,要是贾妃给今上吹了枕头风,本王就跑到太庙里去哭祖宗。放心好了上宾,放下你的心安安稳稳的当你的座上宾吧。” 马侍郎是彻底的放下心来,贾家如今没人在朝廷里为官,倒是在朝廷上翻不起太大的浪花,让他忌惮的就是宫中的贵妃,听说是极为得宠,在宫中就如副后一般。 “臣前几日听说了,贾家的人出手大方着呢,甄家的老太君过寿,在码头上装了三船的寿礼,贾家人还说他们和甄家是老亲。说道甄家,也是极为棘手,王爷,三王老千岁哪儿不会让咱们好过的。” 司徒越点了点头,甄家是最棘手的一家,就是上皇愿意让他们家还钱,甄家也不会就老老实实的还了钱,肯定还会做出点别的事儿,贾家宗祠下面还藏着三王几百副的盔甲呢。 “去年江南送来的盐税本王觉得有点少啊,少了几十万两银子呢。” 马侍郎就问“王爷想要查盐税,通过盐税找到甄家。” “不是,本王就是感慨一下。税收也不是年年都会涨的。不然,百姓说咱们横征暴敛。” 司徒越对甄家的想法就是在养一头猪,养肥了就要杀了,甄家如今在盐道上横征暴敛,收到的银子一方面铺张浪费了,一方面也藏在了一处秘密的地方,司徒越想的不是把钱要回来这么简单,她是要拔掉江南的这个毒瘤。只不过,这个想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了,哪怕就是上皇和今上,也不能轻易的交了底儿。 夏日阳光正好,司徒越此时摇着折扇,叫了几个府中的仆役过来,“去买些瓜来,咱们分分,百日里好解暑。”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好了,小天使们不要再等了,今天就这么多。 爱你们(*  ̄3)(ε ̄ *) 第73章 司徒越牵着一匹白马, 站在荒野的一处大宅子前,这里的院墙绵延了很远,白色的墙,有一枝树枝伸了出来。白马凑上前开始试探性的啃了几口树叶。这家伙特别贼的回头看了看司徒越, 看着主人没有拦着, 欢快的开始啃了起来。 司徒越站在它旁边摸了摸它的鬃毛, 白马还把马头往司徒越的脸上蹭了几下,急忙转回去接着啃。 过了一会, 眼看着树枝被啃着快要秃了,司徒越赶紧拦着它“差不多得了, 你看你看, 人家快被你啃秃了,咱们走吧。” 白马停了嘴,还带着几分不乐意, 大眼睛看着树叶, 四只蹄子原地踏了几下, 带着几分不情愿。 “娘”司徒越的腿一下子被一个小孩子抱着了。 这小孩子长真可爱, 虎头虎脑的,穿着白色的小袍子小裤子,里面的红肚兜都透出来了, 光着脚丫子,扎着一个冲天辫,唇红齿白,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司徒越爱的不行,蹲下来摸着人家的小脸蛋,“我不是你娘,你认错啦。” “娘, 你又跟爹爹闹不开心了。” “表妹,你牵着流光去哪?”一个人在司徒越背后说话,回头一看,居然是方云。 司徒越隐隐记得方云是死了的,不知道今日怎么又见到了。 小孩子跟一只小牛犊一样冲到方云怀里。方云也不说话,似乎是不愿意和司徒越说话,抱着孩子朝前面走去,司徒越看着那个小孩子不停的向她招手,不由自主的牵着白马跟了上去。 跟着父子两个进了那所宅院,不曾想里面居然别有洞天,建筑辉煌壮观,铺设华美奢侈。司徒越总想问问方云,为何她的记忆里方云是死了的,但是前面的方云不停,走的步子太大,他怀里的小孩子又不停的招手,司徒越几乎是小跑一般的才不至于跟丢。 “表哥,你等等我。表哥,表哥......” 方云没有回应,越走越快,司徒越没空看周围的景象,眼看着方云在重楼别馆里看不清背影了,白马顶了她一下,司徒越翻身上马,白马跑的快,方云的速度变得更快,不知道过了多久,方云步入了一处厅堂,司徒越下了马追了进去。 司徒越看着方云随意的在厅堂上坐了下来,自己也坐在了旁边,一个美艳的女子端上来一杯水,司徒越追的又累又渴,端起来喝了,放下杯子对那个女子说“再来一杯。” 那个女子复倒了一杯水,司徒越不客气的又喝了,女子倒了第三杯水,方云盯着她,司徒越厚着脸皮举了举杯子,“表哥我敬你。”又喝了下去,第四杯水就没有再碰,那女子看了方云的示意,躬身退下了。 方云看样子十分的开心,从座位上起身,贴着坐到司徒越身边“表妹如今真的是让我又爱又恨,然而大道怜悯,不至于让我空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我得偿所愿。诸丹,别闹了。” 司徒越尚未弄清楚他话里的意思,背上猛然一重,小孩子的笑声从背后传来。用甜腻腻的声音搂着她的背撒娇“娘~” “表哥什么意思?”司徒越顾不上背后的小孩子,直起身问方云。 方云仔细的盯着她看了几眼,“怪不得呢,表妹原来是浑浑噩噩的喝了魔泽水,然而水已经喝下,且表妹是自愿喝下去的,那我就再等表妹一段时日。诸丹,别撒娇了,让你娘回去吧。” “不嘛不嘛。” 司徒越只听的到背后的响声很大,几乎是震耳欲聋,方云站起来冷着脸看着后面,看样子已经动怒了。 司徒越纵有千般话也知道这会说有些不合适,也站起来向后看,一看不要紧,背后原来是一只怪物一样的东西,黑色的翅膀上的羽毛带着明丽的色泽,有着尖利的牙齿,张开嘴发出委屈的哼唧声,足足有五丈多高。 司徒越一下子吓醒了。 她今天在户部大堂上睡了一个午觉,自觉不应该,这简直是上班时间公开摸鱼了,对自己形象的塑造十分不利,心虚的看了看周围,还好,没人。摸摸嘴角,也没流口水。再回头想想梦中的事物,照样忘了个一干二净。 梦中的事儿忘了没关系,眼下的事儿司徒越是不会忘的,贾政如今在京城里很活跃,连带着王子腾也特别爱出门,目的不言而喻,不过是想着让朝廷上的一些言官施压而已。 但是这事不是一下子就能办成的,几个月前朝上诸公有半数人联名弹劾荣王,现在倒霉了一大半,剩下的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再说荣王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顺着她的意思,大家都好过,四王八公里面,知道贾家龌龊的不少,想到前几日荣王遇刺,再联想到如今荣王专门盯着贾家,众人纷纷劝贾政破财消灾吧。 贾政自然拜访了水溶,水溶被他求的推不过,去了荣王府做说客。话说的十分的直白。 “是荣国府干了糊涂事,您大人大量,不若小弟做中人,您和荣国府把话说开。” 司徒越心想你的面子还不够大,但是板着脸对水溶说“只要荣国府还了钱,本王闲的蛋疼了才去找他们家的事儿。” 水溶只好说“实在是他们家日子过得艰难,去年刚给贵妃盖完园子,就是家有金山也花的干干净净了。” “哼,”司徒越哼了一声,“你不如借银子给他们周转一二,等他们缓过来了,自然会把银子还你的。你说呢?” 对于北静王水溶来说,这话题简直是没法聊下去,十分干脆的告辞了,司徒越就安排每天天一亮让户部的人去催债。贾政就是想着要从荣国府的公账上提银子也提不出来了。如今贾家的公账那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宫里的贾妃又气又急,不顾病体连着三天跪在后宫求见今上,最后一天跪着跪着晕倒了过去。 今上让人把她抬回去,只说了让她好好的养着,诸事别往心里去。皇后随后找了管宫务的汤妃和董妃一顿呵斥。至此,贾元春再不能轻易出凤藻宫了。 因着贾妃在病中,初一十五王夫人进宫请安,母女两个相见是抱头痛哭,王夫人回到家是哭的泪水连连,在堂上对贾太君说了贾妃如何可怜,如今就是在宫中要一碗热水就要看汤妃的脸色。 贾太君人老成精,拿了私房银子出来,再把自己私库的一些物件收拾出来一些,找了两个儿子来,哭了一通,说自己拿出来一部分,让两个儿子再拿出来剩下的,把钱还了,先让户部闭嘴,再给宫里的娘娘谋求出路。 贾赦是死也不掏钱,哪怕是贾太君用拐杖去打也是咬牙不掏钱。贾政王夫人看了,也是捂着口袋,只说全凭老太太做主,可怜儿子儿媳云云,实质上一个子儿也没拿出来。 贾太君亲自坐车去了林家,贾敏当场愿意拿五万两银子出来。尽管不多,有总比没有强,老太君凭着自己的老关系,去各家借借,借出来十万两银子,加上从贾敏哪儿拿出来的,自己攒的,一共贰拾万两交到户部,请求宽限几天,司徒越只说,年底必定要把四十万两收回来,若是荣国府再不交这份银子,户部申请用府邸做抵押。 贾太君听的胆战心惊,回头把两个儿子一顿臭骂,隔壁的宁国府也交上了二十万两,因着宁国府欠的更多,司徒越收了二十万两照样紧逼不放。 再回头说史家,荣国府那边的情景看的是一清二楚,兄弟两个一番商议,把家中的富贵物件卖了许多,将家中奴仆遣散了一些,把祖上借的银子不等户部催缴,兄弟两个已经还上了。 司徒越对这两兄弟瞬间顺眼了许多。 史家还了银子,两家人举家开始了勤俭持家,家中的女眷要亲自带着丫鬟仆妇做活,史家的兄弟更是把小一辈的男丁放到了御前亲卫里面,早早的投身官场,以期望能振兴门庭。 很多人觉得这兄弟两挺傻的。家中的小辈更是觉得没有催到咱们家,何必急慌慌的去还了银子。 这两个兄弟在餐桌上眼睛一瞪,喝骂到“不知死活的小东西,到时候有了大战,荣王就说户部没钱粮,晚几天给你们发粮草,人马无力,到时候战死沙场了都不知道是被人算计了。是人命要紧还是银子要紧?” 史家的小辈纷纷低头不敢言语,兄弟两个对视一眼,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户部的催债如疾风一般,到了平民百姓都知道的境地,茶余饭后,有人带着家丁抬着银子去户部,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议论。 宁国府的贾珍一天跑一趟城外的道观,求在哪儿修道的亲爹给拿个主意。城外修道的贾敬先是连着拒了,后来是在是儿子哭求的太过,乔装打扮了一番进了城。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这里今天下雨了,天气开始变冷,我把秋装翻出来穿上了。呜呜,嫌弃热的时候好像过秋天,等到秋天冷了的时候又想起来夏天。 爱你们(*  ̄3)(ε ̄ *) 第74章 到了休沐的时候, 司徒越带着乔乔去了东宫,承岳也把自己的三个儿子带了出来。福源很有哥哥范儿的照顾两个弟弟,乔乔倒是把讨厌两个小的的情绪摆到脸上,不想和他们一起玩, 跑到司徒越身边, 很殷勤的要伺候老爹喝水吃果子。 当然, 果子都吃到她自己的肚子里了。司徒越哄了一会,才让她又和那边三兄弟一起玩了, 看着乔乔他们,司徒越还说“这丫头让我惯坏了, 如今这么大了还不会看人眼色。” 承岳倒是不这么想, “大兄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尊贵之处不在同辈之下,只是不知道收敛秉性而已。” “所以说, 我觉得女子命苦。人生在世, 何人能让女子收敛秉性, 不过是世俗而已。” 眼看着司徒越对女子的感慨起来, 承岳不得不生硬的转换了话题。 “大兄最近在忙什么?” “忙些道士的事儿而已。”司徒越摸了摸下巴,她的下巴很难如男子一般长出胡须,如今还好, 尽管过了三十岁很多人都自称老夫了,但司徒越因着身体康健,活力充沛, 很多时候如年轻人一般,于是并没有蓄须,实际上她也没办法让自己长出胡须,毕竟是女人。 承岳看了司徒越一眼, 小心的把茶盏推过去,“我收到的消息,这几个月来,算上无极观的道士,有六百人死于非命。大兄,他们不过是普通人,也许为着些蝇头小利用了骗术,但是不至于送命。” 司徒越低着头看了手上的戒指,漫不经心的说“凡是死掉的,都是该死的。” 承岳倒是觉得司徒越有些顽固。看了看周围,宫人们都跟着几个孩子,他们兄弟周围也没人,压低了声音。“父王之事,如今年份太久,当年的真相,连祖父都没查出来,大兄,仅因为司徒诚严的几句话,不至于大动干戈。何况,僧道也有慈悲之人。” “慈悲之人,就在名山之上,与世隔绝,而不是在红尘里翻滚。出家人就该有出家人的样子。打着出家人的名号,做着世俗之事,那就是犯了戒律。犯了戒律,就该受到惩罚。你说呢?” 承岳和她彻底没话说了。“大兄,弟还是那句话,他们有些人罪不至死。” 司徒越看了承岳一眼,点了点头。 承岳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口气松的太早。 刑部的人在当天夜里,从延福寺拖出了几十名僧人,这些僧人没有押到刑部大牢被人在半路上劫走,再找到时,现场惨不忍睹。 此事让朝廷上下震惊非常,今上也是早上听说了。延福寺是皇家寺院,向来是和达官贵人打交道,若说有什么让人诟病的地方,不过是贪得无厌了一点,他们特别喜欢让前去上香的人捐赠一些香油钱。根据官位高低决定他们待客的态度。但总体来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早朝过去,今上把刑部尚书叫到崇政殿一顿臭骂,司徒越被上皇宣进了西苑。 上皇如今脸上开始有老人斑,头上的发色已经花白,背开始弯了,再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帝王了。 司徒越去的时候,当年的郁嫔如今的郁太妃在一边伺候着,远远的看,颇有一种老夫少妻的感觉。 司徒越请安之后,郁太妃告退,司徒越也不说话,动手帮着上皇给盆栽松土。 祖孙两个默默无言,司徒越的脾气就是风风火火的,干起活来也是相当的利索。上皇如今给一盆茉莉换盆,司徒越直接抓住茉莉的根部使劲一提,主根被提了起来,带出来一大坨土,十分迅速的把茉莉放到新盆里,用一边筐里的土把茉莉的根部掩埋了。 “你个混小子,你不会轻点。”上皇当即气的往司徒越头上拍了一巴掌。“朕的这盆花养了这么久了,让你换一次土,弄不好就换死了。”说完又拍了一巴掌。 “这是这盆花的大机缘,祖父,若是这盆花抓住了这份机缘,嘿,从此它能长的更大,若是抓不住,天生该如此,您也不用伤心。” “听你胡扯八道吧,哼,别以为着你在外边干的事儿朕不知道,叫你来的原因你也猜着了吧。” 司徒越笑的略微得意,“还是祖父待我好,若不是祖父给我扫清尾巴,如今这会子让叔父骂我呢。那能陪着祖父如此悠哉乐哉。” 上皇又冷哼了一声。 “祖父,万事讲究机缘,是他们抓住了机缘,如今在西方极乐之地,您也别多想。” “朕是不会多想,你也别扯什么机缘不机缘的。屠杀他们的不是朕下的令,佛祖以后怪罪起来,也怪不到朕这边,就是你,听祖父一句劝,举头三尺有神明,君明啊,你当知道,杀戮太过有伤天和。” 司徒越拿起一个葫芦做的水瓢,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倒在茉莉的根部,“神明孙儿没见过。天理昭昭这回事孙儿也不信。要是真的有神明,真的慈悲为怀,为何会有年年旱涝不均,为何有人凄苦无助。真的有天理的话,为何岳飞死在风波亭,那可是千古奇冤,罪名是莫须有。再说了,为何我父王的死因到现在都找不到......” 看着上皇因为提起长子之事难过的神色,司徒越不仅放软了口气,“祖父,这件事已经有了眉目了,但是我要去江南一趟,传说终南山在上古时有人称它为昆仑山,昆仑山上有仙家洞府,上面有天梯可通上天,通天门就在终南山上。” 上皇急忙拉着司徒越的手,“君明,千金之子戒垂堂,你不必亲去,让一心腹之人去办这件事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祖父如今这么大年纪了,受不得这种生死离别。” “祖父,我又不是明天就去,也不会上终南山,我去江南,去金陵,去催甄家的欠银。祖父,”司徒越看着上皇,一字一句的说,“时机一到,孙儿去金陵抄了甄家,在江南当地发卖了甄家的人口和易碎的器皿。尽量在江南多盘桓一段时日。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去干的,这个时机,不是说来就来的。甄太君于您,有大功劳,孙儿等着她驾鹤西游,等她不在了,甄家也没必要生存下去了。” 上皇极为难过,甄太君在他的童年占有很重要的作用。然而如今的甄家在江南敛财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甄家早就耗尽了上皇对他们家的感情和袒护。无言的挥了挥手,让司徒越回去吧。司徒越看着上皇的白发,厚着脸皮跟着他,在西苑待了一天,等到天黑了,上皇赶了几次,才恭恭敬敬的走了。 随后的几日,刑部的捕快们出入各个场地,有一批人闯入了户部,带队的一个捕快客客气气的上堂给司徒越请安。 “小的们是为了前几日延福寺的师父们来的,想必您也听说了,那些死了的僧人卖了一种假药,骗人是在佛前供奉过的,能治百病,我们按着律法捉拿了,被一伙强人把他们劫走,如今是案上案,小的们如今只能走访一番了。” “听你的意思,是怀疑本王和那些和尚的死有关系。”司徒越歪在椅子上,斜着眼睛看那个捕快。 捕快惊慌的跪了下去,连着扇了自己四五个耳光。“是小的没说明白,您是出了名的不信神佛的,自然和那些和尚没见过面。是户部的几位大人,是延福寺的常客,和那些被杀了是熟人,小的是来走访户部的几位大人的。” “哦,这样啊。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但是,我户部是和钱粮打交道的,你啊,记得别乱看乱问。” 看着那个捕快退下,司徒越把今日的给她收拾卷宗的小吏叫了过来。 “你们没事了都在闲磕牙呢,没有你们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也跟本王说说,延福寺那摊子事儿的因由始末。” “嘿,王爷,您呐,问对人了,小的的哥哥在刑部做事,知道第一手的消息。” 司徒越含笑着让他接着说“是这么回事,有人往刑部的门缝里递了条子吗,说是”那小吏左右看了看,“那边的和尚是花和尚,喝酒吃肉也就算了,有几个和尚居然和南苑附近的百姓不干净,是女百姓。总捕大人听说了就暗访了一番,发现还真是这回事......” 大凡说闲话的,说到畅快处总要让人参与进来,好满足自己显摆的心理,司徒越很配合的问“要说这种事儿也不过是和尚们触犯了戒律,有那延福寺的长老们主持公道。也不用世俗律法横加一杠,再者说了,延福寺是皇家寺院,他们大喇喇的上门捉人,今上肯定不高兴。” “您还不知道,里面有一个挂单的和尚,十几年前,在一处山沟沟里杀了一人,如今啊,被总捕大人发现了,总捕大人那是对所有的海捕文书都是过目不忘的。几番调查,还真是这样,延福寺的一个和尚,和那挂单的和尚是俗家兄弟。”小吏还不忘记给司徒越一个你懂得的面部暗示。 “依着本王看,此事啊,刑部也不必查了,十有八九是有人报仇。” 那小吏也是感慨了一番,自己脑补出来了十几本的游侠儿话本,一脸梦幻的去给司徒越端茶水去了。 看着小吏出了门,司徒越翻开卷宗,挑眉看了看大堂外的秋光,冷冷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么么哒 第75章 皇后病了, 这几年来,皇后病的比较频繁一些,以前是真的病了,如今呢, 是装病躲事儿。 宫里进了一批美人, 有些人总想着走一些歪门邪道, 不好好的做官,总想着靠着皇帝的提携能飞黄腾达, 皇帝不是圣人,投其所好成了这些幸进之臣的首先。 要说今上的爱好, 大伙都知道, 送进去一批戏子,今上听着好了自然是有赏,这种赏赐不是这些人想要的, 他们是要把一些才艺绝佳的女子送进宫, 生下了皇子, 站稳了脚跟, 从此,他们参与一种权利的博弈中,为帝国下一代皇位的争夺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样的好处除了生前的呼风唤雨还能惠及子孙。 宫里最近一个风头正盛的赵灵妃就是被推进来的女子, 她的背后是她的父兄在摩拳擦掌。 据说赵灵妃找的非常的美丽,司徒越没见过,只能听那些太监们去描述, 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有人说她走过,香风是一路。有的人说,她的皮肤是雪白雪白的, 还有人说,她的眼睛会说话,整个人都是光彩照人的。 后宫是一个修罗场,赵灵妃有对宫斗技能满点,资历老的董妃和汤妃都败在她手下,嚣张起来,连皇后宫女的宫女都随意打骂。 所以,皇后只能装病躲过她的风头了。 先太子司徒杲去世二十多年了,他留下的人脉早已老去,司徒越在宫里养的新人都不顶用,对宫中的事物,自然是没有承岳了解的清楚。这一日,天气已经到了初冬,承岳穿着一件银灰色的狐裘来到了荣王府。 “我都快忍不下这口气了。”承岳到了书房褪了狐裘仍在椅子上,程掬抱着出去了,走的时候,把门带上,承岳走到书桌边伸手烤了烤手。 “赵灵妃又出幺蛾子了?” “是啊,如今我都替母后忍不下这口气。” 司徒越笑了一声,“婶娘的忍功不是你想的那么的浅。” “我知道,只不过是我想起了史书上的旧事。卫太子和汉武帝的故事,大兄想必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的非常的清楚,怎么,你觉得赵灵妃就是钩弋夫人,你就是那倒霉的卫太子。放心吧弟弟,大兄不会让这事发生的。” 承岳冷笑了一声,拖着椅子做到司徒越身边,在司徒越的耳边说“她就是相当钩弋夫人,也要先生下刘弗陵。” 兄弟两个相视一笑。 “只不过,我确实忍不住了,赵灵妃在宫里太嚣张了,母后身子骨不好,这几年随着年龄大了,越发的不好,那赵灵妃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让我心里难受。想当年,郁太妃就是嚣张,也不过是在请安不去,用度上簪越,如今,赵灵妃恨不得是母后立即病死了,自己好做皇后呢。” “十年磨一剑,承岳,你这把剑还没磨成呢。知道吗?为什么古往今来所有有能力的君主在晚年都要让儿子厮杀一番呢。是为了养龙蛊。经历痛苦,渴望,希望,绝望。最后只有一个人是九五之尊。你呢,从小就是你自己,没人和你争和你抢,等着吧,会有一个人来和你争夺一番的。” “大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吧,知道帝王心思的只有帝王,你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世子,一个太子,你要把自己当成这个帝国的皇帝。承岳,只有你把自己当成皇帝了,你才能把握叔父的一举一动,帝王的心肠是冷的,当了皇帝,已经达到一种极致,所以,有些作为也是疯狂的。他想要过继一个孩子,过继到赵灵妃名下,那就是你的对手,十叔家有个新出生的婴儿,是个人选。想要磨砺你,直白的说,想要折磨你,折磨他哥哥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承岳一脸不可置信。 “我查到,当日父王遇难,有人暗中推波助澜,这个人,有三王,有今上。我给你看证据。” 司徒越站起来去一幅画的背后敲了三下 ,拿出来一只木盒,“看看,这封书信,给的是守卫宫中的侍卫统领的,这是真迹。” 承岳看了看,摇晃着站起来,眼泪一滴滴的落下。“烧了它,大兄,烧了它吧。” 司徒越接过来直接扔到炭盆里了,“承岳,记得,如果是我死了,你睡觉也要睁一只眼。” “不过是,不过是不让他们救火而已......大兄,他们是亲兄弟,就如我和你,咱们,咱们甚至不是一个娘......” “玄武门前的李世民和李建成是不是亲兄弟,他们都是窦皇后所出的嫡子。承岳,我还在查谁点的那一把火,但是不让人立即救火就是谋杀。看护好你的孩子,现在还不到你养龙蛊的时候。我怕的是,你我兄弟没命了,你的孩子还傻乎乎的活着。” 承岳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顶着风雪走了,总有一天,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就像是以前国君对自己的自称一样,孤家寡人。 司徒越仍旧如往常一样在户部当值。又要快到年底了,四五个积年的老吏坐在大堂上,手里的算盘霹雳巴拉的响个不停,最后一人站起来,“王爷,核实了几遍了,是五百七十万零六两三钱。” 司徒越点点头,“让马侍郎看着,封箱,送国库去,除非大灾大战,这笔银子不准出库。” 户部的一个侍郎姓李,走上来,“王爷,赵栋梁来借银子,五十万整。” “谁,赵栋梁是谁?” “赵灵妃的父亲,现居少府寺卿。” 司徒越的视线看着地面,不经心的问“少府寺卿不是魏东陵吗难道本王这个吏部侍郎不记得了。” 李泓李侍郎咽了一下口水,“今上今天刚封的,正式的文书还没请您用印呢。” “是吗?那魏东陵呢?人家好好的一个九卿之一,如今犯了何错被撸了啊?” 李泓根本答不上来。 “也对,你是户部侍郎,管不了吏部的事儿。让吏部的陈彤来见本王。下去吧,跟他说,没钱。” 过了一会,户部天井院里闹哄哄的的,有仆役来报,“有姓赵的大人在前面闹起来了。” 司徒越眼睛不抬,“衙役呢,拉出去,打五十,要是姓赵的三个月内下床走动了,今日谁行刑,到时候谁来领五十大板。” 外边接着就杀猪一样的惨叫。 钩弋夫人夫人背后的人还懂得先扳倒卫家再谋求其他呢,如今这个是要来试水了。 哼,司徒越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姓赵的不会以为她真的是靠着两代帝王的宠幸才能平安到现在吧。 “秦五呢?” 秦五走上来,“去,让赵灵妃的哥哥......不用,咱们什么都不做,现在还不是让赵家倒霉的时候。” “王爷,赵家明明是挑衅,如今谁不知道您握着两部,他竟然敢在户部寻事。” “秦五,咱们忍着,不是因为爷好欺负,是因为爷的祖父年纪大了,可是老爷子如今的耳目却越发的多了。爷是要当乖孙子的,才不是那种整天想着搞事的皮猴子。告诉陈家兄弟,最近别进京城了,上次你们不小心留的尾巴让老爷子发现了。爷在西苑哄了老爷子一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少啊, 明天会多一些的。 爱你们(*  ̄3)(ε ̄ *) 第76章 赵栋梁被打完之后, 由家丁用架子车拉走,赵家的家丁一路上不断哀嚎,有人边走边哭,说荣王跋扈, 不问缘由打了朝廷命官。 不久就有人把这件事报给了司徒越, 司徒越心想原来是有备而来。 若是贾家有了什么事儿, 贾妃肯定是自个去求了今上。赵灵妃的段数要高一些,她对自己亲爹被打的这件事儿闭口不言, 整日陪着今上看戏散步,今上私下问的时候, 赵灵妃答道, 既然是人已经嫁到了司徒家,自己不能处处想着娘家,也要想想婆家的难处。 今上对这个论调十分的感兴趣。 转头就把司徒越宣到崇政殿一顿打骂, 话里话外的意思, 赵栋梁是今上自己提拔上去的, 司徒越有何权利直接罢免了他。 叔侄两个一顿争吵。各不相让, 最后还是祝骏拉走了司徒越。 “我的小爷啊,您也太大胆了,怎么能跟皇爷顶牛呢, 那是您亲叔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开呢。”祝骏亲自打着灯笼引着司徒越,觑着她的脸色, 在中间说和。 司徒越没理他,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路。 到了宫门,上了马,秦五打马上来, 落后半步。 “爷,咱们要给那姓赵的一点教训吗?” “不给,今上已经容不下我了,咱们早作打算。那姓赵的还算不得一盘菜。” 一路安安静静的回去了。 随后几天,宫里多了一个小婴儿,作为宗令,司徒越自然清楚这个孩子是从宗室里抱来的,还不是上皇的亲孙子,不过,一旦过继,在礼法上就是上皇的亲孙子了。 上皇特意喊了司徒越和今上一起过去,带着几分警告的告诉今上,“皇位是承岳的,他是咱们家嫡亲的血脉。” 今上连连应是。 司徒越站在今上背后,看着他欠着半身和上皇说话,眼神开始冷了起来,上皇只是温言说了几句,今上只差赌咒发誓要对承岳和福源如何如何的好了。 屋子里只有祖孙三个人,今上看不见司徒越的表情,上皇尽管是人老了,眼神还好用,和儿子说这话,看着孙子,最后打发了两个人回去。自己在西苑思虑了再三,喊来了承岳。 “朕看着你父皇和你大兄,他们只怕是起了嫌弃,你夹在中间必定是要受罪。好孩子,你别管他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可以了。” 今上要过继孩子,对于东宫而言不算是好消息,承岳提前得到了消息,也不算是突然惊闻噩耗。但是内心来说还是有些不平静的。只是承岳如今也是当了几年太子了,气度养了出来,经历的事情也多了起来,自然是不会凄苦彷徨。就是东宫的属官里面有哪些面色悲苦的,也会安慰一番。 他自然是知道,父皇和大兄的死结不在于谁当了官儿,而在于生父死于谁手。 承岳告别了祖父,坐着轿撵回东宫,他回忆前几天的见闻,后来想想,抛开血脉亲情,一国太子有难,今上就是想要不让人去救援,也不会将这么重大的把柄落于纸上,今上做事向来谨慎,不会傻写一封书信让人按兵不动。如果是大兄伪造了这封书信让自己看,目的只是让自己和今上起猜忌的话,这么做又显得大兄太蠢。 思前想后,承岳都鼓不起勇气去质问任何一人。 看他面色不佳,皇后拍了拍承岳的手,压低声音说“我儿别多想,深宫之中,一个幼儿夭折,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 承岳直觉的毛骨悚然,看着梅皇后端庄的样子,拉着梅皇后的手“母后不必为儿这么做。儿子已经长大了,母后只管在中宫安坐,万事有儿子呢。” 选了个吉日,赵灵妃开心的从宫人的手里接了婴儿过来,笑着问今上,“皇爷打算给咱们二皇子起个什么名?” 当场的后妃们有的十分羡慕,有的几乎是带着点不屑,但是满屋子女人只有赵灵妃笑起来最好看,今上就对着她的那张笑脸看。今上左边坐着赵灵妃抱着孩子,右边坐着皇后看自己的指甲。今上就和赵灵妃相拥在一处,一起看着怀里的小婴儿,就像是寻常夫妻一般,承岳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子的酸味。 他和太子妃贾氏一起来的,没有带孩子,请国安之后,年轻的宫妃回避了。赵灵妃却端在在上面,太子妃站在皇后身边伺候着,谁也没说什么。 “承岳,你说该给你弟弟取个什么名儿?” “儿臣在这上面向来是没什么建树,名字这会事儿是取了就要跟着二弟一辈子的,轻慢不得,还是父皇来取,父皇拳拳爱子之心,自然是斟酌了再三,已经有了腹稿,儿子就不献丑了。” “咱们家讲究嫡庶,嫡子嫡出的是承前启后的承字,庶出的嫡子是诚信的诚字。但是朕就你和你二弟两个儿子,宝贝一样,就不讲究这么多了,就叫承祚,望他能寿命长久,平平安安。” 承岳站起来祝贺了一番,早有太监去往宗人府报告这个名字,司徒越听了当即提笔在族谱上添上名字,司徒承祚。 朝堂上已经开始了站队,以前今上只有一子,大家没得选,如今来了一个竞争者,很多人纷纷对着两位皇子挑拣了一番。赵栋梁父子在朝堂上很活跃,广结人缘,对很多人表达了善意。竞争已经开始,承岳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他和司徒越再次喝酒的时候,变得非常的平静。 “这事我总要经历一遭的,不然,以后和祖父一样老了,回忆起来就变得索然无味。”承岳给司徒越到了一杯酒,“大兄不必开解我,我早已经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司徒越笑了笑。她刚才蒙生出一个想法,作为一个为弟弟操心了很多年的姐姐,一个作风简单粗暴的亲王,她想让人立即去宫里掐死那个小婴儿,嫁祸给谁已经想好了,但是转念又想,这个婴儿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婴儿,要想彻底的解决事情,直接让今上一命呜呼是最佳方案。看着承岳在对面说话,司徒越这边脑子里在不断的演示这个方案,让崇政殿起一场大火,这场火要和东宫的那把火一样,起的没有理由,结束的时候没有活口。 “大兄,你觉得呢,我们下个月什么时候去?” 刚才承岳提议带着孩子去西山登高,司徒越端起杯子,“不用下个月,下个月就是冬天了,这几天吧,还能看满山红叶,过几天去只有光秃秃的树了,没什么意思。你会画画,到时候一定要画上一副,送给我,让我挂在书房。” 承岳笑着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请假了,会补上的。 别人的周末都是在休息,只有我的周末是在加班,悲催死了,昨天做梦梦到老板跟我说因为什么什么原因,你上个月的工资只有三分之一,我当时就把工牌甩他脸上了,老娘不干了。醒来之后,还是要加班的啊。 第77章 上皇平日里也是闲着无事, 听说了两个孙子要去登山,也乐呵呵的要一起去,司徒越原本以为兄弟两个,带上几个护卫, 去玩上一天也就算了, 谁知道上皇加入进来后队伍变得非常的壮观。 出动了五百暗卫, 带着火炉,茶叶, 还有小锅的鸡汤和干面条。一个御医老的胡子都要白了,也要不远不近的跟着一起去登山。除此之外, 还有暗卫背着衣服, 手杖,雨伞一应用的到的和用不到的。太后还突发奇想让他们带上帐篷,要是有雨了几把伞也不抵用, 太后让带的帐篷是帐殿...... 司徒越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心想辛亏不用自己背, 暗地里为那五百个暗卫抹了一把辛酸泪。 上皇的心情好的出奇, 在山脚下的时候还说自己不让扶着,一定要登上山顶,尽管山路不算崎岖, 然而也是蜿蜒漫长,上皇年纪大了,最近几年养花养鸟不怎么运动, 没走多远承岳就背起了他。 远远的看着,就是兄弟两个带着两个孩子陪着老祖父登山,五个人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人,都是一些壮年人, 年老的几乎是没有人来登西山。在一处百年老树下歇息的时候,还有人和上皇说话,羡慕他有两个孝顺的孙子,肯跟着出来尽心服侍。 和他们说话的人也是住在京城的人,自称算是读书人,读了一辈子的书,如今儿孙满堂了也不敢下场去试一试。 上皇听了就立即表明“老夫也是,一辈子打理家业,正经的不算是圣人弟子,只认得几个字。和那些文坛巨子比起来,见了面就不敢说学问二字,就怕人家笑话。” 之后几个人相携着一起登山,路上结识的几个人还每人做了一首诗出来,上皇看着技痒,也做了一首,不管好不好,几个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司徒越两辈子就没能点亮作诗这个技能,在心理读了一遍,也不知道好坏,转头去看承岳父子两,承岳满脸微笑,看不出来什么,倒是福源的小脸上带着明晃晃的鄙视,只是他人小,也不说话,一群人也没人看他。 司徒越心理就有谱了,上皇走几步让司徒越和承岳轮流的背一段,渐渐的和那些人拉开了距离,上皇咂摸了几下嘴,在休息的时候坐在大石头上,对着哥俩说“朕想了想,朕不能总是在西苑种花,就是种上十年的花也就是一个花匠而已,朕要出去以文会友。学问这回事,见识多了,自然就会有长进,没准十年后朕也能学出点名堂出来。” 这精神,司徒越叹为观止。 成语立即赞成了老爷子这种学习精神,奉承了一番,又拉着福源教育了一回,老爷子被孙子捧的心满意足,那表情仿佛明天就能成为一代文豪。司徒越心想您老人家也是见识过朝廷上大臣们更文雅的拍马屁,怎么如今您孙子这么露骨的奉承了一番您就如此飘飘然了,没想过治学比养花更难吗? “君明觉得呢?”上皇听了承岳的奉承还不满足,转头让司徒越发表意见。 “祖父,孙儿没读过书,不会说话,要是您啊,别说十年了,五年之内要是去科场走一遭,出来就是状元啊。” 呸,唾弃我自己。司徒越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当是哄老爷子玩了。 “嗯,说的有道理,明天,不用,咱们今天下山了,让你们小叔叔给朕去问问,朕隐姓埋名先去考秀才。” 承岳看了一眼司徒越,两个人对视一眼,“祖父,”承岳调整了一下表情,“祖父,科举不过是学子们出头的一个法子而已,咱们不必去受那份罪,听说科场里面的单间,嗯,怎么说呢,简陋至极......” 上皇摸着下巴上的一绺胡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老话,朕能想得到科场之事,你们不必说了,朕意已决,咱们就这么办了。” 老爷子高兴的背着手在前面走,福源和乔乔一边一个拉着他的衣角跟在两边,乔乔还天真的问“太爷爷,我能一起跟您考秀才吗?” “傻乔乔,小郎君才能考秀才呢,你是小娘子,不能去。”福源贴着上皇给妹妹科普,上皇满意的摸了摸福源的小脑袋。 司徒越只看见乔乔扭着上皇的衣角,看背影是在撒娇。只能低头对承岳说“怪我,我要是多读点书,多知道点词也不会这么说啊,我不这么说,祖父也不会这么想啊。” “事已至此,大兄,咱们回去求太后娘娘想想办法吧。” 到了中午,一家人在山顶摆好小火炉,放进去几块碳,把小锅支在小火炉上,先是把鸡汤加热,放进去青菜山蘑,煮了一锅面,司徒越捞出来一碗先给了上皇,接着是两个小的,兄弟两就着小锅把剩下的吃了。吃完之后,让上皇带着两个小的烧水煮茶,司徒越去洗了锅,交给暗卫,承岳摆开了架势在山顶作画。 此刻山顶比山下冷了许多,司徒越看着福泽个乔乔端了一杯茶给承岳送去,和上皇聊天,“果真是祖母见识的多,我和承岳以为上来就行了,没有想到山上这么冷,还是全靠祖母给准备了衣服。” 上皇看了司徒越一眼,“妻也,自当是照顾全家,太后比起你亲祖母来还差了几分,说来说去,是你亲祖母福分薄。也是咱们家福分薄,要是你亲祖母还在,你叔父如今也不敢如此宠妾。” 司徒越看着上皇的表情,似乎是对赵灵妃极为不满。 “婶娘的性子软。不过赵灵妃是确实嚣张了一点。” “朕悄悄的告诉你一件事儿,赵灵妃给你叔父吃了散药,可恨的是你叔父知道,还自己吃下去了。仗着自己的身子骨好,不当回事,梅氏劝了几回,让你叔父训斥了几回。” 这件事司徒越在宫里的人没传信回来,司徒越自然不知道,“承岳知道吗?” 上皇摇了摇头,“朕把你叔父喊来骂了一通,你叔父就再没碰那些东西了,赵灵妃也没在哄着你叔父沾染那些。在朕看来,赵灵妃不能留了,但是你叔父护着她,如今啊,朕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山顶上的上皇和没有退位的时候一样的精明,那种举手投足之间的帝王气又回到了他身上。 “可能叔父觉得,赵灵妃和他更贴心一些。祖父,赵灵妃不过是一个玩物,不值得你多想,您让御医找机会给叔父把脉就行了。” 上皇点了点头。看着时间不早了,承岳收了工具,一行人下山去了。 司徒越当即让秦五去查赵家最近的举动,过了一日,秦五说,赵灵妃的生母去庙里为赵灵妃求子了。 今上想要一个自己的血脉,这就是他用了药物的原因。 这件事司徒越还没理清楚,上皇在西苑开始了挑灯夜读,没错,他要备战来年的考试,过了年二月初,众多学子就要入场,考过的就是秀才,考不过的,那接着再考。 上皇尽管从小师从名师,然而,他对成为一个秀才,解元甚至是状元十分的渴望,还警告所有知情人,不许把他要考秀才这回事说出去,要是有学官为了讨他欢心让他成了秀才他是不会开心的。 司徒越只想说,祖父,我怕你考不过面子上过不去。 人家是年少有为,红袖添香夜读书。到了上皇这儿,是老妻老妾坐在一边,喝茶绣花看他读书,上皇尽管雄心万丈,毕竟上了年纪,坐了一会,头昏眼花,起来走动几回,坐下了又想瞌睡。到了来年的春天,天气还很冷的时候,头发发白的上皇和一群人排队入场。 上皇提着篮子,里面装着面饼和纸笔砚台,前面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后面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天才蒙蒙亮,有衙役上前检查他的篮子,一边翻看一边说他“我说老爷子您这么大年纪了还考啊,考过了秀才,考过了举人,还要再花几年时间成进士。等您成进士了,头发全白,牙齿缺了几颗,今上在龙椅上说什么您都听不见,有意思吗?” 上皇慢吞吞的说“我考进士也不是为了做官啊。” “您硬气,进去吧,要是舞弊了,就是阎王爷不叫您啊,您也不能考试了。” 话说的难听,雄心万丈的上皇也不和他计较,提着篮子昂首挺胸的找他的号房去了。 等到放榜,司徒越换了便装带人亲自挤着去看了看,别说,上皇考过了,等同年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有人说话带刺,“一辈子终于考上了,鹤年兄心中必定畅快啊。鹤年兄一定要明年考中啊,不然啊,过几年就是考中了今上也不敢用您喽。” 上皇面上含笑,并不说话。一起考中的人一起吃了一酒菜,诚贤和诚泰就亲自驾车来接上皇,他们兄弟驾着崭新的马车,马车上的帘子用的是上进的毛呢,一看就价值不菲,看着上皇被两个孙子扶着上了马车,后面二十几个骑着马的随从,一路上威风的走了,有人哼了一声,“拿钱买的秀才,有什么好嘚瑟的。” 作者有话要说:和编辑商量了,决定明天开v,嗯嗯,从第48章 开始的,请大家支持一下哈。 爱你们 么么哒 第78章 上皇成了秀才没多久, 秦方来荣王府请司徒越,跪下来遍哭着说“老爷看着不好了,想王爷了,请王爷去看看吧。” 司徒越见到秦邦业的时候, 秦邦业已经不省人事了, 秦夫人坐在外间暗自垂泪, 秦钟送了太医出去,回来之后哭哭啼啼的说“太医说老爷就在这几天了。”一句话说完, 整个人就嚎啕了起来。 司徒越满心难受,但是见了秦钟这个样子, 总想着要教训一通, 想想他这也算是真情流露,也就忍了下去。 “老爷请王爷来,无非是想要托孤, 王爷斟酌着, 要是老爷说了过分的话, 您也别往心里去, 他是越来越糊涂了。” 秦夫人说完这话,自己哭的更厉害了,一辈子夫妻, 虽然是各种看不上人家,但是最后的时候还是非常的难过。 过了半天,秦邦业醒了过来, 看见司徒越在这里,伸出枯黄的手向她那边抓着,司徒越坐在床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秦邦业喉咙里呼噜了几声,说不出来话,又急迫的抓着司徒越的手越抓越紧。 “你要说的本王知道,本王会看顾好夫人和钟弟的。也会照拂秦家的。” 秦邦业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看着秦夫人和秦钟,下人有赶紧把秦钟的儿子抱来,秦邦业看了一圈,溘然长逝了。 屋子里面的人放生大哭起来。 司徒越在秦家待了一天,晚上才回到王府,秦邦业在她落魄的时候伸出援手,如今算起来,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第二天秦可卿一家去秦家哭灵,司徒越就没有再去,她没有儿子,如今这种红白事儿身份太低的他不用亲自去,全是指派林瑜替她跑一趟,又让秦二到秦八七个人去秦家照应着。 可怜了贾家人,过年那会,贾家凑不出来四十万两银子,司徒越让户部带着封条去了宁荣二府,贾太君惊的亲自去荣王府求见,司徒越不为所动,荣国府再次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又四处托人说情,司徒越只认准了从贾政手里要账,惹得贾妃差点吊死在宫里。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因着贾妃脖子上的一圈於痕,司徒越被今上宣进崇政殿又狠狠的骂了一次。 还说贾家的账目可以选暂缓一段时日。 宁国府因此也赖账起来,拿着今上的这段话,说贾家就是贾家,宁国府和荣国府属于一个贾家,两家可以不还银子。 如今,司徒越每天在户部衙门外边让人写上,荣国府和宁国府因着什么原因,不愿还账,一时间,被人当做笑柄传的满城皆知。 贾家算是坏了名声,如今也没人上门给贾家的姑娘们说亲,这件事急坏了贾府的女眷。贾政更是被贾太君逼着去找荣王和解,但是司徒越避而不见,贾政如今等到了秦邦业去世,没想到天天守在门口,也没见到荣王的车架到来,贾政干着急没办法。 如今,贾家和林家只剩下面子情了,家族大事,贾政也顾不得那么多,让人招来了林瑜,让他在中间说和一下。 林瑜答应的爽快,“上次舅舅说请王爷出来吃饭,外甥说了,王爷也说了,说二舅舅把剩下的欠银还了,桥是桥,路是路,何况二舅舅手里有银子。” 贾政苦笑着说“是在是家里没钱了,有钱必定还了,如今满城风雨,何苦闹成如此呢。” 林瑜把贾政这番话说给了司徒越听,“那是因为贾宝玉的婚事他心里有主意。庶子庶女的前程他才不在乎呢。” “如何这么说呢?” “江南甄家你知道吧。” 林瑜瞬间冷了脸“杀父之人,焉能不知道。” “甄家想把一个姑娘嫁到贾家去。” “贾家愿意,不提其他的,甄家毒杀了我父,他们家想没想过我们母子心中做何感想。” “想了,估计是想的不多吧,等着吧,很快这事儿就能议定了。” “大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过年的时候,甄家派了人来王府给王妃请安,顺便送年礼,把这事讲了出来,媒人是贾宝玉的亲舅舅,王子腾王大人。你二舅妈不是挺喜欢薛家的姑娘的吗?如今啊,薛家怕是也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事是真的,甄家的人走了之后赵氏立即把这事儿说给了司徒越听,连甄家哪位小姐嫁给贾宝玉都定下来了。是甄宝玉的一个堂妹,据赵氏的乳母讲,在甄家很得宠的一个姑娘,行动坐卧比旁支的小姐们讲究多了。 不说其他的,宁国府宗祠下面藏着三王的盔甲呢,甄家和贾家都说他们是老亲,可见关系亲密极了。 林瑜气的脸色都变了,咬着牙回去了。 过了几天,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并不是司徒越大嘴巴说出去的,而是甄家的人上京了。先去三王府拜访了一遍,再去荣王府磕头。司徒越不待见甄家的人,甄家上门的全是女人,都是打着给赵王妃请安的口号来的。来了,就送上来各色礼品,连恣和郡主司徒乔的份儿都带来了。 当时,司徒越不在家,乔乔也不愿意去宫中读书,窝在赵王妃的正院,母女两个歪着说话,甄家的女人进来时,赵氏去换了衣服,打扮的锦绣辉煌。乔乔就歪在她身上,整个王府就乔乔一个小主子,司徒越也不缺钱,乔乔吃的用的都是好的,头上的一个珠花就价值千金。看着甄家的女眷请了安,懒洋洋的也不愿动弹,听着赵王妃和他们说话。 “是咱们六姑娘说给了贾家,如今是来结亲的,......不知道郡主在家里吃什么玩什么?要说玩器,江南的做工最细致,这套七巧板送给郡主。” 宫女看着乔乔的表情收了下来。 “咱们江南,历年来往宫里送了无数的布匹,绣工里面,江南的手艺最好,还要几匹栀子花样的凌霄缎子,给郡主裁衣服穿。” 赵氏含笑听着,乔乔看了一眼,第二眼就没看在眼里。 说了一会话,乔乔听着没意思,带着宫女去玩了。甄家的女眷打头的是甄应嘉的长媳,对赵王妃说,“咱们家的皓哥儿,您还记得吧,是臣妇家的长孙,如今啊,聪明可爱,和郡主堪为一对佳配。” “我劝大太太快收了这话,王爷和我就这么一个姑娘,心肝宝贝一般,这话我听听就算了,王爷听见可是要恼的。” 甄家的女眷就闭嘴不说话了。 晚上司徒越回到家看到堆了一院子的礼物,件件价值连城,让赵氏收了起来。 第二天就告诉承岳,三王坐不住了。 果真,和三王要好的几位长公主没过几天就邀请今上去他们府上看戏,想要效仿平阳公主旧事,给今上选送美女。 后宫里更加的热闹起来,这些美女走的路子不一样,有的如贾元春一样走贤惠路线的,有的走的是刁蛮任性的路子,还有许多多才多艺的,争宠的路数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了的。 皇后的病这一年来就没好过,去和太后说情,想要回到当初的六王府如今的潜邸去住一段时日。太后叹息一声,就答应了。 承岳亲自送她回到那里,恰好此时太子妃生下一个女儿,承岳便抱了女儿给皇后养,果真皇后的精神比以往好了不少。到了夏季的时候,面色红润了许多,人也开始丰腴了起来。 宫中的美人多了,开销自然也多了,司徒越把紧了户部的银钱,自古宫中的后妃都是有定数的,一个皇后,两个贵妃,四妃,八嫔,余下没有品级的无数。皇后一个月的开销是多少送到潜邸去,贵妃,四妃的开销送到后宫各个人的手里,太子皇子都有定数的。剩下没有品级的,按照宫女的待遇,多了一个铜板都没有。 司徒越想着反正和今上迟早是要散伙的,何必要留情,就是祝骏亲自来了,就是两个字“没钱。” 今上觉得这皇帝当得非常的憋屈。就是他亲爹上皇对他也是比较客气的,到了如今,也只有司徒越一个人没眼色,看不懂眉高眼低。 “叔父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是他的奴才,每个人都该对着他奴颜婢膝。我不是任何人的奴才,我的膝盖,跪祖父,跪父王,跪列祖列宗,跪三山五岳,跪天地玄黄。不会对一个昏君下跪的。” 承岳赶紧拦着她。 “承岳,”司徒越看了承岳一眼,“有朝一日,我想要坐一坐金殿上的那把龙椅,看看坐上去是什么滋味。” 承岳看着司徒越,仿佛是不认识她一样,看了好几眼,“大兄你喝醉了是吗?” “我是不是像魏延一样,脑后生反骨?谁又是诸葛亮,安排下马岱来取我首级?” “大兄,......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承岳,我觉得当皇帝的人最后都变态了,不包括祖父,他是我见到的最好的一个皇帝,不是说他对我好,我才这么说的。是因为,他是一个把江山放在他自己之上的皇帝,他不留恋权势,干脆利索的退了位。” 承岳不明白变态二字的含义,但是他明白司徒越的后面几句话。 “大兄,你没喝醉是吧?你也想当皇帝吗?” 第79章 司徒越对着承岳点了点头。 “大兄, ......为何会这么想?” “我只是想着,让心有正义的人持正义而行,不用去媚上,不用去剑走偏锋。” “大兄, 我必会勤勤恳恳, 如祖父一般, 为了国事通宵达旦,不曾懈怠。我没有大兄知道的多, 也不曾像大兄一样事事想的周到,但是大兄, 我会让百姓休养生息, 我性子慢,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是大兄不会,您的性子急, 如一块爆碳, 治国不能用重典。重要的是, 我能容忍大兄, 大兄不会容忍任何人。” 承岳端起杯子敬了司徒越一杯,“孤敬王兄。” 司徒越笑着和他碰了一杯。 甄家在京城的送礼行为也波及到了东宫,承岳和太子妃贾氏日子过得恩爱, 虽有旁人,东宫里面,只有太子妃一个人生下了三个孩子,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宠爱,太子妃除了刚开始几天想念女儿外,一听说东宫被塞了几个美女, 瞬间进入宫斗状态,把两个儿子像小鸡仔一样的扒拉到自己身边,日日拿眼珠子盯着承岳父子三人,瞬间忘了去思念女儿。 承岳苦笑不得,随太子妃去折腾那几个美女了。他随时把福源带在身边教导,就是忙了,也把儿子送到西苑去,让兄弟几个陪着上皇读书,上皇如今和真正的读书人一样认真,差不多就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境界了,私下了还想着要不要去国子监读书,后来想想风险太大,就没有去,但是这样闭门读书有不懂的也没商量,后宫的女子,有才学出众的,多半是诗词方面比较在行,治学这方面还不如上皇的水平呢。 上皇就带着重孙子去上学了,在东宫,名义上是看着那些翰林院的才子们给福源讲课,实际上上皇在暗戳戳的偷师。 过了几天,天气热了之后,天亮的就早些,林瑜也是早早的到了王府跟着司徒越读书了,他今年也考了秀才,打算下一场接着考下去,按照封高亭给他指定的人生轨迹,是在十几岁的时候成八品小吏,过上三五年,成七品芝麻官,在三十岁的时候做到五品,在四十岁的时候成为三品,有能力接着往上走,最终成为一品大员,没能力就在三品止步,为家族铺设后路。 林瑜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走上这段人生轨迹,读书尤其的认真,中午的时候,林家的下人来找他了。 “太太让您回去呢,贾家的二爷来了,太太说让您赶紧回去。” “哪个二爷?” “宝二爷。” 林瑜匆匆的回去了,封高亭就傲娇的生气起来,“日日有事不读书,什么时候才能中举?” 司徒越也没管他,封高亭这人就是这样。倒是一起陪着司徒越旁听的幕僚在一边劝说“此子资质得了几分先林公的真传,读书是一点就通的,加上有封大人这样的名师指点,在治学上更是如虎添翼,封大人就等着来年高中吧。” 一群人说说笑笑,因为没事,互相吹捧了一番,下午天热,众人散了。司徒越想着是回后院睡午觉还是在前院睡午觉,程掬就来通报说跟着林瑜的小厮哭着求见呢。 “王爷,呜呜呜,快救救我们大爷吧。” “你先说明白点,他怎么了?早上不是回去了吗?半天功夫出了什么事儿?” “我们大爷把荣国府的二爷打了。”说完看了看司徒越“脸上打出血了。荣国府的不愿意,说是要拉着我们大爷见官呢,我们大爷不去......是这么回事,荣国府的那瘪犊子肖想我们家姑娘,我们大爷生气就打了他,如果闹开了我们姑娘的名声肯定不好听,所以我们大爷不去见官。” 那小厮被司徒越盯着,赶紧的把原因说明白了。 一摊子烂事,司徒越站起来,对小厮说,“本王去你们家,你去报官,就说贾家的人骂本王是国贼禄鬼之流,一个须眉浊物,嗯,就这么说,你们大爷为了维护师父就和他打了一架。快去。” 司徒越站起来穿上大衣服,程掬看着司徒越自己扣上扣子系上玉带,“些许小事,不值得您亲自前往,这大热天的,林家小爷也不愿您在日头下奔波......” “本王是去看看那个叫贾宝玉的,是不是和甄宝玉长一个样,程掬,你不懂,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这几个人物没亲眼看一遍,简直对不起本王活了这二十几年的光阴。” 程掬亲自拿篦子给司徒越梳头,“奴才倒是不懂了,这几个人物......也算不得人物啊,林家的姑娘,以前您是见过的,当侄女一般的看待。薛家的姑娘,也没传出来大贤之类的名声,奴才倒是听说过贾家的那位,听说生来带玉的。” 程掬把发冠扶正,旁边的一个宫女端着镜子让司徒越看了一眼,司徒越站起来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问捧镜子的宫女“本王这般美吗?” 那宫女羞答答的红了脸垂头不语。 司徒越对着镜子紧了紧玉带,幸好肚子上没长肉,咱这身材,放到任何一个时空任何一个年代就是标准的衣裳架子。 对站在另一边的的宫女说,“把你们的口脂拿来,借本王抹一下。” 把一把随身带的小匕首拿出来,对着镜子把刮了刮杂眉,去那口脂的宫女端着进来了,上面还放着一些香粉和眉黛石,司徒越只是用手指点了一些在唇上。对程掬说“贾宝玉只看人脸,其他的就是个大奸大恶者,有一张好看的脸足够了,他能为美人开脱,不管美人是不是有过错。” 放弃了骑马,坐着轿子,到了林府,林府今儿算的上热闹,贾宝玉的亲爹妈都在,当事人一个脸上缠着一小圈纱布,一个面无无情的站着,门外还有几个衙役,看样子官府已经来人了。 司徒越进了林家的大门,到了林家的正堂,含笑着亲自扶起贾政,和煦的问他“政公打算何时还那二十万两银子,钱不多,不若早早赏了给户部,省的他们日日往来空返。” 贾政连道不敢,此刻举家在筹措。也不提何时还钱,两个人接下来就不在说了。 司徒越没看官府来人,盯着贾宝玉看了几眼,“这是令郎吗?真真是芝兰玉树,水溶数次向本王说令郎在诗词一道上灵气十足,只是本王在诗词上是一窍不通,不然也能交往一番,互相进益。” 贾宝玉真不愧是此间的男主角,虽然主角光环不太明显,怎么说也是上天的神瑛侍者,气质软萌,一双眼十分的灵动,只让司徒越恨不得这双眼睛是长在自己脸上。 “听说你出生时带着一块玉,能让本王一观吗?” 贾宝玉也在看司徒越,对于司徒越,他是听的太多了,户部催债这回事贾宝玉就是想不知道也难,但是他向来是一个富贵公子,这些事不放在心上,他们家万事有老太太,太太和老爷呢,轮不到他操心。后来户部逼得越来越急,举家心中不安,贾宝玉确实骂过司徒越国贼禄鬼,骂那些当官的是他的怪癖,他是打心眼里不想去官场里打滚的人,对当官的有几分排斥。贾家人也没放在心上,他骂习惯了也没当回事,但是对司徒越的形象却是一个满脸胡子,举止粗俗的中年大汉,和他伯父有几分像,都是一样的肿眼泡,看见小姑娘色眯眯的,一笑,大黄牙齿一口难闻的味儿。如今见到真人,贾宝玉瞬间呆了,来人身材高挑,气质儒雅,言辞温和,瓜子脸,剑眉星目,说起话来唇红齿白。看人目光灼灼,就是眼珠子转了一下嘴角带笑也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听到司徒越要看他的玉,不用贾政吩咐,脑袋上缠着纱布的贾宝玉急急忙忙摘了自己的玉,用手托着弯腰递了过去。 程掬取了玉放在托盘上给司徒越看,这枚玉和鸽子蛋一样大小,应该属于羊脂白玉,司徒越对玉器没什么研究,她喜欢红宝石红玛瑙红水晶,凡是红色的她都喜欢。用手拿起来入手觉得非常的润,拿到手里,一股凉凉的感觉游走全身,对着光,只觉得有中正堂皇之感。心下赞叹,世间之玉,再漂亮是一枚死物,如今这枚,似乎是有生命一般。 “上面还嵌着几句话。”贾宝玉在下面看着司徒越有几分感慨之意,忙开口提醒。 贾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两夫妻最怕的就是司徒越此刻翻脸无情,扣下了这枚玉,让他们拿二十万两银子来赎。 “是吗?不论是什么话本王就不看了,再吉祥的话刻在这样的玉上就是在暴殄天物。”司徒越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那种冰凉的感觉让她觉得异常的舒服,“常听人说,人养玉,玉养人,这枚玉夺天地之造化,集钟灵毓秀于一体,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东西,好好拿着,妥善保存,也不枉它跟了你一场。” 说着把玉放在了托盘上,程掬端着送到了贾宝玉跟前,贾政暗地里出了一口。 第80章 司徒越身姿端正的坐在上位, 问贾宝玉“你和林瑜是姑表兄弟,如何闹到了官府呢?这让你先祖父荣公地下知道了,该如何叹息扼腕啊。” 贾宝玉呐呐不言。 “本王的脾气急躁,容易得罪人, 你也是小小年纪, 听见别人说什么自己也不思考, 本王也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去责怪你。” 转头训斥林瑜,“你表兄不过是说了外边人骂为师的话, 又不是你表哥说的,你如何这么急躁。回去看为师怎么罚你, 虽然外边说为师是国贼禄鬼之流, 为民请命本就是我辈职责,哪怕是被人骂也不能改心中之志。你当谨记。” 林瑜眨巴了几下眼睛,弯腰称是。 贾政也在一边真真假假的骂了一通贾宝玉, 这件事就这么平了。贾政最近算的上心满意足, 也不愿意再留下来, 说不定司徒越看他不顺眼接着催债, 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他想早点走,司徒越偏偏还不愿意让他早点走,“听说令郎和江南的甄家结亲了是吗?本王记得是甄应嘉次子嫡女。” 贾政拱了拱手应是, 贾宝玉一脸的不情愿,隔着纱布就能看出来,但是因着老子就在旁边, 他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真好,前几天本王在西苑听祖父讲古,说起荣国府来了,当时本王还说呢, 要是贾代善还健在,如今也是安享晚年了,他三子一女,嫡出的如今都有了着落,贾恩侯的嫡子娶得是王家的姑娘,你的嫡子一个和书香门第结亲,一个和仕宦之家联姻,林瑜的姐姐也是订了亲的了,上皇和本王也盼着功臣之后和和美美的过下去,绵延子嗣,和乐一生。万不可中间起了波澜,不然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得。算起来还差瑜儿,他的婚事,本王替他想着呢。本王自他三岁开始养他,如今也有十多年了,他父亲不在了,本王这做师父的要事事替他想着。” 林瑜弯腰谢过司徒越,贾政抱拳告辞,火速的带着贾宝玉走了。 “徒儿谢谢师父。” “谢什么,我如果是没儿子的命还要你给我养老呢。” “师父说什么呢,呸呸,别这么说,师娘会给您生个世子的,到时候,我就替您领着师弟玩。” “你姐姐如今还在看书吗?读到哪儿了?” 林黛玉就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先是谢过司徒越,再细细的讲了最近读书的状态,“四书读的不多,讲将把四书读完,还没深读呢。” 就林黛玉读书这灵性,整个司徒家绑起来都没人家灵性高,“可有手札,借给本王,让郡主回去读一读,看完了让林瑜给你带回来。” 林黛玉赶紧的让丫鬟去取,司徒越看着天色也晚了,再留下去可能要吃晚饭了,就站起来回了王府。第二天袖着几本手札去了西苑。 “孙儿给您找了一个师姐,如今在读四书呢,有手札您要看一下吗?” “混蛋小子就会打趣祖父,拿来。” 上皇翻了几页,“嗯,和翰林院的那群教官比起来,算的上是一家之言,然而学问究竟是浅薄了些。” “人家又不治学,让您看这个就是看看除了翰林院的那一套之外的另一种说法而已,每个人的观点不一样,您啊,想事情站在朝廷的立场上,那些翰林们呢,站在学问的立场上,这小姑娘呢,是站在那富贵闲人的立场上。孙儿觉得啊,您只有看过了各家的说法,融会贯通,最后成一家之言。” “那是大杂烩,学问这回事,就要有自己的想法。你把这些手札拿走,朕是要从翰林讲的里面抽出朕想要的,融合了朕的想法,这才是朕的一家之言。” “您也能从这些手札里抽出一些来啊。” “滚蛋,一个小女娃的手札,在朕看来全是闺中闲情,等朕没法子从翰林院的讲义中抽出来有用的东西再看那小女娃的手札吧。” 司徒越从新把手札袖着,看着上皇坐在几盆茉莉花中间摇头晃脑的背文章,再想想他和自己的重孙子成了同窗,瞬间就想笑场。 “若是当年给朕讲学的师傅严格一点,或是朕当初好学一点,今日也不必受这份罪了。” “祖父,我觉得你这是庸人自扰,咱们家也没人要求您去科举啊,再说了,您一个太上皇,跟着一群学子一起去科场,这,有点不太合适啊。” “你们不说,谁知道朕是太上皇啊,朕的籍贯上明明写着曲钊,字鹤年。号西苑居士,这个号是朕这几天想起来的。谁敢说朕的官凭路引是假的。” 还西苑居士,就冲着西苑两个字,您这马甲就掉了。 “官凭路引是现任户部尚书也就是我,您大孙子亲手给您颁发的,正经的真的。但是,祖父,你真的决定了号西苑居士吗?孙儿觉得心眼多的人一听就想到您了啊。西苑,太上皇住在西苑。” 两个起名废坐在一起,半天没想出个好的号来,司徒越眼珠子一转,看到几盆花,“祖父,想起来了,号茉莉居士。” “小混蛋,你怎么不叫玫瑰花居士啊?朕这么一把白头发了还茉莉居士。” “不叫这个,但是西苑也不合适啊,咱们以后这样,弄个暗号,就咱们知道,您呢,就叫做茉莉居士,孙儿呢,就叫做玫瑰花居士。茉莉居士保留,咱们再想想,怎么给您起个响亮一点的号啊。” “滚蛋吧你,朕让承岳给朕想一个雅致一点的,你个没读过书的小混蛋,人家写字稠一点都不知道人家写的什么的文盲,你回去算你的账去吧。滚蛋滚蛋,别碍事儿,朕还要背书呢。” 夏季,照例皇室是要去南苑避暑,上皇也让人收拾了东西,把西苑所有的嫔妃带上,欢欢乐乐的去了南苑。 今上也没说让梅皇后去,带着一众美人也驾临了南苑。承岳亲自去了潜邸去接梅皇后,城中天热,但也不是受不了的那种,潜邸收拾的极为干净舒适,梅皇后就没有去南苑。承岳无法,只好把太子妃和几个孩子送到南苑,自己两头跑,幸好他年轻,也能受得住来回奔波,皇后倒是心疼他,拦了几次,拦不住也就算了。 皇后留在城里,今上去了南苑,京中的权贵们跟着一起住到了南苑附近,每到初一十五,命妇进宫朝拜,也是对着赵灵妃,在很多人看来,梅皇后已经失宠了。且赵灵妃如今握着中宫权柄,行动坐卧用着皇后的仪仗,胆大至极,今上却视若无睹。 贵妇圈子里有人传言,说之所以没有废皇后是因为上皇和太后拦着,今上处处抬举赵灵妃,过不多久,就该喊赵皇后了。 承岳几年前遇到这种事儿还会问问为什么会这样,如今问也不问,每日给今上问安,给梅皇后送用度,就像是一个离异家庭的孩子,在努力的过好父母分开之后的生活。 无极观的道士拜见今上的时候,给后宫诸位美人们看了生辰八字,口灿莲花的说了一车的好话,说赵灵妃三十岁之后才能产子,命中会有二子,听的今上和赵灵妃连连打赏。 上皇在一处宫苑里听了之后冷笑数声,让暗卫弄来赵灵妃的生辰八字,把无极观一个扫地的邋遢道士押了过来。 “看看,这个人有子嗣缘分吗?” 邋遢道士看了几眼,“没有。” “胡说八道,她现在就有一子,难道?” “您别诈我,她的命数就是这样。您问的是子嗣,我说她没有子嗣缘分,您还怪我。” “你算的不准,朕的外孙如今没了,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哎呦,上次套我麻袋的那个吗?看面相他真的不是短命的啊。但是,贫道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是不是,您别一生气砍了我脑袋。” “你再看看这个的。”上面的是梅皇后的八字。 “好命啊,寿终正寝,子孙绕膝。” “真的?”上皇有点不信。 “难道寿终正寝不算好命吗?无病无灾痛痛快快的死去。多少人,死的时候子孙不在身边,各种憾事纠缠在心头。所以说,寿终正寝是好命。” “嗯,闭好你的嘴。” 道士嗯嗯嗯的点了头。 “你最近如何啊?” 道士惊了一下哆哆嗦嗦的说,“托你的福,被您的侍卫吓得整日战战兢兢,连吃饭都小心着,平素不敢和别人说话,所以,如今还平平安安的活着。观里的那些道友们,有一半被您大孙子砍了。” “砍人的是刑部,他一个户部尚书整日和钱粮打交道,怎么砍人?” “前几日,我远远的看了一眼,他身上红色和黑色缭绕,红色是杀戮之色,隐隐的透出金光,金光是功德之光,他没上阵杀敌,如何来的杀戮功德,且去年我也没见到他身上的杀戮功德如此浓郁,传言说,去年僧道有五万人死于非命,各种死法都有,然而,都是生前做了龌龊事儿的。” “黑色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我就要和您说道说道,人说黑色不详,像是我在街上给人算命,说您什么什么发黑,大家都知道要倒霉了。那种黑是灰黑,是晦气。您大孙子身上的,是纯黑,黑的极致。黑中还带着金光,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说白了,你不知道。” 道士干脆的点了点头,“我才疏学浅”。 第81章 承岳带着福沛来到南苑附近的秀野园, 看到乔乔穿着男孩子的小袍子在小溪边玩水,福沛兴冲冲的冲了过去,这几天他开始启蒙,被三字经折腾的半死不活, 看到书本就两股战战, 今天终于不用背书了, 高兴的想和乔乔一起玩。 承岳拉着他的后衣领,“快给你伯王见礼。再这么没规矩的, 以后父王不带你不来了,也不许你哥哥带你出来。” 小家伙端端正正的给司徒越请安, “侄儿给伯王请安。”奶声奶气的, 两只眼睛还看着刚过来的乔乔,就差对着她喊:一起玩儿,一起玩儿。 待乔乔给承岳见礼之后, 姐弟两个相携着去了小溪边, 福沛高兴的简直要蹦起来。 “福沛天生的不爱读书, 今儿一大早就缠着我, 说是不想和他母妃在一处了,贾氏总是想着让他上进,吃个果子就要让他被一段书出来, 被折腾的一天哭上三回。早上我进城给母后请安,福沛非要跟着去,母后稀罕了他好一阵子, 差点不愿意跟着我回来。” “婶娘如今可好?” “还好,如今带着清清,清清是会坐起来了,她跟前什么都不缺, 就为这个,我也要谢谢大兄,换一个人,这会儿就要把母后日常的用度送到赵灵妃跟前去了。现在人人捧着赵灵妃,她把持着中宫的权柄,如今在宫里,人人都喊她赵娘娘,以为着去掉一个妃字,她就成皇后了。整日摆着皇后的谱,出行用着母后的仪仗,议事坐在后宫正位。要我说,她该死。” 司徒越拍了拍他的手,“叔父已经妻离子散了,留一个赵灵妃在他跟前吧。” 承岳对妻离子散这个词很不认同,但是想想也是这样,原配梅皇后如今住在潜邸,两个人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因着他们的夫妻关系,承岳对今上也有颇多的怨言。 “以前读史书的时候总是想着,满怀不得意忍忍都过去了,如今放在自个身上,觉得太苦,还不知道忍到什么时候。” 司徒越想了想,对承岳说,“太苦是你自己选的后果,是我,早就和叔父散伙了,还用得着受这个罪,婶娘也不用受这个罪。” “大兄,我生性软弱,可我知道,一旦散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兄,你顶着长孙的名头从没有作为长孙的觉悟,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我要给父王延续血脉,我要活着登基追封父王,我要让司徒家的嫡枝一直坐在皇位上。这是我的责任。也是长子长孙的责任。说真的,不管父皇以前如何,以后如何,他和母后养育了我,我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什么罪,我如今没长成一个扶不上墙的纨绔,也该谢谢父皇。生我的是父王,养我的是父皇。我......轻易不会和他散伙的。” 承岳的天性里还保留着几分善良和天真,司徒越觉得,承岳总会在以后的生活里体会到什么是疾风骤雨和残酷无情。 兄弟两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看着乔乔带着福沛在溪水里走来走去。 太阳西沉,承岳的大太监楚符过来提醒,说两个小主子在水里泡的久了,反而不好。承岳让他带着人把两个小的领过来。 福沛一过来,一下子扑到司徒越的怀里“伯王,侄儿给伯王当儿子吧,乔乔姐说你都不让她去读书呢,侄儿给伯王当儿子了是不是也不用读书啊。” 司徒越大笑,承岳也笑着骂福沛了几句。两个人安抚了福沛一番,告诉他不管是谁的儿子,书还是要读的,乔乔不读书是因为乔乔是女孩子,男孩子是要读书做学问的。 福沛失望的跟着乳母太监去穿鞋了。承岳摆了摆手,让周围的人退下,对司徒越说“大兄觉得福沛如何?是贾氏嫡出的次子,天性乐观善良,过继给大兄,必能服侍大兄的晚年。” 司徒越拒绝了,她以前觉得过继谁都行,如今却不是这么想的,“弟弟,现在说这话太早,等到他们兄弟争得不可开交了你再用这个法子吧,我只怕福沛长大了怨恨咱们,你和贾氏年轻,不会只有两个嫡子的,说真的,等我入土那会你再过继给我也不晚。” 承岳点了点头。 夏季的天气好,无奈上皇抓住时间要学学问,陪着太皇太妃游湖的事儿就落在了司徒越身上。 太皇太妃已经糊涂了,只记得她年轻那会的事儿,整日的活在过去里,现在跟前的人一个不认得。 早上旭日东升,还不太热,画舫开动,几个宫女在船头唱渔歌,歌声清脆,两边波光粼粼,远处青色连绵,人在其中没来由的放松了很多。司徒越歪在太皇太妃身边,看着她盯着远处瞧,看样子是在出神,也不打断她,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只听耳边渔歌之声和流水的哗哗声。 过了一会,太皇太妃回过神来,诚惶诚恐的对着司徒越请罪“臣妾该死,忘了皇爷在一边呢。该死,该死。”说着就要跪下来,司徒越赶紧扶着她不让她动作,嘴里还要说“无事无事,咱们坐着吧。坐着吧,您吃不吃果子,我喂您。” 太皇太妃果真不动了,两只浑浊的眼睛看着宫女把一个苹果和银勺端上来,把苹果切了一半,眼前的人拿起银勺刮了一勺子苹果泥喂自己。 太皇太妃赶紧张开嘴,羞涩的把苹果泥吃了,如二八少女一样揉着帕子谢了恩,只是如今太皇太妃满脸橘子皮,牙齿掉了几颗,一头白发,做这些动作简直是辣眼睛,司徒越自然知道太皇太妃是把自己当成太宗了,也许她心中对于太宗,还是带着爱慕的。 接着拿勺子刮苹果泥,顶着太皇太妃含情脉脉的眼神,把一整个苹果喂给她,扶着她躺下来,拿薄毯子给她盖上,太皇太妃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还说皇爷对臣妾太好了。 司徒越听的心酸,拍着她的背让她睡得安稳一点,船头的渔歌早就停了,画舫就顺着水流向东边漂去。司徒越就坐在榻边,拿着一本诗经看了起来,在她看来,凡是学问都是艰涩的,看了没多久,被太阳一晒,扔下数书本歪在椅子上就睡了。 满船的太监宫女不敢有大动作,调转了船头,从来路回去,却不想在半路碰到了赵灵妃的妹子也在游湖。 太皇太妃游湖用的是画舫,对面赵家的姑娘用的就是高达三层的楼船,远远的看就是庞然大物,这边太皇太妃的掌事太监是个中年太监,看了一眼便吩咐远远的绕开。 两船相错,中间隔着十几丈,隐隐的有乐声传来,程掬就眺望了一眼,回过头对那个掌事太监说“好大架势,竟然用的是教坊司的人在船上演奏歌舞。” 那掌事太监在宫里的时间久了,也早就练就了荣辱不惊,回头看了看在塌上睡觉的太皇太妃,再看看歪在椅子上睡的沉沉的荣王。 “主子们都在小憩呢,别说话,惊了谁都不好。” 画舫到了码头,两个人都没有醒来,画舫边沿着河岸慢慢的漂着,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几位长公主也来了,长公主们坐的也是楼船,看见了远处的画舫,让人上前询问,得知是太皇太妃在画舫上睡着了,忙命人停了鼓乐,请了荣王上前说话。 司徒越此刻正在梦中。 一个长相可爱的小男孩穿着肚兜露着小屁屁和小雀雀在她怀里打滚。 “我不管我不管,娘你要是认别人当儿子我就去吃了他。我才是你儿子你儿子。” 声音尖利,司徒越只觉得耳朵和脑门一起疼,心想这是谁家的熊孩子,他爹娘呢? “别闹了,乖,别闹了,你再这样,别!闹!了!!!!” 怀里的小男孩睁大大眼睛看着她,转眼下一刻一下子哭了出来。 “哇~~~~娘你不要我了”哭的伤心欲绝,司徒越觉得这一会不止耳朵和脑门疼,哭的他妈的心都跟着疼起来了。 “别哭了行吗?别哭了,小乖乖别哭了啊。” 司徒越抱着他,摇晃起来,在他光着的小屁屁上轻轻的拍了几下,小孩子果真不哭了,在她怀里一拱一拱的,间接的哼唧几声,带着点撒娇的模样。 总算是安静了。 四处张望了几下,这附近没人,这孩子是谁家的?此刻自己身边也不见有侍卫或者是太监跟着,不然也有人去打听一下。司徒越接着摇晃着怀里的孩子,这小子胖乎乎的,特别的重,抱了一会胳膊就是软的,要是不接着摇晃他,他小嘴一张准备着再哭出来,司徒越就能从他的嘴里看到他粉嫩的扁桃体,为了能安静会,不得不接着抱着他摇晃,这简直是在受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带孩子太难为人了。 突然耳边有人喊她,司徒越睁开眼,两只胳膊使不上力气,酸软至极。 “王爷,七长公主,八长公主,十长公主,十二长公主在对面的楼船上,请您过去说话呢。” 水司徒越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做了一梦,梦到在路上捡到一个孩子,抱着他简直差点把胳膊给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怎么说呢,昨天我放上去三章都没敢再看,以为总会有人把我骂个半死,今天早上小心的点开看留言了,呼呼呼,感谢大家了。 深鞠躬 爱你们,小天使们,此刻简直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づ ̄3 ̄)づ╭?~ 第82章 在画舫上, 地方原本就小,老人家睡觉浅,这边司徒越刚站起来,那边太妃就醒了。 几位长公主只得上这边来请安。空间狭小, 几个人刚坐下就没了转身的地方, 宫人们全部站在外边, 站不下的就划了小船转到长公主的楼船上去。 就是画舫上,老太太糊涂着也不妨碍几个人说话。 “大侄儿, 你十六表弟家的独苗苗你见过没?姑姑给你们家郡主拉个媒,你觉得如何?” 司徒越为难的表示“如今乔乔还小呢, 加上她性子野, 我平日宠的太过,怕委屈了十六弟家的孩子。” “嗨,咱们就这么一说, 你让两个孩子平日里在一处玩玩, 要是玩的好啊, 再说这事儿, 要是不好,咱们又没定下来。你说是不?过几日,宫中大宴, 你也看看小孩子,真真的听话的好孩子。”七公主卖力的推荐。她们嘴里的那个男孩是八公主的孙子,司徒越平时见得不多, 也没放心上,如今被几个姑姑提起来,在脑海里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和哪个亲戚家的孩子对上号。 只能点点头,“也不怕把丑话说到前面, 姑姑们,侄儿就乔乔一个孩子,对她是掏心掏肺的好,万事就怕委屈着她,这婚姻大事,有人说就像是投胎,那是挑了有挑,选了又选,当然,这些姑姑比我有体会,乔乔的婚事,侄儿是轻易不点头的。” 众位长公主纷纷表示理解。气氛正好,程掬在船头请司徒越出来说话。 “直接说吧,里面都是至亲之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回王爷的话,不是家事,是朝廷上的大事,皇爷火急火燎的宣您去呢。” 司徒越赶紧站起来告辞,又托长公主们送太皇太妃回去。说完了站起来要走,袍子被太皇太妃一把拉住,“皇爷要去哪儿?” 太皇太妃已经糊涂了,宫中的人都知道,长公主们一起围在太皇太妃前面,哄着老人家松手,司徒越才脱身而去。 回到岸上,司徒越问程掬,“怎么了?” “今年直隶糟了蝗灾,如今才传来消息,蝗虫过去,没一点的青色,如今整个直隶都遭了灾,听说,有很多人已经往直隶大仓哪儿赶过去了,还有人为民请命,要朝廷开仓放粮。” “这事为何现在才知道?”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只不过今上生气了,爷您别和他顶,这会御书房已经跪倒一片了。” 司徒越到了南苑的御书房,到了之后才发现,她是来的最晚的,各部官员都站在御书房,自己恭恭敬敬的请安之后,今上让人赏了一个座儿给她。 “承岳,给你大兄讲讲始末。” “半个月前,直隶有地方有蝗灾,受灾的田地不多,也就六百多亩地,随着蝗虫啃食的面积加大,到了现在,直隶有一半田地受了灾。受了灾的百姓,已经赶往直隶大仓,想让朝廷开仓放粮。” “夏粮入仓也就几日的功夫,百姓手里还有余粮,这会围在直隶大仓附近是有人挑拨吗?不然何至于去直隶大仓,直隶大仓有重兵把守,城池高深,外边的城墙和京城的一样厚一样高,有人靠近就是要戒严的,何况是灾民。” “大兄还记得当初皇祖去南巡吗?有书生带头闹事那会,有人说出咱们家的旧事,皇祖说那是前朝余孽。”承岳的眼角瞟了一下周围的人,“当初那些余孽躲了起来,如今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司徒越秒懂,上皇当时是让人去处理了前朝的遗民,看来是没有处理干净。 “叔父是打算怎么办?”司徒越问今上。 这个时候她也仔细的看了一下今上,发现他的眉眼之处有些泛红,眼角有些红血丝,坐的近,面对面直视着才能发现,而且,今上的气质也变了,他以前是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如今看着,有一两分的狰狞,司徒越此刻想不明白是因为直隶的天灾人祸还是其他一些事情让他的表情变化的如此之大。 “问朕?朕也想问问君明,该如何去平息了事态。” “臣管的是户部和吏部之事,于吏部来说,百姓受奸人挑唆是无作为,没能代天子牧民已经是渎职,此事,吏部会有处理方案,整理汇总之后交由您过目。于户部来说,无论是救灾还是出兵,户部自会提供钱粮。大事,还是由您拿主意。” 今上果然心情很好,埋汰了一顿司徒越,让她回去准备钱粮,一边安抚百姓,一边让天子禁卫把直隶挖地三尺要找到前朝余孽。 找人这件事儿和司徒越无关,她骑马和吏部的人一起到了在南苑的上差地点,重点是安排人员在后期扑杀蝗虫,受灾面积在不断加大,这会放任下去秋粮是收不到大仓里的,最重要的是,漫长的冬季百姓们将没有存粮。 司徒越高坐大堂,吩咐两边的官吏,“受过灾的地方,劝百姓们立即回去耕种,此时耕种,在秋季尚能收上来粮食,再晚就只能种冬麦了,户部会出粮种,重中之重的是,地方官吏带着人手,在晚上四处点火,扑杀蝗虫。” 下面的官员面面相觑,司徒越自然是知道他们的顾虑。“要是担心上天报复,那也是日后的事儿了,你们要是不做,本王给你们降下的报应马上就来,诸位,选吧?”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司徒越允许他们去庙里祷告一番,要是个别人觉得此事有罪,把罪过归在她司徒越头上她也无所谓。 当天傍晚,在所有受灾的地方,衙役们把油脂倒在木头上,每个火堆连绵了十几丈,夜幕四起,点起大火,蝗虫扑面而来,拍打翅膀的声音在几里地以外都能听到,夜幕中,黑乎乎的一片扑向火焰。瞬间,周围一股肉香弥漫在空气里。接着火堆的火生生灭掉,衙役们将另一个火堆点燃,把前面被扑灭的火堆用木头扒开,再一次点燃。 连续五天,整个直隶的都在扑杀蝗虫,受灾的面积没有再扩大。围在大仓周围的百姓们纷纷赶回家去,期望着再一次种下粮食,秋季能有一个好的收获。 司徒越在户部看着直隶地界的地域图,深深觉得,直隶有必要修几条水渠,灌溉两岸。不过,这事用户部的名义悄悄办了,最近今上的状态不太好,司徒越也不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两个人在一处,莫名的都想发火。 上皇这阵子很活跃,他本就喜爱市井生活,如今他有了秀才的功名,更是把自己定位于一个久试不第的老秀才。整日的胳膊下面夹着一本书,在京城的各大书院穿梭。他的年纪大了,也没人愿意收他为弟子,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想进学。但是司徒越觉得他是想演戏,而且,老祖父还是个戏精。 戏精老祖父最近卷到一出事儿里,让司徒越越苦笑不得。前几日有人给朝廷上书,要求朝廷开仓放粮,上面签了一千多个名儿,也算是闹得轰轰烈烈了。 上面就有上皇他老人家的另一名儿,曲钊。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的娘家姓曲,上皇用母姓行走江湖,于是,被人拉来凑数,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人家谢他了一顿酒水,这顿酒水还不是单独谢他的,和他同席的还有一些不得志的秀才举人,不过大家比他年轻,请客的人重点和别人拉关系,无人搭理他自己自斟自饮也算悠哉乐哉。 吃完喝完,请客的人还请他们去了一处书局,这书局不是什么出书的高尚地方,是窑子的别称,也称青楼。不过,敢对外自称书局的窑子,里面的服务人员个人素质会比别处的高点,人家不仅长的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同去的是一帮子土鳖或者是囊中羞涩的才子,如今逮到机会,先是和那些女校书客气几句,说上几句诗词文章,然后暗送了几回秋波,找地方办事去了。 可怜上皇明明是纯高富帅,也就年纪大了点,居然没人招呼他。后来也就是鸨母提了一壶酒来,倒了两杯给他吃,打听他家乡何处,家中人口。 上皇刚开始决定混科考这一片江湖的时候给自己编了来历预备着和人交际的时候说出来。如今有人问了,是迫不及待的要讲出来。 “老朽家里就一个孙子,如今三十多了,是个生意人,整日的在外行商,也不着家,平日里只有老朽和老朽的老妻老妾住在一处。”为了加一点可信度,还把自己的地址说了出来,“上水门外的曲记生丝铺子就是老朽家的。老朽和家人住在铺子后面。” 鸨母脸上的鄙视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了,上水门那是外城门,那边是商人们进城的地段,繁华是很繁华,但是这个社会讲究士农工商,在鸨母看来,那地方和贫民窟没啥两样。人家站起来提着酒壶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抱怨,“老娘居然看走眼了,这老货看气度算的上是贵人了,没想到是个开生丝铺子的。” 上皇此时的心情不知是何,但是一个伙计打扮的暗卫钻了过来,“老太爷啊,可找到您了,赶紧家去吧,咱们家大爷把人打了。” “我大孙子打谁了?” “用大爷的话说是一个想吃天鹅肉的癞□□。”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哈,求营养液,不知道小伙伴们还有没有,我的话给我吧。 第83章 户部在南苑也有办公的院子, 同样也有大量的人员在上值,但是说起来,能用到的大部分数据还是在京城的衙门里,需要什么, 自有户部的小吏骑马去取, 但是这就太浪费时间了, 户部不可能为了等一个前几年的税册整个院子都不办公。所以,很多时候, 司徒越还是会去户部衙门的。 这一日,中午的时候从衙门里出来, 看着头上的太阳实在是太大, 别说人了,马匹都不愿意迈开四肢奔跑起来。司徒越就决定回王府去,最起码, 王府里能自在的躺在有风的地方, 吃着冰镇的水果, 怎么也比顶着烈日去秀野园强。 于是, 司徒越骑着马,自朱雀大街转方向,一路向南, 再转两条街就能到荣王府。 就在转弯的地方,司徒越打了人。 当时他懒洋洋的骑在马上,前面的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一脸鼻涕眼泪的往前冲, 被王府的侍卫当场拦下了。 “奴才的主子是十七长公主。”那小厮打扮的太监哭哭啼啼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前因说了。 原来是因为十五长公主生了一个儿子,众位公主组团看望去了,十五长公主生孩子这件事前几天程掬也告诉了司徒越, 毕竟十五长公主这一胎生的艰难,太医院已经委婉的说了些准备后事的话,后来情况反转之下,才终于把孩子生下来。赵王妃还说要把给婴儿过九的时候送的礼物加厚三分呢。 “我们长公主从十五长公主家里出来,眼看着太热,就说先回西苑,等明儿天一亮,再去南苑,谁知道,在路上遇到了赵家的人。” “赵家?”司徒越知道了十七姑姑遇上麻烦就立即派人拉他们的车架过来,如今身边的侍卫也不多,邹着眉头问小太监“哪个赵家?不会是赵灵妃家吧?” 小太监立即点头,“是赵灵妃家的弟弟,赵三爷,嘴里不干不净的,还说要去请今上给咱们长公主赐婚。” 正说着,十七长公主的马车已经到了,她出门的时候是从南苑出发的,和十六长公主一起,因着十六长公主和十五长公主是同母所出的姐妹,要住在十五长公主家几天,侍卫和大批宫女太监留在了十六长公主哪儿。这会回西苑也就带了十几个人。赵家确是出动了二十几个健仆。 赵家的健仆跟着十七长公主的车架一起到了司徒越面前,赵灵妃的弟弟长得面相还可以,毕竟赵灵妃长的倾国倾城,赵家人没一个长的丑的。 “知道我是谁吗?”赵三郎趾高气昂的问司徒越。 “不知道。” “小爷是你未来的姑父,我姐姐说了,姐夫要把你姑姑嫁到我们家呢。” “是吗?就你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模样,还想让公主下降,也真能想啊。” “说谁呢,小样,知道我姐姐是谁吗?” “知道,我叔叔的一个宠妾。” 对面的赵三郎怒不可遏,“哼,别以为你嘴上占几句便宜就能怎么了,我告诉你,只要我姐姐一张嘴,你这个王爵都保不住。” “本王的王爵是因为本王是的祖父是上皇才有的,你姐姐有这么大的本事,一张嘴就能让本王爵位不保。” “君明,别和他说那么多,咱们赶紧走。”十七长公主立即在马车里劝司徒越。 “娘子,咱们见了面......”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十七长公主气哭了,她的乳母战战兢兢的进了车厢。赵三郎上前就要掀帘子。 司徒越立即让侍卫拦着他。赵家的健仆也围了上来,司徒越心想好大的胆子,寻常人家看到了王府侍卫,都是远远的躲开,如今,赵家的人敢围上来,比当初的甄家还要嚣张三分。 左右看了一眼,路边除了远远躲着的人群还有一辆牛车,拉着瓦当远远的避开,司徒越不管眼前的局面,径直走到牛车前面,直接拿了一块,“老丈,这车瓦当本王买了,等会去王府结银子。” 返回赵三郎前面,因为找三郎背对着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司徒越直接拨开人群,拽过来人,一手揪着领子,一手举起瓦当,直接盖在了赵三郎脑门上,赵三郎一下子头破血流,司徒越把沾着血的瓦当扔了,还颇为可惜的说了“可惜不是板砖。” 赵家的健仆直接抬走了赵三郎。 等上皇回到南苑,十七长公主和司徒越也回到了南苑,十七长公主跪在上皇面前说了一遍今日之事。司徒越这会被除了金冠,披着头发跪在下首。今上坐在上皇旁边,和太后中间隔着上皇,屏风后边是赵灵妃在哭哭啼啼,间隔着细声向刘太嫔赔罪。十七长公主是刘太嫔的女儿。 “君明,朕今儿罚你是因着你太冲动,打一个登徒子,还是为了你姑姑,何必自己动手,你的侍卫是死的吗?记得你身份,也该有个主子样,别万事自己做,你自己做了要你的奴才有什么用。” 司徒越恭敬的应了。 “把那些今儿去十五哪儿的公主们叫回来。哼,总有人为了讨好兄长,把朕这个做父亲的忘了,朕是死了还是糊涂了,让你们随意拿捏你们妹妹的婚事?” 十七长公主抽噎了一下,带着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上皇。 上皇气的恨不得拍这个傻女儿几巴掌,“你也是个傻子,十六为什么不回来,还不是因着她们让你落在这个圈套里。侍卫也不给你带走一个,你在路上被人拦着调戏了,名声还要不要?到时候功勋之后,重臣子嗣,谁敢迎娶你。” 十七长公主哭的更伤心了,因着上皇在盛怒之中,连哭都不敢大声的哭,呜呜咽咽的,太后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屏风后刘太嫔细碎的哭声也透了过来。 今上赶紧离座,单膝跪地,“不敢如此,父皇,妹妹们的婚事还是让父皇拿主意的,儿等怎么敢私自做主。” 上皇也不看他,对着外边的嬷嬷们说“拉走赵灵妃,打入冷宫。” “父皇,不可,不可父皇。”今上双膝跪地,膝行了几步,“赵氏如今怀了儿子的骨肉,如今月份尚浅,受不得这份罪啊。何况赵家之事与她何干,父皇,看在您未来孙子的份上,放过赵氏吧。” 司徒越低着头,披散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上皇的表情开始了犹豫,末了,“赵氏就饶过这一次,但是赵家可不能这么就放过了,君明,赵家如今有几人在朝啊?” “十五人。” “吏部发文,统统革职。” “是” 司徒越无心管长公主们的内斗,她披着头发走在南苑路上,背后程掬捧着她的金冠,一路行不停,先是去吏部传了太上皇的旨意,接着回到了秀野园。 南苑之中,不到一个时辰,赵灵妃有孕的事情传遍了各个角落。 赵灵妃有两个妹妹在南苑,第二天,一个被封为赵嫔,一个被封为赵美人。赵氏姐妹联手霸占了后宫。 而上皇,对昨日之事伤心了许久。再出去和人议论学问的时候,也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变得沉默了许多。 他这段时间倒是交了几个朋友,别人虽不知道他的真是身份,问起了只说是家事所累,朋友们当他还在生他孙子的气-----他孙子至今没有儿子的事儿大家都知道,相约着安慰了他一通。 后来说到学问,有人就说了司马相如的长门赋,年轻的羡慕司马相如的艳福,多愁善感的就感慨陈皇后的遭遇。只有上皇觉得平阳公主才是最最可恶的,再想到自己的女儿们,更是对赵家恨的入骨。 司徒越想着再直隶修建几条水渠,形成网络,以后的日子里灌溉方便,但是这件事不是一蹴而就的,要考场地形,计算费用,征发劳役。如今她正在谋划这件事。 且,东南水军最近申请银子造大战船,又要配一些兵器,户部的钱串子们再一次计算用度了,算盘一响,整个户部的院子安静无比,司徒越的心情也越发的平静。 尽管在南苑,司徒越仍不敢放松政务,上午去户部下午去吏部,官吏的考核不是很顺利,因着赵家曾经大肆的安插亲信,如今清理起来也耗了一番功夫。 来年要开恩科,又有新鲜人加入到了吏部的考核里面,司徒越对着吏部那些如山一般的履历,觉得头都是大的。 这个时候,承岳还来添乱,他把他的长子福源送到了司徒越身边,还说了任凭大兄打骂,只管教他就是了。 司徒越觉得头更疼了,七八岁的一个小人儿,能教他什么。但是福源确实非常的早熟,他很对如今的形势认知非常清楚。东宫的地位看似牢固,但也是岌岌可危的一种状态。他也是抱着为父王分忧的决心来的。 司徒越就把他当成随侍的小吏使唤,不过每做一样工作,总会给他讲清楚。 “你看看这个,这份履历上写了,这个人生于寒门,看这里,祖,父,皆是白丁。而他的籍贯上,看这里,这是籍贯,籍贯这样看,他是生于乡下。如今,用了十五年,已经成了一方要员,你的脑海里对这个人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比如说能干,有本事这一类的,你想想,等会和伯王说。伯王教你看一个人的考评和履历,判定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官员,当然这个不准,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但是这个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因为以后调查的方向就是你如今有疑问的方向。比如说,这个人是怎么升迁的这么快?你就查他的升迁。” 看着福源点头,司徒越愉快的合上履历,马上就能散值了,一天的活儿又干完了。“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来一遍的,只有封疆大吏才有这份殊荣。” “伯王,我能不能问另一个问题。” “说” “您说,祖父会废了我父王的太子位吗?别人都是这么说的。” “嘴在别人的身上,你的手在你的身上,放心,你父王不会让这件事儿发生的。赵匡胤为何会陈桥兵变,曹孟德为何会甘做奸雄,只不过他们是没有回头路,只要敢回头,迎接他们的不是欢呼而是刀剑,来自己方的,来自对方的都有。多少人的利益寄托在你父王身上,他们会替你父王扫清障碍的。话又说回来了,也有人把利益放在赵灵妃身上,他们也不会让你父王好过。只看谁道高一尺谁又魔高了一丈。记住,别说,去做。” “做什么?” “你现在什么都别做,现在做事的是大人,你跟着学就行了。别说就可以了。做的话”司徒越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用折扇挡着嘴,“赵灵妃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伙伴们 感谢盛宴昨天投了一个地-雷 昨天就翻了一下评论,说真的,没入v之前我是天天看评论,如今入了v我反而不敢看评论了。真实的心路历程是这样的,担心大家撕我写的不好。对于这个我真的很没有信心,咱们约定一下,如果撕,请轻撕,下手太重我会受不了的。 爱你们(*  ̄3)(ε ̄ *) 如果有地-雷,营养液,都给我吧。非常感谢,鞠躬下台。 第84章 福源对于皇室来说, 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是礼法上未来的继承人,在家族地位上来讲,甚至超过了他的叔叔伯伯们, 但是与他的地位不匹配的是, 他在家族里说的话没人愿意听, 年龄是一方面,更多的是, 家族中凡是男丁,都想对至尊之位存在着妄想。 承岳目前的现状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四面楚歌, 东宫阵营里也不是铁板一块, 太子妃贾氏整顿内务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对如何教养一个继承人显得力不从心。承岳担心太多的负面情绪影响到福源,所以, 停了翰林院每日给福源的讲经, 改为五天一次, 让福源吃住跟在司徒越身边。 司徒越对此非常的理解。 她不愿让一些阴私之事影响到福源, 福源作为太子长子,该学的是称量天下,而不是对后宫之事投入太多的注意力。司徒越带着福源回到了秀野园, 吃过晚饭,听着福源背了一会书,让他睡到了正院的厢房里, 司徒越自己坐在书房对着一张白纸一条一条列出自己的优点和不足之处。 她最擅长的是内政,关于治理庶务,司徒越凭着冷静的头脑和细致耐心做的非常的好,有的时候, 她的眼光长远之处比上皇和今上更加值得赞扬。她的短板如今也是非常的明显,司徒越没上过战场,她不懂行军之事,不懂排兵布阵,对于一个整日在京中忙着钱粮之事的户部尚书来说,这些算不得缺点,但是如果将来福源也是这样的话,绝不是好事,上皇曾经亲临战场,今上如今手握三军。他们对于行军,不说精通,也算是了解了。 眼光,气度,谋略,胸襟这些是一个圣明天子的魅力所在,司徒越提笔在白纸上写下这几个字,看着仲夏夜的夜空,月光皎皎如练,婷婷洒满人间。 第二日,福源早早的起床,梳洗了一番来到司徒越跟前请安,他的贴身内侍一个也没带来,以前的师傅们也被拦了,司徒越安排一个功夫不错的家将教他骑马练武。 乔乔因着和福源一般大,也被提溜了过来,不情不愿的跟着一起活动,因着福源见识了宫中的一番变化,如今比一般的孩子性格坚韧了很多,日常并不叫苦叫累,也不闹着要回东宫,司徒越也没找人教他子曰诗云的东西,日日带着他在衙门里办公。 到了休沐,上皇来到了秀野园,自从福源出生,包括承岳在内,一干人比着福源在上皇心目中的地位倒退了一射之地。上皇见着了福源,直呼黑了瘦了,问了日常吃什么,干什么,止不住的埋怨承岳,“你老子心狠,知道你伯王不是个手软的主儿,就让你受这份罪。” “倒不是受罪,我如今已经能拉开小弓,射中靶子了,骑着小马能奔跑一上午。跟着伯王看了诸位臣工的条陈,也知道了些事情,比以前明白多了。若是户部有事,伯王先让我出主意,再指出不足之处,我也是受益良多。” 上皇颇为欣慰。 然后几个人一起进城,福源在马车上睡着了,上皇和司徒越骑马,上皇就问“福源哪儿你是个什么章程” “我能教的也是处事之道。” “处事之道要教,更要教忠孝仁义信。这些是为人之本,不可懈怠。虽说翰林院是些读书的酸才,教的东西也是软绵绵的,但是该学的,该知道的,还是要让福源去学,唐太宗曾说,以史为镜.......” 司徒越在马上欠身,一起往上水门走去。 城门口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队伍慢腾腾的往前移动,外城分九门,内城分五门,如今的九门提督是王子腾,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是帝王心腹。这种时代下,讲究特别多,什么人进什么门,乡下的田舍郎进了该贵人们走的城门,遇上给贵人驾车的车夫就无辜被甩几鞭子,若是要讨个公道,进了衙门先定一个冲撞之罪,大板子打上几十下,人给扔出衙门。所以,城外的人总是在天不亮的时候绕上很久来到某一个城门,接受了盘问才能进城。 上皇此时的身份是一户商户家的老太爷,虽说可以科举,但是此时家中晚辈经商,家中花费靠行商得来的银子,还是商家。在那些清流们看来,还是鄙视他的出身的。 他们特意绕到了上水门,上水门和水有关系,是运河的一端,漕运的船队直接在上水门外卸货,在上水门外讨生活的人便推着独轮车或者是用肩膀扛着把东西运到城内。 外边人声嘈杂,乔乔和福源趴在窗口往外看,眼见到人烟繁盛,耳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见识到,看的是目不转睛。 城门的差役验过了他们这一行人的官凭路引,放他们入了城,先去城门内不远处的曲记生丝铺子坐下歇了歇,司徒越捧着生丝铺子的账本交给福源如何看账,福源如今打算盘还不熟练,平时对户部的大账看的是头昏脑胀,如今再看一个铺子的账目,则觉得清爽多了。 到了中午,上皇换了衣服,带着孙子和两个小的,一摇三晃的出门访友去了。 上皇有两个要好的朋友,也是这几个月来结识的友人,一个姓冯,一个姓周。两个也是富家翁,平日里也是有钱有闲的主儿,有的不是大钱,但是吃喝足够,三个人约在一处巷子里的茶馆里,看着上皇带了这么一队小尾巴,先笑了,指着上皇打趣了一番,其中的周老爷就说“老曲看着你老冯今儿做东,这是要吃大户了。” 冯老爷也不以为意,点头道“使得使得。” “今儿把我大孙子带来了,还有旁人的重孙子和我的重孙女。两位听我一言,今儿让我大孙子请了,算他的孝心。” 两个人也不推让,纷纷说好。三个老头加两个孩子,坐在桌上吃的心满意足,苦了司徒越不停的给他们布菜倒水,间接的劝几句酒。 酒过三巡,周老爷说了一个好消息,“听说了吗?今上要开恩科呢,来年就又有一会状元公了。” 其他人纷纷表示没听过啊,连福源都板着小脸要听因由。 “这个事儿是从我媳妇的娘家侄子哪儿听说的,”周老爷夹起一根青菜,“他的小舅子的一个同窗和赵家的人是熟识,赵家,就是刚被撸了职位的赵家,他们家的娘娘有孕,今上高兴,要开恩科呢。只是还没下旨,如今看着,八九不离十了,两位老兄也要准备一番,咱们考上了是咱们的事儿,当不当官儿另说,但是必须去考一考。” “是极是极”上皇第一个点头赞同,惹得福源和乔乔看着他,两个小孩子的脸上对此表示出了疑问,福源开口就问,“往年开恩科,大半是新君登基,太后寿辰,或者是天下丰收,出了祥瑞加之一年以来国泰民安。从没听说过宠妃有了身孕要开恩科的啊。” 冯老爷就说“今上开今上的恩科,咱们去考咱们的。想必是因为只有一个儿子,盼着想多子多孙吧。” 上皇在一边狂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老朽做梦就想抱重孙子呢,”瞪了司徒越一眼,骂道“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如今过了而立之年,才有一个姑娘在家。” 司徒越“......” 冯老爷和周老爷一起劝,还说孩子们在呢,说话当回避些,没的让孩子在小辈前抬不起头。 两个小辈已经风中凌乱了。 司徒越仰天长叹,有个随时给自己加戏的戏精祖父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再说了,今上为了庆祝赵灵妃有孕要加恩科这回事祖父您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吗?如今装的跟刚知道一样。现在吏部上下已经开始想方案怎么安置来年考恩科进入仕途的新人了。还有,您三位如今连举人都不是,弄的跟已经蟾宫折桂了一样,这样好吗? 吃饱喝足,开始告辞,司徒越扶着上皇在巷子里走着,两个小的跟在左右。上皇心情很好,连着哼了几句小曲,远远的,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跑了过来,跪下来报喜,“太子妃娘娘查出有孕。” 上皇挥退了人,对福源说“你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福源的小脸上带出笑影,“伯王,我想回去看看母妃和弟弟。” 司徒越点了点头,请示了上皇准备回去。出了巷口,遇到熟人了。贾赦坐着车从前面大路上过去,车帘子没放下,车子过去了一段路,贾赦便跑过来了。 “贾恩侯你们这是干嘛去啊?路上这么多人看你们。” 是在是贾家的队伍太庞大,轿子马车过去了许多。 “去庙里上香呢。城西有一家尼姑院,那里的求子观音很灵验。赵灵妃的娘亲自去给赵灵妃求的好丸药,如今赵灵妃已经坐下了胎,我们家老太太知道了,也要给我们家娘娘求上几丸。” 司徒越心想就是治不孕不育也要病人亲自上门吧,这种见不到人就敢开药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药吧。 贾赦不安的看了司徒越几眼,司徒越不敬神佛的名声整个京城都知道,生怕她听了生气,贾赦立即讨好的对着上皇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总之这几天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的,也体会了一把心跳。但是慢慢的会平静下来。 今天周末,大家可以出去转转,苦逼的我还是要加班的,尽量保持上午更新。(づ ̄3 ̄)づ╭?~爱你们。 第85章 贾赦不仅对着上皇讨好的笑了笑, 还悄悄的往上皇那边挪了挪,跟着贾赦的小厮们不明就里,还在后面催着贾赦,“大老爷, 咱家的人都走远了, 咱们也赶紧跟着去吧, 回头去的晚了,老太太生气。” 小厮说完, 他身后的大叫骡不安的踢了几下蹄子,接着嘶吼一声, 就要挣脱小厮手里的缰绳, 乔乔从没见过骡子,还很好奇的扯着上皇说话,“太爷爷, 这也是马吗?” 上皇呵呵笑笑, 大手摸着乔乔的头顶, 回答她“不是, 这叫骡子,比不得马。” 司徒越想着果真是乔乔见识太少了,不经意的往乔乔那边看了一眼, 发现巷子口人家的土院墙簌簌的往下掉细小的尘土。 而贾家的小厮还在费力的弹压骡子,动静不小,因着在上皇面前这种行为多少带了点不敬, 加之他们自认公侯是之家,祖宗曾经是靠马上功夫得到的爵位,贾赦此时又觉得丢人,便大声的喝骂小厮。 司徒越伏在上皇耳边, “祖父,看左边的墙,似乎是将要地动。” 上皇马上把头转向左边,压低声音,“你带上福源,朕带着乔乔,走。” 说完,两个人一人拉着一个孩子,司徒越大步走在前面,推开贾赦,便找开阔之处,向着街心走去。 贾赦被推的一个踉跄,小厮赶紧丢了缰绳去扶他,骡子边嘶吼着跑了,街上许多的马匹也在惊惧不安,很多马匹的主人拿着马鞭开始打骂。司徒越看到一处人家盖着高高的门楼,再看看街上众多的人群,推着福源往人家的墙根处走,按着福源蹲下下去,“别动。” 上皇扯着乔乔也随后赶来,“君明,如何待在这里?” 司徒越还没说话,刹那间地晃山摇跌倒在地,除了福源好好的蹲在墙根处,其他人都倒在地上,司徒越爬起来,推着上皇和乔乔爬到福源身边,四个人贴着墙,乔乔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父王,咱们回家,呜呜......” 上皇左边是乔乔,右边是福源和司徒越,老人家立即把两给孩子抱在怀里。身后的门楼上的瓦片扑棱扑棱的擦着面皮往下掉,灰尘起了一人多高,乔乔吓得连哭声都停了。 片刻之后,大地不在动摇,司徒越站起来看了看,大街上已经乱成一团了,人群尖叫声和祈求神明的声音到处都是,无数人哭喊踩踏。刚才还是热闹街市的地方一瞬间变成了灾难现场。 “祖父,此地不能久留,赶快出城或者是赶快赶回宫中。” 上皇和两个孩子还蹲在地上,司徒越上前扶着他,上皇看着远处有几个人奔着他们这里来,坚定的说“自然是回宫,政令出自崇政殿。户部要立即彻查,受灾的地方都是那些,多少人口无家可归,重要的是,要立即遣人去直隶大仓,看看大仓如今可还好,如是无恙,立即往京中调拨粮食。此时稳定人心最重要。” 几个暗卫奔了过来,上皇被暗卫拱卫在中间,随后几个暗卫弄了几匹马来,上皇带着暗卫和两个孩子直奔宫中。司徒越立即赶往户部。 在南苑的今上傍晚的时候回到了崇政殿,和上皇在崇政殿中一顿争辩。 “遇到此事,必是上天降罪,父皇,自古以来,牝鸡司晨 就是凶祸之兆,依儿臣看,让君明回她的王府修养一段以平息上天怒火。” “牝鸡司晨的确是凶祸之兆,如今上天已经警示了。只是,皇儿啊,到底是上天警示的是哪一只牝鸡,咱们还是要掰扯掰扯的。”上皇这会还穿着白天会友的衣服。上面沾染了些尘土,他随意的弹了几下下摆,“当初,祭天祭祖,君明都去了,祭天的时候,她跟在朕后边磕头,祭祖的时候,她给祖宗们倒酒。如今十多年了,上天怎么偏偏早不降罪晚不降罪,此时此刻偏又降罪呢?还是说,赵氏想要效仿武曌,踩咱们司徒家于脚下,惹得祖宗怪罪,才有了朕今日这一劫。” “赵氏一个深宫妇人,平日里,踩死一只蚂蚁都是伤心半天,如何能起这样的心思。父皇多虑了。” “你也多虑了,君明是个好孩子,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明白吗?要说私心最少的,当数君明,就是你,也不敢拍着良心说你一心为了社稷江山是吧。” 父子两个一边一个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对着默默无言,夜幕垂下,殿外的太监们提着灯笼,排着队站在外边,没一个人敢进去点灯。祝骏看着刘金子闭着眼站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看看后边,所有人都低着头,再抬头看看天色,真的很晚了,祝骏跺了跺脚,鼓足了勇气在外边喊了一嗓子,“老皇爷,皇爷,天晚了,可要传膳?” 上皇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传。” 太监们立即奔了出去,刘金子接过了烛火,颤巍巍的走进了大殿里,从外边往里,一盏一盏的开始点灯。 祝骏提心吊胆的走到父子两跟前,“今晚上有粥有面,老皇爷和皇爷有想吃的,吩咐下来,奴才这就让人去通传。” “不必,朕随意用点。”上皇要站起来,刘金子很神奇的赶了过去扶着他站了起来,上皇直接往外走,也不管今上跟上了没有。 “朕也不用,”今上想了想,压低声音“让人告诉赵灵妃,朕这两日住在宫中了,让她安心的养着。”又提高了声音:“告诉米兴,这几日宫门不必关着,若是有事立即报进来,朕这几日待在宫中,随时处理事情。” 正说着,户部的折子递了进来,今上立即翻开,上面写了有多少户民房倒塌,有多少人受灾,请今上下旨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且户部请求,京中这三日不必宵禁,让百姓尽量睡在院子中或者是街上,怕夜里再次地动。 今上看了,批准了请求,户部随着递上来的折子附加了开仓放粮的数量,今上直接盖了印,准了此事,运粮之事交于兵部,奏折出了宫中,自有各部交接,今上处理完事物赶往偏殿,哪儿摆着晚饭。 上皇早已经开始吃起了晚饭,今上赶过去的时候,上皇已经吃了八分饱了,拿着勺子一点一点的喝汤。 “要说,还是君明厉害,如积年的老臣一般,折子写的简明扼要,账目算的清清楚楚,说起来,还是父皇会调-教人。”今上端起杯子,“儿臣自愧不如,敬父皇一杯。” 两人遥遥的举杯,中间隔着一张大大的桌子和几十个盘子,各自举着,在空气里停顿了一下,喝了下去。 第二天,尽管不是大朝会的日子,在京城的大臣集齐到宫门前,在朝会上,今上发下罪己诏,将这次地动之事归在自己不勤勉于政务之上。并让司博起草诏文,广发天下。在司博念的时候,司徒越听了一耳朵,诏文读起来很宏大的感觉,但是给人一种开脱之感,显得不是很真诚。因着司徒越对地动这回事儿了解的比较清楚,自然知道这是一种自然想象,和今上的勤政不勤政关系不大,也就听听算了。 京中地动,规模不算大,等了几日,再没有地动之后,大家都放松过了警惕。开始入平日一般的生活了。街头巷尾说起来的,也是果真是上天垂怜天子,他的一道罪己诏,已经平息了上天的怒火,只要君王日后勤于政务,上天还是会保佑来年风调雨顺。 但是在贵人的圈子里,传言不是这样的,说赵灵妃平日太过飞扬跋扈,如今上天才降下灾祸。 赵灵妃在今上面前差点哭晕。因着现在她肚子里有孩子,今上连在她跟前发怒都要克制着。将宫中的一些宫女和太监鞭笞了很多,扔到角落里无人看管,当天夜里就死了两个。 今上还让人去潜邸传旨,让梅皇后到南苑来管理宫务,如今赵灵妃开始呕吐,身子骨看着瘦下去很多,今上心疼的不得了,这会想起了梅皇后。 若是硬气一些的女人,是不屑此时回去的,但是梅皇后并不是不硬气,她收了旨意,收拾了东西,带着孙女,排开仪仗,就这么住进了南苑的芙蓉馆。 梅皇后在潜邸养了几个月,脸色红润,衣袍穿新,看着气质高昂,见到今上,含笑请了安,第二天开始打理宫务,先将前些日子各路长公主送进来的美人折腾了一通。若是用度和身份不匹配的,立即收缴越级用物,在这方面,首当其冲的就是赵灵妃。为此,帝后二人在芙蓉馆差点动手。昔日恩爱夫妻不在,各自抱有想法,谁也不愿各退一步。苦了满宫的美人,梅皇后一腔怒气洒在她们头上。众人纷纷暗暗忍了,不敢怒也不敢言。 赵灵妃的母亲在往日能日日进宫看望女儿,如今再也不能随意进宫,若是要进宫,必须得到皇后准许,到了初一十五,后妃家眷请安的日子,皇后就当没有赵家的人,也不许赵家三姐妹来她面前晃悠着,说是看见了心烦,赵灵妃不甘心,又去找今上哭诉,赵家虽然能和往日一样每天进宫,但是梅皇后说的更露骨,“不管是宫中还是南苑,咱们家的爷们也是要日日进宫的,他家一个外命妇,随意在宫中走动,做出了什么丑事,或者是传出了什么谣言,皇爷别让臣妾去处理”。 后宫的天气已经变了,太子妃扶着宫女们去后宫请安的时候,梅皇后就吩咐她不必再来,安心在东宫养胎,别被不长眼的给冲撞了。 第二日,赵灵妃的一个妹妹赵美人因为冲撞了太皇太妃,讥笑了老太太被梅皇后打入了冷宫。 作者有话要说:冷宫重出江湖 周末耶,终于可以在周末休息了,撒花,哈哈哈哈哈O(∩_∩)O哈哈~ 第86章 无论在哪里, 总会有几个是看着可以随便踩,实际上是惹不起的人存在。 太皇太妃就是如此。她已经老的连人都不认识了,但是对于上皇一系的人来说,这是活着的功臣。 很多年前, 曲县令一家是没想到自家会出贵人的, 当时曲县令的大女儿帮着家里做活, 买菜扫地,打水劈材, 下面一群的弟弟妹妹,年纪大了也没说定婆家, 在那个时候看来, 这姑娘的前程不会太辉煌壮丽。 谁想到后来造化弄人,一入深宫许多年,当时的曲贵妃还不是皇后, 自觉需要人帮忙, 太皇太妃就在这种情况下入了宫。她做事不敢出格, 哪怕后来皇后是亲姐姐也不敢不守规矩。到了后来太宗去世, 两姐妹又在深宫相依为命。太皇太后去世的时候反复嘱咐上皇,要事姨母为生母。上皇这么多年也是这么做的。太皇太妃明面上是一个太妃,享受的待遇确是太后级别的。老太太在宫里乐天知命, 也不给人添麻烦,到了如今,被一个贵人给讥笑了, 别说盛怒里的上皇,就是今上的各位兄弟,也是要出来讨个说法的。 赵美人又不是赵灵妃,今上也没放在心上, 直接丢出去,平息了家族怒火。 事情过去几天,承岳带着家里的三个活猴一样的儿子,来到了秀野园,兄弟们在溪边摆开烤架,用铁钎子穿了肉放在架子上烤,动手的是司徒越,承岳负责往上面刷酱料,在烤肉没有熟之前,福源带着乔乔和两个弟弟在溪边玩水。 “那个赵美人也是没有自知之明,也不看看太皇太妃是什么人?她以为老太妃真的是太宗朝一个普通的妃子。”承岳拿着刷子刷了一遍,脸上的汗都滴了下来,因着是在亭子里,楚符赶紧把湿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擦汗。 “她知道啊,他们老赵家不是正在走这条路子吗,仿着当年的曲家,姐妹捆在一起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想想,曲家至始至终都没想着染指朝政,早早的回到了乡下,现在也是一家富家翁。再说了,曲家的姐妹可是亲姐妹,一个娘生的,年纪相差的比较大,加上老太太为人老实听话,才在宫里没有内讧。他们赵家,嫡女庶女一起进宫,哼,在家的时候不和,到宫里就不能拧成一股绳。还有,太宗和叔父不一样,太宗是爱美人,也没到了为了一个美人置其他人不顾啊。更没为了一个美人,任凭美人家的娘家人在朝廷里指手画脚。” 承岳点了点头,“说起来,赵灵妃全靠父皇撑腰才能平安到现在,她如此行事,已经惹了众怒,只等着什么时候,赵灵妃失宠了,也是她丧命的时候了。” 司徒越笑了笑,“弟弟啊,你还是太天真了,让你揣摩叔父的心思,是让你平日好行事,如今到了这种境地,就要自己动一动,为自己讨一份生机,”她左右看了一眼,亭子里无人,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想过,赵灵妃生产的时候就是她丧命之时。在叔父的层层保护下,让他的宠妃去了阴间,是不是很刺激,想想就觉得全身的皮都紧起来了。” 承岳凝重的看了她几眼。 司徒越不客气的把油手拍着承岳的肩膀上,“是不是很心动?有没有人给你献计?谁给你说了,谁说谁害你。” 承岳倒是呆了一呆,后来点了点头。“还真的有人给我说了这个法子。” “他还跟你说,这事请皇后出手,万无一失。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查出来的,是我想出来的,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灵妃死了,叔父一怒之下,彻查皇宫,给你出主意的人就是陷害你的人,他是你的心腹,想要害你太简单不过了,到时候就是祖父拦着也没用,不死你也要脱掉一层皮,哪怕没被废,太子位已经摇摇欲坠,幕后之人再挑些事推波助澜一把,嘿,你就倒霉了。所以说为今之计,是让赵灵妃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在某一天借后宫之手除去赵灵妃,别自己下手,只要你动了,就会有人抓你的小辫子,到时候外边拔掉赵家。一个孩子在后宫,长成要二十年,二十年,什么事儿都能做完了。说起来,我最烦这些事了,日日争斗不休,不择手段,不念因果,胜者安稳享乐,其他人都不得好死,这就是我不信神佛的原因,毕竟这个世上没有因果报应。弟弟,我想去外边走走,三山五岳,有多少胜景比这些更值得看。” 司徒越把铁钳子上的肉翻了一面,“我不想这么下去了,我想做点事儿,实实在在的事儿,我想着精简各部官员,如今刚刚实施,我还想着在直隶挖渠,如今刚开始勘测。我想的太多了,但是整日被困在南苑。” 承岳没说话。司徒越斜着眉看了他一眼,觉得也无话可说。两个人无言的对坐了一会,只有烤肉在滋滋啦啦的响着,油脂一点一点滴了下去,司徒越拿起一串咬下一口。“熟了” 两人把孩子们喊回来,几个小的打闹着跑了进来。纷纷围着炉子,眼睛亮亮的看着烤肉。 “别急,烫着呢,来,这是福源的,乔乔的,福沛的,福泽你洗手了吗?” “父王你喂我,喂喂儿子,儿子不洗手了。”小家伙抱着承岳的腿撒娇。 “不行,父王你先喂我,喂饱我了才能喂弟弟。” “二哥你坏,我最小,父王先喂我。” 司徒越被几个小家伙闹得头疼,也不说话,把生肉放在炉子上,乔乔贴心的贴过来,“父王,您先吃。”举着烤肉放在司徒越嘴边,“还是姑娘知道疼人。”司徒越感慨了一句,咬了一口。 “告诉你们,肉不能白吃,父王也不白喂你们,等会吃了肉要背出来古诗的,背不出来,下次别想着让父王带你们出来。” 福沛发出惊天动地的哭泣声,福泽倒是挺着小胸脯,一副不怕背诗的样子。 司徒越笑了起来,对福沛说“别干嚎了,你父王没说仔细你们的皮,要不然,出不了门还要落一顿打,比这个更惨。” 福沛干嚎的更带劲儿了。 宫里面的气氛非常的凝重,五长公主看看上皇,再看看太后,她是嫡女,比其他的长公主地位略高一点点,这会提起裙摆登上台阶,坐到太后身边。 “父皇,这事儿吧,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五长公主说完,被太后拍了一巴掌在背上。 上皇哼了一声,“别说了,是你四姐不自爱,满朝文武,她想改嫁给谁不行,偏偏是赵家的,哪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说完,站起来,对着刘金子说。“马上就中秋了,别让四公主回来了,反正她眼里也没朕这个当爹的,直接让她去皇帝哪儿吧。” 说完去后殿换了衣服,背着手就要出西苑。五长公主赶紧跟上去,天气太热,她在太后宫里换了一身家常衣服,亦步亦趋的跟着上皇。 “跟着朕干什么?” “女儿想回城呢,知道父皇也回城,想和您的同车。” 上皇哼了一声。 五公主赶紧蹬上马车,在马车里殷勤的给上皇打扇。“这事女儿也不好说,但是四姐托女儿来求情。话说回来了,四姐守寡了这么多年,赵灵妃的哥哥也丧妻了一段时日了,赵家求上门,对着四姐的儿女也是视同己出......” “屁的视同己出,赵家所求甚大,对你四姐的儿女也不见得有多好。这事你别管了,她想嫁人连朕都拦不住,她的儿女也别往赵家带,朕对不住老臣,不能让忠臣之后落不着好,你四姐的几个儿女,成家的算了,不成家的朕养着。” 五公主也没再说什么,真相就是这样,四公主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只顾过是看着赵家炙手可热而已。 转眼中秋大宴,因着上皇和今上都在南苑,诸位公主和宗室都赶到了南苑来,说是家宴,因着这几年来,各家的人丁一直在增加,宴会的规模也在增加。 赵氏带着乔乔,因着她的身子骨弱,不爱出门交际,司徒越本身也不想和别人拉关系,此时也没多少人来和荣王妃攀关系。后宫处,赵灵妃身边的人最多,各家的命妇和宗室女眷,总要去她面前打个照面,小心殷勤的态度对比着对皇后的态度更显的殷勤。 梅皇后也不在意,她和太后坐在一处,身边还坐着太子妃,平素也不搭理人,自斟自饮。 外边宴席进行了一半,照例是各家的子弟要作诗的,这边还没轮司徒越,程掬趴在她耳边回了一件事儿。 “秦五让奴才转告主子,甄家的老太君今天早上没了。” 司徒越开心的裂开嘴,“知道了”。 看看那边还没收到消息的三王,高兴的自己喝了一大杯酒。 此刻,几位王爷一起奏请上皇,今年秋猎一起起驾去铁网山。诸位王爷说的兴起,加上司徒越的心情好,端着酒杯离了席,站在五王身后,听他们讲话,正说着,十一王就把话引到她身上,“大侄儿还没去过铁网山是吧,哪儿秋草黄了之后,满山的是野味,何不见识一番?” 说的司徒越很是心动。 上皇放下杯子,“也好,朕虽说如今拉不动弓了,看你们兄弟活动筋骨也很高兴,咱们家的一些小辈也没上过马呢,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了,和往年一般,让众军先演练,后几天,咱们去打猎。” 周围的王爷轰然应是,今上也连声说好。转头吩咐司徒越,到时候让户部多备粮草,多准备些好酒,让大伙尽兴。 晚上喝酒喝到很晚,司徒越装作不胜酒力,带着赵王妃和乔乔早早的走了,第二天就听说上皇病倒了。 这次病倒完全是伤心所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甄太君的死对于上皇还是带来的打击,何况甄太贵妃当时听到消息就晕了过去。 一大早,司徒越到了上皇的宫殿给上皇请了安,老人家迷迷糊糊的让她退下,随后被今上给宣到了书房。 “君明,如今甄家的老太君没了,你准备一番,过几日你祖父略有好转了就立刻启程南下。” 南下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一次,司徒越倒是不是很着急。“祖父如今还在病床上,甄太君的尸骨还温着,咱们如此迫不及待,让天下如何想?让祖父如何想?叔父,这么几年都能等,也不在乎这几个月了。” 今上倒是不很开心。 “还有,叔父,甄家在江南盘踞了多年,甄家倒了,空出了许多的空缺,侄儿需要先布置一番。” “这些空缺朕心中已有人选,君明不必理会,只管抄家就好。” “侄儿想问,叔父让谁去接替甄应嘉的职务,甄应嘉在盐道一职上也有几年时间了,位置重要至极,户部针对于他在任上的所有账目需要审查一边,这需要让下任官员予以配合。” 今上也没说话,司徒越心理有个不好的想法,“不会是赵娘娘的兄长吧?” “你想什么呢?他们家才刚刚被你祖父撸了职位,朕怎么能随意让他们再入仕途。”看着司徒越一脸的不相信,还把身子歪在司徒越旁边的扶手上,“好孩子,朕知道,赵家的人办事不力,惹得你生了气,但是叔父如今人到中年,才得了一子,对赵灵妃肚子里的孩子看重了一些,怎么说也是你未来弟弟的外家,朕是要提拔一些赵家人好让你弟弟脸面上好看。只不过,巡盐御史一职,必须是干吏才能胜任,这件事咱们再议吧。” “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叔父,侄儿要抄甄家,必须先把甄应嘉革职。拿到了甄应嘉贪腐的证据才能名正言顺的抄家。侄儿虽然行事霸道,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有证据才能抄家,不然,做事毫无根据,就是不怕天下人之口,也要对得起一个理字。” 今上还要再说,祝骏进来,对着今上耳语了几句,今上点了点头,让祝骏退下了。 “叔父还有些事儿,君明,你先回去吧。” 司徒越拦着今上,“叔父,咱们很久没有好好的聊天了,不若是哪天侄儿做东,请叔父拨冗,咱们关于甄家和目前的吏治聊一聊。” “准了”说完急匆匆的走了。司徒越站起来看着着今上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今上跟前的二号得意太监戴权。 “本王问你......”司徒越眼珠子一转,也没再问下去,她印象里戴权不是什么好人,据说和后宫的嫔妃走的近,是个捧高踩低的人,人品让人诟病。话题到了嘴边换了另外一个。 “本王问你,皇祖此刻醒了吗?” “回王爷的话,还没呢。如今御医和太医都在哪儿伺候着呢。” “哦,本王也去吧。” 司徒越看了戴权几眼,走了。 上皇病了,不说在病榻跟前伺候的嫔妃,儿子们也是排了班儿的在前面坐着。三王如今面沉如水,自从今上登基,他开始深居简出,传言说他和王府里的姬妾厮混,如今看着一副面容,确实是像某些事做多了一样。 十四皇子司徒暄远远的迎上司徒越,“大侄儿,你可来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求神佛保佑父皇没事吧。” “侄儿是不信这个,有那功夫盯着御医,尽心给祖父用药,比求神佛强多了。” “求得是心安。你这是打哪儿来啊?” “六叔哪儿,六叔刚被急匆匆的叫走,我以为是皇祖这边有变故呢。” 司徒暄欲言又止,后来没说什么,两个人掀了袍子,坐在台阶上,司徒暄愁的捧着自己的脸。 司徒越只好劝他,“祖父没事儿,你放心吧。” 实在是司徒暄不像他的姐姐们,公主们如今一股脑的去巴结今上和赵灵妃,盼着日后的日子能越过越好。殊不知这样惹恼了上皇,上皇在中秋的时候,除大公主和五公主,谁都没给好脸色。王爷们还倒是希望上皇能长命百岁,亲爹和异母兄弟比起来,亲爹会更靠谱。 两个人一直在台阶上坐着,到了中午的时候,上皇醒了,先是问了甄太君的后事,开始沉默不语。 南苑里面,很多人放下心来。过了十天,乡试在既,作为上皇在考试户籍上唯一的家人,司徒越目送上皇沉默的提着他的考篮入了考场。这一次,司徒越把他送到考场门口,直到上皇蓬头垢面的出了考场,她都在外边等着。 一起出来的还有很多人,上皇告别了众人,只对司徒越说,“回吧,回西苑。” 放榜的时候,司徒越带着人去挤着看了成绩,上皇倒数第一名,但是也算是举人老爷了。 举人老爷在西苑的花草堆里面听了成绩,点头知道了。还说明日出门访友,西苑上下除了甄太妃从太后到宫女都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气,甄太君故去的阴云彻底的离去,上皇又开始了演戏人生。 当天夜里,司徒越举着蜡烛,跟在上皇身后,来到了上皇的私库。打开门,上皇让把蜡烛换成火把,祖孙两个踏入库房。 “您老人家富可敌国啊。”司徒越把眼珠子从一排珠宝架子上拔下来,感慨的说。 “这是太-祖,太宗还有朕的收藏。别看珠宝,那是迷惑人的,好孩子,记不记得你当初在御书房跟朕说的?果子和种子哪儿重要。自然是种子,如今在朕的私库里也是这么个意思,珠宝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上皇扭开珠宝箱下的一个不起眼的木架子,墙壁咯吱咯吱的打开,里面露出了一排一排的刀剑。 “神兵利刃比珠宝重要。去选一把,过几日就要去铁网山了,有了兵器,也能自保。” 司徒越把火把递给上皇,走到那一排刀剑前面,刀剑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司徒越屏住呼吸,双手摸上了一把匕首。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了,今天早上因为没有捉虫,所以没有及时发出来,下午又补了一些,会比以往的要肥一些。 爱你们(*  ̄3)(ε ̄ *) 第87章 铁网山上, 旗帜翻飞,呐喊声震天。 司徒越穿着一身戎装骑马列队在宗室队伍里。身上的铁甲非常的沉重,腰间挂着宝剑,靴子里两边各塞了一把匕首, 坐骑的马鞍边挂着弓箭。 今上穿着照夜明光铠, 背后的披风绣着五爪金龙, 在秋风里张牙舞爪。 满山遍野的响起“万岁,万岁, 万万岁。” 今上抬起一只手往下压了压,铁网山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司徒越看的心生羡慕, 丫的, 果真一呼百应才是最爽快。 接着,一场小型的实地演戏已经开始,上皇和今上上了看台, 司徒越勒转缰绳, 看了看头上的太阳, 紧了紧甲胄, 快马奔到前面,下马伏在地上,“太上皇, 皇上,臣愿下场一试。” 上皇倒是不置可否,今上让周围的侍卫扶起他, 拉到前面,“不可,不可,好孩子, 下面都是些军汉,于你而言,他们太过粗鲁了,你只管在这里安坐。” 今上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拉着司徒越的手似乎回到了当年,至尊父子坐在上方,再看着满山的士兵,今上才真正的体会了自己当皇帝的好处,对待司徒越也和颜悦色起来。 司徒越并不想这么坐着。但是上皇也发话了,“你的骑术也仅仅是能在马上奔跑而已,更是没几两力气,如何能跟着他们一起冲杀,快坐下来。” 司徒越只好坐下来,闷闷不乐。 定下心来去认真看的时候,才发现,古代战争和电视剧里排出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司徒越为地下士兵那不怕死的劲头差点惊着,支起身子看着下边。上皇还在一边指点着她。 “看,这边穿红的那个,是京西大营的一个参将,别看是一个参将,你看看,他周围的亲兵。” 司徒越看了几眼,“果真勇猛。” “外行了吧,谁让你夸他们勇猛啊,亲兵本就是军中好汉,不止是勇猛,还是能跟着主将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在乱军之中,替主将挡刀子和暗箭的都是他们,和主将上阵捉对厮杀的也是他们,主将战死,他们要把尸首抢回来,避免落入敌手而遭辱-尸。选拔亲兵,要么是主将的同乡或是宗族,要么是百战之兵。一场大战,亲兵是折损最多的。看一支大军,不止是看主将是谁,还要看他的亲兵是不是拼命,当然,其他军士也起了决定作用,主将和主将的亲兵才是起到决胜的关键。” 司徒越受教的点了点头。 上皇对着看台下的情形非常的不满意。“粉饰太过,简直是糊弄朕和你叔父。” 今上看着地下倒是打的精彩,如今听了这些话,赶紧请教,承岳站在今上后边,也悄悄的移了移方位。 “攻城,若是你来攻城,该怎么防守?” “自然是禁闭城门,白日里御敌,夜晚偷袭。据城池之固和敌军僵持到底。”司徒越回忆着上辈子看的三国回答,心想这是最靠谱的古代战争视频了。 上皇笑了笑,“你有没有听说过鱼鳞道?” 司徒越赶紧摇摇头。 今上是听说过的,“若是在敌军的鱼鳞道上放火呢?” 今上指着城墙,“鱼鳞道,就是士兵用布袋装土,扛着置于城墙之下,万千士兵一起,瞬间堆砌起一条土坡,这条土坡的一端和城墙一样高,布袋有高有底,远看形状如鱼鳞,就叫做鱼鳞道。比攻城梯好用多了,修好之后大军沿着鱼鳞道直接攻进城内。” 还有这种办法,司徒越惊呆了。 上皇转头看着今上,“城内的守军把油倒在鱼鳞道上,敌军前进之时燃起大火,妄图把敌军活活烧死。但是,烧死的仅仅是先遣一部分人,那个时候,后续大军直接跳下鱼鳞道,再有军士背着土冲上去,把土倒进大火里就退下,如是半个时辰,大火就被扑灭。要是上万大军攻城,谁傻到只修一条鱼鳞道。” 说的众人没人敢接话。 “看看下边,是不是在糊弄咱们呢,朕也不让他们在鱼鳞道上燃起大火,好歹也该筑起一条鱼鳞道。回吧。” 今上赶紧送上皇下了看台,回来坐在龙椅上,看着场中卖力表演的士兵,再没了刚才的言笑晏晏。那张脸上,肌肉开始扭曲了几下,眼角都是红的。 司徒越坐在他的下方,和承岳专心看着台下不一样的是,她时时刻刻的留意着今上。这种带着表演性质的演练持续了三天,今上很大方的赏了众将士。终于轮到宗室们盼望的秋猎了。 司徒越再次把那身戎装穿上,要腰带勒的紧紧的,带上弓箭,期望能猎点东西回来。 今上在大伙出发前发表了一系列热情洋溢的讲话,鼓励大家吃好玩好,活动好。于是,司徒越带着家将们兴冲冲的奔向了林子里。 众目睽睽之下,司徒越还是要脸的,他对于射箭来说,仅仅懂了个皮毛,以前也联系过射箭,然而八成是射不中的,这会卖力的为家将们叫好,就是不动一下。 司徒暄和司徒昂哥俩遇到了他们的队伍,兄弟两个怂恿着司徒越去猎一只猎物来。司徒越推辞不过,雄赳赳的去了,结果是,她射空了箭袋,对着一只受伤的小兔子没造成任何的致命伤害。 “大侄儿,要是你将来的儿子学这个了,你来找叔叔,叔叔教他。”司徒昂板着脸,大人一样的对司徒越说着,看也没看,随手弯弓搭箭,手指一松,地上的那只被拧断了腿的小兔子一下子毙命了。 穿越女的儿子都这么牛逼吗。司徒越看着司徒昂,控制住了尖叫,略微挽回一点点的尊严。 最后司徒越不要脸的将侍卫和家将的猎物据为己有,装成凯旋而归的样子跟着哥俩回去了。 司徒暄哥俩也没倒处宣扬司徒越的射箭的本事,索要了一系列的吃的玩的高高兴兴的走了。司徒越不仅给足了数量,还额外的孝敬了两个小家伙一人一匹御马------从今上的御马监里拉出来的。今上知道了也只是笑笑而已,并不放在心上。 到了晚上,上皇穿着锦袍坐在正位,带着金冠玉饰。今上也是一身新衣陪在下位。按照辈分,今上的儿子雁翅排开,面前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酒壶盘子,正中燃着一堆篝火,上面一副巨大的烤肉架,无数的野味放在上面,凡是孙子辈的,负责将野味取下烤架,用小刀分了端到小几上。 诚毅带着儿子,他儿子萌萌哒,此刻正向着诚毅讨吃的。诚毅看了看这边没人注意他们,用小刀割下一小块肉塞在小家伙嘴里。小家伙被烫着了也不舍得吐出来,咬着肉呼呼的吸气。 这个时候,显得司徒越越发的孤寂,就连儿子小的也能抓着父亲的袍角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 因着司徒越的生父已经不在了,也没有让她奉肉的人,司徒越随意的割了几刀,放在盘子里,端到上皇和今上面前的桌子上,算是已经孝敬过人了。而后到了队伍最末的地方,盘腿坐下了。 今上看着承岳身边三个小尾巴,福源端端正正的站在他和上皇身边,从承岳哪儿接过盘子放在桌子上,福泽总想把自己的小身子塞到祖父的怀里,今上就随手抱起了他,只有福沛,没心没肺的看着烤好的肉,眼巴巴的看着,总想吃到嘴里。 “福沛,你荣伯王哪儿有好吃的,快去。” 福沛的小眼睛一下子亮了,巴巴的跟上皇和承岳请罪,他想去司徒越哪儿。 承岳当即允了。 今上端起酒,怀里还有一个小胖子,敬了上皇一杯。随后,各家的王爷带着儿子孙子,也上前敬酒。 喝到高兴处,七王竟当众开始跳舞,他跳的舞,也就摆臂抬腿,奈何他的兄弟们还跟着打起了拍子应和起来。众王跟着一起唱起了古诗,司徒越愣是没听懂几句,然而她不是个文化人,也不懂文化人的表达,机械的咬着肉,看着面前她如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犹如群魔乱舞画面。 “伯王,七叔祖为何跳舞啊,跳舞不是舞娘们出来跳的吗?” 司徒越看着七王辣眼睛的舞蹈动作,艰难的回答“伯王也不知道,伯王在这儿生活了三十几年对于社会的认知还是个渣渣。” 上皇兴致高昂,满脸笑容,这个时候,十一王家的小家伙还出列跟着七王一起跳了起来,接着更多的小辈一起出来,摆臂,抬腿,没有丝毫的新意,然而上皇也被带动了,他站起来,没人敢坐着,老头还豪迈的喝了一大杯的酒,端着空酒杯到了场地中央,有太监送来乐器,场上司徒家的爷们们站着铮铮铮铮的拨动乐器,欢唱了起来,唱的还是江南的语调,司徒越压根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 福沛还拉着司徒越的手,“伯王,咱们也一起跳吧。” 司徒越木着脸,“不跳,伯王今儿穿的是曳撒,跳起来像娘们,不跳。” “那咱们唱歌吗?” “你知道在唱什么吗?” “不知道。” “......不必唱了......” 确实不必唱了,司徒昂出现了,这小家伙目测是全家唯一一个有舞术细胞的人,他的摆臂和抬腿比其他人都有章法,中间瞬间空出一片空地,叫好正不绝于耳,耳边的音乐也变得慷慨激昂起来,司徒昂跟着乐声越跳越快,几乎快成了胡旋舞。 司徒越看完觉得心累,这简直是受打击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么么哒 很欢快的一章。 第88章 吃饱喝足之后, 上皇醉醺醺的,被承岳扶着回帐殿休息了。宗室贵人们来铁网山上,约定俗成的带着妾来到这儿,上皇年纪大了, 这几年也没纳新进貌美的小姑娘进西苑, 这几年来铁网山, 都是带着两个幼子住在帐殿里面,此刻, 司徒暄和司徒昂在外边玩的兴起,也没有回来, 承岳留下福源在一边伺候着, 有太监在,也不用福源动手,承岳的意思就是让福源刷上皇的好感, 实际上, 就是福源不用去刷, 上皇对福源的好感也是居高不下。 上皇穿着中衣, 盖着被子,让福源坐在床沿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慢慢的, 上皇睡着了,此刻外边的宴席也散了,司徒暄兄弟两互相扶着回来了。司徒昂今日第一次痛快的喝酒, 往日在西苑,兄弟里面他年纪最小,哥哥们端了酒杯,他也不敢推辞, 侄子们过来敬酒,他实诚的喝了,如今趴在帐殿外边,吐了一地,难受的在床上翻滚。 兄弟两的床和上皇的中间用屏风隔开,司徒昂尽管难受,也不敢哼出来,怕扰了上皇休息。司徒暄倒是睡意上来,拉着福源顶了他的位置。 “好孩子,你前半夜看着你小叔祖,我后半夜替你。”说完翻身睡着了。 福源就坐在司徒昂那边,司徒昂难受极了,不停的喝水,拉着福源的手压低声音“果然酒不是好东西,我的肚子里火辣辣的,难受的抓心挠肝的。”还大人一样的嘱咐福源,“你以后也不许多饮,酒乃穿肠之物,这话果真不假。” “十四叔祖,你躺好,躺好别多想,睡一会吧。” 司徒昂果然闭上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他倒是没在翻来覆去。 帐殿中安静下来,福源打发了一个小太监告诉去告诉太子,今晚他不回去了,就留在帐殿里了。嘱咐完,挤在司徒昂和司徒暄的中间,不一会睡的安稳极了。 外边静悄悄的,树叶的边缘开始凝着露水,月亮西斜,东方的卯星隐约出现。 帐殿里面值夜的太监站着睡着了,几个人影摸了进来,其中一个悄悄的往屏风后面上皇的床榻走去。 司徒昂睁开眼,从褥子下面摸出一把匕首,烛火发射着寒光,直接向着那个人投掷过去,来人惨叫一声倒了,瞬间惊醒了帐殿里所有人。刺客的同伙立即拔出兵器,向着司徒昂砍了过来。 帐殿里乱成一团,暗卫及时出现,刺客同时抹了脖子。 上皇没穿鞋子奔出来,看了睡眼惺忪的司徒暄和福源松了一口气,司徒昂拿着一把短剑站在帐殿门口,回过头来,“父皇,皇兄那边也出了变故。” 上皇看着倒在地上的刺客,没穿夜行服,他们穿着侍卫的服色,带着腰牌。 这些侍卫就是有事也要在帐殿外请太监通传,他们悄悄的摸进来,不惊动任何人已经很可疑了,司徒昂自然不会让他们接近上皇,何况这些人带着兵刃。 “昂儿,去看看你皇兄那边。” 司徒昂抱拳退下了,他刚刚离开,外边如惊雷一般的喊起来,“活捉昏君......活捉昏君。” “昏君,是说朕呢,还是说朕的儿子。”上皇穿上鞋子,披着披风站在帐殿门口,此刻外边侍卫亲军已经团团围住了帐殿,上皇的心腹刘大牛走过来,“上皇,叛军围攻皇上那边。” “这些个逆子,罢了,留着人在这儿,你去救援吧。” 刘大牛分了一些人奔着今上的帐殿而去。 让时间倒流到前半夜,司徒越随着大伙散开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帐篷,福沛死活也要跟着一起回去,“父王疼大哥,三弟会撒娇,他们肯定要闹着和父王一起睡,父王两边都被他们占了,留我一个,孤零零的也没意思,伯王,侄儿今天和您一起睡。” 你咋不矜持一点呢? “不了,伯王不爱和人一起睡。你呢,麻溜的回你父王哪儿去。听话。” “不去,不去。”小胖子直接蹲下来,抱着司徒越的小腿,“我不回去。” “行行行,不过,你睡地上,伯王睡床上。” 小胖子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算了,给你两个脚踏,拼一下,还是能睡人的。” 两个人一起回去了,很快,小胖子睡在脚踏上,香甜极了。 迷迷糊糊的,秦五在外边喊司徒越“主子,主子......” 司徒越站起来,外边火光冲天,她披着衣服,用玉带胡乱的扎在腰里,披着头发,下床的时候差点踩到福沛。后来一把抱起福沛转出屏风,问秦五“怎么了” “三王反了。” “不是让你盯着贾家祖祠下面的盔甲吗?怎么现在才得了消息。” “三王没有动用那些盔甲,他策反了京北大营。如今御前侍卫和京西大营一起,和京北大营的叛军厮杀起来了。刚才叛军一阵冲锋,离着今上的帐殿只有五步远了,被暗卫挡了回来。” 司徒越走出帐篷,外边倒着几个宫中侍卫,秦五努了努嘴,“这些小老鼠想要混进您的帐篷里,被咱们家的侍卫杀了。” 司徒越周围的王府侍卫已经列队,他们安静的站在周围,东方已经开始泛白,队伍的轮廓已经显现出来。 “分出一半人,小部分去救驾,一部分去救援太子,再选些好手去救援上皇。对了,上皇哪儿呢?” “小的没听说呢,应该是无事,您别多想,三王就是再不服气今上,也不会对上皇不利,毕竟上皇是亲爹。” 司徒越把怀里的小胖子抱紧,如今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让这个小家伙醒来,还打着小呼噜,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会醒过来。 “不见得......也许对,他要是想上位还是靠上皇的圣旨呢,他一向是好名声......”司徒越转身吩咐程掬,“把本王的盔甲拿来。” 把小胖子放在秦五的怀里,“看护好他,就是本王如何了,也别让他有闪失。” 片刻,司徒越骑上马,穿着甲胄,来不及梳头,用布条绑在头上当抹额用,带着侍卫奔着今上的帐殿而去。 在途中,遇到了三王世子诚泰,如今诚泰也骑在马上,周围无数亲兵,正耀武扬威的在宗室的帐篷间巡视。 “王爷,您不必靠前。”一个家将拉着她的坐骑缰绳向后扯了扯,司徒越自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听话的往后退了一些。 对面的诚泰在火把下带着讽刺的问“大兄,何不上前,我们兄弟好好叙叙。” “泰弟,兄的本事不如你的一半,这种厮杀拼命的事儿,也不敢逞英雄了。” 对面的叛军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兄,你这么怂可是很少见啊。”诚泰勒着缰绳,十分得意的说“不过,你也是真的怂,按说,咱们兄弟,也就是你的身份高贵些,为什么呢?因为你爹的身份高,你是承重孙,这江山该是你的,可你看看,如今呢,你还要奴颜媚骨的乞求怜悯。啧啧啧,要不是你窝囊,日子怎么能过到这一步。” 说完还很可惜的说“白瞎了你这么好的出身了,咱们祖父,偏心的正大光明,总觉得嫡出的比这些庶出的强一些,到了如今,再看看嫡出的办的那些事儿,哪一件哪一桩顺应了民心?这江山,该是有德者......” 司徒越的身后飞出一支冷箭,诚泰太过得意,没有避过,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诚泰左右的亲兵救起他就往后退,司徒越看着对方退下的时候还骂骂咧咧,喃喃的说“论卑鄙,谁也比不过小爷我。” 高声下令“左右,不必管他,救驾要紧。” 司徒越带着人冲出包围,远远的看到今上的帐殿外士兵入蚂蚁一样密密麻麻。 今上一直觉得,他成了皇帝,手掌了大权,就该时刻彰显出来,特别是这种全家出游的机会,他更是抓住就会就要显摆他的身份,他的帐殿,要驻扎在最好的地方,就是上皇的帐殿,相比之下就显得偏僻一些。上皇自然不会与他计较这些,一来是亲儿子,二来事实也是如此,要给皇帝树立一种威严,上皇自然不会出声。 导致了如今今上的帐殿占地最广,视野最为开阔,前面的空地更是给了叛军列阵的机会。 司徒越看着自己的侍卫和周围拼杀,然而因为人太多,几次都没有冲进去,天色渐渐明亮了起来,帐殿里的今上没有露面,外边的叛军几次放箭,箭矢纷飞,越过守军,穿透了帐殿。留下了大大小小各种的箭孔,司徒越倒吸了一口气。 秦五骑着马挤过来,“王爷,打听清楚了,上皇哪儿没事,有侍卫亲军在。太子哪儿也没事,太子卫也发现了刺客。如今太子已经脱困往这边赶了。” “上皇和太子的侍卫都能及时应对,哪怕是咱们王府的侍卫也能发现刺客,为何今上的侍卫这么脓包,按理说,最好的卫队该陪在今上身边啊。今上身边是哪一支卫队当值?” 秦五看了看司徒越,小声说“该是上林卫,不过,被换成了龙禁卫。上林卫前卫变后卫,您看看,如今全靠后卫一点一点往前移动,想要到前面去救驾呢。龙禁卫早就溃败了,叛军第一次冲锋的时候,龙禁卫就败了下去,那个时候京西大营及时赶到,但是京西大营的人不多,现在是拿命换救援呢。”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天使说上面一章有灌水嫌疑,不是的亲,每一次的废话都是有意义的,都是为了埋线头。上一章欢乐换成了这一章的杀戮,当然这一章的情节下一章还在延续。 爱你们,有地-雷,营养液都给我吧。(づ ̄3 ̄)づ╭?~么么哒。 第89章 司徒越是典型的出工不出力, 带着侍卫佯装攻击,在旁边呐喊一阵,声势浩大但半个时辰没前进一步。司徒越只觉得这简直是天降良机,今上不论如今是生是死, 哪怕是受了伤也没关系, 拖着总会把他拖死的。 没想到, 救了今上的,却是太子。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承岳带着太子卫, 与在帐殿外的京西大营里外配合,加上上林卫从后边杀到前面, 三处合兵, 黎明的时候,大势已定。 今上在帐殿里呆呆的坐着,承岳一身甲胄的奔到帐殿里面, 只见所有人跪在地上, 今上坐在龙椅上, 怀里抱着一团血糊糊的东西。 “父皇, 父皇您还可好?”承岳在几步远的地方跪下来,磕头问安。 今上转过头看看承岳,承岳一脸的血, 胡乱的擦了,半张脸红色的,带着十分的关切看着他。 “皇儿, 看看,这是你弟弟。”今上怀里的是一个成型的男胎,如今看着,十分可怖, 承岳几乎不敢看。 “赵灵妃滑胎了,被那些畜生惊着了。”今上的脸在暴怒的时候十分的扭曲。抱着一团血肉更显得恐怖。 “父皇,父皇息怒,父皇......”承岳膝行几步,抱着今上的双腿。“父皇,赵灵妃和父皇都年轻,让赵灵妃调养一段时日,还能给父皇再诞下子嗣。父皇,咱们只当三弟跟咱们家无缘。父皇,会有四弟五弟的,当下父皇保重自己才是大事啊。” 今上脸上的肌肉慢慢的平静下来,“你说的对,皇儿,朕会有儿子的。” 他伸出手,慢慢的摸了摸承岳的脸,“好孩子,你是第一个进帐的人,还是咱们父子连心,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朕也就你能托付性命了。” “父皇......”承岳不知道该说什么。 “祝骏,去,找个棺木来,把朕的儿子葬了。葬在朕的皇陵。” 祝骏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今上把龙椅把手上的披风拿下来,仔细的裹着那团血肉。嘴里还问着承岳,“首恶拿住了吗?” “已经捉了活口。押送到祖父的帐殿里了。” “你随着朕来,咱们给你弟弟讨个公道。” 承岳站起来,转身随着今上往外走,不经意的看见龙椅后边的屏风下面积了一滩黑血。屏风后边是今上的龙床,赵灵妃起卧都在后边,大批的宫女也跟随着伺候,如今,里面丁点声音都没有,承岳只觉得后背上汗毛倒立,慌忙跟着今上出去了。 宗室子弟陆续到了上皇的帐殿,三王父子被押在正中,五花大绑。 今上也没请安,直接坐在上皇身边,抱着那团血肉对上皇说,“父皇,您的孙儿在这呢,看看,昨儿惊着了,还没睁眼,就没了。” 说完掀开了披风,上皇不忍心的看着那团肉,“皇儿,让他走的安宁一点吧。人死为大,你别抱着他暴-尸了。” 今上动手用披风掩盖一下。“儿臣的心如刀割一般,父皇,司徒旪是不知道的儿臣心里是多难受,来人,把司徒诚泰千刀万剐,当着司徒旪的面剐了他。” 帐殿里所有人打了一个冷战。 三王冷笑一声。 上皇直接拦了下来。“那是你侄儿,你......” “这是朕的儿子。” “皇儿,朕知道你难受,他一个小人儿,还没长成,如何跟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相提并论。” “没有他们父子,朕的儿子会死吗?” “父皇,”三王跪在地上插口了,“父皇,他魔怔了,他想要一个儿子想疯了。呵呵,司徒早,这是报应啊。活该你这样,你没了儿子你难受,难道父皇没了儿子不难受吗?” “所有人,出去。”上皇站起来,目光如狼一样盯着三王。“老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周围的人快速的退了下去,暗卫出现,把刀架在三王父子的肩膀上,上皇从上面走下来,问三王。“老三,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父皇,老六羡慕大哥羡慕极了,为什么呢?大哥活到十几岁的时候,先皇后还在世,对大哥嘘寒问暖,给大哥相看王妃。后来先皇后中年产子,生下了老六不久一命呜呼了。宫人说老六克母,克不克的咱不说,实在是大哥因此厌恶了老六。嘿,再说了老六总是想着,你我是亲兄弟,你就该对我比对其他兄弟好。谁知道,大哥对大伙一视同仁。就有人对老六进谗言,说大哥防着他老六呢,因为大家都是嫡子,大哥怕老六取而代之。后来大哥娶了太子妃,他的庶长子比其他皇子都受宠,大哥用的,吃的都比大伙好,谁不眼红,反正我是眼红了,老六也眼红了。再后来,老六,你敢不敢和父皇说你做了什么?你敢不敢,我敢说,父皇,我司徒旪嫉妒过大哥,我没杀他,是老六,老六杀了他。杀了他们一家,当年老六在大火中进了东宫,大哥抱着两个儿子托付给他,他一转身,把大哥的两个庶子扔进了火海里面是不是?是不是司徒早,你这是报应,活该你筹谋半世最后还是让大哥的后裔坐了江山,果真是上天注定的,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老六,给大哥养儿子的滋味不比你这个儿子死了好受吧。哈哈哈......” 说完,自己往前一扑,脖子划在暗卫的刀上,倒在地上。上皇推开暗卫,抱着三王的头,三王张着嘴,看口型是在喊父皇。挣扎了两下没动静了。 那边诚泰膝行了两步,给上皇和三王磕头,暗卫不敢摁着他,退到一边,上皇正想说话,诚泰一头撞到龙椅的扶手上,脑浆迸裂,当场死了。 “父皇,他是污蔑。” “老三说的对吗?承岳的两个哥哥是被你扔进火海里吗?” “父皇,”今上跪下来,“这是司徒旪污蔑儿臣,如今他来个死无对证,儿臣满身是嘴都说不清,父皇,儿臣如果真的是这样,儿臣怎么会养着承岳养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儿子把承岳当成亲儿子在教养。父皇,儿臣对大哥,对两个侄子,绝不是这样,父皇。” 上皇费力的把三王的尸体放平,站起来看着今上,“是不是这样又能如何呢?你母后给朕留下两个儿子,如今只剩下你了,是这样,朕也不能让你给你大哥偿命,不是这样,朕也不能找到当年的真相。” 上皇走到帐殿门口,回头对今上说,“这么偌大的江山,除了你母后的儿子,朕托付给谁?” 上皇拉开帐殿的帘子,“班师回朝吧。” 去的时候高高兴兴,回来的时候战战兢兢。三王叛乱的消息传到京城,三王妃褪了饰物,跪在午门前认罪。三王府在宗人府记录在案的有二百余人,一个不少,俱跪在午门。诚泰的儿子有四个,嫡长子如今十岁,披发膝行到上皇跟前,也不说话,眼泪一个劲儿的流下来。上皇年老心软,扶着小家伙的肩膀说“朕在一日,护你们一日,朕不在了,你们就给朕守陵去吧。”转头吩咐司徒越,“你是宗令,让人在平安县修大院子,让他们住进去吧,没有朕的手书,你们不许出来,朕也不许任何人进去。” 三王妃带着三王的几个儿子女儿立即扣头,谢恩不止。 今上尽管不情愿,但是三王临死的时候咬他那一口不可谓不疼,上皇是亲爹,哪怕恨的要死也会为他遮掩一二。上皇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江山和父子情分,但是,今上转头看了看司徒越,这个心智比男人更果决的侄女可不会手软。如今,三王的家眷今上已经不放在心上,他急于回朝清理三王的余孽,京北大营更是清理的重点。 梅皇后在中宫对着三个孙子摸了又摸,反复的确认孩子们没事。 等着福源带着两个弟弟出门玩了,才长出一口气,对着承岳说,“阿弥陀佛,吓死母后了,还好你们爷们四个没事,不然伤了哪个,我都难受死。” 又听说了司徒昂救了福源,忙着找人封了厚礼送到郁太妃哪儿,以示感谢。又让人给司徒越送了一份大礼,感谢司徒越照应着福沛。 最后皇后抓住承岳的手,“咱们娘儿俩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延庆宫的那个,听说叛王第一次冲击你父皇帐殿的时候被惊着了,在铁网山上流了胎,如今只剩下半口气了,她的心腹之人当时被你父皇暴怒之下砍了,宫里面最少能有三年的太平日子。” “母后,儿臣如今枕戈待旦,早已回不到当初了。” “这算好事,儿啊,咱们母子如今靠不上你父皇了。你要好好的,也就你能让母后依靠了。” 说完,皇后拿着帕子哭了起来。 承岳拿着帕子递给她,皇后接了帕子,“别在这儿了,你祖父如今看着也不高兴,太后她老人家说你祖父如今板着脸,谁到跟前就骂谁。你带着他们哥三去,让你祖父也高兴一会。” 话是这么说,任谁死了儿子,还弄出这一摊烂事都不高兴。 但是承岳毕竟长大了,在后宫的时候越来越少,听完皇后的话,站起来跪安了。 上皇的心情遭到了极点,但是有些话是不能跟任何人说,他以前有话喜欢跟孙子们说,但是如今呢,儿子们的恩怨孙子们是无法掺和到里面的,司徒越很想掺和进去,但是她就是想寻仇,等到她一旦知道了真相,皇室又是一起子血雨腥风。 在西苑里呆的难受,上皇看到司徒越来请安,就想着带着她出去走走。让司徒越等着,他去换了衣服。 这个时候,承岳来了。 “伯王,我很想你。”福泽的那张小嘴总是甜蜜蜜的。 “伯王也想你呢,福泽,伯王看见你小兜兜的肉干了,想伯王就分给伯王一点,好不好。” 小气的福泽一下子捂住了小口袋,“侄儿找太后娘娘了。”说完撒丫子跑了,身后立即跟上一串的宫女太监,声势浩大的跟着他找太后去了。 “伯王” “伯王” 福泽两兄弟见过礼,被司徒越打发了去上皇的那些盆栽哪儿去玩,等哥俩带走了宫人,司徒越不客气的压低声音用折扇挡着口型问承岳,“你为何去救叔父,他死了,你就登基了。” “终究是他把我养大的,看着他死,我于心不安。大兄,你别埋怨我了,此事就一次,报了他这么多年养我的恩典。” 司徒越哼了一声。两人无言的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过了很久,司徒越扇着扇子,“我总是没法生你的气”。 “不过,我估摸着我过一阵子就要下江南了,甄太妃在咱们回宫的时候,把自己吊死了。死前烧毁了很多甄家和她的信,叔父总想着动一动甄家,如今机会来了。” 承岳点了点头,“大兄可以一展身手了,如今江南的那些官吏必定是在找新主子,这个时候去江南,把官场连根拔起,最是畅快了。” “是这么说的。祖父把三王这一支给保了下来,但是我看着,咱们那些堂兄弟们还是有点不服气,三王当日叛乱并没有倾尽全力,他还有些东西留在京城里,有人给他保管着。弟弟,祖父留了三王其他儿子一命,就给了那些三王旧人留了一线生机。那些不甘心的,总会休养生息再爬出来找事的。” “祖父老了,开始心软,但是,权利之事,向来是你死我亡......” “别说了,祖父出来了。” 两人站起来,上皇黑着脸背着手,看了司徒越一眼,看着他秋天里摇着折扇,头上束着金环插着一支菊花“整日把自己打扮的跟着浪荡子一样。哼” 背着手打头走了。 司徒越笑笑,跟了上去。 承岳留在回廊上,看着他们祖孙一起越走越远。 京城里面的市井之地一如既往,百姓们对皇室谁当了皇帝不感兴趣,人人都喊着,得民心者的天下,但是很多时候,民心就是那么回事。民心掌握在士大夫的手里,说是得民心,扒开外表看一次内里,其实是得不得士大夫的心。 外城衣服既往的繁华,日日讨生活的百姓们也不去议论铁网山上的事儿,他们不管这些,就连上皇的两个朋友,周老爷和冯老爷,关心的也只是“赵娘娘的孩子没了,不知道来年还开不开恩科。” 上皇全程黑着脸,冯老爷问起来,上皇也只是说,“家里的庶子分家出去了,如今没了,也没了两个孙子。心里难受的慌。” 冯老爷想着他们家是商家,分家出去的庶子想着也是各处讨生活的商人,大约是在行商的路上没了,跟着感叹了几句生死无常,想着有什么地方需要帮衬的,问了没有。最后陪着他喝了一下午的酒,各自散了。 果然,没过几天,今上宣司徒越去了崇政殿。 “君明,你看看,甄应嘉如此贪得无厌,在任上贪了五百万两白银。” 司徒越看了看奏折,甄应嘉因为牵涉到三王谋反之事里面,前些日子就被抓起来了,虽没找到谋反的证据,如今只能拿他贪墨的事儿来说了。 “如此巨大的数额,全家下狱都不为过。”司徒越顺着今上的意思把话说了。 “你亲自去江南一趟,好孩子,将甄家的同党缉拿归案,把甄家抄家发卖。” “是” 司徒越回头收拾了东西就要离京,今上有派了人随着她一起去江南。这个人没有官职,说起来,是今上的奶兄弟,姓牛,说话客客气气,司徒越没把他当回事。队伍刚出京城,赵灵妃的一个表弟被今上派遣了过来,这个人是个四品官,这个官儿还不是赵灵妃得势的时候当得,是他早年就出仕当的官儿,所以当初上皇让司徒越清理赵家自赵灵妃得势后上位的姻亲,这个人被司徒越放过去了。 因着加入队伍的前后顺序,司徒越叫他们两牛大和李二,到了运河处的码头上,所有人换了船,扬帆南下。 司徒越带着林瑜,林瑜如今的个子也快长成成年人了,他这次极力要求去江南见见甄应嘉,数年过去,林瑜对甄应嘉的恨意没有当初的锋芒毕露了,恭恭敬敬的跟着司徒越上了船,除了读书,就是伺候在司徒越跟前,情绪平静。 每个人都要长大,看着林瑜这样,司徒越内心还是有一点安慰的。 “你姐姐的嫁妆准备好了吗?” 闲来无事,司徒越顺口问了一声。 “都妥当了,我娘在家里反复看了几次,妥妥当当的。” “你贾家的表哥又来闹了吗?” “闹了两次,他如今也定亲了,因着甄家出了变故,甄家想着要早点让表哥和那边的姑娘成亲。” “哦,你舅妈愿意。” “起初是不愿的,后来就改了主意了。听说,甄家的送嫁队伍已经上路了。” 司徒越只觉得一箱箱的金元宝飞到了贾家。没来由的想起来当初随着三皇巡视江南的时候,有户人家在抛绣球招亲,诚棠还差点成了人家的冤大头女婿,人家嫁女为了避祸,如今这招,甄家也用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上爆发,字数比往常多了两千字,因为时间太赶没检查,亲们先凑合着,等晚上回家改。 爱你们 感谢欧阳梨梨的四个地-雷。 非常感谢 第90章 一路顺江而下, 司徒越有轻微的晕船症状。在船里不出来活动,林瑜一直在跟前服侍。 司徒越闲来无事,心情出的的好,就把林瑜喊来说话。 人家师徒相处模式都是, 师父在教子弟在学。到了他们这儿, 司徒越肚子里那种叫做学问的水估计连盘子底儿都盖不住, 于是,只能找话题聊聊。 司徒越喜欢的话题也就是荣国府了。 “本王似乎记得, 贾政的夫人王氏,似乎是很喜欢金陵薛家的姑娘, 有这么回事吧。” “是, 为了这个,王夫人和老太太打了很久的擂台,但是, 便宜了甄家的姑娘。”说这话的时候, 林瑜的口气是嘲笑的。 “也不能这么说,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一家有女百家求,薛家的姑娘,能让王氏看上, 必有过人之处。” “若是论脾性,那薛家的姑娘比我姐姐好太多了,弟子年幼的时候见过几面, 真真是心思玲珑,做事圆满。大师父不知道吗?薛家的姑娘进宫去了。” “真的?”司徒越来精神了,“走的谁的门路?是奔着后妃位份去的,还是做宫女啊。若是想成后妃, 如今宫内是赵灵妃称霸,她的前程不一定好,要是成了宫女,真是可惜了。” “想着姐妹称霸后宫的,不止是赵家,我外祖贾家也是如此,只不过,王夫人看不上庶女,才让薛姑娘入宫。为此,和老太太又生了一场气。” 不一定是看不上庶女,实际上是不想让庶女有一点的出头机会,再有就是,王夫人拿了薛家太多的银钱,不做出一点实际的动作薛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时候进的宫,如今没听过她的名声,想来还没有出头,哎呦,听你说,那薛姑娘应该是有些手段的人,当时就该投了我的门路,我送她进宫,最不济,该是一个嫔位,要是她不那么蠢笨,我就捧着她和那赵灵妃斗一斗。” 林瑜把一杯茶双手放到司徒越前面,“如今也不晚,大师父,以徒儿想着,我表姐贾元妃如今已经是昨日黄花了,她自己就难照应自己,想来薛姑娘应该也知道一些,更何况,赵灵妃如今抱病在床,那薛姑娘的机会岂不是已经来了。”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可惜了,可惜了。”司徒越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下,还长长的的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道本王做的是对是错,你知道吗?薛姑娘和你姐姐是天下最最好的女子,套用一句你表哥的话,她们两个是世间最清净整洁的女孩。是这么说的吧,总之是难得的两个女子。” 林瑜不以为意,“您这几句话说的,可不像您啊。” “是啊,本王就是一俗人,不像你们,读着圣人书,知道各种道理,让本王和人说话,去赞美人的时候,只会说,这个人真是好人啊。等到你们读书人去赞美的时候,什么才比子建貌比潘安,还有什么如松高洁,是吧,大师父没说错吧?” “是是是”林瑜笑的前俯后仰。 司徒越咂摸了一下嘴,“本王就喜欢听你外祖家的闲话,特别是你表哥的,就是那个衔玉而生的那个,你说,婴儿的小嘴就那么一点,那么一大块玉儿放进去,会不会噎着他。” “这事儿啊,弟子也琢磨过,想着会不会是王夫人想要给家里的孩子扬个名声,就来了这么一出,他们公侯之家,弄一块美玉岂不是很容易的事儿。” “这也是一个说法,但是你祖母可是当真了,本王想着,应该也是真的,你听过通天门吗?” “这倒不曾,通天门是一处宗门吗?” “听说通天门里,会沟通神仙,既然尘世之人能沟通神仙,想来,这种神异之事也是真的存在的。” “也许吧。” 晚上,船队停在一处码头,有人上岸去补充粮食和水,司徒越在灯下翻着一本神魔志,听到有人敲门。 秦五进来,程掬就立即出门把守。 “主子,打听出来了。”秦五蹲在司徒越的椅子边,因着司徒越歪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秦五压低声音正好听的见。 “甄太君亡故的时候,甄家往贾家晕过机箱东西,贾政的夫人王氏收下了,前几天,甄家想要把女儿提前发嫁,贾家原本是不同意的,说是算好的日子,改了不好,甄家再次往贾家送了几箱东西,两次一共是十六箱。贾家同意了提前成亲,您再给小的们一段时日,我们查清楚贾家那十六箱里面是什么东西,另外,甄家送嫁的队伍里有什么东西,都是什么人。” 司徒越点了点头,“这事儿做的秘密点,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了风声,如今甄家的案子很多双眼睛看着呢,一个不好,丢人事儿小,欠债追不回来事儿大。” “是,您放心,贾家的事儿好打听。” 说完下去了。 司徒越放下书,掀开户部的账册,上面清楚明白的记着甄家历年来的欠债,贪墨的银两,还有司徒越自己的小账本,记着甄家历年来受贿和索贿的所有证据。 夜色很深,司徒越放下账本,躺在里面,不自觉的回想起来当初在甄家的见闻了,住在甄家的那几日在司徒越的印象里一直是非常的鲜明,绕过整个序园的清水河,和如彩虹一样的拱形虹桥,占地辽阔,装饰清奇,处处能看到别具一格的江南园林气息。 想着想着,司徒越慢慢的睡着了,第二天,船队在黎明时刻开动,码头上忙活了起来,船夫的号子随处都能听到,司徒越推开窗子,远远地能看到运河的另一边是一排长长的的运粮船队。 “那是漕帮的船吗?不然不会如此的多。” “回主子的话,是漕帮的,这支漕帮的帮主是个女人,嘿,想起来了,以前咱们在上水门外帮过她一次。”秦五站着回话,司徒越看着对方的船队和己方擦肩而过,因着这边是官船,民间的船只看到了旗号远远的避开,漕帮也不例外,司徒越就再也看见那个十多年前打着雨伞站在船头的女子。 “天下还是有奇女子的是不是?”司徒越收回目光转头看着秦五。 “主子,小的还是觉得婆娘就该在家里生娃看孩子。跑江湖这种事儿就该是咱们男人们来干。” “是,讨生活确实辛苦,不过啊,五儿啊,你把你的银子交给你婆娘看着,保管比放在你手里强。或许干体力活不适合女人,要是用脑子啊,女人和男人一样厉害。” “主子啊,都说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要当家做主,还是男人,女人不会拿主意。” 司徒越也没有说话,因着这个社会男人的受教育程度都要高于女人,相对而言,整体素质比女人更高一些,不必为这些和秦五这种粗人来回辩驳。 “你主子我就一个姑娘,我总的教给他怎么拿捏人,只要她立起来了,谁也欺负不了她。” “你说的是。”秦五点头哈腰的,暗地里埋怨自个忘了这茬,不过,秦五看着司徒越这会的脸色还好,组织了一下话题。 “主子啊,有句话小的想要和您说,您听了千万别往死里打小的。” “先说,看看你说的什么,要是真的不是什么好话,还是要往死里打的。” 秦五咽了一下吐沫,“就是......就是吧,兄弟们想着,那个啥子......那什么......您吧,如今已经三十多了,读书人说什么三十而立,成家立业的立.....呵呵,就是问问您,我们啥时候有小主子啊,呵呵,您看,能不能轻点打......” 古往今来,无论干成了什么样的成就,第一要务就是培养一个继承人,司徒越回想起来上辈子看过的电视剧,那些欧美片介绍某个高富帅的时候总是说“xxx是yyy家族的继承人。”再拉回思绪,就如现在,贵族们有了爵位之后总是把自己家世子的名字报上去,告诉朝廷,以后我挂了,世子就是我的继承人。荣王府一直没有世子,这件事,让司徒越在上一轮的争夺皇位里面矮了不止是一截,还让很多大臣选择了观望。当然,司徒越不是冲着皇位去的,所以没有太失落。今上如此的疯狂着想要一个儿子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要个真正的继承人。如今秦五说出来了,让司徒越本能的有了一种危机感,她笑嘻嘻的看了秦五一眼,怀疑手里这支队伍的人心已经开始躁动了。 “你也是为了我,咱们名为主仆,实际上比兄弟还亲,你说的自然是为我好。这事我知道,哎呀,秦五啊,你早晚会有小主子的。” 秦五听了眉开眼笑,“真的啊,那我就放心了,给众位兄弟们传话,让大家都准备好大礼,等着小主子出生了,我们兄弟排着队去给小主子请安。” 司徒越笑眯眯的说“一定要准备一份大礼,分量轻了我是不饶你们的。” 心里的心思已经转了十几圈,脸上还是带着笑,看着秦五笑的牙根都露出来了,总是想着找一个能一举两得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很想天天一更一万,但是吧,每次都是早上匆匆的码字,就是运指如飞奈何一天也只有两个小时,本来我前几天还突发一个脑洞,想要码出来,也是没有时间,还有一个坑没填上呢,时间真的很宝贵。 爱你们么么哒 还是要求营养液和地-雷的,这两样对我来说一如既往的重要。 (*  ̄3)(ε ̄ *) 第91章 司徒越带着王府的侍卫, 一下船直奔甄家,三千侍卫分成两队,一队围了甄家的大院,另一队直接进去, 把人押在一处。 甄应嘉被罢免了官职, 还在各方奔走, 他的儿子已经赴京,想着走上皇的路子妄图逃过一劫。然而上皇已经对甄家失望透顶了, 自然是不会伸出援手,选择了避而不见。 京城的其他人更不敢出手干预这件事儿。 可甄应嘉还不知道, 他如今在家里幻想着到时候哭求上皇一番, 看在故去的甄太君的份上,上皇也会让甄家众人留下一命。 直到司徒越破门而入。甄应嘉才发觉美梦破碎。 “甄应嘉,本王的来意想必你是知道的。”司徒越坐在堂上, 两边正是甄家的直系子弟, 被侍卫用刀架在脖子上, 逼着跪了一地。 “知道, 罪臣知道,查处罪臣贪墨之罪和催缴欠户部的那些银子。” 司徒越点了点头,“你既然知道, 那就好说。你们家的库房钥匙拿来,本王是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先管户部的事儿。户部的官吏何在, 准备好纸笔去库房记录,该咱们的,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不该咱们的, 一个铜板也不能多。去吧。” 户部的官员下去了,堂上安静无声。 甄应嘉跪在地上,瞧着司徒越的脸色,“罪臣想起来当年您来这儿的光景,您那个时候又年轻又朝气,穿金戴银,金冠上垂下两条金丝编的绳子,骄矜又堂皇。那个时候您是长孙,处处压着众王一头。您可还记得?” 司徒越点头,用盖碗喝了一口茶,“没错,是啊,那个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天被本王捅了一个窟窿,自有祖父替本王收拾。” “如今,罪臣再看见您,您的脸上添了风霜,仍是带着金冠,再没了以往的那股子骄气,想必,亲祖父和亲叔父还是不一样的。” 司徒越放下茶碗,眯着眼看着甄应嘉,“你也用挑拨本王和今上的关系,这种伎俩,也不像你平时的手段啊。” “王爷,”甄应嘉膝行几步,靠近了脚踏,“罪臣说的都是掏心窝的话,罪臣同王爷的关系,王爷忘了吗?” “你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是了,本王的王妃赵氏是你的外孙女,说起来,本王还应该称呼一声外祖父的。” “不敢,不敢,臣如今是阶下囚,哪敢和未来的世子爷攀亲戚。再说了,有这等外家,就是您未来的世子认了咱们这样的亲戚也是脸上无关。” “你这么笃定本王就这么饶了你,饶了甄家。” “臣不敢奢求,但是甄家也不是人人都犯了国法,王爷,看在王妃的份上,让甄家的□□少受点罪,我甄家上下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好说,只要你把甄家的银两交出来,老实认罪,你们家十岁以下的男丁,结案后在金陵当街发卖。” 堂上的人没想到是这个结局,纷纷痛苦了出来。司徒越再次端起盖碗来,撇了撇茶叶沫子,吹了一口,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甄家人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甄应嘉的几个孙子年纪和司徒越差不多,哭着和甄应嘉说“老爷,别再说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咱们也是烈火油烹的世家,怎能受此屈辱。” “罢了罢了,他们还小,小的那些还没见过咱们家的繁华,如今与人为奴也没那么多的不平,还望王爷说话算话。将那些孩子们卖到一户好人家吧。” 说的甄家的人纷纷痛哭了出来。 “本王答应你。” 不一会,户部的人来交账,甄家的现银子是没有那么多的,但是金器却是不少,称重之后按照市价折算了,凑够了银钱,司徒越立即发文到当地官府,要求官府派人护送银子到京城,与户部的两位侍郎交接,尽快的让银子入库。 接着是审理甄应嘉,在这个时候,今上特派的那个被司徒越称作李二的人死皮赖脸的挤上前,要求旁观甄应嘉的审判。 甄应嘉这辈子最大的罪名是贪墨,他是给了三王很多钱,然而,没有证据表明甄应嘉牵扯到叛乱之中,也许牵扯到了,证据被甄太妃临死前给烧掉了,司徒越虽然在前几年恨甄应嘉恨的要死,也是基于甄应嘉不还钱的原因。但是李二却在审判的时候,处处诱出甄家说关于三王叛乱的原因。 可见,今上派李二到金陵来就是不信任司徒越。司徒越暗地里冷哼了几声,也不管李二如何的用刑,转头去找侍卫了。 带了三千侍卫来这里,抄家是最大的任务,如今马上对甄家进行抄家,司徒越把带队的家将们招来了。 他在当初的景龙湖边,向北看就是宣德殿。 “都说抄家是来银子就快的办法,这话不止是对着朝廷说的,也是对着你们这些下力气的军士说的。当然,你们效忠本王,本王也许你们这么干,此次抄家,拿出所抄银子的一成分给你们。但是,在所有数量没有统计出来之前,谁也别伸手,伸手了,本王就宰了他,扔到前面的清水河里去。” 家将们应是,司徒越看了几眼外边,对家将们说,“统计出来,会水的兄弟们过几天押送抄家的银子走水路,不会游泳的走陆路。去吧,记住,谁也别插手。” 当日下午,从甄家大门开始,所有的东西被搬了出来,户部还没随着银子走的官吏开始估价,对着甄家大堂上的椅子桌子定了价值,牛大和李二的随从们整日出没于甄家的任何地方,凡是敢动手私藏了甄家的物品,司徒越就让人把动手的人打个半死扔到正堂。天气越来越冷,南方的冷还是一种阴冷。甄家的女眷们被赶在一处,见天的有人吊死自己。这些大家闺秀们被男人看见一眼就觉得声明丧尽,更别提如今院子外边传来男人们的各种吆喝,就是她们身上的饰品,也是要被拿下来估价充公的。甄应嘉的孙女们第一批吊死了自己。 活的最旺盛的,却是被甄家认作干闺女的那些外来的女子,她们要么才艺卓绝,要么貌美如花。本就是养了送人的,如今特别看的开。要是有军士从门前过,还能和人调笑几句。 经过十天的抄家,那些没有记号,极易脱手的东西被司徒越发给了侍卫们,把金银器皿当场熔成水,在几个心腹家将的眼中,把金水倒进了景龙湖。让人挖了宣德殿的基座,把字画古董藏进了临时的洞里。 第二天,两千五百名侍卫分成五队,让官府的人陪着一起,三队走水路,两队走陆路,押送着装着石头的箱子上路了。 剩下的五百人,陪着她发卖甄家的家眷。 甄家的直系不在发卖的行列里,他们如今转了大狱,在里面哀嚎遍地。 司徒越用了一千两银子买了甄家的幼童们,年纪太小的分到了秦五的手里,大一点记事儿的,送到了慈幼院,让人来领养这些孩子。 此次发卖的是甄家的奴仆。日日拉出去发卖,但是却卖不出去。那些做惯了粗活的婆子和粗使丫头是最好卖的。司徒越想了很多也没弄明白,怎么说,贴身伺候主子的丫头们长的好看还白白的,怎么没人买呢? 司徒越没想明白就没多想,牛大和李二想着要置甄家于死地,掘地三尺的找证据,最后捏造了一份出来,司徒越看了漏洞百出,呵呵一笑,直接扔给了他们。今上倒不看这份证据是不是有漏洞,他就是需要一份证据,如今有了这个,立即下令,将甄家株连九族,家主斩首,余者男子流放,九代之内不许踏出边关。女子充入教坊司。 司徒越当时看着这份圣旨,心想也不知道今上是怎么想的,教坊司那是给皇家排演歌舞的地方,也是美女集中营,说不定日后甄家的女子勾引到今上了,到时候来个报仇雪恨,那真是太爽了。 司徒越当时直接把这份圣旨扔到了其他地方,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她筹备了几年就是想要登上秦岭,以前称呼昆仑的地方。 在她筹谋着出一次远门的时候,押送银两的队伍遭了埋伏,水上的三支队伍,大船一夜之间倾覆,陆地上的两支队伍,所有的箱子不翼而飞。两千五百名侍卫被押送回京。 家将哭着找到司徒越的时候,司徒越给承岳写了一封密信让秦五送到东宫。 “不必放在心上,那批银子,最近几年是没办法回到国库的。等此间事了,自有人来取这笔银子。你带着还在江南的五百兄弟,北上京城,和其他兄弟会和,太子保你们无恙,无论日后如何,你们忘掉在江南的事儿吧。虽然吃了些苦头,但是性命无碍。” 家将磨蹭了几下,“王爷,咱们跟在您身边比那些府兵强多了,有人半路截银,更有人会半路对您不利。要是我们走了,回去的时候您该如何是好?” 司徒越一笑,“放心,马上,押送本王的侍卫就会倒了。你们回去,守好郡主和咱们王府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欧阳梨梨的地=雷, 感谢欧阳梨梨的地=雷, 感谢欧阳梨梨的地=雷, 感谢欧阳梨梨的地=雷, 第92章 荣王府的十二个家将带着五百侍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没过几天,守卫皇宫御道的腾骧卫来了。 这次的腾骧卫来了一百多人。司徒越卸任腾骧卫有十年的时间,当初一起共事的军官走的走,死的死, 几乎没有留下来的。然而就腾骧卫这三个字, 和司徒越就有几分香火情, 说起来,一个郡王去当侍卫副统领这回事, 只有腾骧卫有过,后来的侍卫们听说过之后, 对他都比较好奇。这次过来, 带队的也是一个副统领,穿着黑色的曳撒,腰间系着腰带, 黑色面红色衬里的披风, 扶着宝刀, 客客气气的给司徒越问安, 问过安后宣读了圣旨。 司徒越的罪名有两条,第一,涉嫌贪污渎职, 查抄的银两不翼而飞。第二,和叛王的余孽甄家纠缠不清,视为同党。 前一条司徒越自认是自己捣的鬼, 最后一条却狗屁不通,谁都能和甄应嘉串联,就他司徒越不会,她最恨的就是贪墨的人。而且她和甄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仇, 也不是外界推断的那么关系好,主要很多人觉得赵王妃和甄家的关系千丝万缕,司徒越自己也不会干净到哪儿去。 司徒越也不叫冤,她最大的靠山是上皇,她保持着十天一次的频率给上皇送一封家信,就是今上要把她怎么样了,上皇也会拦着不让的。 尽管腾骧卫对她客客气气,然而,牛大河李二两个人也接了密旨,要求查处查抄甄家的银两在什么地方,这两个人一合计,荣王铁定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当日装箱的时候,他们两个和甄家的几个丫头喝酒,喝的不省人事,第二天,银子已经上路了,谁知道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银子。就是没有银子,因着二人带了这么多的人也没看住,今上已经暴怒,这一路上的审问就是两个人将功赎罪的最后机会。 司徒越第一次看见了囚车和枷锁。 当日,李二阴测测的请她上车,她刚出门,还没站稳,枣木做的枷锁就架在了她脖子上,别说,真他妈重。司徒越就觉得脖子已经抬不起来了,何况这才开始。 程掬哭着扑过去,“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王爷是皇室血脉,天子贵胄,你们这么糟践,不怕被治罪吗?” “给司徒越披枷戴锁是皇上的旨意,你一个阉人,在这里狂吠什么?来人,把他拉走,押犯人司徒越上路。” 程掬就被夹着拖走了,边拖边哭。“让奴婢替王爷戴枷锁吧,王爷没受过这份罪啊。”说完,似乎是被打了,哭的声音立即变调,尖利极了。 司徒越往前走了出来,戴着几十斤的枷锁到了甄家的大门口,门外围了很多人,对着刚出门的她指指点点。她的坐骑,当日今上赏给她的御马被套上囚车,就如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囚车是几跟木料围起来的,并不遮阳,现在已经是深秋,这样也好,司徒越很配合的登上了马车,靠在一角,以求脖子能少受点罪。 马车一路上在金陵城里招摇,腾骧卫的侍卫守在囚车四边,对着人群虎视眈眈,就怕在路上出了变故。 司徒越在人烟繁盛的古代街道上,靠在囚车的一角,戴着金冠,系着玉带,穿着的是衮服,绣着九章花纹。盯着街道两边看着,突然耳边一阵叫卖声“脆梨,香甜的脆梨,今年新下树的脆梨,不甜不要钱诶。” 司徒越转动眼珠子,看着一个老头抱着篮子,里面放着黄色的大梨,那老头叫卖着,眼睛也盯着司徒越,司徒越用手指在枷锁上敲了三下,翘起大拇指。 马车很快的过去了。叫卖声被留在了身后,和嘈杂的声音淹没在一起。司徒越闭上眼,日头越来越高,一行人出了金陵城,没走水路,取道官道走起了大路。 中午的时候,腾骧卫的一个侍卫把水囊放在司徒越嘴边,司徒越刚喝了两口,那个侍卫就被李二的随从抽了一马鞭。水囊也掉在了地上。 “李大人,您这是何意?”腾骧卫的副统领姓尚,朝着李二面带怒意。 “尚大人,囚车里的可是重犯,你们这是何意?” “李大人,您可要想好了,要是您嘴里的重犯不到京城就没命了,天子怪罪下来,咱们谁也吃不了好果子。” “若是没命了,这也是他的命数,怪不了谁,尚大人,您记好了,一天就给一顿稀粥”说完趴在囚车边,隔着几根木料对着司徒越笑的皮肉变形,“点心没有,茶水也没有,要是不交代银子的下落,王爷,您身娇肉贵,怕是受不得皮肉之苦。” “姓李的,”司徒越也笑着看着他,“小爷脱了这牢笼,你的报应就来了。” “王爷,您这辈子就脱不了这里了。” 马车继续往前走,司徒越眯着眼打盹,看来她的好叔叔是不想着让她回京城了,没想到啊,谁知道上一次见面,叔侄两个竟是生死离别。 司徒越在心里流了几滴鳄鱼泪。 晚上,露水在司徒越的衣服上泛着潮气,司徒越的衮服变得皱巴巴的,牛大端了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来到囚车边,拿勺子盛了喂给司徒越,“奴才笨手笨脚的,王爷别嫌弃,比不得程公公伺候的精细。您今儿怎么穿了大礼服出来了,这衣服可是祭天的时候才穿的,您这会坐在这儿,衣服就邹了。” 司徒越也不回答他,“把米喂给本王,一天没吃饭,简直是要饿死本王啊。” “诶诶诶,好诶。王爷,您啊,何必这样呢,您和我们主子,那是至亲血脉啊。那笔钱,早晚是今上的,您何必藏着不给他花呢。就是能藏着了这次,下次动用国库里的银子,还不是一个理儿。” “谁也别想用国库的银子给自己行乐,国库里的钱是备着灾年和战时的,江南还在修渠,北方要打井,城墙要加固,四大营的兵甲要换新,哪样不要钱,没钱去哪儿弄啊。还有,小爷不知道钱去哪儿了,要找,找劫道的土匪去啊。是土匪打劫了运送银子的卫队。是水匪凿了船。跟本王有什么关系,告诉你,到了京城,本王就去找上皇做主,那漫山遍野的土匪打的本王的卫队没有还击之力,这群土匪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当地官府为何不报?为何没人主持剿匪?出了这事难道不该查明在事发地点发生了什么,从而去找线索,怎么来抓本王啊?告诉你,上皇必为我做主。” 牛大战战兢兢的端着碗走了。 第二天还是饿着肚子,一整个白天水米不进,李二开始暴躁起来。转眼第三天,有人送来了今上的秘信,李二和牛大捧着信身子都在发抖。 司徒越一张嘴就是要吃的,只要离着京城还远,她就是安全的,等到了京城附近,无论她是说还是不说,估计这群人就会杀了她。 腾骧卫的人在晚上换班的时候,塞给了他一包点心。司徒越甚是感激。用枷锁挡着,但是吃的时候也是要费一番力气,简直就是每天消耗的热量比摄入的热量多了太多。 如此到了第十天,进入了河南境内,司徒越除了下车解决个人问题以外,窝在了囚车上了十天。 车马潇潇,李二终于按耐不住,对着司徒越一顿马鞭,尽管腾骧卫阻拦,李二喊着这是今上密旨,为了管教侄儿,他李二行特殊之权,司徒越挨了几十鞭子,发冠散开,头发披散开,狼狈至极。 囚车就这么大,司徒越挨了鞭子咬牙忍着,极度的虚弱,也顾不得仪态,摊在囚车里面,李二还见缝插针的辱骂,尚副统领劝他,“这是天家血脉,你行了刑是代今上管教,如今辱骂却是以下凌上。到了京城,看你下场如何。” 司徒越觉得如果躺着的话,她的脖子实在是受不了了,何况随着年龄的增加,她的颈椎开始痛了起来,如今整个人感觉废掉了。对着今上更是恨的要死。但是她这会虚弱的不能自己翻身,靠着一股子怒气支撑着,她就是要受一番罪,不然,上皇的怒气不会爆发。 离着嵩高县还有一段路程,司徒越对李二和牛大说,“本王知道银子在哪儿,是被本王藏了起来,银子就藏在嵩山三皇庙内。让本王饱餐一顿,带你们上去,如果没本王的密语,谁也打不开密室。” 牛大河李二对视了一眼。人马不歇,让司徒越吃了一顿饱饭,一夜之间,到了嵩山脚下。 去了枷锁,一群人开始登山。三皇庙在少室山上,在未来的时空里,三皇庙是个景区,只不过,很多人是坐着缆车到了半山腰,沿着栈道爬上去的,栈道是险峻,但是危险性不大,能看到嵩山五种地质地貌,适合在初秋前游览。司徒越前世有一个朋友家就在嵩山附近,有一年她跟着朋友在嵩山爬了一年的山,比起其他的名山,她对嵩山熟悉极了。 一群人在天亮的时候开始登山,晚上到了半山腰,很多人疲惫不堪,李二抓着马鞭问司徒越,“你别是骗了我们,此地难以通行,你是怎么把银子运上山的。” “人说嵩山峻极于天,就是因为峻,才好运上来,让人立在险峻之处,用麻绳系在篮子上,把银子放在篮子里,上面的人开始拉,不用一天,所有银子都能上来。” 她编的有理有据,所有人看着嵩山的地貌,都没人怀疑。 休息了半晚上,司徒越趁机要求吃饱饭,饱饱的吃了一顿,喝足了水,一群人再次登山,每个人拿着一只火把,有人疑问,“山里晚上是否会有虫兽出没?” 牛大和李二两个人等不及,再三喝骂侍卫们往前走,后半夜的时候,众人在一处平坦的栈道上休息,司徒越坐在栈道边缘,说什么也不想走了,只推说自己太累。 “王爷,那里不牢固,您坐到里面。”腾翔卫的一个侍卫提醒他。 “无碍,这栈道本就不宽,坐到哪儿都不妥当。” 李二急躁的走来走去,抓住司徒越的领子“你是不是故意带错了路?” “少室山只有一条路通往三皇庙。往上走就能到。”司徒越很平静。 “李大人,不可,此处是悬崖,您快放了王爷下来。”牛大说着就走了过去。腾骧卫只看到三个人在一处,其他的再也看不清楚了。 李二刚放下司徒越的领子,只看见司徒越侧翻身掉了下去。 “王爷......”尚副统领喊了一声。所有人趴在栈道的边缘,下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侍卫们面面相觑,牛大和李二呆立在哪儿。 “这么摔下去,怕是......”一个侍卫惊恐的还没说完。 “走,下面就是咱们刚才走过的栈道,先去找王爷再说。”腾骧卫的人站了起来,拿着火把就要下山。 “慢着,尚大人,皇上是命咱们来找银子的,如今银子就在山上,何不去取?” “没了密语咱们是取不出来,还是先找人再说。” “三皇庙才多大,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诸位,皇命为上。” “既然您二位是钦差,那么,我们派二十个兄弟去找人,其余的,去取银子。” 李二还想说什么,无奈被牛大拉了一下,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表哥什么时候死扔的一个地-雷 我这么早的发文原因是,就是要问要是小魔王出来了你们会不会打死我? 第93章 承岳晚上闲来无事, 在东宫后殿看着福沛读书。每次福沛读书的时候,表情总是跟虐待了他一样,带着哭音,抽着鼻子, 似乎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实际上, 他确实是哭了出来, 眼泪就很快的流下来了。 “父王,儿子不会背, 呜呜......” 承岳尽管心疼的不得了。但是还温声说,“无碍, 慢慢的读, 慢慢的背,今儿学不会明天接着学,总有学会的时候, 学海无涯苦作舟, 什么时候吃够苦了, 什么时候也学的会了。” 福沛更难过。“儿子不想去学堂, 师傅太无情了,呜呜,还要打儿子的手心。” 太子还要再说, 太子妃带着东宫的女眷到了,福泽跟着他的生母,看见了承岳, 甩开母亲的手跑到了承岳跟前,“父王,儿子想你啦。” 小身子肉肉的,眼睛亮晶晶的, 承岳看到了,大手在他头上揉了几下。 随后一个宫女抱着一个女孩上前,这是承岳的次女,如今刚睡醒,正是不哭不闹的时候,宫女抱着女孩请了安,小郡主的母亲也说,“咱们郡主也想着殿下呢,刚才睡醒了还在找父王呢。” 承岳从宫女怀里接过次女,小名叫明明,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小女婴张了张嘴,嘴里有个牙齿和米粒一样,承岳轻轻的掰开她的小嘴看了看,“牙齿长大了一些。” 明明的生母立即用帕子捂着嘴,表情转换到了感动模式,“殿下说的是,养着小丫头,真是觉得为人父母不容易。” 没有子女的女眷这会想插嘴都不能,太子妃被扶着坐在承岳旁边,如今太子妃的肚子大的出奇,太医说婴儿太大不利于生产,让太子妃日日在东宫里走走。 “殿下,不若让他们摆饭吧,看着外边的天都快黑了。” 承岳点了点头,宫女们摆开桌案,端着托盘上来了,承岳刚落座,楚符站在外边就要进来。上菜的宫女挡着了他的路,楚符看上去急不可耐。就推开宫女,惹得几个宫女莺莺燕燕一般的惊呼出声,这种惊呼非常的低,但是满屋子的人都听到了,承岳也看到了楚符。 楚符站在原地,“主子,出事了,请您移步说话。” 承岳站了起来,对太子妃说“你们先吃,不必等着孤。” 主仆两个到了院子里,楚符压低声音说,“荣王殿下被推下嵩山栈道,没有找到荣王的下落,如今生死不知。押解的腾骧卫刚刚送信进京。” 承岳听了撩起袍子小跑着向崇政殿的方向跑去,楚符赶紧再后面跟着。 一路气喘吁吁到了崇政殿,福源陪着今上在一起用晚膳,今上如今也收到了消息,看着进来的承岳。“这事不能告诉你祖父,他老人家如今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种噩耗。咱们找机会缓缓的说了吧。” “何人推大兄下悬崖?谋害亲王,其罪当诛。”承岳十分的生气,咬着牙齿,面带怒气。 “儿臣这就启程去嵩山,无论大兄如何,就要带她回来。还请父皇秉公执法,给大兄以清白。让杀人者偿命。”说完转身就走。 “拉着他。”今上一声吩咐,侍卫立即拉着承岳。 “好孩子,你是天子,怎么能轻易出京。朕已经让你姐夫米兴去了。咱们在家等着消息吧。” 福源看了看今上,有看看承岳,拉开椅子,请承岳坐下,“父王,如今再着急也无济于事,咱们耐心等着吧,想来伯王没干过一件亏心事,祖宗会保佑伯王的。” 承岳被侍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闭着眼不说话。今上再三嘱咐,“不可让你祖父知道了,他偏疼你大兄,要是你大兄有个不测,你祖父受不住,上次因着叛王父子,他差点中风,如今要是知道了,岂不是更容易中风。” 承岳最后被侍卫扶到东宫,肚子坐在书房流了一晚上的泪,拿出一只木雕的小狗,咬了咬牙。 上皇并非是人老耳背,相反,自从他坐了太上皇,他手里的暗卫和各路人马比以往变得更加的敏锐,在京城,几乎是没有能瞒得住他的消息。 司徒越掉下悬崖之后,腾骧卫立即报信派人去找,他知道的消息比今上和承岳更早半天,至今没有反应的原因,是因为几天前,他去访友的时候,在路上有一个卖梨子的拦住了他,悄声的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玫瑰花居士问候茉莉居士,还让小的带了一句口信,今冬不愿回家,想着蹬上昆仑山,向仙家求问真相。”说完,卖梨子的卖力喊着走了,出了城门后不久,暗卫跟丢了人。 上皇自然是知道司徒越打算去秦岭一趟,也没放在心上。如今掉下悬崖的消息入京,上皇更是连夜派出暗卫,要查明真相,看看到底是孙子玩的计谋还是计划中间出了变故。 这边至尊父子互相瞒着。那边福源第二天回到了东宫,承岳把自己关在书房饿了一天,太子妃十分的不放心,让福源带着吃食去书房看看。 福源把托盘放下,对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父亲说“如今谁也不知道伯王下落,听人说嵩山之上寺庙众多,没准被那个慈悲的出家人救了呢。您别想那么多,再说了,就是伯王被押送回京,身边该跟着几个人服侍......” “别说了,父王不过是在物伤其类罢了。”承岳看了看周围无人,对着福源招了招手,“咱们父子出去走走。” 下午无人,父子两个在湖心亭上,只有一条水道和亭子相接,承岳看了看水中倒影,到了深秋,湖水冰凉,料想水中也不会藏着人,转回身子,对着福源说,“今日父王和你说的话,你烂在心里,不要对任何人说出口。” 福源自然是知道父王此刻说的是极密之事。他深宫中长大,如今已经有了十岁,见识比其他人多,经历的黑暗也比其他人多了去了。 “你乔乔妹妹,是你的亲妹妹,当日你母亲刚嫁给父王的时候,父王在王府里有一个戏子出身的妾,我贪图她美貌,对她多有纵容,使她常常顶撞你祖母和母亲,后来,你出生的那天,她把乔乔也生了下来,当夜就去了,我抱着乔乔送她到了你伯王的府上,后来,你伯王就对外说他的一个侍妾,难产没了,留下一个女儿。请封了郡主。” 福源呆呆的,把所有的话提炼了一下,就一句,乔乔是他亲妹妹。再联想一下,除非是关系极度亲密之人,不然不会把子女托付。实际上,荣王和天子的关系好谁都知道。但是,从这件事看来,关系不止是好,好的让人怀疑。 承岳看着福源,“父王再给你说一件事,你要记住。我和你伯王是同一个父亲。” 福源的小脸立即惨白的没了表情,“您是说,您和伯王是......敏太子的儿子。” 承岳点了点头。 福源已经想通了所有。“祖父,不是,今上是没有自个的儿子,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想要一个儿子,从而折腾咱们一家是吗?我只当是您年纪大了,帝王日渐老去,对年纪大的儿子带了天然的厌恶,没想到。怪不得,伯王没有因为皇位和今上争的头破血流,怪不得。” “还有一件事,你伯王是我的大姐,敏太子的长女,大名司徒月,乳名叫美月,当日东宫徐侧妃所出。米兴的妻子,是我的四姐,是东宫的一个侍妾所出,我那个时候还太小,记不得那个侍妾了,但是对东宫能叫得上名号的女眷还模糊着有印象。敏太子就留下了我们三个,其他的,都没了。福源,好孩子,你伯王已经遭了不测,我怕她已经不在了。但是,她还真有本事,敏太子留下的人手,一大部分在我手上,一小部分在她手上。我又想着也许她凭着手下的人金蝉脱壳了。这一日,翻来覆去的想,没个头绪。” 福源用力的揉了一把脸,他的三观已经支离破碎。 “父王不必多想,如果伯王不是,姑姑脱险,自然会派人来找您。” “是啊,可是如今还没动静,不由得我多想。”承岳看了看福源。“我如今只有你们三个儿子,你两个弟弟懵懵懂懂不知事,如今,这些密辛全靠着你来记着了,父王担心,你我父子会步你伯王的后尘。” “那,我们去求求曾祖父,也许这件事就有转机了。” “你曾祖父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种刺激了。要是你曾祖父有个三长两短,一来我心里难受,二来,废了我的太子位就更加名正言顺。福源,谁都靠不住,此刻你我父子孤立无援。谁都没法子救我们。” 上皇把司徒昂打扮成一个小书童,背着书袋,随着上皇去学宫外寻访名师。 “父......太爷,太爷,学宫里面怎么这么多的无赖啊,还不学好。” 司徒昂嘴里的无赖就是几个人围在一处,在嬉笑打骂的人,“我母妃......我娘说了,不学好的孩子不是好孩子。您看看,他们还个个不学好。” “你就不会向好的学,怎么两只眼就看着那些不学好的呢。” 司徒昂一噘嘴,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勉强还和可爱挂边,只是他整日习武,长得高高大大的,这么做就显得幼稚了。 “曲兄,来这儿。”周老爷在台阶上喊上皇,身边跟了七八个年轻人。戴的上皇上了台阶,那七八个年轻人一起请安。很明显,周老爷也是带孩子出来蹭课的。 两拨人混在一处,司徒昂丝毫不认为小书童就该在后边跟着,他背着书袋,挤在上皇身边,跟着上皇见了很多同年和同窗。最后,他拉着上皇的袖子。“父......太爷,咱们周围有人盯着。” “当没看见。”上皇坐下来,拿着纸笔,全神贯注的盯着堂上的夫子授课,认真的让司徒昂汗颜。 但是那些在暗处盯人的目光越来越多,司徒昂也不是那种能忍的人,他装作去如厕,暗地里拿了一个人,在偏僻处逼问。“何人派你来的?” “十四王爷,奴才是大内的侍卫,受今上之命来保护上皇。”说完,赶紧把令牌和官凭拿了出来。 司徒昂看了不假,也就放开了人,回去坐在讲堂门口,也不与其他家的奴仆说话。 “嘿,你是哪家的?”一个看着十分猥琐的男人靠过来。 “滚,别惹了小爷生气。” “还脾气挺大的,看着你细皮嫩肉,规矩不和咱们一样,你该不会是甄家的人吧。”说完周围的人看了过来, 猥琐的男人看有很多人关注,洋洋得意的说“甄家被抄家了,年轻的小爷们被发卖了,只是听说发卖的早,不然啊,我们家主子就想买一个,说是规矩好,懂得多,知情识趣。”最后说完,周围的人对视了几眼,不怀好意的笑了。 司徒昂懵懵懂懂,不懂最后几句话的意思,但是不妨碍他知道这几句话不是好话。握着拳头,就想给他一拳,打死打残无所谓,反正他上面有爹,他爹自会给他收拾残局。 这边还没站起来,旁边一个头发发表的问他,“你是不是甄家的人?” “呸,小爷我不姓甄。” 头发发白的人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旱烟,吐了烟雾,“看着也不像,甄家的人,这会该是霜打的茄子,不像你这么兴兴头头的。” 司徒昂作势要打前面一个男人,不想学堂里下课了,四边的人站起来,都候着主子出来。司徒昂只能忍了,寻思着找个机会打的更恨一点,怎么说也要收点利息。收利息这回事还是跟他大侄子学的。 上皇在学宫门口和同窗们告别,带着司徒昂回去了,宫门口处,驾车的侍卫说上皇在车里面,守卫宫门的将领不敢检查,直接让马车进入。上皇亲自打起帘子,“是谁这么没成算,要是有刺客混入,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守门的是上林卫,守卫御道的是腾骧卫,上林卫闻言跪了一地,上皇看了几眼,问道,“米兴呢?让他上前回话。” 刚刚的将领磕头回话,“米统领出公差了,今日是臣当值。” 上皇眼珠子一转,“下不为例。” 这是放过他的意思了,跪地的值日将军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上皇的马车进入了宫城。 司徒昂在车里还在纳闷“米兴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有三百六十日就守在宫门口的,剩下的那五日,必是米兴病了或是他媳妇病了。怎么如今开始出公差了?” 上皇心里哼了一声,脸上表情不变,“你一年有多少日是在西苑的,今日怎么随朕出了西苑啊?” 看着司徒昂不好意思的低头,低声吩咐他,“米兴带着他儿子米桐出了京城,一旦米桐回来了,等他见过你皇兄,你立即把他捉来,朕要审审他。” 司徒昂不明所以,但是还干脆的答应了。 “不,皇儿,你盯着崇政殿,米桐一回来,咱们爷俩立即进去,朕要知道,你皇兄玩的是什么手段。” 等了两天,米桐骑着一匹御马,持着令牌一路到了崇政殿门口才从马上倒下来,腾骧卫当值的侍卫请示过后,把骑马时间太长两条腿都不会走路的米桐架到崇政殿后面的阁楼上,里面供奉着几尊佛像,今上此刻十分虔诚的把香插在香炉里。 也没回头,问伏在地上的米桐,“找到你大舅舅了吗?” “臣父带着臣和一干同僚到了嵩山,在当日大舅舅掉下去的地方,用麻绳捆着石头扔了下去,众位侍卫在绳子垂下的地方开始寻找,在半山腰处发现了血迹,在山脚的溪水里,发现了一具女尸,那女尸泡在水里,加之死亡时间有好几天了,周身腐烂,已经不辨身份,只是” 今上快速的转过身,“只是什么?” “只是,那女尸穿着大舅舅的衮服,衣襟散开,身形扭曲。臣父不能辨认那女尸和大舅舅是什么关系,更不明白为何她穿着大舅舅的衣服,但是,周围遍寻了很久,用上了猎犬,也没能找到大舅舅的下落。” 今上霍然站了起来,张开嘴就要说话。 门外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问,“真的?” 阁楼里的两个人立即向外看,上皇一身龙袍背着手走了进来。 今上站起来,低着头没有言语,米桐赶紧转身行礼。 “好孩子,不必多礼。你母亲是朕的孙女,你父兢兢业业为国尽忠,该给你母亲一个交代了。皇儿,这么多年,是不是该给你的女儿正名了,择日不如撞日,桐儿,回去告诉你母亲准备一番,等一会就有天使去宣旨。” 米桐谢过两任帝王,扶着门窗退下了。 “父皇,儿臣这就去起草圣旨。”今上一脸的欢欣,看样子对多了一个女儿十分的高兴,拱拱手就要告辞。 “不必,皇儿,朕带着纸笔砚台呢。”说完,右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砚台,使劲往今上脑门上盖了下去。 砚台是石头的,今上只觉得一阵金星在眼前乱舞,脑中立即猜到了上皇已经知晓了此事。 “父皇,听儿臣......一言......”今上甩了甩头,似乎有点不清醒。 “不必,朕还没老到不能分辨事物。”说完,朝着今上的脑门上又盖了一下,今上立即倒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木木禾白的一个地-雷 对不起大家哈,今天更新的晚了,刚才去电影院看了蜘蛛侠,天啊,我控制不知自己的脑洞。我就说,托尼最后和小辣椒在一起了。 还有,大家不要想着让今上早点死了,不要太急,慢慢的看。 爱你们,么么哒(*  ̄3)(ε ̄ *)。 第94章 上皇在阁楼上坐下来, 司徒昂拖着祝骏上了阁楼,发现今上躺在地板上。 祝骏立即挣扎着爬向今上,司徒昂也快步的走过去,把指头发在今上的脖子上, 感受了一下脉搏, 还好, 人还活着。 “皇兄怎么了?” “糊涂了,你扛着你皇兄下楼。咱们去崇政殿。” 司徒昂力气极大, 不费力的扛着今上下楼了,外边的侍卫看着, 也不敢上前阻拦, 就这么跟着到了崇政殿。 “请太子来。” 有侍卫去东宫请承岳过来。在这个档口上皇口述,在崇政殿执勤的学士下笔,起草了一份圣旨。将秦可卿封为公主, 待遇一应发下。 执勤的大学时捧着圣旨出了崇政殿, 承岳人就到了。 上皇挥退了人, 在龙椅上对他说, “你收拾一下,立即启程到嵩山去。米兴发现了一具女尸,穿着你大兄的衣服。你去确认那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承岳心里多少有些准备, 听了尽管难受,忍着泪水磕头,就要退下。 “慢着, 不许漏了痕迹,如是你大兄真的糟了难,你别让她身后受辱,带她的尸身回来, 葬入她的陵墓。世人如果知道她是女儿身,又是一番波澜,就让史书把她书写成一个男人吧。” 承岳点了点头,匍匐到上皇脚边,把头放在上皇的膝盖上,“祖父,孙儿去了,您保重。” “放心,朕承受的住,”上皇抚摸着承岳的发冠,“朕从小就经历这些,先是朕的兄长们,那个时候斗的真厉害,太宗因此心力交瘁。朕就在想,朕以后的孩子决不能死于宫妇之手。谁知道后来变成了这样,女人争斗,最可怕不过是下毒,男人争斗,最可怕的是阳谋阴谋,朕少年的时候,就如你此刻一般,生怕活不过明天,日日胆战心惊,自从朕登基,才敢让后妃生子,就怕自己本事不够护不住孩子。去吧,去吧,就是有天大的事儿,也该让亡者安息。趁着朕如今还不糊涂,尚能控制局面,早去早回。” 承岳爬起来,擦了擦眼泪,默默的行礼走了。 上皇已经老了,头上的头发全部白了,他让宫人搬来一摞史书,在大殿里看了起来,门外等着诸多的官吏求见今上,上皇也不管,等着日影西斜,今上醒了过来。 司徒昂扶着他来见上皇。 大殿里只剩下父子两个。 “朕曾许诺过君明,若是君明不在了,日后用天子之礼下葬。” 今上垂着头听了,听说用天子之礼,尽管是有点不情愿,但是念在人已经死了,也就放弃了。 上皇知道今上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很看重,故意在今上面前说起。看他这会情绪平稳,慢慢的和今上说话。“这座大殿里,太-祖在这里停灵,太宗在这里停灵,朕不想这样,朕不想子孙也这样,在朕看来,一个君王老迈了之后,再占据了帝位于江山不利,毕竟没了精力,不可避免的开始猜忌儿子。所以,朕早早的把位置让给你,朕宁愿在西苑慢慢的老去,最后在西苑停灵。等承岳带君明的骸骨回来,你也让位吧,咱们爷俩,朕养花你听戏,闲来逗逗孙子,人间乐事也。” “朕不愿。”今上站起来,表情狰狞,“父皇愿意这样,儿臣不愿意。古往今来,那个人间共主不是做到山陵崩的那一刻,不仅这样,我们去了阴间也是天子,父皇,恕儿臣做不到。” “儿啊,你该想想江山,想想社稷,想想咱们司徒家的以后,几百年后朕不想让子孙做亡国之君。” “那是你的子孙,不是朕的。”今上吼了出来。 “原来你这么想的,你大哥的血脉不是你的血脉吗?你当时抱着承岳怎么跟朕说的。” 今上不说话,站在那儿俯视着上皇。 “此一时彼一时也,是吗?朕知道了,如今,朕也老了,交出权力之后,朕也是没牙的老虎。也要看儿子的脸色行事了。人老悲哀不过如此。” 上皇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着大殿门口的侍卫吩咐,“摆驾西苑。” 外边太监长长的的喊了出来,“起驾西苑~” 今上坐回龙椅上,平息了一下心情,外边戴权小心的走过来,“皇上,外边各部的大人们候着呢。是让他们进来吗?” “让他们回去,让米桐来见我。” 米桐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外祖父。”米桐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请了安。 “好孩子,”今上带着笑,“是朕对不起你母亲。让她受了这么久的罪。如今也好,让朕补偿她一番,也让朕心里安宁了一些。说到心里安宁,你大舅舅下落不明才让朕心里不安宁,朕要问你,你能确定发现的那具尸首是你大舅舅吗?” 米桐还年轻,脸上的疑问明明白白,“外祖父,那是女尸,舅舅是男人啊。” “对对对,是的是的,朕糊涂了,这事儿回去不要和你母亲说,这大好的日子,别让你母亲难受。等过几天,再找个空子慢慢的说吧。” 米桐听话的点了点头。 “你舅舅去嵩山了,也没人管教你几个表弟,这样吧,你还回东宫去,看着点你几个表弟,约束着别让他们乱跑,他们都大了,该静下心来读书了。” “是” ~ 承岳快马到了嵩山,看到了用冰块镇着的尸体,腐烂的地方很多,司徒越只能凭着身形比较,似乎高矮胖瘦和司徒越非常的相似。 “程掬呢?当时大兄身边跟着的是谁?” 腾骧卫的尚铭上前一步回话,“当时荣王身边没人跟着,家将北返,内侍......”看了一眼牛大和李二,“内侍被拉走了。” 承岳忍着怒气,“哦,拉走了,人呢,只要是没死把人给孤招来,孤要亲自问话。” 对着带来的人吩咐,“多用冰,带回京城吧。” 跟着的几个刑部的官员,有带着仵作上前,“殿下,此地既然出了死尸,必是有了命案,且,这具尸体卷入了荣王失踪里面,按照以往惯例,是要验尸的。” “人都死了,给死者点体面,让她好好的这么下去吧。”承岳不忍的撇过头去,无奈屋子里的味道难闻,承岳悲从中来,眼泪无法控制,流的眼前模糊。 刑部的官员对视了几眼,一心觉得疑问甚多,想着求承岳允许验尸,“殿下,这位可否是荣王的家眷?” 尚铭回答,“不是,只有荣王一人上路,身边没有任何人服侍。” “殿下,臣等请验尸。” 承岳怎么也不会把真相说出来,“不可,让她走的体面一点吧,一个女儿家,从生到死,见过几个男人,如今......,验尸犹如酷刑,她也是被害之人......” “殿下,就因为她被害了,才要找出真凶。” 真凶,真凶就在眼前,幕后黑手就在皇宫,这一点承岳比谁都确定。看了一眼李二和牛大,“不用了,别愣着,用冰,咱们将她带回京城。” 东宫的侍卫抬着一块冰放在了马车里,刑部的几位名捕看着尸体就这么被抬走了,其中一个人上前一步,“殿下是来寻找荣王下落,那女尸身上就有疑点。”承岳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首先,衣服是荣王的,这是祭祀用的大礼服,有冠冕,有玉带,衬里的衣服和外边的衣服该穿什么,饰物多少有定好的数量,不可儹越。听押送的侍卫说,当日荣王身上的饰物不少,但是到了嵩山地界只剩冠冕玉带。如今,冠冕和玉带何在?” “怕是在掉下的过程里,挂在什么地方。” “没错。殿下,臣怀疑,有人用了一具女尸换下了荣王。臣刚刚去了山腰的栈道,那里有人故意抹除了血迹。而且,有个地方的血迹非常的多,没人注意到,也没有人去抹去。臣怀疑,荣王......如果十有八九不在了,但是有人带走了他的尸体,仓促之下,用这具女尸替换。有极大可能,带走荣王的人是不知道这具是女尸。”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承岳抬头看着嵩山的山顶。 “破绽太多了殿下,最大的破绽就是荣王不可能女人啊。” “孤命你们查案,除了验尸外,你们想查什么,放手去查吧,一定要把荣王找回来,不管是人还是......尸体。” “是,谢殿下。”刑部的捕快立即把牛大和李二分开,押送的侍卫也每人审理一遍。刑部之人审案,分开审理,其中不乏恐吓诱导,反复让让他们回忆荣王掉下去的这一个环节,每个人询问上十遍,若有不同,立即再次询问,最后在汇总在一起。 晚上上路,因着拉着一具尸体,一路上觉得瘆得慌,但是刑部的人并不这么认为,匆匆找到承岳。 “殿下,臣等总结了以下几点,呈给殿下。第一,荣王为什么让他们改道嵩山,骗他们银子在嵩山,而且,荣王说山顶上有庙,实际上,那里什么都没有。第二,侍卫说荣王坐在栈道边,大家都是很累,但是所有人都靠在山壁上休息,只有荣王,是坐在边缘休息。世家大族,向来注重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王爷是先敏太子的长子,日夜聆听上皇教训,怎么能不知道这一点。第三,荣王很镇定,他羽翼被减除,并没有慌张,甚至还非常的坦然。很多王孙公子,一旦失势,往往是痛哭流涕,惶惶不可终日,而荣王,就不是这样。第四,荣王在不年不节的时候,为什么要穿衮服,衮服是礼服,听说荣王爱华服,但是只爱装饰的华美的衣服,听说荣王的曳撒上要钉四十八排铜钉,就是常服,也是混着金丝银丝编织的,衮服庄重,荣王从没在祭祀以外的时候穿过。......” “你想说什么?” 捕快咽了咽吐沫,“臣觉得,荣王还活着,那具女尸,该是荣王的人扔下来的。臣让人在下午查了一下,离当地不愿有个地方,丢了一具女尸。” “真的?”承岳眼里非常的亮。 “是的,但是,荣王爷应该也不好过,今天白天,臣的同僚趁着咱们说话的功夫看了一番,衮服上有血,而山腰栈道上也有血。在山崖的山壁上,有大片的血。荣王,肯定是重伤,而荣王的人马,当时就埋伏在嵩山上。” “好啊,好啊、”承岳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孤这就派人查看嵩高县的医馆。” “殿下,臣觉得咱们这么做没什么收获。荣王一定有大夫随行,此刻嵩高县风声鹤唳,若是医馆,早就暴露了。咱们该去查寺庙,听说周围的寺庙极多,僧道之中不乏一些有口碑的名医。” “不会,”承岳坐下来,“不会,大兄不喜欢和尚和道士,也不会踏入寺庙和道观,查商队,查这几天所有的商队,越是天衣无缝的,就一定有问题。你叫什么?看你头脑清晰,这件事办完之后到东宫来,孤必定重用你。” “谢殿下,臣鲁地赵山岚,拜见殿下,愿为殿下效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不是很早,哈哈哈,夸夸我、 明天也是这样的,大家是习惯什么时候看文呢? 第95章 让我们倒一下带, 把时间回到事发当晚。 司徒越自己翻身掉了下去,她记得很清楚,离着这边很近的地方有一棵树,这棵树长在山壁上, 据说活了两千多年, 根系抓着山壁, 非常的结实。但是她只想到了开头,没想到结局。她确实掉在了大树上, 然而,书上的几根树枝穿透了她的身体, 直接在腰部捅了她一下, 两侧腰部被穿了几个洞,树枝还插在她的身体里,疼的当场差点晕过去。 腾骧卫举着火把从栈道上跑了过去, 她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 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天上几只鹰在飞, 血味吸引了它们, 飞在树干上看着她。 这种鹰是陈氏兄弟控制的商行用来传信的,看了她几眼,拍翅膀飞走了。 然而, 三皇顶上是没有三皇庙的,那处山顶传说是三皇五帝祭天的地方,因着年代太过久远, 早早的变成了传说,也没任何的物证,在后来的时空,上面建了一处三皇庙, 为的也是吸引游客而已。他们找不到三皇庙,自然会下来,如果两方人马遇上,也不是司徒越愿意看到的。不然,她这份罪白受了。 司徒越很想这么永远的躺在这儿,看一看有名的嵩门待月,可是这是下半夜,嵩山待月也不是能每天夜里能看到的,要是还不采取行动,估计她能在此地挂了,为嵩山在后世再添一个故事。 她第一次登嵩山的时候,累的几乎不想动手指头,对着朋友说“你去吧,别管我了,我这辈子都坐在不动了。”最后靠那个朋友把她背下山的,想想看,一个女孩背着另一个女孩,两个人爬了四个小时去搭缆车。现代文明让她们用了八分钟从山腰到了山脚。 但是,不能留在这儿,当时想着一辈子待在这儿也没什么,如今,司徒越告诉自己,我不想在几百年后游览的时候看到自己上辈子的骸骨。她摸索着树枝一点点把身体从树枝上拔下来,疼的几乎要抓不住树干,疼的受不了就伏在树干上喘气,也不敢停留太久,此刻她的血一直在流,过不一会,失血过多导致昏迷过去就有可能会掉下去的。抓住树干一点点往栈道哪儿爬,等不了陈氏兄弟了,这会要先自救。 东方已经开始泛白,司徒越在黑暗里能看到自己的手指头的轮廓,看不到山下也少了一份恐惧,慢慢的爬到栈道上靠着山壁歪坐了下来。 眼前昏沉沉的,身体不受意志的控制,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表妹,”方云抱着一个男孩,放在她身边,“混沌里有妖魔叛乱,我要回去镇压,诸丹先放在你这儿,他还太弱,也是表妹亲子,表妹在闲暇的时候对着他教养一番,别让他的凶性大发即可。快醒来吧。”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司徒越一下子睁眼了,而她的怀里,是一个圆滚滚的小屁孩,对着她讨好的一笑,“娘亲。” 我嘞个艹。 小屁孩身后还跪着一个女人,低着头。 “你谁?她谁?” “我是你儿子啊,你别不要我,呜呜....” “别哭,哭的声音大了咱们都...嘶...没命了。” “儿子不哭。她是我的丫头,,听我的话,我让她干啥她干啥。” 司徒越眼珠子一转,“好儿子,我梦到你爹了,你叫什么?” “诸丹,宝宝叫诸丹。” 不会梦里的都是真的吧?司徒越只觉得背后一阵凉,这是山精还是水魅,天啊,难道这里不止是红楼还存在聊斋,不过,司徒越这会就需要一个儿子,不管这个儿子是什么来历,先利用再说。而且,如果时间太长甚至是一辈子的话,这个儿子的来历更不能留活口。 再说了一会儿子一会宝宝,这小家伙莫非真的和祖父有血缘关系,整个一个戏精。 “让你的丫头把衣服给我,我把衣服给她,让她替我跳下去,怎么样?” “好。鹦鹉,快点。”小家伙觉得特别的好玩,拍着手,看着那个小丫头脱了衣服,把司徒越轻轻的扶起来,衮袍也被扒了下来,刚才的女装被套在了司徒越身上。一番折腾,司徒越的伤口更疼了。 “少主,奴婢的肉身要是没了,就没办法在此地服侍您了。”叫鹦鹉的女孩作势要跳,准备好了还回头喏喏的和诸丹说了一句。 “没事,有凡人呢,你快追我父亲去吧,别跟着我。” 那个叫鹦鹉的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司徒越看她的干脆劲儿松了一口气,她还想着,如果这个女孩不跳,她少不得要费一番事儿,而陈氏兄弟还没来,这时候和那女子翻脸极为不利,心里转了无数个弯,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松了一口气,眼前发黑,窝在栈道上,心里又担心腾骧卫去而复返,靠着一口气撑着不敢闭眼。 “娘亲,你是不是疼,宝宝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司徒越顾不得和一个小屁孩周旋,忍着疼“以后我穿女装喊我娘,穿男装喊我爹,记住了吗?” “嗯,宝宝记住了,宝宝可聪明了。” 司徒越看着他也就两岁的样子,“要是有人问你你以前在哪儿住......” “向藤山的万魔渊。” “闭嘴”司徒越只觉得内脏都在疼,“说忘了,不知道。” 黑暗里小家伙委委屈屈的哦了一声。 司徒越搂着他,“好孩子,听爹的话,为了咱们的小命,你不能说出来你以前和你父亲的有关的任何话。” “娘,您这会穿的是女装。” “......”司徒越忍着疼,一通威胁恐吓,之后再搂搂抱抱,亲亲他的大脑门,最后虚弱的躺在地上,心想这群笨蛋怎么还不来。内心里又担心他们来早没时间教诸丹说话。 过了一会,远远的有让人走了过来,天色还没大亮,但是远远的能看清人的轮廓,司徒越眯着眼看了一会,到了跟前才发现是两个和尚,一个老和尚坐在毛驴上,一个年轻的和尚牵着,背上背了一个大葫芦。 走到跟前,那年轻和尚停了下来,看了看司徒越,司徒越虚弱的看着他,旁边的诸丹虎头虎脑的,一骨碌的坐起来,“你有吃的吗?诸丹饿了。”说完看了看那和尚,小舌头舔了舔下嘴皮,司徒越生怕诸丹做了什么,她内心里不知为什么,对诸丹很忌惮。 “徒儿,怎么了?” “师傅,是一个女施主带着孩子躺在了栈道上,女施主看样子是受了伤。衣襟上似乎是血迹。” “阿弥陀佛。女施主醒着吗?” 司徒越装不下去了,捏着嗓子把前辈子装淑女的态度拿出来,再加上此刻虚弱着,十分逼真,“大师,救命,救救我们母子。我夫家容不下我们母子两,送我回娘家,谁知道,我半路和丈夫吵了起来,他捅了我一刀,丢下我就走了,如今,等着娘家的人来寻。” 老和尚眼睛不好使,偏着头听虚弱的司徒越说话,“阿弥陀佛。徒儿把咱们的玉红生肌散给女施主,也把咱们的清水和干粮给女施主。” “这,师父,她如今躺在这儿,咱们不管的话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就......” “阿弥陀佛,徒儿,为师听见了一阵子脚步,有人要来。”说完,头上几只鹰鸣叫起来,司徒越的呼吸就急了一点。 “看来,咱们不用把清水和干粮给她们母子了。” 转眼,陈大打头奔了上来,喘气不匀的跪下来磕了请罪。“主子恕罪,实在是不熟悉路途。让您受罪了。”说完,看着穿着女装的司徒越和诸丹,卡壳了。 “多谢这位大师父和小师傅,若是你们再晚点,我们母子就要靠两位师傅的干粮充饥了。” 陈大赶紧谢过,再看小和尚背着葫芦,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医者,“大师,请大师给我们主子把把脉,看如何调理。” 老和尚从毛驴上下来,摸了一会的脉,“我开方子,你们回去好生的照顾着,玉红生肌散给她们,止血生肌。”老和尚口述开了方子,小和尚用一支脱毛的笔记下来递给了陈大,陈大双手接了,陈氏几个小兄弟扶着司徒越,又要去砍木头准备担架,老和尚骑上毛驴就要走,而后转回身,对着司徒越的方向,“我摸着女施主的脉象,似乎是被用了药,不利于生育,望女施主想开一些。” 陈大还要揪着老和尚问清楚,司徒越拦了下来。“多谢大师,不过是因着家产之争罢了,凡俗之事,我已经看开,何况我还有一子呢。敢问大师山门何处?是否是山下的少林寺?” “非也非也,和尚的山门在嵩山深处,名唤崇山峻岭寺,比不得少林寺驰名天下。” “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人,我这儿有一条我父亲留下的玉带,今日当诊金送与大师,他日贵寺有难,六十年内,持玉带去京城,到上水门内的曲记生丝铺子找哪儿的掌柜,无有不应。” 老和尚师徒犹豫的接了玉带,一个牵着驴,一个坐在驴上,又去赶路了。 看着两个和尚不见了,陈氏兄弟八人带着六个人跪下请罪。 “不必,是本王失误,漏算了风向,卡在了树梢。也没提前让尔等来此次探察一番。这是本王的儿子,乳名诸丹,还没起大名,他生母替本王跳下去了,你们弄到尸体了吗?已经用不上了埋回去,多烧点纸钱赔罪,咱们立即离开嵩山。往洛阳去。” 陈大年纪大点,其余陈二到陈八年纪都不大,几个兄弟轮番抬着她下山,半天功夫,抄近路到了山下。放到马车上,马车里放的香料和佐料,队伍里又装了几车的大枣。他们本就是行商,马不停蹄离开嵩高县,各处关卡也认得熟人,一路上找客栈,民房,没出一点的波折。 到了洛阳,司徒越能坐起来,这几天坚持自己换药,喝药,不顾疼的站起来走动,看着要强壮了不少。 在洛阳的第五天,他们住在一处宅子里,这里是司徒越假身份名下的私产,干净安静,晚上的时候,陈大提进来一个大包,解开是程掬,被绑着装在了大包里。 程掬哭哭啼啼的,“王爷,奴才想着一路走回京城去,找咱们郡主去宫里求求情,没想到半路被虏了过来。还好,还好,奴才也不用去京城了。” 诸丹这个时候哒哒哒哒的跑过来,这几天这小家伙被陈氏兄弟轮流带上街,要什么给买什么,小日子过得幸福极了。 “爹,快吃,糖糖,甜的。” 程掬目惊口呆的看着诸丹。 “本王的儿子。” 程掬看了看父子两相似的脸,他也不是日日跟在司徒越身边的,也不敢怀疑,毕竟秦家兄弟比他更受重用,知道的比他更多。当下激动的给诸丹请安,“世子爷。” 诸丹坐在司徒越身边,两条小腿一晃一晃的,也不搭理他。过了一会,司徒越受不了疼躺下来休息。程掬抱着诸丹出来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笑眯眯的说“世子爷,糖吃多了坏牙,咱不吃这个,咱们王府有比这个好十倍的糖,到时候您回去了啊,郡主一准的分您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向大家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玄幻了。 第96章 司徒越有儿子这回事, 迅速的在她手下的一干人中飞速的传开,京城的秦家兄弟收到消息的时候乐不可支,几个人在屋子里飞快的笑完,出门的时候, 绷着脸怕被人知道, 没人的时候, 秦五还和窝在王府的秦大商量着送小主子什么大礼比较好,既能讨小主子欢心也能让主子高兴。 很快的, 秦家的兄弟高兴不起来了。宫里的暗线传来的消息,病好了的赵灵妃喜欢上了乔乔, 他大哥家的长子如今到了婚配的年纪, 想要向今上求取乔乔。 太子还没回来,就出了这一趟子的事儿,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秦五急的团团转, 今上的态度也是乐意促成此事, 由不得他不着急。 正发愁着, 今上的口谕到了王府, 赵王妃当时接待了传旨的太监。虽说赵王妃一直在王府养病,在皇家的这个圈子里,就是女眷手里的一条帕子都会说话, 赵王妃当然知道赵灵妃跋扈,宗室的一干女眷虽然不齿她的为人,但是还是对着赵灵妃笑脸相迎。 “我们王府就乔乔一个孩子, 我和王爷宝贝的什么似得,这事须得王爷做主。” 来的是戴权,他貌似客气,说话带毒, “王妃娘娘,您还不知道吗?王爷他,在嵩山畏罪自杀了,太子殿下去接他的尸身了。” 赵王妃当时就昏厥了过去。 乔乔气的小脸发白。在后院提了宝剑出来,要诛杀戴权,被奔来的家将拦着了,戴权一看,乔乔是动了真怒,赶紧回宫了。 乔乔丢了宝剑,立即进了西苑,一番哭诉,引得上皇勃然大怒。秦五事后立即给在洛阳的司徒越发了密信。 今上的人日夜盯着荣王府,但是秦五的信靠商道传出去的,暂时没被今上发现。加上乔乔的事情让上皇暴怒,对着今上一阵臭骂。“你不要脸朕还要脸呢,朕的女儿嫁给你宠妃的大哥,朕的重孙女要嫁给他侄儿,呸,乱人伦的东西,辈分就差着呢。” 司徒越接到了信,心里的那股子暴虐念头又出来了。 把传信的叫来,她躺在床上,诸丹坐在身边,司徒越揽着他肉肉的小身子,对传信的说。 “两件事,第一,找个人把向我闺女求亲的那个小子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知道什么叫生活不能自理吗?就是把他揍的变个废人。这事咱们别沾手。话说,万恶淫为首,把那小子引到一些地方,让薛家的薛蟠动手。第二,薛蟠得手之后,咱们宫里的人把消息透给薛宝钗,把薛宝钗推出来和赵灵妃打擂台。咱们捏着薛蟠就足够了。” 传信的人走了,司徒越看了诸丹一眼,这小子听的非常的认真,小脸板着,坐的端端正正,两条小短腿非要盘着,但是吧,因为又短又粗,盘的非常的辛苦。 “嘿,儿子,回魂了,想什么呢?” “没想,先记着,日后慢慢想。” “呦,才几天,居然知道这个理儿了,不过,儿子这种事情知道就行了,说到底就是不够光明。父王一直想明着用阳谋,但是,最后总是用起来阴谋。不够正大堂皇。” “为什么啊?” “因为后院女子采才用阴谋,阳谋是男人用的。去把你的小书袋拿来,父王今儿精神好,给你讲三国,让你知道什么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诸丹这几天使唤程掬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站起来在塌上喊了一声,“程掬,书袋。” 程掬屁颠屁颠的捧着诸丹的书袋来了,还端了一碗蛋羹。 “小主子,看书辛苦,您先补补,吃饱了再看书。” 司徒越躺在床上翻了一个白眼。 荣王府里,赵王妃拦着不让人挂白幔,“王爷岂是那短命的,当初,我嫁给王爷的时候,给我们算八字的道士说了,咱们王爷是长寿富贵命,没看到王爷,谁也不许给我挂。”说完又哭,哭的一双眼睛和烂桃子一样,乔乔只能在旁边劝着点,王妃又哭乔乔。“儿啊,你父王也不知道如今怎么了,连个信儿也不传回来,让咱们娘俩在家被人欺负,天可怜见的,咱们还能依靠上皇,要是上皇也不管咱们了,让我怎么办。” 乔乔听的泪水涟涟,上房里站着的所有的丫头婆子也陪着掉了眼泪,一时间,王府里面愁云惨雾。 乔乔倒是不信司徒越这回事,只说要进宫打探一番,她如今能轻易见到的,也就是太后和皇后,太后和上皇一样,不管宫中诸事,安慰了她一阵子,皇室里面,都传说司徒越已经没了,如今只是还没广而告之。 到了皇后宫里,秦可卿也在,她也是知道了消息到了宫中,因着她儿子米桐,她知道的更详细一些,心里比别人多想了几分,坐在皇后宫中,也带着几分不安。 皇后倒是没有一点的愁容,拉着乔乔的手说“好孩子,你别听他们的,他们在山里头发现的是女尸,你父王如今还是下落不明,说不定还有一份奇遇等着他呢。快收了泪,回去看顾好你母妃。” 秦可卿看着乔乔欲言又止,过了一会,今上带着赵灵妃驾临到了中宫。 赵灵妃面上带笑,就当没看见皇后和秦可卿,既不行礼也不打招呼,但是对着乔乔亲热极了。 “恣和,怎么不见你到延庆宫来,我哪儿有进贡来的甜橘,又大又甜,汁水还多,给你留了一筐,等着你来给你呢。” 她和乔乔真心的不熟悉,因着她父亲给司徒越一顿鞭笞,赵灵妃对荣王一系有些记恨。 皇家的孩子早熟,乔乔这几天的成长尤其的迅速,不卑不亢的谢了恩,“如今还没找到父王,怎么能恣意玩乐。乔乔可能以后就进宫的时候更短了。” 今上跟着叹息了一番,对乔乔说“你父王如今又没个后人,你们家也没个世子,到了此刻,连个给你父王奔走的人都没有,想想,也是让朕叹息。”说完,今上还对着皇后回忆当年,“君明就是倔,当初你娘家的那几个姑娘,朕看着个个都好,那个时候君明鲜衣怒马,对着那些姑娘一个都看不上,要是听了咱们的话,这会啊,孩子都快成丁了。” 皇后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也是各人的缘分。” “如今,事情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乔乔,孩儿,你回去告诉你母妃,朕想着给你过继一个兄弟,好承袭你父的爵位,且,你父的身后事,也需要一个人打花摔盆,给他送终。” 乔乔立即跪下来。“叔祖,刚刚还说呢,明明嵩山的是一具女尸,怎么就变成了我父王了,我父王如今下落不明,也不能说人没了就没了。叔祖,咱们再等等,兴许这会子谁救了父王,父王在养伤或者是在找人送信到京城呢。” 今上略微一沉吟,“好,乔乔说的也有道理,就听你的,如果时间拖得太久,你可要听叔祖的,这是为了你父王好,为了你好。” 乔乔抵着头,行了一个大礼。 一回王府,乔乔下了轿子,周围围着十几个家将,纷纷问她,“郡主,皇上是怎么说的?咱们王爷的下落查到了吗?” 乔乔忍着眼泪,“没呢,叔祖说要给咱们过继一个世子,我给拒了,拒了一次,拒不了两次三次。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丫头扶着乔乔到了正院上房,这里向来是司徒越的地盘,乔乔大了之后很少来这儿,临着窗放着一张大案,上面的毛笔插在几个笔筒里,如树林一般,上面放着司徒越默写过的《六国论》。 “郡主,外边的管事秦五,给您看看咱们上个月的账本。原本是给王爷看的,如今......” 乔乔抹了抹泪水,“设置屏风,请他进来。” 几个丫头在里面陪着,秦五进来,先是把上个月外边的商铺送了什么东西来,用了多少银子,这个月来,王爷的俸禄多少,领了之后平了上个月的账还剩多少,还有这个月要修王府的院墙,请支取白银一百两整,雇佣工匠多少,讲了一通,乔乔听的昏头涨脑,外边不知道怎么了,轰隆隆的不安宁,乔乔就支使丫头去看。丫头去了很久不见回来,响声越来越杂,还有着几声喊声。乔乔只能再支使人去看看。 等身边就剩下两个丫头,忽然一下子倒地不起,乔乔大惊,站起来就要喊人。 “郡主,小的有王爷书信,看完销毁。” 乔乔顾不得太多,急忙从屏风后边奔出来,接过书信,确实是司徒越的亲笔,只有一句话,“我儿亲启,为父受伤,与汝弟乳名诸丹者在河洛养伤,不日移到别处,今冬不回京城,转告上皇,切记切记,父亲笔。” 看完之后,秦五劈手夺了书信,自怀中取出火石,顷刻之间,书信不见,只余下一堆灰烬,秦五将灰烬装进袖子里,拍了拍手,外边进来一个浓眉大眼的丫头,“以后王爷再有讯息,让绿叶上禀于郡主。” 说完退了下去。 乔乔站在正堂中,被绿叶扶着坐在大案边的太师椅上,倒了一杯水给乔乔喝,乔乔也不喝,只端着杯子问“父王还有什么话传给我?” “没了郡主,咱们只管耐心等着,还有您也不可漏了王爷行迹。王爷还说,此事只能让您和上皇知晓。” 一会外边的丫头回来,几个大丫头回复,“咱们王爷的马,刚才从马厩里奔出来,家里的将军侍卫们赶它回去呢。” 乔乔点了点头,“这是绿叶,在前院里是个二等丫头,刚才秦五管家出去之后,那两个笨丫头睡着了,我口渴也不见你们回来,让绿叶服侍着喝了水,以后让她跟着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 感谢喵喵的两个地-雷, 爱你们(づ ̄ 3 ̄)づ 第97章 上皇听了乔乔的转述, 心想司徒越仍没有死心,一心就想着奔到秦岭去看看。 遂秘密的调派了人手,在秦岭周围查看。 就在这个时候,承岳回来了, 上皇也不提下葬用天子规格, 直接倒下来病了, 宗室众人纷纷来来探望,上皇日日对着众人垂泪。 “朕梦到先敏太子了, 他问朕,他的儿子如今如何了, 朕被问的是哑口无言。”宗室众人一番劝说, 上皇的后宫众人也说是他想的多了,做儿子的岂能埋怨老子,陪着他开解了一通。 今上去西苑探望的时候, 上皇也这套说辞, 完了加上“先不要将君明下葬, 也不必昭告天下, 等什么时候朕去了地下,你们再葬了君明,也让朕和你大哥有个说法, 就说朕一直在找呢。” 今上狐疑的看了上皇几眼,低声应是。 等着今上离开了,上皇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问旁边的刘金子,“你说老六是不是已经怀疑了。” 刘金子点头。 上皇心想,就老六的本事,师从何处他都知道, 父子彼此知根知底,谁也别想轻易的骗了谁。 今上回到崇政殿吗,立即砸了一套茶具,他这阵子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砸完之后,神清气爽的让人上茶,戴权这个时候小跑着进来了,“皇爷,外边的贾娘娘候着一上午了呢,说是给皇爷送些好茶。” “让她们进来。” 贾元春带着表妹薛宝钗款款的过来了,薛宝钗的年纪在宫里算起来有点大,但是宫女一直是到了将近三十岁才放出宫去,今上也不在意。贾元春的学识今上是知道的,两个人喝着茶侃侃而谈,有外人的时候,今上一如很多年前的那个六王,如儒雅君子,静默如兰。加上这些年的帝王生涯,更是添了几分贵气。 茶喝了一半,门外通传赵灵妃到了,贾元春哀伤的放下了茶盏。要推薛宝钗到台前来,这对于她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四大家族,如今已经如风中落叶,她看的比谁都清楚。 “皇爷,茶还入的了口?” “不错,”今上看了薛宝钗一眼,“你的这个宫女,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她可不是宫女,是臣妾的表妹,入宫陪着臣妾的,无奈臣妾如今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怕是最后留不得多久了。早想着替表妹谋划一二,可是总是无人托付。” 说完,眼泪汪汪,“臣妾也舍不得皇爷,奈何天不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了皇爷而去。”转身抓住薛宝钗的手,“臣妾的这个表妹,臣妾亏欠太多,要是臣妾以后有了万一,还请皇爷多多的看顾。” 姐妹两个默默垂泪,门外的赵灵妃带着赵嫔也到了崇政殿,薛宝钗赶紧扶着贾元春退到今上身边。都是姐妹二人,这边是表姐妹,那边是异母同父的亲姐妹,两方相遇,彼此对视之后,纷纷摁下各种想法,在今上面前如亲生姐妹一般亲热。 晚上,今上驾临了凤藻宫,第二天,薛宝钗成了薛嫔。 薛嫔的崛起无声无息,她是个极度有心计的女子,在宫中结交各方人马,不用一个月,就脱离了贾元春自立了门户。一跃成了薛妃。 薛贾两家,立即喜气洋洋,贾太君还亲自到了薛姨妈的院子里说话。两家重修旧好,尽管家财不像以前那么多了,薛姨妈积极的给宫中的女儿送钱送物,尽管薛蟠人比较混蛋,但是对于朝堂没有任何野心,在宗室心目中,对薛家的好感要高于赵家。 “王允就把貂蝉认作是女儿,一日下朝,先是邀请了吕布回家,一番宴饮,貂蝉进来歌舞助兴。注意,这里面有三个人物,第一是王允,第二个是吕布,第三个是貂蝉......” “宝宝知道,爹爹,吕布就是您上次说的那个,人中赤兔马中吕布的那个吕布。” “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虎牢关前三英战吕布的那个吕布。” “哦哦哦,后来呢?” “别急,耐心点,这是一出美人计,三十六计里面名声最大的一个计谋......” “爹爹,不是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吗?” 司徒越头疼的把书盖在脑袋上,为自己默默鞠了一把辛酸泪。再把书拿下来,“三十六计都是什么你知道吗?不知道啊,不知道是不是该认真的听爹爹讲,摇头干什么?你个笨小子气死我了。” 这会司徒越带着诸丹在马车里,看着司徒越生气了吗,诸丹拿出撒娇大法来,毛茸茸的小脑袋使劲顶着她的下巴,嘴里哼哼着“好爹爹,好父王,呜呜呜......” 司徒越撸了一下他的头发,“咱们找个人给你把头发剃了吧,要不然你跟个女孩似得。” “不,这是我的胎毛,不不不。” “好好好,那咱们勤洗头,用一个小金环给你束起来行不行?” 诸丹点了点头。 马车停了,陈四在外边喊“老爷,咱们到客栈了。” 司徒越费力的坐了起来,陈六上前扶着,司徒越身上的伤口还没好,走路的时候还是很不舒服,程掬上来抱着诸丹,用个披风把诸丹包了起来一起进了客栈。 小二上来招呼,自有人上前交涉,司徒越看了周围一眼,如今是冬天,各地的商人和游学的学子匆匆的回乡,客栈很多时候都是人满为患,但是这里是秦岭脚下的一个小县城,平日里人也不多,这会客栈还有空房。角落里坐着几个不起眼的年轻人,主位上是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头,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周围烟雾缭绕,大门这边门口还坐着几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看样子这两拨人也不是一伙的。 司徒越看了一眼,心里对他们的身份知道了个大概。不搭理小二的殷勤问好,抬腿上了楼。 程掬用一个小盆给诸丹洗澡,刚洗完,立即用狐裘包住他送到床上。塞到被窝里。 “要奴才说,这么冷的天气不用给小主子洗澡,要是不留意让小主子冻着了,那真真是让小主子受大罪了。” 门外响了几声敲门,程掬赶紧给开门,一看是陌生人,“你们走错地儿了。” 两个人夹着他进来,随后一个老头拿着烟袋也跟着进来了,关上门,端端正正的行礼。“二十四衙门董泰给荣主请安。” “起吧,祖父可好,家里可好?”司徒越对二十四衙门的人出现在这里丝毫不觉得意外。 诸丹听到陌生人进门,立即把小脑袋从被窝里拱出来。冷风灌进去,司徒越立即把他摁倒在被窝里。 “都好,老主子让我给你带话:大雪封路,不易上山,早点回家吧。” “你回去告诉祖父,不易上山也不易下山,我的人已经确认,通天门大半人下了山过年呢。我必要弄清楚我爹的死和通天门是不是有关联。” 董泰看了一眼把小脑袋漏出来一脸兴趣看着他们的诸丹,“老主子让我问您......” 董泰的眼光看着诸丹,意思非常的明了。 “程掬出去,去给诸丹那些烘干的衣服进来。” 程掬和其他的谋生人一起出去了。 “诸丹是我祖父的血脉,毋庸置疑,他的来历我自会面陈祖父。你回去就如是的说。” “是。这是恣和郡主给您的信,您收好。”董泰从怀里掏出信封捧着给了司徒越,司徒越当场拆开看了,看完之后,对董泰说,“诸丹是个听话的孩子,让乔乔不必担心,以后诸丹记名在王妃之下,算是我王府的嫡子,自然要请封世子的。” 第二日,董泰一伙人退了房,无声无息的离去,司徒越换了衣服,带着功夫比较好的陈二和陈三,加上暗处的人一起去了镇上。 镇上有个人,以前自称是王员外,算的上是家有恒产,养了一个儿子叫王大郎,本来好好的读着书,后来竟然闹着要出家当道士,王员外自是不答应,闹了一阵子,做父亲的妥协,要王大郎有个孩儿了才能出家,王大郎就老实的成亲生子,儿子出生之后,迫不及待的立即在秦岭上出家了,可是后来受不得山中清苦,人又回来了。他的师门也不追究,就让他做中间人连略各处。数十年后,王大郎赚了不少的家资,人也阔气了不少,在镇上是独一家的盖着青砖瓦房,用着官造的上用好物,大伙就恭恭敬敬的喊他王老爷了。 司徒越就是来找他的。 他递了名帖和银两进去,门子通传,过了一会,司徒越抱着诸丹和陈氏两个兄弟就坐在了花厅里。 王老爷胖的如一个圆球,喜气洋洋的从后面滚了进来。喜气洋洋的的打招呼,“霍爷,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司徒越表现的很悲伤,坐下来就表明来意,“王老爷,有朋友指点我找您,说您能请动神仙。” 王老爷装模作样的用盖子拨了几下茶盏里的沫子,“哦,要看您能付什么价了?” “我霍家世代行商,自然是有银子让诸位道爷满意,我倒是想问问,诸位道爷能不能真的让我知道真凶,是谁杀了我霍家上下五十九口。将我霍家的祖宅付之一炬。” “江北霍家的事儿,呵呵,说的明白点,确实是有人谋财害命,也是你们家的银子招了人眼,我倒是听说,你为了查这个,已经散尽了家财了吧?到时候我师门就是把真凶给你说了,你还有银子付钱吗?” 司徒越抱着诸丹,这会诸丹有点瞌睡,倒在司徒越的怀里,司徒越拿披风仔仔细细的包着他,还一下一下的拍着诸丹的背。 “自然是有的,我们家老宅的厨房院子里有一处菜窖,深挖地下,打开盖子到了下面,里面全是白菜萝卜,把这些菜移开,有一面墙上有一个小洞,只能一个人通过,通过了这处小洞,里面别有洞天,我霍家历年的积蓄都在里面,那是我霍家赔了生意之后要东山再起的银子。” 王老爷王胖子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端着茶盏,脸上写着贪婪。 “那是我霍家的根本,没有霍家的直系子弟领着,在里面一步踏错就能启动机括,到那个时候,四面立即被千斤精铁做的栅栏堵上,随即,我们老宅外边的江水就会倒灌而入,将人淹死在里面。” “有......有多少钱?” “那要看通天门给我什么样的结果了。” “你等着,我立即去通报到师门。三日之后你再来,到时候我师兄和你说。” 第98章 司徒越回到客栈之后闲来无事, 整日的教诸丹念书,说是念书,更多的是像讲故事一样。 从王老爷家回来的第二天下午,陈四匆匆的进来, 给司徒越看了一封密信, 算不上什么机密的东西, 只是朝廷上如今的一些事情,算的上大事的, 就是南边爪哇国趁着台风刚息纵兵劫掠天朝百姓,就如商量好的一样, 西边的茜香国也派人犯边, 一时间,整个朝廷人心惶惶。 西南水军大营和东南水军大营这几年造了很多吃水很深的战船,倒也能支撑一段时日, 战场上的风向那是瞬息万变, 水军两处大营纷纷上表, 要求尽快支援, 列出了诸多的物质,其中以弓箭最多,其次是桐油等易燃之物。至于茜香国, 派出了蒋钦出征,尽启十万大军拔营向西,还未至边关, 许多的士兵开始呼吸不畅,严重者,有可能倒地不起,司徒越觉得这大概是高原反应。 司徒越看着京城传来的消息, 心中默默的算了一下国库的用度,两边作战,拼的就是国力,这种紧要关头,她作为户部尚书不在朝中,今上更有理由往户部安插自己的心腹之人。 “数年努力,毁于一旦。”司徒越放下信纸,示意程掬把火盆端过来,随即把信封扔进了火盆里。 她感叹完,也没人敢接话,诸丹倒是问出来了,“什么毁于一旦啊爹爹?” “当然是国库的银子啊,大仓里的粮食啊,爹爹跟一只老鼠一样的在攒粮食,到最后竟然还是没能填满国库又要空了。” “哦,那不吃粮食不花银子不就行了。” “傻话,人哪能不吃东西呢,再说了,大军开动,粮食要抛费很多。不能让阵前大军饿着肚子,人家是拿命来拼,粮食和人命比起来,再多的粮食也比不上性命。” 诸丹似懂非懂的的点了点头。 “主子,那咱们回去吗?小的约摸着上皇他老人家会召您回京城。” “不,今上不会轻易让我回京城,就是本王想着怎么精忠报国,也要看看今上答不答应。咱们如今眼下赶紧处理通天门的事情,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也跟着本王奔波了千里,咱们岂能空手回去。用一句商家的话来说,如果这一次一无所获,那咱们是赔大发了。” 下面的人束着手听了,齐齐的应了一声是,各自散了。 到了晚间,小二送上来饭菜,程掬拿着银针,挨着试了试,倒是一道汤里,银针过了一遍,微微的变色。 司徒越看了,指了指房子里藤编的笼子,笼子里是一只白色的兔子,这是诸丹这几天的爱宠,这小子偏爱毛毛软软的动物,这是陈氏兄弟在洛阳给诸丹买的,司徒越一直想要吃了这只兔子,毕竟路上带着只兔子横添了一笔麻烦。 程掬看了看诸丹,这小子噘着嘴,司徒越就许诺他,“到了京城,父王去宫里给你讨一只波斯猫,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有一只左边的眼睛是绿色的,右边的眼睛是蓝色的,皮毛雪白雪白的,摸起来软软的。” 诸丹立即同意了,“父王你说话算数,不算数,不算数......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这威胁相当是没威力啊,以后要教教这小子,威胁一定要威胁到别人的软肋上,且,放狠话不能次数太频繁,最好不要当面放狠话,要奉行多做少说。 “当然啊,那是太后娘娘的爱宠,每年生下一窝的小猫崽子,往年都是长公主家的姑娘们去讨要,你姐姐倒是不喜欢,所以咱们家就没讨过。到时候,回到王府,跟太后娘娘说一声,妥妥的有你的。” 程掬看着诸丹没反对,立即奔过去,说话的这会,汤水已经温热了,不顾兔子挣扎,程掬强喂下一勺,过了一会,兔子倒在地上,也不是死了,看样子是汤里的是蒙汗药。 “咱们让贼人给惦记上了。”陈七看完兔子,捡着放回了笼子中,波斯猫太遥远,兔子到还可以玩一阵子,诸丹也不吃饭了,去笼子边蹲着,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兔兔,兔兔。兔兔......” “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记不记得咱们刚来的时候,门口坐着的几个泼皮无赖?今晚上,咱们就扮成昏睡,看看来的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 半夜的时候,司徒越侧睡着搂着诸丹,房门被打开,两个人故意在门口咳嗽了几声,司徒越睁着眼背向他们侧躺着,也没动静,过了一会,两个人胆子大了起来,关上了房门,点燃了火折子。 “哎呦,睡觉还抱着孩子,够宝贝的啊。”一个嗓门尖细的撩开床帐往里面看了一眼。 “江北霍家的公子,被灭了满门,如今全家就剩爷俩,自然是宝贝着呢。”另一个嗓门粗重的在翻司徒越的行李。 “都是银子惹得祸事,我要是他,这会拿着家财,去找十个八个的婆娘,二十年后,还是一个响当当的霍家。”嗓门尖细的也奔到了放行李的柜子边,两个人一起翻了起来。 “这你就不懂了,做人啊和做贼一样,咱们做贼的,怕的是官府和那行侠仗义的游侠儿。被他们撞到了,捕快们是要名利钱财,游侠儿是要咱们的命。做人啊,特别是他们这种有财的,怕的就是日夜招人惦记,我听说,有人找了咱镇上的王老爷,花了五万两银子买他们一家的命。你看都这样了,就是他生下来百儿八十个,也不够让人惦记的,过了二十年,儿子能帮上忙了,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真的,他如今还敢带着他们家的独苗苗来找王老爷,用那帮子读书人的话说是什么来着......” “是什么不重要,兄弟,重要的是在他死之前,咱们从他身上刮下二两油来。你看看,这匕首,真他妈的漂亮,一看就是值钱的物件。” “哪儿,给我看看,嘿上面有字,说不定是名家珍品,霍家的东西被床上那死鬼随身带着,必定不凡,蜡烛再近一点......宝库......这字真小,宝库精戈甲等十二。这是什么意思?下面还有一行,大内匠作监制。” “咣当~”匕首掉在了地上。 “大哥,这玩意不太好脱手啊。识货的不敢买,敢买的不识货啊。” “你懂什么,捡起来,这叫......期货哪个科举。” “大哥,是奇货可居,没有中间的哪个两字。” “别拽这个,拿上,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司徒越翻了一下身,看着那两个毛贼旁若无人的分配东西,再看看房间里给蜡烛衬得灯光大亮,心想这两人可真是大胆。 “大哥,这匕首算谁的?” “兄弟,咱们老规矩,卖了分钱,丑话说到前面,要是谁坏了规矩,我就去找王老爷,让坏规矩的那个人去上山伺候道爷们去。” “是是是,大哥,听您的。” “咱们走,嘿呦,兄弟,这死鬼居然醒着呢。” 司徒越已经坐了起来,披着黑狐裘,披散着头发看着这两个毛贼。 “匕首放下,那是爷的祖父给爷的东西。” “知道我们是谁吗?告诉你,老老实实的把你的值钱东西交出来,不然,谁也走不出这镇子。” “走不走的出去,小爷不知道,但是你们两个,今天别想走出客栈。来人,把他们给爷绑了,吊在房梁上,饿着,别给吃的。对了,刚才的汤让他们喝了。明儿咱们自己做自己的饭,别让客栈送来了,谁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下去,不干不净的。” 奔出来几个暗卫,硬逼着两个毛贼喝了一碗汤,五花大绑之后立即程掬房间的房梁上。 “主子,没想到这是贼窝,不然咱们先撤,你和小主子要紧。” “咱们有多少人,明日接应,我要去会会通天门的道爷们。我让你带着的东西你带了吗?” “带了,”陈大磨磨蹭蹭的说,“主子,这东西不太好使,虽然威力大,但是,布置起来也慢了不少了。” “所以,要放在最后,起到一个震慑之用。准备好油,爷要用。” 第二天一早,司徒越收拾了一通,抱着诸丹去了王老爷府上。 除了王老爷,还有一屋子的道士坐在花厅,看到司徒越,个个盯着她的面相,司徒越平静的坐下来,诸丹听话的站在她腿边。 道士们交头接耳,花厅里乱哄哄的。 “霍公子,您的来意我已经告知师兄们了,这是我大师兄柳飞子,您要做什么,和我师兄说吧。” 司徒越看向旁边坐着的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慢慢的说,“我们全家,一日晚上被大火灭门,离奇之处在于,谁也没有逃出来,事后查不到任何事情,就如天火一般,仙人可否为我解惑?” “无量天尊,我能能沟通九幽地府,不如你问问令尊家人,当日是否看到贼人的踪影。” “哦,霍某当日读书,看到孝武皇帝等待李夫人亡魂来会,至今还有一个成语记录当时情景,叫做姗姗来迟,我想知道,我的家人什么时候能姗姗来迟。” “心诚即可。” 司徒越冷笑一下,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就是心诚两个字。 “我倒是诚心的,来人啊,带上来。” 陈四提着两个口袋上来,里面的人在不停的挣扎,用刀划开袋子,昨晚上的两个毛贼被提了起来。 “这位壮士好力气,”柳飞子看着陈四,提着两个二百斤的壮汉十分的轻松,先夸奖了一句。 “相比道士也收到消息了吧,前天晚上江北霍家大院,江水倒灌的滋味不好受吧,折进去这么多人,通天门上下,这个年都不曾好过是吗?” “小子,你是故意的。”坐在门口的一个道士站了起来,样子愤怒至极。 司徒越问柳飞子,“这位道长何故如此愤怒,难道是被淹死的有他的至亲之人?” 柳飞子不答反问,“霍公子是有备而来啊。” “自然是,”司徒越放松极了,“我还有些东西送给道长们,昨天晚上,这些毛贼入室盗窃的时候,我的一队人马也做了相似的事儿,来人,端上来。” 说完,用手把诸丹的眼睛捂住,门外十数个大汉每人端着一个托盘,托盘用红色的布料盖着,听到吩咐一起上前,站在花厅中央,掀开了红布,当场有不少人昏厥过去。 托盘上赫然是通天门道士的首级。 “快撤下,我儿子还小呢,别教坏了孩子。”司徒越看着诸丹一个劲儿的在摇晃着小脑袋,十分好奇的相看眼前的场景。 大汉们直接把刚才装毛贼的袋子捡起来,两个毛贼已经吓晕了过去,把首级倒在一起,用布料扎住口,随手扔在门后。 “我和你拼了,”一个道士奔了过来,刚才的几个壮汉立即抽出佩刀,捅了一刀,直接把人拖了出去。血迹一路蜿蜒到了门外。 “霍公子,你是何意?杀我门中掌门与长老,究竟与我通天门有何仇怨?” “尔等乱臣贼子,你们活了这么多年,还也要问我有何仇怨?司徒家的事儿也是你们能插手的。” “......你是何人?”柳飞子想站起来,然而整个人摊在了椅子上,“你用了什么东西?” 看着道士们在挣扎,司徒越回答,“刑部的一种秘药,你们知道为什么死囚上刑场的时候不喊冤吗?那是提前灌了这种药,个个窝在囚车里,如一滩烂泥。当然,能享受这种秘药的是那种不一般的死囚,一般的毛贼还没这等资格。今天早上,我让人把秘药倒在你们的井水里。” 司徒越站起来,走到柳飞子前面,俯下身“你们要是干了东宫那一件事儿也就罢了,窝在这深山老林,潜心研究你们的丹药,秘而不宣,本王就是穷尽与一生也查不到你们,可你们这二十多年不甘寂寞,小到街头卖一些假药,大道动辄灭门。桩桩件件共两千多起命案,耸人听闻。” 司徒越站起来,“你们那种沟通冥府的把戏本王小的时候就会玩,白磷,各种致幻的药物,一些零零散散的化学用品,让你们通天门延续了几百年,从汉武帝那个时候靠着致幻的香料发迹,到了如今,胆子越来越大,手段越来越血腥,一国太子,说灭了东宫就敢在东宫动手脚。好样的。” 柳飞子的脸上开始显出了惊惧的模样。“我愿说出当日东宫大火的幕后主谋。您饶我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  ̄3)(ε ̄ *) 有营养液请尽情浇灌,O(∩_∩)O谢谢各位啦 第99章 司徒越坐回椅子上, “说。” 柳飞子吭哧吭哧的大喘气,“先给解药。” “你这会,连求解药的资格都没有了。”司徒越说完,蒙上诸丹的眼, 对着刚才端着首级的大汉们点了一下头, 那些大汉从门口开始, 一个接着一个抹了那些道士的脖子。柳飞子吓得眼睛都直了,等到了他跟前, 柳飞子崩溃的大喊,“只要你发誓不杀我, 我就告诉你。” “不用了, 本王自己会查出来的,就是告诉了本王,也不一定是真的, 与其你在临死前说了假话误导了本王, 还不如本王自己去查, 左右不过那么几家而已。你有话对着在黄泉路上的师门兄弟去说吧。” 大汉抓起柳飞子的发髻, 把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柳飞子喊着“我说我说。” “死到临头,还想跟本王讲条件是吗?要是真想说, 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都喊出来了,可不是现在等着本王发问。愣着干嘛,本王有你们这帮子兄弟还怕查不出来杀父仇人吗?动手, 不必理会他。” “霍霍......”柳飞子喊了两个字,被大汉手起刀落,结束了性命。 堂上的人把尸体拉了出去,陈七上来问。“王爷, 王家的家眷都在后面,如何处置?” “自然是赞草除根。做的漂亮点,不要让一人逃脱。” 晚上的时候,王老爷的府邸燃起大火,众人扑救不及,听说王老爷晚上在家里待客,厨房里炸鱼,锅子翻了倒在火上,烧着了厨房,继而烧了全家。当夜,镇上的壮丁们被里长拍门催起来到王家救火,客栈里也因此闹哄哄的,司徒越站在窗口看着,火光冲天。 次日,镇上的捕快到了这里,提审司徒越一行,众人只说是江北霍家的人,来此地是求见王老爷的,只是王老爷人忙,几次会面,皆是答复等着山上的道爷来了才好往下说。 司徒越冷着脸,自有陈氏兄弟与官府解释。 时间过得很快,在镇上徘徊了半个月,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县官就匆匆结案,只说是阴司报应,往上报的时候敷衍了事,上官也不去查,王家的人都死绝了,也没人来喊冤击鼓,旁系为着王老爷留下的几处产业争抢不休,谁也不会管苦主是怎么死的。 因着快要过年,司徒越想着回到洛阳去,哪儿不仅有私产宅院,住着舒服一些,更加重要的是,哪儿的消息往来传递的十分的迅速。让陈氏兄弟给本地县令送上年礼,报答他没动用刑具。接着人马准备好,结清了房租,匆匆往洛阳而去。 人马还未到目的地,从京城来的消息就递到了司徒越的手上。不出意外,蒋钦大败回朝。大军退后一百多里地,与茜香国的军队遥遥对峙。白白丢了边境大片的土地,朝廷上诸多的士大夫纷纷上表要将蒋钦下了大狱。 纵观历史,凡是两个皇帝一同临朝的年代,宫内对权利的争夺非常的激励,然而当朝却不是这样,上皇仁慈,交出了诸多的大权,今上于是对兵部的控制极为透彻。今上本人也懂得一些行军之事,他亲自去城外迎接了蒋钦,拉着他的手到了宫内,温言安慰了一通,蒋钦当场热泪盈眶,跪下请再次回到阵前,誓要收复失土。到了晚间,君臣论起这场败军的根由,蒋钦直言不讳的说了。 “臣此次出征,将士不能呼吸占了一部分的缘由,对此,臣招募了当地的乡勇,那些乡勇们用命,起初和敌军旗鼓相当。直到上个月,户部送来的粮草,远远不够十五万大军一个月的用量,也怪臣大意,被敌军烧了十日的粮草,最后,大军只能半饱上阵,此后,败多胜少,臣发文催了几次,每次到的只有粮食,伤兵营的白药和金疮药,烈酒都没有再来,喂马的豆子也是总到一半,咱们的骑兵有五万,如今,马匹都动不了了,如何上阵?” “爱卿稍做休息,朕这就招户部的人过来。” 过了一会,户部的一个尚书两个侍郎都到了崇政殿。 “粮草为何不济?” 新任的户部尚书是今上从前王府的心腹,如今位居高位,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对此事心知肚明,知道是一回事,说不说的明白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的儿女和朝廷大员家里互有联姻,结成同盟,如今大家是一荣俱荣。 “回皇上,中间都有损耗,此乃正常事。” “哦,”今上想了想,“那就是户部算的不对啦?二位大人怎么说。” 两位侍郎不敢不回答,“启禀圣上,自荣王到户部起这十多年,户部经历了两次战事,按照以往的算法,这次西边御敌所有的损耗都是正常情况。”说完,两个侍郎跪在地上,一个拿起脖子里挂的小算盘,一个从袖子里拿出账本,先以往年为例,再以上个月为例,算了两次,每次的损耗几乎比不上给大军押送粮草的一个零头。但是自从茜香国来犯以来,每次的损耗都占了二分之一。今上大怒,喝退了户部两位侍郎,单独留下新任尚书。 “不是臣不愿多拨出银两,实在是中间层层盘剥,到了边境,留下的也就是那么一点了。况且,年关在即,禄仓里的粮食要发给诸位大人,臣也想学着开了禄仓救救急,但是朝廷的诸公纷纷拦着,说如此不成体统,有辱斯文。”说完哭诉。 今上哼了一声,无力的挥退了这名心腹,让人送蒋钦回家,自己在崇政殿坐了一晚上。 第二日,今上罢了大朝会,跑到了西苑,诸位大人本来攒了一肚子骂蒋钦的词,到底是没机会说出来,一个个悻悻的回去了,走的时候还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莽汉误国啊。” 太皇太妃到了冬天之后时常卧床,她年纪大了,前几年还糊涂着,入了冬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上皇日日早上去请安,晚上还要去问安,亲儿子也就这样了,太皇太妃不糊涂的时候还拉着他说话,糊涂了自己玩自己的。 御医婉转的给上皇说过,太皇太妃就这两年了,早点把东西预备着。 今上到的时候,太皇太妃正清醒着,看到他来,主动说“老六来了啊,没见你媳妇一起来。” 今上先给两个老人家请安,后来厚着脸皮坐在饭桌边,上皇正在给太皇太妃夹菜。 “这几天承岳他闺女病了,梅氏看着呢,等小丫头好了,就来给您请安了。” “哦哦哦,皇帝,君明也病了是吗?我怎么好几天不见他来了。” 上皇看了今上一眼,“君明如今忙着呢,连朕都见不到他。” “他忙什么呢?怎么也不来请安,还是他来的时候我又不记得他了。我恍惚记得,前几天是不是他和承岳一起来了。” 前几天和承岳一起给她请安的是诚棠,老太太记错了。 今上这个时候就立即接腔,“是,如今啊,君明在户部通宵达旦,有战事,她要调拨钱粮呢。” “哦,国事啊,老婆子不问了。” 等到吃了早饭,上皇回到前殿,搬着菊花盆出来晒太阳,用一把大剪刀把菊花的枯枝给剪了,今上十分殷勤的帮着一起搬,还不住的夸上皇这些花养的好。 “儿子看了一眼暖房,那几盆牡丹开的真不错,叫什么魏紫的。” 上皇也不理他,今上立即拿了一把剪刀,“父皇,儿子来,这些事儿子干就行了,您啊,别动手了。”说完咔哒咔哒的剪了。 上皇用水调了一碗稀泥递给今上,“给,把根涂上。” 今上十分恭顺的开始用手指沾着黄泥给根部涂抹。 “今儿有什么事儿?” “父皇,君明在哪儿?如今大战在即,户部怎么说也离不开君明啊。” “朕怎么知道,朕那苦命的孙子如今在嵩山的那个旮旯里呢,哎,天冷,朕怎么说也要给他烧一件棉衣。” 今上的脸扭曲了几下,“这事怪儿子,儿子不该听信牛李二人的谗言,昨日朕已经将他们全家下了大狱。父皇,此时,是咱们司徒家的江山社稷要紧。也只有君明能镇得住官场了。” “别这么说,君明已经是昨日黄花了,江山代有才人出,说不定,有贤才在田野,等着你礼贤下士呢。” “如今火烧了眉毛,只有重典才能震慑人心,父皇,就是有大贤也不如自家的亲人来的放心。” “你真的这么想的?” “是” “此一时彼一时也。” 今上知道这是讽刺自己,但是他脸皮厚,当做听不懂。 “老六,朕偏心嫡子,对你和你大哥都是一样的,如今你当皇帝了,心思多了,会顶撞朕了,但是你也是朕的儿子,朕养了这么多年,舍不得动你一指头,你大哥留下了承岳,自不必说,朕也是放在心尖上的,但是,咱们家火气最大的是君明,她一旦和你有过节,必定会当面报复回来。父皇是为你好,让君明远远的避开,如今你要是让她回来,你想好了,她必定要找你讨个说法的。” “儿臣自然是知道的。若是此战败了,不说咱们白白损失了国土,北方的匈奴必定会以为咱们软弱,乘势南下,到那时周遭强敌伺机而动,从此再无宁日。” “报,八百里加急。” 密报递到今上的手里,今上洗了手拆了信件,愤怒的把信纸扯碎,对上皇说“水军大败,被那爪哇国烧了四十二艘大战船。将士淹死了约三万人。水军近两年再无一战之力。” 上皇一阵长叹。 “父皇,尽快让君明回朝,水军再说,开春之前,朕要把西边的土地夺回来,不然,到了水草丰美的时候,就是那突厥和匈奴国力强盛的时候。” 到了腊月的十六,二十四衙门的董泰再次出现,给司徒越带来了上皇的信件,上面写着两个字。“当归”。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点击率越来越低,也许是因为拖得太长,但是估计再有十万字就要完结了。 爱你们(*  ̄3)(ε ̄ *) 第100章 腊月二十八上午, 司徒越摇摇的看到了京城的城墙,荣王府的侍卫打着的旗号很远就能看到,司徒越摸着诸丹的小脑袋,“记住父王跟你说的话了吗?” “记住了, 见了人要问好。有人问我以前住在哪儿和谁在一起, 只说和我娘在一起, 其他的不记得了。” 司徒越满意的摸了摸诸丹的小脑袋,撩开帘子, 家将已经陪着乔乔打马过来了。 乔乔哭着鼻子上了司徒越的马车,话还未说, 先哭了起来。马车的车轮碾在京城的青石板路上, 消息已经飞满了全城,更有甚者,让家中的仆人赶紧去禄仓领秘银, 就怕去的晚了, 今年祭祖的时候, 没御赐的银米上供惹得祖宗怪罪。 马车直入皇城, 司徒越带着一双儿女下了车,先去崇政殿拜见,如今因着兵败, 兵部的人都在忙碌,马上就要除夕,不顾着天气和节气抱着公文缩在宫城外等着召见。 今上知道了司徒越回来, 带着承岳和福源赶到门口相见,彼此见过礼,今上托起司徒越,“君明, 让你受苦了,都怪牛李二人从中作梗,致使你我叔侄有如此误会,更让君明此行险象环生,叔父的心里,难受极了。”说完,眼泪流了下来,承岳在今上背后向司徒越拱了拱手,立即扶着今上。“父皇不必如此,大兄和您是亲叔侄,咱们骨头断了还连着筋呢。大兄不会和父皇因此置气。”又对司徒越说。“好让大兄知道,父皇前些日子亲自审了那两个奸贼,如今已经把他们拿下了大狱,等到明年秋天,以欺君之罪满门抄斩。如今天理尚在,国-难家难当前,咱们一家人骨肉更要一致向前才是。” 这话说的花团锦簇,司徒越自然不会为着几个月前的事儿和今上死磕,她立即也抹了抹眼睛,无奈哭不出来,心里唾弃了自己几句,看着地面,瞪大了眼睛,过了一小会才有两滴生理性的眼泪,不过这也足够了,抽着鼻子,“叔父怎能如此呢,侄儿从小靠着叔父才能长大,叔父的大恩侄儿不敢忘记,些许几个小人,处理了就是,咱们没什么说不开的。” 说完又跪下去重重的磕头,口中连连请求今上保重身子,要是因此让今上寝食不安了,就是司徒越最大的不孝。 三个人当着孩子的面演了一出大戏,福源上前,跟着一起扶着今上,“祖父,看这个弟弟在看着咱们呢,外边冷,不如到大殿里讲话。” 诸丹拽着乔乔的衣角,呆滞的看着三个人对哭。 “是是是,朕糊涂了,这是你的儿子吗?君明,看样子如今也有三岁了。” “没,两岁多一点,他就是吃的多,长了个胖高个子。诸丹,给叔祖和叔叔请安,父王是怎么教你的。” 诸丹穿着大红的衣服,立即趴下去请了安,今上十分能放的下身段,亲自把诸丹扶起来,又抱在怀里,一起进了崇政殿。 待福源领着乔乔和诸丹去东宫看新出生的弟弟,就三个人在,今上就问,“诸丹父母是谁?” “父亲吗,侄儿倒是不知道,他是我生的。他爹被我杀了。” 今上和承岳对视了一眼,“何时的事儿,不可能,大兄,你两年前在京城呢,咱们日日见面。” “我生他的时候正是冬天,衣服穿得厚实,也没保养,他生下之后太过于瘦弱,大夫说养不活,就让人提着送到城外了。幸亏那些奴才养的精心,如今看着也壮实,只不过,实在是太虚。” “大兄,女人产子,要坐月子的......” “谁说的,我第二天就爬起来了。” “这......”不管真假,承岳装成十分难受的样子,今上看了两个人一眼,眼珠一转“哎,虽然离奇,可也是咱们家的孩子,如今你也没个儿子在王府,这样吧,朕就封诸丹是世子,你要好好的教养,日后必定也是咱们家的一匹千里驹。” 司徒越立即谢了恩。 “你父已经不在,朕是你叔父,到底不能名正言顺的给诸丹起个大名,不如等会去拜见你祖父,请他来人家给诸丹定下一个大名吧。” 派人到东宫接了诸丹过来,几个人一起到了西苑,今上推说还有事务没有处理,有让司徒越今晚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去户部坐堂。留下司徒越父子和上皇说话,带着承岳和福源回到了崇政殿。 “把诸丹的身世跟朕说说,你说的那一套你叔父就不信,别以为朕也信。” 今上这会不信也要信,司徒越笑了笑,靠近上皇身边,“诸丹是泰弟的儿子,他媳妇善妒,把有身孕的姬妾赶出王府,泰弟无法,等姬妾秘密生下了诸丹,把他们母子托给了甄家。孙儿到了甄家的时候,他们家的几个爷们受不得刑,漏了一点口风,孙儿杀了知情人,把诸丹的生母送到地下陪着泰弟去了,我就抱着诸丹回来了。放心祖父,孙儿查过的,妥妥的是泰弟的儿子。” “如此,朕心里也放心了。咱们天家血脉,断不能作假。” 司徒越回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说完,祖孙两个又招了诸丹过来,上皇摸摸诸丹的头顶,捏了捏他肉呼呼的腮帮子,越看越觉得像是诚泰小时候虎头虎脑的样子。 “丹,意为红色,红又通鸿,鸿运当头是吉兆,他的大名就是福鸿。” “快谢谢太爷爷,弟弟,谢谢太爷爷。”乔乔拍着诸丹的后背,指着前面的拜垫示意他跪谢。诸丹也利索,谢完之后立即滚到上皇的怀里,不客气的揪上皇的胡子。 “也是个不老实的。”上皇到底是开心极了,忍着疼,被诸丹揪了几根龙须。 “再闹,就不给你讨要波斯猫了。”司徒越虎着脸,瞪了一眼诸丹。 “猫猫,猫猫。宝宝要猫猫......” “正好,半个月前太后宫里的那只老猫生了六只猫崽子,让咱们福鸿去挑一只。”上皇直接做主,站起来弯着腰牵着诸丹的小手,就要带着他去后宫。 “不可,祖父,太后娘娘哪儿的猫崽子都是提前说好的,咱们半路截胡了也不好。” “要是你姑姑和表姐妹的话,你也别去截胡,都是娘们,让着点她们,要是不相干的人,截胡了就截了,咱们家的猫,朕爱给谁就给谁,一群贱婢,也敢在太后面前说话,能的她们不知道自个是谁了,都是让老六给惯得。” 听口气是后宫官司,司徒越明智的不插话。 到了太后哪儿,太皇太妃也在,这会老太太清醒着,看到司徒越。“老婆子还问你个猴崽子怎么还不来,如今总算是见到真人了,哟,这是谁啊,谁家的胖娃娃。” “这是我们家的小小猴崽子。快,福鸿,请安会吧。” 诸丹在两个老年妇女跟前卖了半天的萌,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波斯猫,小猫五只雪白雪白的,有一只却是全黑的,其他四只眼珠子左右都一样,只有一黑一白长的是一边绿色眼珠一边是蓝色眼珠。 诸丹左右看了看,堂上的大人们也看着,他蹲在哪儿,篮子里的猫儿娇气的喵喵叫着,看样子诸丹不知道该选哪一只。这小子看了一眼司徒越,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抓住一只猫,一下子放到怀里,意思不言而喻。 司徒越还没说话,上皇就答应了,“你的,你的,抱走吧。” 太后和满宫的宫女都笑了出来,司徒越让诸丹分一只给乔乔。诸丹死活不同意,乔乔也不爱这个,直说不要,全给弟弟了。 在西苑吃了午饭,这几日鞍马劳顿,福鸿还睡着了,放在太后宫里午睡,乔乔看着他,司徒越喝了点酒,和司徒暄司徒昂哥俩在回廊上说话。 “宫里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儿吗?侄儿这几个月不在京城,也不知道。” “咱们西苑没啥新鲜事,最新鲜的不过是上个月父皇养的一盆兰花开了,把我们哥几个全喊去暖房看了几眼,嘿就是看了几眼,还不给摸,然后被撵了出来。皇兄哪儿吗?看看你要问什么了,反正天天有新鲜事。” 司徒越明显的表示出好奇。 “嘿,我们正经的嫂子是皇后,她兄弟从不打着国舅的幌子行事,但是吧,赵家和贾家薛家,薛家等会跟你说,动不动就说是国丈国舅,前几天,两拨人打起来了,闹到御前,皇兄为着战败的事儿正生气呢,问也不问,直接拉过去各打了三十大板。” “等等......昂叔叔,暄叔叔,三个妃子两拨人,您二位的侍讲学士不会数数啊?” “怪我们哥俩没说清楚,宫里面,贾妃和薛妃是一伙的,那赵灵妃终于棋逢对手了,来,靠的近点大侄子,叔叔和你说啊,半夜三更赵灵妃肚子疼,吃坏了东西,把皇兄从薛妃的宫里拉了过来,你猜怎么着,薛妃收拾停当了跟在皇兄后边一起来了,你说三个人,怎么...你懂的,皇兄当时自觉地没意思极了。赵灵妃一直自夸自己才貌双全,谁知道那薛妃也是样样能拿得出手。皇兄带着她来给太皇太妃和母后请安,你猜怎么了,她那是文采飞扬,力压群芳啊,把姐姐们家的小姑娘们哄得是一愣一愣的。当时那些傻丫头还说要给薛妃奖励,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自认为母后养的那只老猫下的崽子天下少有,说是让薛妃先挑。” “哦~~~~”司徒越拖了长腔,“这么说,我们家的福鸿把他的表姑姑表姐姐们没见面之前都得罪了一遍。” “嘿,咱们家的小爷比那些笨丫头尊贵多了。”司徒昂不在意的说,“这算什么,你要是要,我母妃还养了几只哈巴狗,下崽子了送你一只。” 下午回到王府,不提赵氏先是哭了一会,然后又小心翼翼把诸丹的那只兔子命人拿了出来,换了新的笼子,里面有个陶罐能放清水。 “既然给孩子赐名了,以后也别是老叫乳名,孩子一天比一天大,叫大名反而好些。” “听你的。”司徒越不在这些小事上和她掰扯,也能看的出来,赵王妃对着新来的小儿子那是极力讨好。 “妾的院子里收拾了一下,让世子住在里面,妾还让人选了几个积年的嬷嬷照看着......” “不必”司徒越放下茶盏,“让福鸿跟着我,你们娘们什么都不能教他,白日里你看好他的衣食即可。” 赵王妃天天一副泪水涟涟的模样,司徒越分不清这会是不是这位的玻璃心又受了什么刺激,也不说话。看着福鸿在上房上蹿下跳的逗猫猫。 过了一会,外边通传,兵部的人前来拜见,司徒越拒了,又过了一会,几个翰林的名士前来拜见,司徒越想了想她和文化人向来说不到一块去,也拒了。晚上吃完饭早早的睡了。第二日精神饱满的起床,带着侍卫招摇到了户部衙门,户部全体在衙门口等着,见过礼,司徒越就问,“本王去江南的这几月,谁是新来的?” 没想到五分之一的官员都是新来的,司徒越看了一眼,户部的人数也增加了不少,一问才知道,上任的户部尚书看着户部人手不足,又做主添加了一些官员。 “老规矩,进来了,要考核,谁要是不能给户部做事,立即滚回去自己啃自己去。” 凡是新来的,让各部司长官考核,要是长官们跟着蒙蔽上官,那么,各部长官们也收拾东西滚蛋。其他不参与考核的,带上算盘纸张,统计各处的库存,算清给西边路上的抛费。 正在吩咐事物,兵部尚书求见。 司徒越没搭理他,只让程掬转述,“让兵部选派得力的人手,除夕夜,就是明天晚上,两个月的粮草药品装车,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咱们再送两个月的。还有告诉他,要是粮草被敌人夺了,本王可是一把粮食也不给补上。” 直隶大仓的粮食不能再往外拨,里面的粮食关乎未来一年各地的救灾。禄仓哪儿昨日闹哄哄的,也有不少的官宦之家趁机领取禄米,导致如今禄仓的存粮不多。司徒越一咬牙,把禄仓和宫中粮仓搜刮一空,不顾宫中主管太监哭诉,当即准备好了装袋子里和兵部交接。 “王爷,您早上说是两个月的,如今,才一个月的,这......”来人十分为难。 “本王还说是除夕夜里呢,你怎么不说本王提前交与你一半的粮草了。白药管够,烈酒要等上几日。你们尽管先押送一批,正月里让西边的将士吃上饱饭,明日你再来,本王能在给你弄出来一批粮食。” 兵部的人抱拳走了,户部的马侍郎就问,“王爷,除了直隶,咱们已经没存粮了。可是,直隶的粮食似乎不能动的啊。” “不是说上次的粮食被人在路上贪了一点吗?时间太急,咱们也不去追究谁贪了,谁没贪,来人,本王念,尔等写,明日一早,本王的侍卫,咱们府衙的仆役还有尔等官员,拿着这张纸上门,那些清贫京官也就算了,要是高门大户还有人在朝中做官的,咱们上门募捐。” 第二天,荣国府的人一开门,见上面贴了一张白纸,门子当时大叫,“哪个王八羔子也不看看,大过年的往咱们府邸门上贴白纸,也不看看咱们家是什么人家。”骂骂咧咧的,有人定睛一看,上面还盖着大印,另一扇门上还贴着一张纸,上面也盖着红红的大印,立即把家里识字的相公们喊了过来,一看不得了,贾赦贾政兄弟两个被从被窝里拉了出来,看完直奔后院贾太君的屋子。 “那荣王欺人太甚。”贾政在房间里气的吐粗气。 “还有王法吗?咱们明天找娘娘说道说道,这简直太......”王夫人在屏风后面说不下去了。 贾太君还没说话,门外丫鬟说“薛太太和薛大爷来了。” “老太太,”薛蟠直奔主题,“今儿有人往梨香院的门上贴了这张纸,大过年的晦气极了。” 贾太君想了想,“按照王爷要求的,准备粮食吧,也不必等着户部的人来收缴,直接送到兵部衙门,拿着这张纸给王爷交差了。” “老太太”贾赦十分不乐意,“这数目太大,咱们......” “老太太,西府的珍大爷带着小蓉大爷来了。” “珍儿进来,你们按照我说的,咱们两位娘娘在宫里呢,也算是给娘娘长了脸,明日进了宫也要让娘娘和圣上知道咱们为国出力了。” 看着家中男丁们坐着不动,自然是知道他们不愿这么做。痛心疾首的说“荣王面冷心黑,咱们被他盯着,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总是找政儿要欠的银子,西府也是,想必也贴了两张纸,如今贴在门上的,一张是借粮,一张就是催缴国库欠银,要是不借,明天户部就到咱们家催银子,大过年,你们想被堵在家里成全城笑柄吗?” “又不是咱们一家这样,要不还大家都不还。”薛蟠浑起来直着脖子,脸红脖子粗的吼着。 “孽障,听老太太的。”薛姨妈在里面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太匆忙也没有检查错别字,看到了留言。 下周不休,爱你们么么哒。 已经改过了 第101章 傍晚, 司徒越带着儿子去宗庙祭祖,几位宗室就酸溜溜的在一边说,“好歹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也不知道给儿孙积福, 得罪了满京城的老少爷们, 看以后谁还会和你来往。” “侄儿怎么说是得罪了呢?”司徒越用披风挡着风把福鸿圈在腿边, “难道叔叔们不愿意给前线的将士们捐赠些粮食。” “听说你把宫里的粮食也拿走了,明儿大朝会, 看诸位臣工不弹劾你。” “弹劾侄儿什么?扰民吗?户部只是告知,和例行通告有些人家该还欠银了, 户部可是没上门去, 没和人家见面啊。” “大侄儿,明日必会有人参你一本勒索,你可是要想好怎么自辩啊。” 司徒越不在意的说, “这有什么, 当年, 咱们家祖宗, 太-祖他老人家带着义军守襄阳,那个时候,义军上门劝说襄阳百姓, 家家拆屋献梁。我难道不是在效仿先祖吗?” 周围的人一时无人再说,周围安安静静的,过了一刻钟, 今上和承岳的车架到了,众人见过,又等了一会,上皇带着两个小儿子也到了, 上皇主持,今上献酒,在承岳的带领下,众人一起祭祖,宫中设下大宴,司徒越因为事情还没处理完,直接辞掉了,抱着福鸿去了户部。 这次筹粮共得到三个月的粮草,新任的兵部尚书姓崔,高兴的能把牙根都能看见。兵部紧急调配人手,忙忙碌碌,天刚明亮的时候,把车装满,兵部的将士披坚执锐,将粮草押运走了。 闹哄哄的朝贺正式开始,按照以往的惯性,要是官员想要弹劾谁,必须先是在大殿上哭上一哭,哭的对象和内容都很丰富,比如说哭贤臣,苦自己,哭社稷王朝,一边哭一边阐述自己的道理,请求君王宽宥某个人,哭完了列举某个人的功勋,内容五花八门,套路都一样。 大过年的,自然不能在朝贺的时候哭一哭,在这个欢乐的时刻,除非是君王授权,大家都有眼色的不说昨天的事儿,加上太-.祖当年的故事,就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一水的恭贺新年,来年风调雨顺。只是司徒越周身如真空一般,也没人找她说话,除了承岳和她在一旁说了一阵子离别后又重逢的感性话之外,司徒越大半天的时候没人搭理她。 后宫也不安宁,赵王妃一改这几个月的哭哭啼啼,装扮好了,带着儿女到了后宫,如今她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以前还羡慕人家有个小儿围着撒娇,如今自己也能带着儿子去宫中大宴,让其他无子的妇人看了羡慕了。 她的这种心态,司徒越不好评价,总之逮着福鸿交代了一遍又一遍,装也要装出来孝顺赵王妃。 但是和赵王妃想象里的小儿子围着她不愿意去和其他人玩,最后还要自己哄着去玩一玩不同的是:找福鸿玩的人太多了,多是一些亲戚家的女孩,还有几个被姐妹们拉来当幌子的男孩。 “福鸿弟弟,听说你把瑞雪的小崽子抱走了是吗?”一个女孩问福鸿。 “谁是瑞雪?”这是萌萌的福鸿。 “就是太后娘娘的那只猫,听说昨天老圣人和老太后把猫仔赏了你两只是吗?” “是啊。” “你能不能去找太后娘娘说,你要其他的,那只白色的异瞳猫儿是我们商量好的要给薛娘娘的。” 福鸿眼睛一撇说话的女孩,“凭什么啊,那是我们家的猫儿,为什么你们做主了,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啊,就是太奶奶来要,我也不给。” “哎,福鸿弟弟你别走,我们拿别的跟你换......” 福鸿一回来一头扎进赵王妃怀里,此时赵王妃正和宗室女眷们一起奉承太皇太妃和太后,只不过,太皇太妃年纪大了,歪了一会没精神了,宫女扶着她去后殿歇着了,老太后是众人奉承的对象。福鸿胖乎乎的,赵王妃又极瘦弱,一下子撞过去,后面的宫女和站着的乔乔立即扶着赵王妃,乔乔还呵斥了福鸿几句,“弟弟如何这般鲁莽,看看撞着母妃了。” 不说还好,一说,秉承着司徒越教育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一思想,福源的立即憋着嘴,“姐姐们欺负宝宝,说要把猫猫给薛娘娘,让宝宝还回来。” 这种事儿要是放在普通人家,大家伙一起上,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安慰完孩子就可以了,完事说不定几个孩子玩在一起,约好下次再一起玩,但是这事放在皇家就不一样了,首先,福鸿是荣王府的独苗,别管生母是谁,但是记在赵王妃名下,名义上是先敏太子的独孙,家族地位比福源弱了那么一点,比福泽高多了。他说姐姐们欺负了他,那么这些女孩少不得要受些训斥。再有就是罪魁祸首的那只猫,赵灵妃立即逮着这事做起了文章,讽刺了一通,她的火力在薛妃哪儿,公主们倒不会觉得不愉快,只是后续少不得要单独找赵王妃说些都是孩子们不懂事的话。 最后,女孩们私下里喊福鸿“小告状精”。 福鸿又不跟着她们一起,就是玩了,也跟着家里的哥哥叔叔们,接下来的一整天也相安无事。 大年初二,算的上是出了些波澜。 赵王妃的娘家在江南,司徒越名义上也没姐妹,家里这天也没客人,除夕连着初一,司徒越连着没有休息,如今躺在赵王妃的后院补觉,突然,程掬跑了过来,看了一眼司徒越还在睡觉,就对着云霄耳语了一通。 云霄和云霞早已经嫁人,嫁的还是王府的家将,日常也进来请安,如今听了程掬的话,云霄斟酌着和赵王妃说了。 “宫里薛娘娘的兄弟,喝醉了在咱们王府前面嚷嚷呢,听说是因着前日咱们王爷借粮借到了他们家,还有昨日咱们世子的那只猫儿,她们家的薛娘娘在亲娘跟前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他来咱们王府讨个公道呢。” 赵王妃想了想,“听林姑娘说过,薛娘娘的兄弟待她极好,果真如此,只不过借粮是国事,又不单单只借了他们家,再说那只猫儿,若是薛娘娘想要,到了将来,要不从太后哪儿抱一只,要么咱们家送她一只,值得什么,巴巴的说了。” 云霄心想您这是不知道被人挤兑的苦,面上也这么附和着,让程掬去把那薛蟠撵走,“大过年的,惹怒了咱们主子,自有他的苦头吃,他要是不走,他们家的家丁必拉着他走。” 程掬出了门,薛蟠早就不见,一问果真是被家丁们拉走的。 这事还是被司徒越知道了,晚间各位表姐妹家的夫婿来拜年,司徒越索性一起招待了他们,说起这事,司徒越不在意的哦笑笑,“人人都说我这人小气,本王小气那是因为当了户部尚书,历任户部尚书又几个不小气的。” 堂上大笑。 “前日之事,在这儿,本王赔罪了,敬各位贤弟一杯。”众人喝了酒,司徒越又说,“本王打了宫里赵灵妃的父亲,那是因为他闹了户部,还妄图去借国库里的银子,自本王做了这个尚书,本王是不让任何人从户部借一文银子,别说宠妃之父,就是宠妃来了本王也不借。但是那薛蟠不一样,本王饶了他也是佩服他。” 堂上立即有人问,“王爷佩服他什么?” “本王听说过,那薛蟠是一个呆子混人,但是也算太呆太混,知道美,丑,荣,惧,他也知道本王霸道,可是他还是来闹事了,不是为了要借国库的银子,不是吆五喝六耍威风,而是因为他妹妹因着福鸿受委屈了。诸位想想,你们谁能为姐妹们出头,明知道让你们的姐妹受委屈的那个人得罪不得,谁能?他薛蟠就能,所以,本王佩服他的一腔赤子之情。来,诸位,干一杯。” 正月里正是串门走亲戚的时间,司徒越的这一番言论很快传进宫里,宫里西苑的太皇太妃和太后听说了之后,太后还立即赏了薛妃几件东西,皇后也跟着赏了下去,赵灵妃姐妹气的暗暗咬牙。赵灵妃更是跟母亲说了让赵家好好的教训一下薛蟠。 两家本来就有仇,因着此事,仇怨更深,早已经不死不休,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初五夜里司徒越披上一身黑衣,去了所有装饰,带着秦家兄弟,去了一家青楼的后院,前边纷纷扰扰,后院安静无比。 一个老尼姑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司徒越蒙上脸,在嘴里放上一颗□□,麻的舌头都大了。“弄醒她。” 老尼姑醒了之后,立即惊坐了起来,“您饶命,大爷,贫尼什么都不知道。” 司徒越坐下,旁边的秦六说“您老人家知道的挺多的。别不承认啊。” 秦三又接着说,“听说赵家从你那儿拿药是不是?上好的生子药,千金难求的东西。” 尼姑反而不害怕了,也不抖了,“几位大爷说的是,我观音院有生子的秘药,要是哪位大爷的家眷要药,贫尼有的是。” “哼,”司徒越轻笑一声,“加了禁药的东西,谁吃谁没命,人人都说赵灵妃求的药,但是这药用在了谁身上你心知肚明吧,老尼姑,我曾看到他易怒,暴躁,这也是你药的功劳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后两天要回老家,老家的信号特别的不好,我今天晚上把明天的内容放到存稿箱里,后天的晚上再发,拜拜。 有错字指出啊,我看了一会,没找出来。但是肯定有。 第102章 “贫尼不知道大爷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也没关系, 你把里面几味价格贵的离谱的辅助药物多放一点就成了。你该是有个女儿的吧,这么多年,你在大户人家登门,也是变着法的去看望你的女儿, 你自以为藏的好, 但是当娘的看自己的姑娘跟尼姑看施主是不一样的。” 老尼姑咬了咬牙, “贫尼听您的,您也信守诺言, 不去动我闺女。” “自然,你回去, 你的床板下面有一个暗格, 里面有一百两金子,你大可以给你闺女用,还有几味你求而不得的药, 你该知道用在什么地方。两年之内, 要是该死的人不死, 你女儿和你外孙, 你就拿着这笔钱替他们买一块墓地吧。” 老尼姑吓得浑身发抖,一群黑衣人无声无息的离去了,只听见青楼前面的恩客们的叫好声, 过了半日,她的徒儿才匆匆的跑回来了。 “师傅,我已经把药给了贵人了。咱们快离了这儿, 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全是一些臭男人。” 初一十五,宫外的妃子家眷进宫给嫔妃们请安,实际上, 初一十五也是宫外命妇和宗室贵妇去宫中请安的日子。 只不过,外命妇是见了皇后一面磕头就走,宗室的女眷们还能带着孩子和皇后说话,顺便还能领一顿午宴,宫妃的家眷就不是这样了,先去皇后跟前请安,皇后要是特意打压谁,只要不搭理就可以了,等着天色快要变暗,才开恩去给嫔妃们请安,母女说不几句话,太监就催着走,有的时候,对于宫妃们来说,就是远远的看一眼家里人也是幸运的,不敢有什么不满,梅皇后这辈子最恨的人是赵灵妃,变着法的磋磨赵家的人,赵灵妃也是想着各种由头和皇后争锋,赵家因此就有着特权,赵家的女眷不必经过皇后跟前,可直接去延庆宫。 自从薛家出了皇妃,金陵的族人也开始和薛蟠走动,薛家几房家人更是把生意绑在一处,这半年赚的比往年多了几倍,如今薛家有的是钱,要是宫里的娘娘们需要,薛家是不说二话直接拿钱。薛妃倒是不频繁的朝家里要钱,但是前几日却让心腹太监传话说要薛蟠寻一块好玉,雕刻一只有灵气的玉猫,要送给荣王世子当赔礼。 薛太太巴巴的督促着儿子办好了这事,薛家在京中的族人又送来一只上好的锦盒,用绸子裹了,让薛太太带进宫中。在宫门口过了明路,验过了种种,薛太太捧着锦盒到了中宫外边候着。 外命妇已经退下,薛妃在宫中伺候着皇后,大殿上坐满了宗室女眷。带着小男孩小女孩,正凑在一处说话并等着后殿排宴。 赵王妃今天就带着诸丹,诸丹胖乎乎的,依偎着赵王妃,两只眼珠子不停的看着说话的人,谁说话,他就专心的盯着谁。赵王妃又瘦弱,艰难的搂着着一个胖娃娃,还担心他渴了饿了,不停的喂他喝水吃点心。一点也没听人家讲什么。 话题还是一些没意义的东西,什么布料好啊,谁家的戏子唱戏好啊,说的内容不痛不痒,赵王妃以前不乐意参加这些,如今有点炫耀的意思,毕竟赵王妃有一个十分会安慰人的奶娘,“虽说咱们王爷没近您的身,可他身边也没个得意人,郡主的生母当时就没了,搁在您身边,如今孝顺着呢,世子的生母,如今也没了,您只要对咱们世子好,世子以后也是一个孝顺儿子。比那些虽然生了儿子的王妃娘娘们,她们可是一个月也见不到自家王爷几面,日日要操心后院贱人们的吃住,哪有您这么省心。咱们王爷有事了不回来吃饭,没事了,不是日日在咱们院子里吃完才回前面去的。” 所以,大早上,赵王妃使人做了一个兔子样的宫灯让跟前的太监提着,又给诸丹找了喜庆的衣服,带着儿子款款进宫了。 如今正是正月里,外边的宫妃的亲眷个个敛眉低首,听到大殿前太监一声喊,忙低着头进了大殿,两边坐着贵妇,先给皇后请了安,再给各位王妃见了礼。正月十五,皇后也不为难这些人,让她们各自找宫妃去叙旧吧。此时早有候着的宫女太监过来,引着这些女眷下去了。 “薛太太请留步,薛娘娘在皇后跟前呢。” 薛太太听了,忙忙的给了贾妃的母亲王夫人一个眼神,王夫人扶着贾太君,只是点了点头,因着太监催促,赶紧扶着贾太君走开了。 薛太太又在门外等了一会,才被宣进殿中。 薛娘娘一向会来事,她颇得太后和皇后青眼,也敢大声在宗室跟前说话。 “臣妾的那个哥哥,是个混人,得罪了荣王,幸得荣王不计较,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王爷,如今,家里寻了一块好玉,雕了一只猫儿送给世子,算是臣妾哥哥的一番心意了。” 薛太太端着锦盒进去,捧着给了太监,太监打开放在托盘上,给皇后看了,很小的一块玉,大概也就成人的半个巴掌大,好就好在玉质温润,因着雕了一只蹲着的白猫,显得极为灵动有趣。 皇后看了点了点头,“费了一番心思,给鸿儿端过去吧,看这小子的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是你的,叔祖母就是看看。” 太监端给了诸丹,诸丹摸了一下塞到了赵灵妃的手里,“给姐姐,不好玩。” 旁边坐着的正是诚毅的妻子,太后所出的五长公主的长女,听见了就打趣,“哎呦,福鸿真是个好孩子,给了姐姐就是姐姐的了,不许再要回来。” 满宫的女眷微笑起来,薛娘娘就告退了,带着薛太太回了寝宫,后宫开始排宴,赵王妃就牵着诸丹入了席,全程就盯着儿子吃东西,拿着筷子端着一只小碟子亲自喂了诸丹几口青菜,“你父王不许你只吃肉,快嚼吧嚼吃了,这会子,除了宫里和各个王府,哪个地方能有这么绿的菜。” 她的大宫女在后边拉了一下她的衣服示意她看主位,母子两个转头看去,见一个宫女用帕子挡着嘴,趴在皇后耳边说话,赵王妃看周围几桌子,都是在装忙,也立即收回目光,端起一碗嫩嫩的蒸蛋,“儿子,银鱼蒸蛋,可好吃了,张嘴。” 此时皇后的脸色铁青,气的胸口起伏了一阵,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去,僵着脸举杯,下面的人一起举杯,一起喝了。 赵王妃喂饱了儿子,自己匆匆的吃了几口,又看着福鸿和几个远了一层的堂兄弟们在大殿门口玩,太监们跟着看着,想来也不会打架。 过了一会,皇后宫里的姑姑出来,满怀歉意的说了皇后刚才喝多了酒,如今一吹风,头晕了起来,如今已经躺着休息了,请各位王妃们包涵,晚上的宫宴,就令薛贾二位娘娘主持了。 诸位王妃一听,年纪大了或者是和皇后平辈的就立即告辞,矮了一辈的想了想,有留下的也有告辞的,再矮了一辈的没选择权,都是跟着婆婆一起来的,婆婆们说走她们留不得,她们想走也由不得她们。赵王妃倒是想走,找到了主事的宫人,“我们王爷今儿晚上回来的早,我们母子要早早的回去伺候着。” 晚上,司徒越一身风霜的回了王府,到了后院,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两个孩子坐在一边等着,日子再美好也不过如此了,她解了披风,洗了手,自己扒拉了两碗饭,又看着廊外的灯,十分大方的放姐弟两个出去玩了。 “今儿妾总觉宫里怪怪的,您说皇后娘娘怎么喝了几杯酒就头疼了呢?” “连你都看出来了。”司徒越看着外边的灯火,还有太监宫女们陪着福鸿乔乔玩耍的笑闹声,“宫里今儿确实是出了点丑事,婶母不愿意插手。” 两边的人立即退了下去,司徒越靠在赵王妃的耳边,“赵灵妃的三嫂子,过不几天,就要进宫了。” 赵王妃立即睁大了眼,“这......” “君夺臣妻,要是有血性的大臣,早闹个天翻地覆了,赵家就这么怂了。哼......想想觉得有点反胃,大概是今晚上吃的太腻了。” “那,西苑的老圣人怎么说?” “说什么?这事要脸的都捂着不说呢,如今谁敢说,过几日,给那女子改头换面,天下百姓认得谁啊?御史言官必定不敢吱声。本王说的,你也听着,到时候你带着孩子们,听见一个赵字,有多远躲多远。咱不是惹不起,是恶心不起。” “妾还姓赵呢。” “你是江南赵,人家和你们家祖宗往上数八百年也连不上宗,算了,以后本王就躲着他们了,你以后也别出门了。” 上皇知道之后,冷哼了一声,对太监们说“看着宫里人闭上嘴。”转眼他出门会友了,一见面,喜气洋洋的的说,“我大孙子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冯老爷和周老爷真心的祝贺了几句,走到一处酒楼里喝酒庆祝,在酒桌上,两个头发如雪一样老头招呼上皇把头伸过来,十分猥-琐的看了看周围,三颗头发雪白的脑袋凑在一处,“老曲啊,你听说了吗?”上皇不明所以,冯老爷指了指上面,“的风流韵事,来,老曲,我跟你说说,是这么回事,说是一个貌美的小娘子啊一日去婆家的姑爷家......”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明天的更新比较晚,大家晚上来看吧。 还有,我食言而肥了,我说了皇帝再出场几次就领盒饭了,实际上不是的,我发现,他还不能立即领盒饭,虽然是在领盒饭的路上...... 以上,请不要打我。 爱你们(*  ̄3)(ε ̄ *) 第103章 上皇脸色不变, “两位兄长,莫谈此事。弟听说京城之中有不少的皇家鹰犬,仔细被探听了去,不然又是一桩麻烦事。” “是是是, ”两个老头只能按下自己的八卦之情, 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转而说起了马上就要开始的春闱。 “如今咱们都下场试试,说不准天可怜见的, 给咱们一个进士的名分。” 司徒越接到了线报,知道了上皇又出来了, 收拾了一番, 自己去了酒楼,正好听到周老爷的这番说法,提了酒壶给三个老头满上。 “周爷爷, 不是我说, 您三位这么大年纪了, 就是中了进士也展示不了自己的抱负了, 何苦来哉。要是我,就不去受这份罪了。” “小子你不懂,”周老爷喝了一小口酒, 指着凳子说,“坐下让周爷爷来教教你。你以为中了进士就能进朝廷当官了吗?不是的,没钱没关系的只能等着, 等啊等啊,三年一科举,不知道有多少的进士等着选官,状元都不稀奇, 进士就是成了白菜萝卜,为什么还有人去考呢,是为了名,就拿我们家来说,我要是成了进士,我们家能用三阶的文士门脸,从此我们也是读书人家了,我儿子孙子出门和人交往,腰杆也直了,咱们也是士了,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是这个理儿,你爷爷年纪也大了,为什么也开始考科举了,还不是为了你,不然说出去,你也就是一个商人,要是你爷爷成进士了,人家还抬举你一句儒商,到时候高看一眼。” 司徒越立即提着酒壶给周老爷倒了一杯,“受教了,小子竟还不知道呢。” “你是受的白眼少,等你知道了所有的世故人情,都知道了,读书害不了人。” 吃吃喝喝,司徒越看着三个人在酒楼下告别,约定来日考院门口相见,各自被家丁接回去了,司徒越陪着上皇上了马车,上皇也不说话,司徒越拿着一张毯子盖在他腿上,离着宫门还有十几丈的时候,上皇让停了马车。 “我这几日总是梦到你祖母和你父亲,你父亲扶着你祖母和朕哭诉,说祖宗在天上训斥了你祖母,朕思来想去,你祖母是天下少有的贤惠人,出身大族,这辈子给朕生了两个儿子,打理宫务井井有条,让人不能诟病,要说给她招来训斥,也就是你叔父不会办事了。” 司徒越赶紧劝他,“你别想这么多,老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是您思绪太重才让您夜有所梦。” 上皇叹了一口气,“人人说脏唐臭汉,这话不假,汉唐有明君也有昏君。朕以前读书的时候想不通,这时候更想不通了,君明,你说,朕这辈子没办过一件亏心的事儿,怎么养下了这么个畜生,天地君亲师,五伦......说起来,这事是咱们家亏了赵家,赵家这会不说不问总让朕心里有个疙瘩,有故事说帝辛欺辱了黄飞虎之妻,使得黄飞虎反了商投奔到了周,你叔父做下了这事,只能说赵家所求甚大。你让人昼夜盯着赵家,朕怕他们对你叔父和承岳下手。朕老了,再掌着兵符也不中用了,朕手里的几支兵符虽然是侍卫亲军的,远远不如你叔父手里的四大营,但是,侍卫亲军的兵力加起来有五万,朕要全给承岳,你只管看好直隶大仓,把大仓收入麾下,你们兄弟互相扶助才让朕放心。” 司徒越在马车上跪了,听了这一番话,磕头算是接了圣旨。上皇扶起他,“下车吧” 司徒越转身就要开车门,上皇在她身后叫住了她,“君明......若是到时候......你动手。” 这几句话说的含糊不清,但是司徒越就立即明白了这个意思,她装作面上伤心的劝说“祖父,还不到那一步呢,您也,咱们家都会好好的。” 上皇的脸色在暮色中模糊不清,“下去吧”。 司徒越跳下来,看着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一下,接着驶入宫中,宫门缓缓的关上。天色暗了下来,宫墙上点起红色的灯笼,上面有人在巡逻,司徒越转身离开。 没过几天,宫中的用度放到了司徒越的案头,司徒越看了一眼,抹了两个妃子的用度,直接算成了宫女的,抛到地上,让国库按照单子出银米。 回到家,乔乔坐在罗汉塌上编络子,她用几根络子编了一只网兜,把玉雕的小猫放进去,系好之后给诸丹看,“弟弟,想要不?” 赵王妃笑着看着姐弟两,打趣诸丹,“说好了给姐姐了,爷们就要说话算数。” 诸丹艰难的把眼睛从玉猫上挪开,“不要,又没毛,摸着不舒服。” 上房的下人们捧场一样的笑开了。司徒越踏着笑声进来,问“怎么了?这么高兴。” “妾说咱们世子呢,说好了玉雕的猫儿送给乔乔了,这会子看着又后悔了。”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接了司徒越的披风递给宫女,有从丫鬟哪儿接了茶过来捧给司徒越。 姐弟两在塌上请了安,等着司徒越坐下,乔乔挨着她坐了,诸丹直接把自己肉呼呼的小身子挤在司徒越的怀里。司徒越圈着诸丹又接了茶,喝了一口,喂了诸丹一口,看着诸丹喝着水说,“要那个干吗,娘们兮兮的东西,要养只真猫,皮毛摸着真舒服,还能抱着,那玉雕的能抱着吗?” 诸丹立即点头。 说笑一会,前厅摆饭,司徒越吃了两碗米饭,看着诸丹也扒拉了半碗,叫乔乔带着他去院子里转转消食。 赵王妃自己犹豫了一会,期期艾艾的坐在了司徒越边上,一张脸上挂满了八卦之色。平日她也没交心的朋友,有些话和家里仆妇们讲又犯了忌讳,这几天攒了一肚子的八卦要和人说说,正好司徒越今天回来的早,不着急回前院去,正坐在后院上房喝茶,就满心想找人一同八卦。 “王爷......宫中新来的那个裴妃......” 司徒越看了她一眼,“嗯,知道,今儿还要财帛装饰寝宫呢,让本王给她撅回去了。直接按宫女的分例打发她了。” 赵王妃又紧张起来,“可她是宠妃啊...今上才新鲜了几天。您这么撅着她的脸面,怕不太好。” “她还有脸啊。”司徒越这话说的毒,她总想着,有些事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今上虽然事儿办的恶心了一些,在司徒越看来,这个新来的裴妃肯定也有几分不安分,不然在这种礼教大于天的环境下,她这么快就适应了做宠妃这件事,还张口给户部国库要钱要帛,总让司徒越感到水性杨花的感觉。 “宫中妃位上一直是四个人,如今有了六个人,你想想,汤妃董妃,那是潜邸的老人了,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她们的妃位那是妥妥的。贾妃,以前是贵妃,在潜邸是侧妃,如今就是撤了她的贵妃位,比起汤妃和董妃,那也是有分量的,这三个人如今占了三个位置,剩下的是谁的?按照先来后到说起来,是赵灵妃的,但是吧,薛妃受宠,裴妃是新欢,本王就给四个人的用度,让她们争去吧。” 赵王妃立即巴着司徒越的胳膊。“王爷,这样下去也不好啊,如果今上进了两个人的位置,有两个人是贵妃了您怎么办?贵妃的用度比妃还要多啊。” “那正好,不在一条线上,能引起很多的嫉妒,嫉妒是原罪。阿门。” 后宫的女人心思本就诡异,上皇如今把二十四衙门的大部分力量放在了东宫,再说了,二十四衙门最大的作用是防着后宫的黑手对皇子皇女下手的,对后宫的争斗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司徒越要的就是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好叔叔似乎不会轻易狗带的。 出了繁忙的正月,承岳终于抽出时间来找司徒越了。 “大兄,如今看着你好好的站在这儿真好。”承岳这人不知道是书读的太多还是本身就这样,有点忧郁和多愁善感,当然以前还不明显,只不过,因着皇室的黑暗一点点掀开,他开始变得忧郁起来了。放在千百年后,这种气质挺招小姑娘欢心的,但是如今,一个明主该有的是恢弘大气他身上是没有的。 司徒越在王府的回廊里烧了一壶茶来款待他。承岳喝了一口,“凤凰单枞,前年的陈茶。” “今年的新茶没长出来呢,至于去年的,也不知道喝完了没有。弟弟,听哥哥一句,该讲究的时候要讲究,不该讲究的时候学学晋人,做一回洒脱的狂士。” 承岳放下杯子,“我从没有发狂过。” 看着司徒越一口气把茶水喝了下去,然后司徒越长出了一口气,“舒服,初春喝一壶开水,热热的,真的很舒服。” “那大兄为何还煮茶,直接煮水不就行了。” “好歹还有个茶味呢,弟弟啊,你太较真了,大事一定要计较,这种生活小事,一笑就过了,不然事儿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抱歉,回来的太晚了,这是今天码出来的,还没检查错字,明天我会昨天和今天的一起修改了。 爱你们么么哒 第104章 过了正月里, 很多地方开始春耕,今上带着百官和仪仗侍卫,浩浩荡荡的驾临了直隶,除了祭祀天神求得风和日丽之外, 今上还要亲自下到田里躬耕一番。这是天子该做的事儿, 今上做的也是有板有眼, 司徒越作为宗亲大臣,也跟在他后面一起跟着耕地, 承岳留守京城,配合着今上的人就变成了司徒越, 今上在前面牵着牛, 司徒越压着曲辕犁,甚至要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上面,奈何今上不是干活的人, 一般老农干活从不在前面牵牛, 只管看着尽头, 一边犁地一边赶牛就行, 犁地之后每一条沟都是笔直的,一条挨着一条,不会出现中间有土地没有犁到的尴尬事情, 然而今上不懂,司徒越还要提醒着他往右还是向左,赶了一上午, 做完了秀,今上自己也深知自己再这么下去再百姓心里威严不保,果断的让回銮了。 司徒越回到王府,脚上起了几个大水泡, 让程掬找马尾过来,要穿透水泡。 “父王,疼不疼?”诸丹这么问的时候,还伸手在水泡上面摁了摁.“别闹,父王还没洗脚呢,臭脚丫子,你离远点。” 秦大站在一边,“也是咱们世子孝顺您,今儿我们几个把世子放在马上拉着走了一圈,咱们世子一点也不怕,依着臣看,您该早点找个大儒来教世子学写字了,封长史已经选好了人,您也抽空看看,毕竟外边的事儿再重要,不如世子的事儿来的要紧。” 司徒越看了诸丹一眼,“估计到时候了,诸丹就被送到宫里去读书了。这个时候,你往宫里多放点人才是要紧的。” 秦大站起来,说了一声是。 诸丹觉得没意思,跟司徒越说了一声,跑到院子里玩去了,屋子里的几个小太监也跟着跟了出去。 秦大看屋子里没人,看着司徒越把脚泡在水盆里,缓缓的说,“您看着,六爷如今是什么境况?” 秦大以前是敏太子的一个预备暗卫,见过敏太子的人,但是很多时候还是被师傅训着的,东宫之事接触不到,自然不会怀疑司徒越长子身份。如今司徒越有些事也故意避开他,托给陈氏兄弟去办,故此,秦大也不怀疑诸丹的身份,他嘴里的六爷是今上。 “没什么,如往常一样。” 秦大站起来,看了看院子里,“您带回来通天门的东西,臣看了,有几封二十多年前的信件,含糊其词的说了大火,臣觉得可疑,在上面反复的看了,没找到落款,想必是知名不具。如今臣跟您报备一下,臣想潜入大内,翻看二十年前的奏折,比较笔迹。这些信件有可能是幕后主使的谋臣写的,有可能是幕后主使写的,要一一对比才能知道。” “那些已经封档了,再说,你师从大内暗卫,你也该知道,他们的厉害之处,估计你去了就会惊动他们。不如这样,你跟着我去户部,我把二十多年前,所有借据给你看看,先比较这个,没办法了再去潜入大内。” 秦大同意了,“那么,六爷哪儿,您真的仔细看了,难道那老尼骗了咱们?” “你想多了,就算老尼姑不下药,咱们也有其他的法子,让后宫斗的再厉害点,咱们捏着薛蟠,别忘了,薛蟠身上背着命案呢,赵家也不干净,到时候,惹怒了薛娘娘,让她急了,狠狠的咬赵灵妃一口,赵灵妃自己就会给我叔父用药了。有句成语怎么说的,环肥燕瘦,燕就是赵飞燕,赵飞燕姐妹两不也是毒死了汉帝吗?” 秦大还要再说话,院子外办,诸丹扒拉着程掬,“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世子爷,您就看看啊,别摸,这东西容易断。”说着到了上房,除了马尾程掬还拿了一根针,司徒越接过针直接戳破了水泡,挤掉了里面的脓水,程掬立即开始抽吧抽吧的哭了起来,委屈巴巴的,“主子,您受罪了”。 “......”司徒越十分的无语。 随着祭祀结束,科举开始,本来这次开恩科,今上以为着会随着儿子的出生带来新的气象,结果儿子没能出生就遭受了意外,再开恩科有几分伤口撒盐的感觉,然而昭告了天下,不开又不行,脸上带出来几分的不高兴,指定了几个心腹负责此事,就不在管了。 司徒越在科举的前几天走访了几家进过场的人家,问清楚忌讳和注意事项,给上皇准备了一只竹编的篮子,给他做了一件呢子的厚衣服,把饼子切成小块,笔墨砚台检查了几遍,不放心的和上皇说“您也别去了,本就是不靠这个作为晋身之资,如今受这份大罪,听祖母说您这段日子是日日挑灯夜读来着,多受罪啊。” “你别管,朕说了要去考进士做学问,朕年轻的时候也是听博学之人讲经,登基之后也是和翰林院打了无数的交道,算的上是有学问了,但是有了学问要怎么表现出来,考进士就是一个办法,朕要是日日不知道干什么,日子过得越发没意思,有点事让朕忙着,也能让朕心里松快点。别说了,要入场了,记得出场的时候来接祖父。” 看着上皇和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在门口被考场的小吏一番搜检,最终放行进去了。 过了几天,司徒越带着马车,上面支了一只小锅,下面有着小火炉,烧着一小锅汤,把福源和乔乔加上十王,十一王家的两个小世子打扮成书童,等在考场外。 一次出来五个人,从早上等到了中午,才等到了上皇出来,一看到上皇出现,福源和乔乔两个年级大了一点,立即奔过去扶着上皇的两个胳膊,结果篮子,扶着他往回走,两个世子年级还太小,随着奔过去,一人抱着一个大腿,嘴里还嚷嚷着“祖父,祖父,父...”小家伙被福源立即捂着嘴,另一个是十王家的世子,懂事了,知道不能把父王两个字说出来,就接着问,“爹爹说,您要考状元是吗?” 上皇看着精神还好,笑着摸摸两个小家伙的头,也没说话。 “祖父,当状元好玩吗?”十一王家的小世子就问了。 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哼了一声。“状元说当就能当,以为状元是好考的。” “小孙子不懂事,望先生谅解。”上皇拱了拱手,就准备往马车那边走。 那膀大腰圆的汉子看了一眼上皇,“哼,考了一辈子,也就想想吧,哈哈哈。” 很神奇的是,两个小的就能明白这个大汉是在嘲笑祖父,十一王家的世子立即就嚷嚷开了“你别笑,我六伯伯和祖父说谁是状元,谁就是状元。状元是我们家的。”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随即散了。 等了几天,皇榜贴了出来,上皇他老人家落榜了,司徒越缓缓的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上皇还不信,“胡说,朕读了那么多状元的文章,批改了那么多状元的卷子,朕就是一个笨蛋也该知道状元的文章起承转折是该怎么样的。” “您也别说,万一是今年的状元文采斐然呢。” “小兔崽子,就是状元跟朕没关系,进士总该有朕一份吧,让朕看看卷子。” 这是天下最牛逼的考生,他有随时阅卷的权力,不仅如此,他还有随时改动名次的权力,生气的上皇带着仪仗到了翰林院,要查阅今年考生的试卷,主考立即把卷子拿了出来,前十名按照名词排好,上皇依次阅读。 读完,火气更大,用上皇的话说,他自认是自己的文章写得比这前十名更好,好歹还气势如虹呢,再说了,这几份文章的格局太小,不管文采怎么样,只能说眼光不怎么样。 上皇在翰林院里气的磨牙,外边的考生闹了起来,数千考生聚在贡院外边,敲鼓闹事,鼓这种东西不能乱敲,在战场上是进攻的意思,在宗庙里是祭祀的涵义,立在衙门口又有鸣冤的作用。加上聚在一起闹事,巡逻京畿的捕快问也不问,直接将这些人拿下,投入顺天府大狱。 一时间,考题泄露之事朝野尽知。今上听到奏报,气的立即摔了茶盅,下刑部彻查。还亲自到了翰林院,接了上皇回宫。 上皇心里也不好受,没搭理今上在一边陪小心,换了衣服去了宫外,约着周老爷和冯老爷出来。 “曲贤弟啊,你怎么还在这儿,赶快躲一躲。”冯老爷立即挡着上皇,周老爷推着他往外走。 “边走边说,曲老弟,你出场的时候,你的两个小孙子去接你了是吗?一个小儿无知,说了我伯伯让谁当状元,谁就是状元。有这话吧。” “他一个小儿,天真懵懂,无知之言,怎么了?难道惹出了祸事。” “是是是,有人说有买卖考题之事,已经向顺天府的府尹大人说了您们父子参与了买卖考题。不然,家里小儿怎么能如此猖狂呢。” “要是这样,好歹我也是一个状元啊,再不济也该是一个进士了,怎么如今还名落孙山呢。”上皇气的脖子都红了。 “莫生气莫生气,他们说你们商人之家,唯利是图,算了,这会你让家里孩子们上下打点一下,好歹撇清了名头再说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改前两天和今天的错别字,爱你们么么哒,我国庆不放假,中秋节也不放假,总之就是不放假,更新正常。 (*  ̄3)(ε ̄ *) 第105章 上皇一肚子气回到了西苑, 毕竟是年纪大了,生气之后就躺在了床上,晚饭没吃,上至太后下到宫女, 个个提心吊胆, 忙忙的宣了御医来, 上皇跟前还住在西苑的两个小儿子守了一夜,第二天惊动了上皇所有活着的儿子到了西苑。 太后是他们名义上的母亲, 到了西苑先去给上皇请安,因着上皇没醒, 大伙在大殿外边磕了头, 转而去给太后问安。 太后大早上哭了一场,隔着屏风,带着哭音说, “你们父皇春秋已高, 如今昏昏沉沉的, 让本宫心里惊惧不安。” 三王死了之后, 四王为长,但是四王向来就是个没注意的,这会也说不出个有用的话来, 只拿眼睛看着今上。 “母后勿忧,父皇平日里保养的好,如今也是换季, 八成是因着早晚一冷一热的给激着了,咱们精心伺候着,必能大安。”今上坐在屏风边,侧身回了话, 果然太后不再哭了。 众王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因着如今当皇帝的是老六,都闭嘴不言。等着太后被宫女扶着去了上皇的寝宫,八王就发难。 “虽说父皇的脉案上是受了风寒,但是更多的还是生了气。六哥,咱们做儿子的说破了天就是要孝顺,想必父皇生气的因由,您该是知道的吧。” 九王也跟着说,“咱们父王,临老了想要过一把科举的瘾儿,咱们也不拦着,再说了,读书这回事,也是一桩雅事,自去年到今年,老爷子高高兴兴的,眼见的脸上的笑纹多了。咱们做儿子的也跟着高兴,只是,这次的事儿,还是要从皇兄那边查,何人经了手,何人传的闲话,这事一日查不出来,老爷子就一日不高兴,话说回来了,让老爷子不高兴了就是打咱们兄弟的脸。咱们兄弟也不轻易的就松手不管。” 七王也接着话茬,“九弟说的是,不管朝廷如何处置这事,但是如今有人想把父皇牵扯进去,咱们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如今什么都没老爷子重要,要是老爷子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兄弟们也是愿意拼一拼的。” 今上垂着眼睛,“已经让刑部去查了,刑部的几个总捕是天下少有的探案高手,诸位兄弟等着结果吧。” 等着到了上午,上皇醒了,喝了两碗粥,吃的饱饱的,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就要出宫。太后带着宫眷们追了出来,把老头堵在了寝宫里。 “您这是去哪儿啊?” “上水门边的铺子里,让君明换了衣服,陪着朕一起坐着,朕要看看,如今这科场舞弊案怎么把朕这老实人牵扯进去。” 太后只觉得眼冒金星,幸好后边的崔太妃扶着,郁太妃立即让太监们请诸王进来,一起劝劝这倔老头。 外边候着的诸王奔了进来,跪了一排,也没拦住上皇,主要是他上了年纪,死命的要出去,谁也不敢硬着拦。上皇嘴里一叠声的让把司徒越喊来,准备车马,要去外边住着,什么时候这事办完了,平息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朕也给自己一个交代,朕不说头悬梁锥刺股,怎么也是早读书晚功课的,如今去了科场,连一个同进士都没考上,朕都愧对自个,更愧对当初给朕讲经的博士们。” 今上膝行了几步,抱着上皇的腿,“父皇,此事儿子必有交代,您先回去喝了药,这事咱们从长计议。” 混乱里,司徒越骑着马到了,心想人是越来越孩子气,如今上皇也不可避免的掉了英明神武的形象变成了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 四王远远的看着司徒越到了,慌忙站起来拉着司徒越坐骑的缰绳,让司徒越赶紧的下马。“君明啊,别跟着你祖父胡闹,御医让他好好的养着呢。” 司徒越下了马,先给上皇和太后请了安,又给诸位叔叔们问好,才扶着上皇坐下了。 “您也别添乱了,您去了,什么事孙儿都不好施展,不如这样,您在这儿坐着,我去铺子里,如何?” 上皇哼了一声,拒绝之意十分的明显。 “那你一个人玩吧,孙儿回户部了,如今忙的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个人使唤,孙儿从户部到西苑这功夫,都够给西边的大军算一天的粮草了,您还记不记得蒋钦带着人马在西边大战呢?如今啊,粮草又没了,这个时节让孙儿去哪儿给他们弄十五万人的口粮啊,还有俘-虏,还要养着他们。想想就生气。” 看着诸位叔叔,司徒越的眼珠子转了一下。五王立即就说,。“大侄子,不带你这样的,专门坑自家的人,上次都有几个老王爷生你的气呢,如今你还想从亲贵身上刮二两油下来?” 上皇看了几个儿子几眼,“那就这样,君明,你接着忙,这是大事,万万不可含糊过去。你叔叔们都没事,不如这样,让他们跟着朕,朕使唤不动那些国之栋梁还有儿子能使唤呢。” 不管旁边司徒越一脸无奈的神色,说完虎着脸,“老十,老十一,老十二,加上暄儿,昂儿,跟着朕,咱们这就去铺子里,看谁敢来拷问朕。” 今上长出了一口气,“儿子也陪着您去,这事这几日就出了结果,自从搬进宫中,除了祭祀,朕也没出过宫门,如今给父皇效力,儿子不敢推辞,一应事物,交与太子打理,这几日儿臣必要侍奉在您左右。” 其他几个年纪大的皇子也赶快表明态度,上皇摆了摆手,“你们几个大的不用去,皇帝既然想去,也跟着去吧,看看咱们治下的江山,至于你们的几个小弟弟,年纪小,在京城面生,也能给朕跑腿。君明,你愣着干嘛?回去算你的粮草去。” 司徒越晕晕乎乎的回到了户部,马侍郎拿着算盘苦着脸进了大堂。 “王爷,您看看,如今咱们国库连老鼠都养不活了。别说是一个月,半个月都拿不出来。” 司徒越淡定的喝了一口茶,“别急,大军不是还能撑一个月的吗?咱们不急。” 马侍郎并没有被安慰到,苦着脸把一把轻巧的小算盘挂在脖子里下去了。 当值的小吏看着司徒越喝了茶,机灵的把一些刚拿来的公文挑拣了出来,“王爷,这是西南大营的折子,想要申请些银子和木料,好接着造大船。” 司徒越看了一眼,折子上写的雄心勃勃,对未来之事十分的看好,然而水军新败,士气低沉,赖以纵横的战船也被焚烧了大半,如今水军龟缩着不敢出战是事实,急需战船也是事实。 司徒越抛下了折子,问旁边当值的小吏。“这本折子从哪儿拿来的,这是说,让咱们拨银子吗?” “从崇政殿拿来的,陛下已经看过了,当值的学士也记过档了,当时朱批准了这件事,咱们只需要拨银子就行了。” 司徒越从新翻看了一番,“龙骨木料一时拿不出太多,不如这样,先播出十艘战船的物资,其他的,这几日,本王就会用印批复。” 小吏接了折子,写了字条夹了进去,用绸布裹着放进箱子里,“这事小的记着了,过几日小的再和王爷说一遍,小的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吧,你跟着本王也好几年了,本王没因着你一句话不当,就治了你的罪。” “小的听说,那爪哇国要遣使进京,要和咱们和亲呢。” “和亲?” “是啊,不仅如此,他们的意思是想着求取一个公主或者是郡主,最好带着大笔的嫁妆,像是......一些粮种金银这些。” “呸,还粮种,还公主郡主,他们怎么觉得他们有这么大的脸。是了,人家是战胜国,自然有资格耀武扬威。你的消息可靠吗?” “消息已经传入礼部了,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小吏一辈子做不了大官,只能互相连略,求个照应,这是礼部的一个新晋小吏透漏的。” 看来,还要接着整顿吏治,这等事情,传的六部皆知,皇家的颜面,朝廷的颜面已经荡然无存了。 “知道了,不要外传,这些话本王知道就可了,算不得什么体面事儿,不要乱说。” “是。”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晚上司徒越回到家里,刚坐下,赵王妃照例开始把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拿出来说一说,从诸丹今儿打了两个喷嚏,到乔乔绣了一个荷包,再到马上就换春装了,该给两个小的做新衣服了。司徒越一边听一边吃饭,外边就通传说秦五求见。 司徒越心知这是出了事儿了,不然,如今入夜了还来找自己必是大事。 司徒越站起来就走,诸丹放下碗小尾巴一样跟着,司徒越看着他的两条小短腿跑的太慢,就抱起了他。 “主子,刚刚收到的消息,刑部的人把国舅爷锁拿走了。” “哪个国舅?”主要是自称国舅的人太多,司徒越一直弄不清到底国舅这两个字代表了谁? “自然是梅国舅,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说是卷到了科场舞弊案里面。” “......梅家那才是老实人......看来这不是为了敛财卖考题啊,胃口挺大的,想要拉太子下马呢。” 作者有话要说:开启了苦逼的加班模式,未来的国庆节假日里没有旅游,没有购物,只有没玩没了的电话和各种推诿扯皮。 但是,还是要祝各位假日过的美好,把我的那一份一块给过了。 爱你们(*  ̄3)(ε ̄ *) 第106章 “子为王, 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去三千里, 当谁使告汝。” 承岳匆匆走在荣王府的回廊上, 听到歌女在湖心亭唱《舂歌》, 顿了顿脚步。 走进湖心亭,歌女停了乐声, 司徒越站起来给承岳行礼,哥俩把这一套礼仪流程走完之后, 湖心亭就剩下了他们。 “听刚才歌声, 大兄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 司徒越点了点头,“这事你别插手,当日惠帝拦阻着吕太后杀刘如意, 到最后, 刘如意还是被鸩杀。女人一旦被逼到极点, 反抗的时候, 你想象不到有多残酷。” “此时不同往事,惠帝懦弱,才使得吕后跋扈, 以至于后来发生了此事,戚夫人之事,确实是吕太后太过于残-暴......” “承岳, 咱们这会不是在讲史,你以为,戚夫人有错吗?吕太后有错吗?那流氓刘邦有错吗?都有,戚夫人的错在于她恃宠而骄, 看不清天下大势。吕太后有错吗?吕太后的错是最少的,那刘邦呢,哼,当初他专宠戚夫人,让戚夫人以为可以当上皇后,后来皇后梦不再,因着刘邦表现出不喜惠帝,给了戚夫人争夺太子的自信,最后呢,吕后母子羽翼已成,戚夫人击缶而歌,声音哀绝,他只是陪着一起落泪。再看看如今,弟弟,叔父偏宠赵灵妃,那赵灵妃和当日的戚夫人一般,婶娘就如当初的吕太后,赵灵妃前几年要夺皇后位,因着叔父心里那一点点的夫妻之情,给了婶娘喘息的机会,如今,赵灵妃来势汹汹,手段比以前更毒,如今的婶娘,和当日的吕太后相比,是不是也是一样绝望。” “难道这事不是冲着我来的吗?” “你刚才说对了一句话,此时不同往事,当日刘邦要废后,吕后求告无门,后来要废立太子,因着功臣反对,才有了吕后出殿跪谢周昌,之后得到张良计谋,请来了大贤才使得刘邦打消了废太子的想法。如今,祖父尚在,除非叔父亲子,祖父绝不会让一个外人来做太子,想要撼动你的位置,必是赵灵妃这会养了个七八岁大的儿子,且这个儿子身体康健,聪明伶俐,而且你做了天理不容的事儿,以至于让朝廷和家族抛弃了国赖长君那一套,集体忘了你是嫡长子这回事,你才能被废。这个道理谁都知道,赵灵妃也不傻,除了婶娘,此刻谁也算不上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着急着要去除掉,所以说赵灵妃意在后位。” “小舅舅懦弱老实,她这是要从梅家挖掉一块肉啊。” 司徒越笑了一声,“此事赵灵妃做的太仓促,弟弟,想要结束这一切有个好办法,找个大胆的宫女,接近赵灵妃,用水喷在纸上,盖在赵灵妃的面上,一张接着一张,赵灵妃死的无声无息,只要赵灵妃一死,赵家的另一位娘娘再难挽救局势。到时候,后宫如以前一样,太太平平的。” 承岳放下杯子,“大兄也该知道,当日吕后恨极了戚夫人,吕后能诱杀韩信,为何杀不掉戚夫人呢?” 司徒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事无非是刘邦罩着戚夫人。 “你也别插手,这事依着为兄的判断,本和梅家无关,和婶娘无关,所以处处显得与常理不和。婶娘应当会受到波及,不会有大难。”看着承岳不相信,司徒越又说,“上次叔父有废后的意思,为何后来不了了之了,其一,婶娘主动避开了,其二,才是最重要的,作为叔父的原配发妻,当年是祖父亲自选定的,如今祖父活的好好的,自然不赞成废后,叔父觉得这事不值得和亲爹较劲,婶娘才保住了皇后的尊荣。如今,赵灵妃要靠着科场舞弊案来染黑婶娘,让皇后干政甚至是买卖考题之事成了证据。这就是一个必须废后的理由,让祖父无话可说。但是她当时没想到的是,祖父就在科考这件事的旋涡里。” 承岳身体放松了下来,“祖父自然会秉公处置的。” 司徒越没接话,承岳如今快三十了,早不是当初的天真的世子,他说着这话,脸上一点放松的神色也没有,表情更凝重了。 “父皇为何偏宠赵灵妃呢?” “男人嘛?当初你不是也觉得美娘好。” 承岳笑了笑,“说起来,大兄......你为乔乔选好夫婿了吗?如今乔乔也大了,这事该想着了。福源以后的妻子人选,太后,母后,贾氏前几天就说过一次,要不是小舅舅被锁拿这事,母后如今在宫里相看各家的姑娘们呢。” “咱们乔乔还小着呢。”司徒越摆摆手,不准备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承岳就坐了一会,如今他暂居崇政殿的偏殿,宫中的事务繁多,来不及吃饭就走了,没多久,一个家丁打扮的暗卫从外边匆匆跑进来。 “请大爷安,咱们老太爷让小的给您传话,明日上午,去应天府衙门过堂回话。”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好歹给个剧本啊。 “怎么回事?” 暗卫表情纠结的咽了一口吐沫,“大爷,咱们家的几位老爷都被衙役给抓走了,说是,冒充良-民,聚众闹事,让曲家如今的当家人明日过堂呢。” “啊,顺天府的知府不知道叔叔们是宗室的王爷啊?” “后来知道了,给请罪来着,但是老太爷不让他们出来,说,说一看就不像是市井人,装个商户都不会,蠢笨的跟头驴一样,不让老爷们回来,还说囚犯吃啥他们也吃啥,过几天苦日子就知道商户怎么跟当官的说话了。” 难道叔叔们已经全军覆灭了? “......我六叔呢?不会也在应天府大牢里吧?” “不在,当时装的是隔壁玉石店的东家,所以现在在铺子里陪着老太爷说话呢。” “你跟我祖父说,我这会忙着呢......” “老太爷说了,您最近不爱去户部了,改去吏部了,想来也没啥要紧事,让您明天务必去应天府走一趟,还,还吩咐了应天府的知府,要是您也不会说话,不像个走江湖的,就大板子伺候,六老爷没拦住,反正太爷可生气了,今儿中午的饭还没吃呢。” 老头子有什么好生气的?! 司徒越赶紧换了衣服去了上水门的曲记生丝铺子,去了之后,果然,今上含笑坐在一边,上皇坐在摇椅上,腿上盖着一张薄毯子,闭着眼,不知道睡了没有。 “祖父?” “嗯,来了啊,坐,咱们说说计划。” “孙儿不跟您说什么计划,咱们啊这就麻溜的回西苑吧,如今孙儿发号施令这么多年,哪还会伏低做小啊,” “朕就伏低做小了,你也要会,你叔叔们这辈子就不知道伏低做小是什么样子。” 第二日,司徒越被应天府衙役押到大堂,外边有无数的书生在外边等着审案,老话说的好“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文人们有的特权除了不交或者少交皇粮之外,就是见官可不下跪。但是,要是想要旁观或者是参与到审案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进了衙门,过了影壁,过一重院落,才是大堂,司徒越上了大堂,三班衙役呼喝下跪,上堂之前,暗卫给她贴了胡须,在脸上抹了些黄泥一样的东西,总之,这会她就是一个面容在四十上下脸膛发黄,面容愁苦的中年汉子。 司徒越利索的跪了,应天府的知府只觉得屁股上有钉子一样坐立不安。旁边旁听的刑部官员看了他几眼,眼看着知府此刻战战兢兢的,几乎是不能说话,刑部官员暗暗着急。 “堂下之人,可知道今日提你过堂是为了何事?” “小的知道。”司徒越想了想,在脸上挤出几分谄媚来,故意点头哈腰,回想了一会程掬在她跟前的表现,不行,没一点风骨,其他的掌柜在他跟前,也是十足的听话,想了好久,才把童年那种心态拿出来,装作卑微出来。 “曲钊与你是何关系?” “是小的的祖父,小的的父亲没的早,是小的和祖父相依为命,那啥,主要是祖父不放心小的,要照顾着......” “大胆刁民,本官问你这些有的没的了啊?” “......” “曲越,本官再问你,你从何人处买了考题,转送给曲钊?” “小的没买啊。小的冤枉,小的家里世代清白,小的绝对不敢做这种事啊。” 堂上惊堂木一拍,随着刑部官员一声“带人证。”一个面皮白嫩的书生被带了上来。 那书生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司徒越看了,实在是学不来这种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样子,遂把头偏了偏。 “学生晋中张琅,是跟着这个人去买的考题,”转身拉着司徒越的袖子,“曲大爷,你别不认识我啊,我张琅啊,是你带着我去找梅家的三爷买的考题啊,我花了一千两银子啊。如今银子也打水漂了,一千两啊。” “我......大人,小的真的不认识他啊,也不认识什么梅家的三爷。谁是姓梅的,小的这辈子都不认识姓梅的。” 那刑部官员阴测测的的一笑。“梅国舅,如今皇后的亲弟弟,曲越,劝你别抵赖,如今国舅爷就认了的,你抵赖还有用吗。赶紧画了押,不就是银子没了吗,银子还能赚,你要是在大牢里住上十年八年的,连银子都赚不回来了。” 你当我傻,司徒越抵死不认,嘴里喊着“小的真的不认识梅国舅啊,小的祖父是正经举子,我们家祖上十八代都是清白人家啊,大人你别冤枉了我啊。” 知府在初春里擦了一次又一次的汗,低着头不敢说话。 “还不认,来人,用刑。”刑部官员一声呼和,衙役抬头看着知府,知府抖的更厉害,“齐大人,咱们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到了屏风后面的后堂,知府用袖子擦汗,“齐大人呐,您也该让人家看看物证什么的,咱们这,这有点不地道。还有,那人证,下官怎么没见过?” “您是四品,本官是三品,您这是跟上官说话吗?” “不是,下官不是怕冤枉了人吗?” 刑部官员看了知府一眼,撩起下摆出去了。 “来人,用刑。”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节日快乐 爱你们么么哒 第107章 司徒越是被衙役抬着进了大牢, 她的一双手包的跟粽子一样,疼的她面部的肌肉都扭曲了。 “王爷,对不住您啊,这事您得算在那姓齐的身上......”应天府知府扶着担架, 两个衙役小跑着把司徒越抬着放到了大牢里。 这儿的大牢门口放着一尊香炉, 铜制的瑞兽, 燃着甜甜的梦合香,大牢里干干净净, 里面用麻布挂在四周当帷幕,看不大牢是都是些什么人。 “到了, 到了, 王爷,这间是您的,咱们这儿毕竟是大牢, 您先凑合着住几日, 下官这就给您找药去。” 旁边几间大牢的帷幕一下被打开, 一个吊儿郎当的的声音问应天府知府, “嘿,应天府,本王的哪个好哥哥被抬进来了?” “不是, 是荣王爷......” 十王那故作惊诧的声音伴着其他几间大牢的帷幕被打开,“真的?大侄子,你也来了。” 司徒越不想理这些叔叔们, 刚刚那个刑部的官员摁着她的手一下子摁到钉板上,两手都是血,这会疼的简直跟半年前在嵩山那一次有一拼。 司徒昂在司徒越的旁边,这会看着司徒越的包的夸张的手, 立即生气了,“你好大胆子,应天府知府,你敢对本王的大侄子动刑,你知道你现在肩膀上架着几个脑袋吗?” “不是,不是下官啊。” “用刑了,这么说来,父皇对咱们真是好太多了,嘿,应天府,这事不会轮到我们哥几个身上吧。”十一王比较关心这个。 “叔叔们能让侄子先问吗?”司徒越从担架上翻身下来,大牢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支正在燃烧的蜡烛和水壶水杯。床还不是木板的,是用绳子绕在框架上编织的,上面铺着厚厚的被子褥子,坐下去特别的软。 “那姓齐的是谁?本王执掌吏部这么多年,一个三品官本王不能没听过。” “这......王爷,您莫生气,这事是专门瞒着您的,如今那齐大人上任有三个多月了,他上任的时候,您去江南了。” 司徒越一下子明白了,这个姓齐的来路不正,不是正常科举出身,并且有人故意藏着他的履历,为的就是有一天司徒越查阅的时候好做手脚。可恨的是从洛阳回来,司徒越一直扑在户部调度粮草,吏部考核自有一套,司徒越也不会把天下所有的官员的考核给审核一遍,所以才没发觉刑部有了新人。 “专门瞒着本王的?” “这......”应天府知府抹着汗不敢说话。 “大侄儿你别问他了,这事儿叔叔知道,”十二王从床上翻身起来,走到牢边,“那个姓齐的是个道士,他能当成三品官是因为他给皇兄进了一味补药。本说是把他放在工部的,可是他更向往典狱之事,因着你讨厌道士,所以,没人把这种天子幸臣的来历特意说与你知道。这人听说在审案上有几把刷子,估计因为这件案子牵扯太大,刑部尚书命他审理了。” “原来如此,多谢十二叔。”司徒越两只熊掌合在一起,感谢了十二王。 荣王府的六个家将,带着十名侍卫,亲自护送乔乔和诸丹到了上水门的曲记铺子。 上水门人来人往,车马停下,一个穿绿的丫鬟十分矫健的跳下来,旁边的侍卫把脚踏放在马车下,迅速背向马车围了起来,乔乔拿着一把团扇,挡着半边脸,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丫鬟又赶紧把诸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诸丹一马当先的奔着闯了进去,乔乔急的赶紧去追,无奈穿着裙子,只好放下团扇,提着裙子两边,小碎步跟在后边跑,不住的压低声音喊着“弟弟,不可造次,母妃嘱咐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诸丹才不搭理她,冲进了后院,上皇和今上正在里面说话,诸丹小炮弹一样的进了门,凶巴巴的用奶音对着至尊父子喊着“还我父王,你们还我父王。” 今上身边的大太监祝骏上前一步,蹲下来和他说,“世子爷,不可对曾祖,叔祖无礼” “还我父王,还不还?” “福鸿,平日里是谁教你规矩礼仪......”今上的话没说完,立即闭嘴了,和上皇对视了一眼。因为没耐心的诸丹,一巴掌把桌子角给拍下去一个手印,小手的手印五指清晰,配着诸丹瞪大的双眼,气呼呼的呼喊声,上皇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小子,果然是咱们家的孩子。咱们祖上就是有人天生神力,才挣来了金陵哪儿三百亩田地的家业,朕还想着昂儿有几分祖宗遗风呢,没想到这小子才是最像祖宗的。”上皇兴致勃勃,对着今上说。“虽然是君明之子,这么多年,君明为了咱们家,为了社稷也是付出良多,日后,当给福鸿一个亲王爵以示安慰。” 今上的眼珠转了几下,看了看气呼呼的诸丹,坐在旁边颔首应是。 “我父王呢?” “好孩子,你父王过几天就回来了......” “乔乔叩见太爷爷,叔爷爷,福鸿如今年纪小,不懂事,望太爷爷和叔爷爷饶了他这次。”乔乔急忙追了过来,还是听见了诸丹不客气的质问。 “无事,好孩子快起来,你父王和你其他的叔祖在一块呢,过不几日就回来了。”今上上前扶起了乔乔,又摸摸诸丹的头顶,诸丹躲着不给他摸,躲来躲去,就躲到了上皇的摇椅边。 “你父王无事,你们也不必惊慌,此事朕心里有数,乔乔,带着鸿儿回去吧。” 诸丹不回去,闹了一通,上皇被他扯着袖子摇晃的头晕,让祝骏抱着他,“送君明哪儿去,让他们父子两住到里面,什么时候世子过足瘾了,什么时候接他出来。” 乔乔拦不住,无奈何,看着祝骏抱着诸丹走了,又飞快的回了王府,请赵王妃准备诸丹的东西,一起送大牢里去。 送东西的正是秦五。 秦五蹲在地上给司徒越换药,诸丹脱了鞋趴在司徒越的背上,司徒越艰难的坐在软床上一边要保持平衡不让诸丹摔下去,一边要听秦五说话,“小的探听清楚了,那齐里岩对着梅家的小国舅用了大刑,梅家以前也是功勋之后啊,皇后娘娘的亲爹咱们正儿八经的国丈,是上皇早些年的户部尚书,据说是有病加上又忙,累死的,他死的时候,皇后还不是王妃呢,梅家的国舅爷刚出世没多久国丈就不在了,梅家也开始了家道中落,幸好后来家里出了王妃,王妃成了皇后,但是呢,皇后娘娘的哥哥,大国舅爷天生胆小,不敢做出格的事儿。如今全家把脑袋缩在腔子里,但是祸就从天上来了,虽然祸来了,梅家的风骨还在......” “说人话”司徒越听的累的慌,秦五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开始唠叨起来了。 背后的诸丹咯咯咯咯的笑了,学着司徒越对秦五说“说人话。” “梅家的小国舅爷抵死不认,被打昏过去之后,齐里岩捏着他的手指摁了手印画了押,现今这认罪的证据,被送到了崇政殿。被太子爷留中不发,让大理寺重新审理。因着上面的内容对皇后娘娘不利,赵家如今开始四处连络,要在朝堂上上书废后呢。” “刑部就没有看看是不是合理?” “王爷,既然是要嫁祸,自然是做足了套数,”秦五一边给司徒越上药,一边看着周围,周围的几位王爷都已经午睡了,没人搭理这边,秦五压低声音,“泄露考题的是在今上身边伺候笔墨的两个太监,事发当晚,去求见了赵灵妃,目的是为求保命,赵灵妃灵机一动就把这件事嫁祸到了梅皇后身上。说是梅皇后支使内宦偷了考题,让梅家倒卖出去。那齐里岩是个道士,是赵灵妃父亲的心腹,观音院的那种药如今没起作用就是因为这个道士用了更高明的药方。” “按兵不动,等本王出去再说其他。” 秦五收了东西出去了,司徒越翻身躺下,搂着诸丹肉肉的小身板,用包的和熊掌一样的手拍着他的被,“以后就长大了,长大了是不能跟父王睡的,知道吗?” “那宝宝跟谁一起睡,宝宝不要跟奶娘一起睡,她睡觉打呼,宝宝隔着几间房子都能听见。” 司徒越的眼皮开始耷拉下来,“跟你媳妇,以后娶个对你好的媳妇,你也对她好......” 司徒越沉沉睡去,诸丹也打了一个呵欠,窝在司徒越的怀里,也躺了下来。外边衙役打扮的暗卫在巡逻,等到春日暖融融的阳光晒到身上,他们也觉得困乏起来。 然而暗卫这种人,向来是在当值的时候不放松分毫,慢慢的闻到了一股细微的木材燃烧的味道,能听到几声木头燃烧的噼啪声。 “有人纵火。” 暗卫们一口气打开大牢的外门,冲进去用刀剑砍断了牢门上的铁链,司徒越怀里的诸丹一下被惊的坐了起来,推着司徒越。 “父王,父王,外边着火了。” 司徒越迷糊的睁开眼,暗卫已经进了大牢,“王爷有人纵火,请您移驾。” 那边司徒昂和司徒暄哥俩被暗卫夹着往外边去,司徒越其他的几个叔叔被暗卫半架半拉的拖了出去,司徒越的牢房还在最里边,她没有穿鞋,抱着诸丹,争分夺秒的往外边赶。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么么哒 第108章 曲记生丝铺子的后院里, 上皇抱着诸丹,笑眯眯的看着刘金子喂他吃蒸蛋。 刘金子年纪大了,实际上他的年纪比上皇大了十多岁,如今开始耳背, 上皇也不嫌弃他, 出宫了也带着他, 只是刘金子不出现在人前罢了。 “宝宝要喝水。” 诸丹大爷一样的指派着刘金子,刘金子没听清楚, 还一勺子一勺子的喂他。诸丹只好指着水杯,刘金子赶紧诶了一声端水去了。 在同一个房间, 司徒越的几个叔叔坐在桌子边, 几个暗卫给他们抹药,刘金子端了水回来,小心翼翼的喂着诸丹喝了下去。 “也不知道何人在幕后指使, 这明明是想要烧死咱们。”十王看了看上皇, “父皇, 您老人家说句话, 咱们在这儿等于坐以待毙呢。” 上皇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诸丹吃了两小碗的蒸蛋,摸了摸他的小肚子,“别吃了, 你吃的也太多了。” 诸丹一下子倒在上皇怀里,“给宝宝揉揉肚肚。” 上皇果真给他揉起了肚子,司徒越十分不好意思, “祖父,您别惯他。” “哼,要是真心不惯着他,刚才你就把他从朕的怀里拉下去了, 如今假惺惺的说这句话几个意思啊?”上皇说完,看着今上,“老六,你说呢。” 今上装作听不懂,“孩子小呢,不懂事,要是懂事了,就不敢在曾祖父怀里如此肆意了。君明,待他再大点再说教吧。” “你们哪个朕心里都疼爱,如今受了这么大的罪,朕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你们也该明白,一介平民,拿什么去跟官府讲理,朕的苦心在你们看来,也是朕牛脾气上来,要出来闹一闹是不是?” 诸王包括今上立即站了起来,上皇这是要训话了。 “朕不止是在这儿等着刑部查案,朕自个也查了许多。当日去翰林院看文章,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买考题是为了考科举,必定是要一举成名天下知的,朕把中举的那些名单交给了暗卫,让暗卫一一核实,确实有些不符合平日言行的人。这些人往往平庸,甚至是不学无术,但是在考卷上,下笔千言如有神助。朕接着让人顺藤摸瓜,这事就落在了崇政殿的两个内宦身上。” 十二王想了想,“父皇,考题肯定是宫中泄漏出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关键是现在究竟是不是皇后娘娘在背后使力......” 上皇正要说话,门外暗卫一声通报,得到允许,从外边递进来一张纸条。上皇看了看,平静的跟儿孙们说,“应天府知府刚刚纵火自焚而亡。” 诸王面面相觑。 “祖父,看来,放火的是同一拨人。孙儿还纳闷呢,从官府盯上咱们到现在,也太不符合常理了。若是真的摊上了这事,官府是破门而入,直接把涉案之人锁拿了,就如梅国舅的遭遇一般,但是在咱们祖孙之中,您在别人眼里还逍遥法外啊。” “这还不简单,所有人觉得朕就是买考题的那个,这是让朕出来指认真凶呢。” “不对啊,父皇,要是让做人证,为何还在大牢放火,那是把油浇在周围,看样子是要烧死大侄子啊。儿臣估摸着,那个大牢里的其他人已经被烧死了。”司徒暄情绪比较低落。 “嗯,里面三十八名囚徒,全部葬身火海了。”上皇把字条递给司徒昂,司徒越捧着先给哥哥们看了。 传到司徒越这儿,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事发,邱,郭二人至延庆宫哭求,赵娘娘答应救其二人性命。遂传信齐,诬告中宫。齐仓促之间不能成事,东宫驳回卷宗,令大理寺查明,齐往赵家,赵家纵火,午时,应天府身亡。 诸王看完,无人说话。 今上欠了欠身,正想着对上皇说话,门外暗卫再次通传。“有冯老爷,周老爷来访。” 随即两个暗卫抬着屏风放在中间,司徒越上前抱起睡着的诸丹,与叔叔们一起躲在屏风后边。 周,冯二人进来。 “曲老弟,节哀,应天府大狱之事,我们听说了,想想君明的儿子,如今还不到一岁,你为了他也该保重啊。”周老爷拉着上皇的手,直入主题,“我和风老弟今儿来,是告诉你,如今趁着朝廷还没动静,你赶紧把孩子送出去躲一躲,自古民不与官斗,如今保存香火才是大事。” “我与周兄在上水门外安排了小船,老哥上了船,想去哪儿船夫悉听尊便。一旦脱了牢笼,好好养着孩子。” 上皇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在别人看来也是哀痛太过。 “不瞒两位,我曲家和太皇太后家血脉极近,说起来,也不算是平头百姓,如今太皇太妃还在,真要是逼着我了,老夫就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老弟,你糊涂。”周老爷抓着他的手,“如今外边传言是怎么说的,是皇后在倒卖考题,江南自古出才子,这些人整日在街上说了天威如何如何,编了段子童谣到处传唱。你也该想想,此事把中宫娘娘,皇帝的原配发妻都牵扯进去了,能是小事吗?再说了,如今今上只有太子一根独苗,生下太子的皇后就能被牵扯进来,后面必定连着惊天大案呢,已经动摇了国本,宫里的老圣人这会都没了声音,绝不是小事,别说太皇太妃,就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在,也救不得命啊。” “多说无益,老弟,你该想想家中老幼啊,出了京城,奔着偏僻小地方去住,咱们都已经是黄土埋着脖子的人了,时日也不多了,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也报不了仇,也别告诉孩子这事的始末,改名换姓,从此忘了吧。” 上皇站起来,对着两个人鞠躬作揖,“谢过两位兄长,如今,弟这便收拾了东西,不负两位兄长心血。” 说完,两个老头也不久留,直接告辞,临走,周冯二人还不住的回头看上皇,颇有些诀别的意思。 上皇目送二人出去,转过屏风,正要说话,门外的暗卫再报,“太爷,有人说要见您,还说,要是听有关咱们大爷的事,就去前院迎迎他。” “呸,他谁啊?这么大的脸。”司徒昂十分不屑,“父皇,如今大侄子好好的在这儿呢,若是贼人,让儿臣去会会他。” 十王冷笑一声,看着今上说,“赵家的毒饵来了,是不是皇兄?” 上皇也不管儿子们如何,对暗卫说“就说我伤心难过,如今起不来了,让他到后院说话。” 说完,暗卫把他的摇椅挪到刚才会客的地方,刘金子侍候在一旁,诸王再次躲在屏风后面。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进来了,上皇就躺在摇椅上也不动作,刘金子装作没看见来人,弯着腰,把蒸蛋的碗收拾了,换上两碟子糕点。 “呦,老爷子,安坐呢?” “恕老夫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不方便起身,你是打哪儿来啊?” 来人看了看,除了一张小桌,一张摇椅,这里再没了其他家具,想坐也找不到地方,哼了一声,“自然是应天府大牢啊。” 上皇捂着脸哀哀的哭了起来。 来人十分不耐烦,“你也别哭了,看你一把年纪了,听说你儿子也死了,真真是家门不幸啊。谁让你买考题了呢,说真的,你这么大年纪了,好好的坐在家里享福不行吗?非要科举,进士老爷们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够不够的......” 刘金子端着糕点劈头盖脸的的砸了过去。 “嘿,老东西。”来人十分生气,也不再绕弯了,“告诉你,老头子,你孙子的尸首找到了,要是你乖乖的按着我们说的办,事成之后,我们就把你孙子还你,要是不同意,嘿嘿,你孙子就扔出去喂狗,说真的,烧成那样了,狗也不会吃了。” 上皇抬起头,恨恨的说“那可不是我孙子,你爱喂谁喂谁。” 上皇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他直觉的司徒越的下场不会好了,就是诚泰谋反了,到最后还有个地方做墓地,司徒越骨子里就很独,也不知道最后结果什么样,加上她性子刚硬,过刚易折,上皇有些事儿不愿意想,人老了之后,又开始害怕别人说出的话,总觉的如谶语一般。他盛怒之中把多年为帝的气势爆发出来,吓得来人抖抖索索的说不出话,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盛怒里的上皇站起来到了屏风后面,冷着脸看着今上,“老六,看你宠的都是些什么货色。真不该留着......” “哇”上皇声音太大,一下子吓醒了司徒越怀里的诸丹,诸丹在梦里哼唧唧的哭了几声,司徒越赶紧抱着他拍着他的背,晃悠了几下。 门外,刚刚进门的祝骏喜气洋洋的问刘金子,“刘公公,皇爷在吗,天大的好消息,延庆宫的赵妃娘娘有喜了。” 十一王不由自主的感叹,“她这胎怀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今上脸上的喜色怎么也遮不住,“父皇,儿子已经人到中年,如今,膝下只有承岳一个,尤为空虚,父皇,看在您孙儿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吧。” “你这话给天下臣民们说去,他们愿不愿意就这么算了。这话你跟你媳妇说去,你看你媳妇愿不愿意就这么算了。梅家的三小子如今在刑部大狱里如血葫芦一样,你就这么的算了,人家赶考的举子指着你爹的鼻子骂了咱们家祖宗八辈,你也这么算了。” 今上吸了口气,“赵妃这些天在养胎呢,如何知道这些事儿。如今因着赵妃养胎,竟不能约束了宫中嫔妃与内宦勾结,内宦当斩,赵嫔当诛,念在赵嫔伺候了朕一段时日,让她自裁了事。皇后处,梅家,朕自有安抚。一个月后,朕再开恩科,上次作废,下次必定能为朝廷选出栋梁之才。至于刑部齐里岩对朕有恩,给他留下全尸。吏部,整顿吏治,以正清明。” 上皇看着今上,良久才说话,“如今你是皇帝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司徒越抱着诸丹暗暗着急,她打着要从中捞一笔的主意,如今,粮草没着落,自己还挨了一顿刑罚,怎么说怎么赔本。 作者有话要说:先跟各位小天使说句对不起,今天久等了。 今天不知道了怎么了,和别人交流的时候,怎么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都能了问题,我反思了一天,细思极恐,反正是脑补出来很多不好的东西。 不说了,太晚了,晚安,明天见。 第109章 没过几天, 到了农历十五,早上赵王妃早早的带着两个孩子坐了马车去了中宫请安。司徒越护送着上皇到了朱雀大街上的一家名字叫客似云来的酒楼。 今日上皇设宴,答谢冯,周二人。 两个人到了地方, 看到了司徒越, “还以为你在那场大火里折了进去呢, 果真是天佑实诚人。”接着两个人念了几句佛号。 待三人坐定,司徒越提着酒壶在一边布菜劝酒, 问起这次大难,上皇感慨的说了。 “还是靠着祖宗, 才能保下这一命, 当日我去宫门口告状,天幸东宫垂帘,问了几句, 才保住了阖家性命。” 周, 冯二人也跟着说了几句太子圣明的话来。接着又说起了下个月的春闱。 “再想不到, 江南的那些才子们也不是个个都是君子, 此次查出来的,买考题的十有八九都是南方的举子。哎,咱们啊, 也不求非要是状元榜眼探花这些,能成一进士,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 周兄说的是,这几日纷纷扰扰的审这案子,很多人都跑去看了,咱们也不凑这热闹, 准备着下一个月的考试吧。” 上皇倒是犹豫了一下,“不瞒二位,弟还想着下个月要不要去考试呢,这么一闹腾,我曲家走在路上,都有人知道卷到春闱里这件事了,要是考不上也就算了,考上了,总是惧怕上官刁难。” “咱们又不去做官,怕什么?依着我说,曲老弟,咱们就要个名声而已,到时候,那么多进士,都是互相攀着关系,谁看咱们这些白头发老头子啊。” 冯老爷也在一边劝和,上皇想了一会,点头同意了。 等着夕阳西下,司徒越把两个老头送走,护送上皇回了西苑,又马不停蹄的到了中宫外边,接赵王妃和两个孩子回王府。 中宫里面的宗室女眷已经不多了,留下的都是血缘极近的王妃们,留在这儿的原因,一来安慰皇后,二来是东宫长子福源的元妃就要开始挑选了,这个工程十分的浩大,前后估计能用个三年,然后成亲前的一系列过程,福源娶到媳妇估计是六七年之后了。 众位王妃开始推选人选,大多是见过的,品貌佼佼者,父兄在高位,这样的姑娘非常容易中选。也有很多人有私心,娘家能拿的出手的,家中有合适姑娘的,总是不经意间漏出来,让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上心。 赵王妃倒是坐着没说话,她娘家离得远,再说了她和娘家人也不亲近,这么多年,赵家人来请安,也是不咸不淡的说几句话,多的时候,是她堂嫂们问,赵王妃想回答了就回答,不想回答了赵家人也不敢恼,前几年她祖父做主给她过继了一个弟弟,如今也是到了成亲的年纪,因着也没见过面,赵王妃也不上心。还是长史记着这回事,让林瑜带着赵王妃的过继弟弟在京城交际。 十王妃倒是把话头引到了赵王妃身上,“大侄儿媳妇有没有见过什么好姑娘,一并说来,好一起参谋。” 赵王妃欠了欠身,“侄儿媳妇倒是不愿动弹,也不爱请人到我们府里玩乐,也没见过几个水灵姑娘,说起来,十婶子娘家的有个姑娘不错,上次给我们家乔乔请安的时候,我看到了,端庄大气。” 正说着,外边宫女进来通传,“荣王在宫外等着王妃娘娘呢,说天就晚了,让您带着孩子回家看着做饭。”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四王妃还说,“真该让他进来,以为着咱们娘们坐在一起天天就是喝茶嗑瓜子啊。” 其他人纷纷应是,赵王妃赶紧派人把乔乔和诸丹接回来,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呢。皇后看着外边的天色,也说此事不急,先回家想想寻摸着,下次再说。太子妃亲自把众位王妃送出了宫殿,司徒越站在门前避开了,这群女眷里,除了婶子还有弟媳妇,她是要避嫌的。 吃了晚饭,赵王妃照例要说一说宫中的八卦的,她看着周围没人,才伏在司徒越身边小声说了,“宫里面,皇后娘娘的脸色都是苍白的,肯定是为着前几日的大案操心了,听说,她兄弟回到家身上一块完整的皮肉都没了。” 司徒越唔了一声,“在皇城中出入的,谁不是要翻滚几次的,去年冬天,爷可是被捅了几个血窟窿。别哭了,哎呀,你哭什么啊,还说不说话,再哭爷去前院了。” 赵王妃立即擦了擦眼泪。 “您也听说了吧,赵灵妃的妹子,赵嫔,前几日没了,听说是死前哭的极为凄惨,一直求着见见赵灵妃呢,赵灵妃只推说身上不好,不见她。最后,一根白凌吊死了。谁能想到,平日里安静的赵嫔牵扯进去科场舞弊案呢,唉~” “实话跟你说,牵扯进去的不是赵嫔,是赵灵妃,赵嫔是替人受过,赵灵妃为什么不敢见她,不知道是有愧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总之,别去招惹赵灵妃,如今人家金贵着呢。她肚子里的,比咱们诸丹金贵千百倍,就是福源,也不敢跟人家比。” “王爷,您说,为什么满宫的妃子,就赵灵妃能受孕啊?” 司徒越歪在塌上看书,听完赵王妃的话,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这事爷问谁去啊,人家闺房之乐,爷怎么知道,就跟我和你,咱们为啥不圆房啊,还不是因为你,一直病着病着,熬的药渣能铺咱们王府地面几百次了。” 赵王妃立即把头埋了起来,“要不,要不妾身边的香荷开了脸伺候了王爷......” “别说了,说的爷有点恶心,以后别提这个了,咱们如今也儿女双全了,你照顾好孩子就行了,诸丹皮实着呢,今儿仗着有一身蛮力把十叔家的世子打了,你不知道吧,诚谦那倒霉蛋被打了还不敢告状。十叔下午那会差点把我拆了。” 赵王妃十分羞愧,“妾以后让人跟紧孩子。” 司徒越放下书,“你歇着吧,也去前院了,明儿一早去户部,十几万人吃的就快没了,如今粮仓能饿死老鼠,愁的我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赵王妃想要爬起来给司徒越系上披风,但是她自己站起来就必须有人扶着,司徒越也不管她,自己提着披风走了。 到了前院,招来了秦五,“那个齐里岩死了,把药方弄到手咱们在药里面下功夫。” “王爷,兄弟们使劲着呢,只是,须臾不能得手,今上的人看着呢。” 司徒越靠在靠背上,想了一会,“你给人传话,让薛妃知道咱们皇爷的秘密,一个赵灵妃他受的了,再加上一个薛妃,药性就难说了。让薛妃和赵灵妃斗起来,不,薛妃什么时候有孕了才能和赵灵妃硬碰硬。你还是去找药方吧。” 第二日,户部大堂,户部的堂官们分两列坐在里面,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个算盘,身后都站着一个副手,一起看着司徒越。 “王爷,再有十天,如果凑不到粮草,大军只能撤回了。” “哎,说来说去就是家底薄啊,”司徒越叹了一口气,问,“皇商那边能凑出多少粮草,咱们国库不缺金银,各地的粮食运往京中,如今有多少了。” 一个胡子一大把的官员说,“够大军一个月的。” “那就运到西边,国库出银子,买了,如今是青黄不接,夏粮还在枝头,江南大仓也快告罄,直隶大仓......不能动。就这么办了,向民间买粮。” 众人纷纷退下,兵部的一个侍郎进来,讨好的对着司徒越笑笑,“王爷,臣代蒋帅谢你啦,大恩不言谢......” “别说好听话,你告诉蒋钦,要是他下个月还不能一战定输赢,本王就把城墙削薄点给他当军粮送过去。” “是是是” “对了,往日来催的不是你们老尚书吗?今儿怎么换你啦,老人家有恙?” “不是,您这几天忙着不知道,是那爪哇国来使进京了,说要和亲,想着要一位公主下嫁呢。” “哎,可惜公主只有一位啊,如今嫁出去很多年了。”司徒越说完盯着兵部的侍郎,“怎么?要宗室女下嫁吗?本王是宗令,如今还没听到这个信儿呢。” 要是今上敢把主意打到乔乔头上,司徒越这会就挽着袖子亲自去毒死他。 “不是,是这样的,王爷,就是宗室贵女,也断然不会下嫁那弹丸小国。老大人的意思是,从掖庭之中,选罪臣之后,那些罪臣之女,为求全家赎罪,必定心甘情愿。如今为着这事,在崇政殿候着面君呢。” 司徒越点了点头,最近几年,也只有甄家的女眷在气度上能和宗室女比肩。但是甄家的男丁牵扯到了三王谋逆案中,斩首的已经死去,活着的也散落在各地,那些甄家的姑娘在当时自尽的有,被各家买走的也有,正经充入掖庭的,整日劳作,估计容颜不再了。 还有一点,司徒越对和亲这事,心里反感,理智上自然知道这是暂缓之计,感情上接受不了,如今用了罪臣之女,实际上这是各取所需。 司徒越点了点头,挥手让兵部侍郎离开,心里乱纷纷的,连堂上的一株兰花看见了都觉得心烦,倒是值日的小吏,送来了一条让司徒越震惊的消息。 匈奴起十万骑兵,昨日兵临玉门关。 作者有话要说:先祝大家中秋节愉快。 不知道大家吃月饼了吗?总之,我是没吃,话说一口月饼三勺油,对于我这种正在减肥的人来说,是不敢去吃的。对,我在减肥,每天走两个小时,饿的一天都是虚的。希望我能减下来四十斤重量。到时候,只有超模能和我比身材了。 最近 还有点冷,晚上我盖了两条被子,小天使们也多穿衣服吧,多和开水,总觉得一下子从夏季进入了寒冬,直接略过了秋天。 我莫名其妙的唠叨了这么多,总体想要表达的是:我爱你们每一天么么哒 第110章 晚上, 崇政殿里面灯火明亮,朝廷中的大员都在正殿,个个蹙眉哭脸。 西边的茜香国闹得再热闹,在朝廷诸公心里, 那也是跳梁小丑, 但是来自北方的匈奴却是心腹大患, 这个北方的游牧民族善战,翻开史书, 从秦汉开始,就是各朝各代的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 北方的任何风吹草动, 都会让汉人的朝廷胆战心惊。 “臣以为,应派人将蒋钦换回,让其带兵守住长城。”兵部尚书出列说话。 这种事, 没人询问, 司徒越绝不开口, 首先是她不懂这个, 贸然开口,惹人笑话是小事,误了军机才是大事。其次, 兵部是任何一任皇帝的逆鳞,轻易不可染指,就是有话也憋住别说, 不然招人忌讳。 大殿上叽叽喳喳,一半人要站一半人要降。主战派的理由很充足:大军犯境,必要回击。主和派的理由是如今要是三面开战,粮草不继, 若有差池,悔之晚矣。 今上一时间不能决断,换了一次灯油,月亮升上中天,人人困顿,今上一挥手,让各位大臣回去了。把司徒家的男人留了下来。 尽管平日里,诸王爱给今上挖坑,如今也不轻易在这件事上和他别苗头,个个在今上询问的时候,纷纷说请皇上拿主意。 司徒越在心中演算了一番,“叔父,如今在直隶大仓的粮食够用到六月,六月里夏粮就要收割,粮草能支撑五万大军的消耗,只是,西边怕是难以为继了。” 今上点了点头,看了兄弟们一眼,对司徒越说“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西边的大军是要抽调一些到北边去,朕忧虑的,也就是怕匈奴声东击西,到时候从西边攻入,所以,西边的粮草不能少,你想办法来凑军粮。必要将此战打到底。” 今上的意思明了了,他是想战。诸王此刻也不说话,互相对视之间,外边通传上皇驾到。 请了安,各人落座,上皇看着眼前的儿子孙子们,坚定的说“朕决定,此战,御驾亲征,尔等在京中坐镇......” 话还没说完,今上和诸王已经跪下了,今上更是哭着说“那能让老父上阵,就是御驾亲征,也该儿子去,父皇坐镇宫中。” 司徒昂倒不是劝谏上皇,他年轻气盛,加上弓马娴熟,跪下来主动请缨,“儿臣愿做父皇帐下一小卒,只求父皇带上儿臣。” 七王离他近,当时就给了他一巴掌。 “打你小弟弟干什么,朕意已决,社稷如今靠着皇帝,朕趁着尚有余威,摆阵玉门关,督促大军,若是普通将帅,在开站之处漏了一点怯,匈奴必定以为着咱们软弱,不停的进攻。如今,只求速战速决,若是战时拖长,国库粮草马匹供应不上,到时候,咱们必是鱼肉,任人刀割。不必再劝,咱家的儿郎也是有血性的,就该像你们小弟弟这般。” 一时间,七王八王纷纷请战,今上抹了眼泪,如今这局势,他很难再改变,但是年纪大的兄弟们不能掌兵权,他看了诸位兄弟们一眼,低下头暗自计较。 “不用,朕就带着昂儿,昂儿虽说年少,天生有一把子力气,是咱们家的千里驹,你们在京中老实一点,朕就欣慰了。到时候君明筹集粮草,朕要是知道你们不听话,带头闹事,朕回来先收拾闹事的人。” 诸王答应了,个个做出不舍不愿的样子,上皇也不放在心上。西苑里面,已经给上皇父子二人打点了行装,上皇年纪大了,在承岳的帮助下把铁甲穿上,皓首白发,满脸皱纹,穿着照夜明光铠,披着猩红的披风,惹得承岳当场哭了出来。“祖父一把年纪还要亲自上阵,正是儿孙不孝无能。” 上皇拿手给他擦了泪水,“太子就是良善,朕如今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为的还是儿孙,就是死了,也是死得其所。社稷江山,千秋伟业,靠的是一个不轻易低头的皇帝,你记着,该你承担的时候,必要挺身而出,不管是你身强体壮,还是白发苍苍。如今,到了朕该承担的时候了,朕做至尊快五十年了,除了受人跪拜外,也该做些事,不然,和庙里的泥胎有何区别。” 司徒越在上皇决定亲征的时候,就飞马赶到直隶大仓,看着一个月的军粮在火把的照射下被一袋一袋的装好,卯星东升,新的一日就要到来,心想此刻上皇定是在北大营击鼓点将。 中午,粮草送到北大营,十万大军吃饱了饭,缓缓开动,先头的斥候已经派出,给大军引路的司南指明了方向。 朝野震动,当年上皇的老臣有那还活着的,赶到路边,抱着上皇的马腿哭求,被侍卫拉开。全城的百姓挤在街边跪拜,上皇的御驾过处,嵩呼之声一阵高过一阵,上皇骑着马,身穿明光铠,铠甲反射着中午的阳光,晃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司徒越长叹一声,埋怨自己,我就怎么不是花木兰呢。 给大军送行的时候,司徒越还特意吩咐秦家的几个兄弟抱着诸丹去看,过了两日回到王府,诸丹还问,“太爷爷干什么去了?打猎吗?” 司徒越的眼泪就扑棱扑棱的的掉下来了。 粮草艰难,白药又不好弄来,烈酒倒是有,只是运输困难。司徒越带了铺盖卷铺在户部的大堂上,每日就吃两个窝窝头,一筷子咸菜。对所有的户部官吏说,“如今大军在外,朝中没有一颗粮食,国库除了金银还是金银,天可怜咱们,如今在春季,吩咐下去,户部向百姓们买粮买野菜腊肉,野菜晒干,装袋子里一起和军粮运过去。凡是能吃的,只要百姓们拿来,咱们都买了。再去禄仓外边贴上告示,自今日起,所有官员的禄米领取一半。” 说什么也不能饿着前线大军的肚子,司徒越看着兵部尚书,哼了一声,“本王的亲祖父还在阵前呢,如何敢不给大军粮草。老大人你去城外看看,看看地上还有一棵野菜没?北直隶你就找不出一棵野菜了,嫩树叶都被捋下来晒干装袋子里了。” 司徒越歪在椅子上,“本王的儿子如今也开始跟着啃窝头了,你让本王有什么办法?告诉蒋钦,这会赶紧拿俘虏换粮食,要是换不来,撕票不干了,他当年打匈奴的劲儿呢,现在瘪了啊。” 说到西边的战事,司徒越的眼珠子一转,正常渠道要是不能拿到粮草,只能剑走偏锋,去年蒋钦的粮草被人家拔了一层皮还不止,如今,也该还本息了。 她朝着老尚书招了招手,压低声音说,“你让你手下的兵痞们,去沿路打秋风,狠狠的刮一回地皮。” “王爷,这事要是开了头,往后就管不住了。” “你说的也对,”司徒越扒拉了茶碗,喝了几口白开水,她这几天急的一嘴的泡。 “您别管了,到时候会有你们的粮草的。” 隔了一天,司徒越去了崇政殿,“想要来钱快,也就是拿人,抄家。侄儿已经看了几个肥羊了,这几天就要动手,京中人家,富裕的多,这些富人们也该出点血了。臣请借五城兵马司,应天府几处衙门用用。今晚上,就给您弄上一个月的粮草。” 今上也很急,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明媚了很多,亲自下了御座坐在司徒越身边,“君明好孩子,叔父就知道你有本事。尽管动手,就是注意着尺度,不要引起民愤就好。” 司徒越这日就改了往日拼命的架势,一摇三晃的回了王府,指派着赵王妃院子里的婆子仆妇们找衣服穿。 “王爷,因着您说要节俭,咱们今年还没做衣服呢。妾想着世子长得快,也就给他做了几身。您也只能穿往年的旧衣服了。” “那就拿旧衣服来,对了,问问程掬,爷当年年轻的时候,二十浪荡岁,那些显得爷有一副好腰身的衣服放哪儿了,穿那些就行。” 程掬当即去前院取了衣服,上面用金丝银线编织,金珠玉扣装饰,展开之后,华彩飞扬,显得富贵至极。 司徒越当即就解开玉带,脱了外袍,换上了旧年的衣服。赵王妃的仆妇抬着一张西洋大立镜过来,司徒越对着镜子系上了玉带,“跟当年比起来,爷如今的衣服太素净了。” 司徒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眼,只觉得脸上除了添了一些风霜之外,整个人也沉寂了不少。赵王妃羞答答的说“妾前日里给您绣了香袋,正好配您的衣裳。” 司徒越听完含笑的看着她,“正好,取来,正是佩戴香袋的时节。” 程掬又带着人端了几顶发冠来,司徒越看不上,“把我的束发金环拿来,拿那只嵌着红宝的那件。” “主子,有六枚嵌着红宝的,要哪一枚?” “红宝最大最闪最多的哪个。” 赵王妃看着司徒越穿戴整齐,披散着头发,而程掬弯着腰匆匆离开,忍不住问“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京中最大的青楼,本王要去扫-黄”。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错别字,请指出。 我的国庆假期,就明天一天,一定要好好的享受一下,打算去周边一日游,想想就觉得快乐的汪一声叫出来了...... 第111章 “父王” 诸丹挣脱了乔乔, 奔了进来,抱着司徒越的腿一通撒娇,“您怎么不回家啊?宝宝都好几天没见到父王了。” 司徒越抱着诸丹坐回凳子上,把诸丹放在怀里, “父王这几日在找粮草呢。你太爷爷已经驾临玉门关了, 关外就是匈奴的骑兵......” “父王”乔乔打断司徒越“这是大事, 万万不可在家里说出来,”乔乔看了看后院站满了宫女仆妇婆子, 廊下还有跟着司徒越的几个太监,“人多嘴杂。” “我儿长大了。”司徒越笑着看着女儿, 人是不是长大, 主要看心性,和外在的样貌关系不大,现在乔乔的处理事情, 已经圆润很多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 司徒越放下诸丹站起来, 诸丹拉着司徒越不放, “宝宝也要和父王扫房子,宝宝给父王帮忙。” “扫......房子?儿砸,咱们家不用扫房子啊, 过年的时候才扫呢。” “那父王说了要扫青楼,咱们家那边不是有青楼吗?” 司徒越一下子捂住脸,连脸色难看的赵王妃都忍不住想笑, 乔乔已经知道不少事儿,此刻跺着脚,羞红脸扭头走了。 “程掬,明儿告诉秦三, 找人把咱们家西边花园阁楼的琉璃瓦换成红色。” 说完又拍了诸丹的屁屁,“你个不懂装懂的小东西,看把你姐姐羞的。告诉你下次不许说这两字,不干净知道吗?” 诸丹嘟着嘴,被父亲教训的事儿还是让他不高兴。 趁着诸丹愣神,司徒越赶紧带着人出了王府,此刻已经入夜,司徒越带着人走在玄武大街上,路上碰到巡逻的武侯不下十次,上皇出征,尽管百姓们觉得没什么,但是京城已经外松内紧了。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捕快,一部分没巡逻的武侯,已经在玄武大街上等着了,司徒越也没说话,带着人沉默的向溴水巷子走去。 京城之中,溴水巷子周围都是些客栈,住的很多是文人骚客,加上一些财大气粗的财主,使得这里的某种生意有着不可言说的兴旺。京中的百姓都知道,好人家是不住在溴水巷子附近的,那样会带坏了家中儿女,就是那些日子过得艰难的,也不会去买附近便宜的院子。孟母三迁的典故,人人都知道,总是有人会盼着家里的未来会光明正大,家中的人出门抬头挺胸。 远远的,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溴水巷子哪儿传出来的丝竹声,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挂起来,这儿车水马龙,上了年纪的老人提着篮子叫卖食物,在夜色里,也没多少豪客愿意照顾他们的生意,毕竟,在溴水巷子有佳人陪伴,好酒好菜应有尽有,谁还愿意吃老人们篮子里硬邦邦的面饼。 “就这一会,本王开始仇富了。”司徒越下了马,带着人从走到黑暗里,“拿些钱,把那些做小本生意的老实人引开,五城兵马司包围这儿,不要走脱一个,其他人,跟着本王进去。咱们先挑事,再砸了他们的场子。” 司徒越身后轰然应是。 当司徒越踏足在溴水巷子的时候,直觉的回到了前世,人群熙熙攘攘,周围灯火明亮,天上的月亮和星子就如陪客,这是人间灯火的主场。 司徒越背着手站在这销金窟里面,抬头看着两边的高楼,同样的也有人在看着他。 秦四站在司徒越身后,“主子,咱们先进哪一家?” “自然是最大的,恩客最多的,也是最能让本王搂一笔粮草的地方......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 前面有人打架了。过了两炷香的时间,秦四回来了。“主子,是熟人,薛妃的哥哥薛蟠和赵灵妃的大哥字维恩的打起来了。” 司徒越印象里,赵灵妃的大哥一直老谋深算,更是用计谋求取了长公主,如今干这事似乎不符合他往日的形象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姓赵的当年有一个丫头,和他相好,被他前头的媳妇卖到了这儿,过了这么多年,那丫头熬出来了。成了这儿的一个教习。这事被薛家打听出来了,薛蟠就来找事了。” 程掬在一边补充,“宫中有一匹大红石榴色贡纱做的百子千孙帐,赵灵妃去皇后哪儿讨要,皇后娘娘偏偏赏给了薛妃,赵灵妃气不过,向今上告状,今上就拿其他物件换了这件帐子给了赵灵妃。薛家以为着薛妃受了委屈。” “走,会会去。” 司徒越以为着这些秦楼楚馆名字都比较香艳,谁知道,这儿的名字是“岸芷丁兰院”。 举步进去,就有人上前招呼他们一行。一入院子,发现是四面高楼,廊上廊下挂着一些灯笼纱幔,天井院里放着一排一排的桌子,正对着的地方,是表演用的高台。薛文起和赵维恩隔着几张桌子对峙。 “不是说打起来了吗?” “刚刚是打起来了,但是没想到北静王在这儿,他出手拦着了。” 司徒越觉得北静王那人真招人烦,只要他们打起来,司徒越就光明正大的说接到举报,有人聚众闹事,管他是谁,先全部带进应天府大牢里面,先关上几天,再拿粮食来换,如今可好,弄不好司徒越自个要亲自上阵挑事。 因为带得人多,司徒越也不往前去,在角落处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直接坐了。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上了年岁的男人,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跟着。 看着司徒越坐定,上来问“大爷要茶点还是酒菜?” 秦四半跪着对司徒越说,“爷,这是问您留下来过夜不?这是他们这行子的黑话?” 艹,这不一下子就暴露了没逛过窑子的事实啊。 “怎么回他?” “您要是过夜,就说不要茶点,要酒菜。要是不过夜,他们就上了茶点,有句话说见人下碟,说的是他们这行,如果是个贫寒子弟,他们一般是只上茶,给一碟子瓜子儿。要是这行当的熟客,自然知道,人家这会不招待,喝完茶水看完美人就走了。碰到您这样的,他们是上了四个碟,都是有名的茶点。然后问您够不够,你要是不满意,他们再上,主子爷,这个是有讲究的,第一次上的,暗示找两个窑姐陪着,这些窑姐也是一般货色。您不满意了,他们问你八个碟子怎么样?说的不是吃的,是问您上楼上雅间,有上等货色陪着。一般人也就这样了。要是您还不满意,出手再大方点,今晚上,他们这儿顶尖的窑姐就出来接客了。如果您穿的不怎么样,出手一般,人家都不问你,直接放下四个碟一壶茶,等会就有人出来与您偶遇了。” 司徒越吸了一口气,对那个上了年纪弯着腰弯了好一会的男人说,“不要茶不要点心不要窑姐。你就站在这儿,什么时候爷完事了走了,你什么时候就不用伺候了。” 身后两个侍卫出来,立即夹着那个男人拉后边去了。 司徒越看着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薛蟠和端着架子不急不慢的赵维恩,再看看坐在中间努力劝架的水溶,偏着头问秦四,“要是爷要了酒菜呢?” “人家问您要几热几凉,一般的,四热四凉是有窑姐陪伴,八热八凉是有吹拉弹唱。您要是嫌弃窑姐姿色不够好,你再叫些汤水,他们就立即给您换人。要是想着人少不热闹,就成倍的叫酒菜,他们看酒菜给您叫人。” 司徒越内心的小人趴在地上狠狠的锤了几下,每当觉得自己已经知道所有的时候,总有现实来打脸。 “那他们那个台子是干什么的?”司徒越指着天井院里的台子问秦四。 “主子,窑姐是出来卖的,自然是要抛头露面,这上台子啊也要讲究。第一,就是那些不上档次的雏儿,拉出来,诺诺弱弱,引得下面囊中羞涩的人花光荷包里的银子,为了这个,他们总是会搞些噱头,什么拜堂啊,初次啊,实际上,有窑姐天天拜堂,每个月卖一次初次,这个不能当真的。拜了堂过了夜,人家问恩客要个物件,一般是头发,指甲,诗词什么的,说是留念,这个时候,分两种人,一种是有长辈提点的,给那些窑姐一点银子。还有一种,是那些当了真的寒门小户出身的嫖客,没长辈告诫,不知道此间规矩的,写了诗词,留了名号,把一些能证明身份的物件留下,嘿,从此被这家青楼拿来说嘴,背地里笑话,要是他日青云直上,人家以此为把柄,今日求一些这个,明日求一些那个,如果不称人家的意思,过不几日整个溴水巷子都传这件事,保管这几个月来溴水巷子的嫖-客都知道,弄得脸面无光,儿孙抬不起头。第二,就是那些有色姿色的女子,上了些档次,比如会些诗词歌赋,长的又好,总想着找个年少多金,体贴风流的人相伴,但是呢,她们出身风尘,那些世家大族家养子弟,向来是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等年华不在,亦或者恩客厌烦,不再长期养着她们之后,这些年纪大的,还有姿色的就自放身段,登台卖身,有人会赎她们回去做妾,这还是好结局,最多的还是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窑姐一样,整日的迎来送往。有些就仗着才艺,在这儿做个教习,教养一些有前途的女孩子。” 司徒越还是叹了一口气。 时间越来越晚,司徒越在心理盘算了好几遍,要是这次再出师不利,那么,粮草之事再次遥遥无期了,以前还有直隶大仓可以依仗,可是现在,直隶大仓已经空了。 “让人去薛蟠哪儿吹吹风,让薛蟠知道,薛妃在赵灵妃的打压下,日子过得十分凄惨。” 果真,不到一刻钟,一个家丁样貌的人趴在薛蟠耳边说了几句话,薛蟠立即掀了桌子。 “天助我也,传令各处,开始收网,不要走脱了一个。” 接着,巡逻的武侯骑马闯了进来,赵家的家丁和薛家的狗腿子打到了一处,被巡视的武侯拿了一个正着。 “有人举报尔等闹事,果真如此,来人,把这些扰乱宵禁的人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猫汤圆小天使的地雷 非常感谢 今儿去周边游了,说好的不去逛特产店,谁知道导游带着我们去了商场,这事怪我,没能坚持下去,抵抗不了诱惑,买了七百多的化妆品。虽然是大牌子,还是专柜,但是我本来就屯了不少啊。 欲哭无泪,只好拼命使用。以我现在的囤货,估计未来五年是不用再去买化妆品了,前提是不过期的情况下。 后悔的汪了一声 第112章 顺天府在昨夜办了一件大案, 出动了所有的衙役,请来了五城兵马司,带走一千六百余名寻欢客。 司徒越一夜没合上眼,让人把抓来的人分成几等, 第一等是皇亲国戚, 如果是宗室之人, 司徒越立即让人拉出去鞭打五十,这群不争气的东西, 爷的亲祖父如今都快七十了还披挂上阵,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还敢在京城寻欢作乐。司徒越也不要他们家里人拿钱粮来赎, 直接送到北大营, 要是玉门关缺人,立即顶上,在此之前, 必须要日夜操练。还有就是薛蟠之流, 号称什么国舅的人, 身为皇家亲戚(司徒越不承认), 不与皇家共患难也得有点眼色,如今三面是敌,还敢整日寻欢作乐。司徒越照样让人揍了他们五十大板, 让家里拿五万石粮食来赎。 接着就是官宦子弟,也不打他们,拘在牢中, 根据父兄官职,起步五千石粮食,在大牢里住上一天,加上一百石, 住上两天,就是加上两百石。 再次一等的是富商,这类人,司徒越也不要他们的粮食,他要的是烈酒,铁器,治疗刀伤的药材。 最后是那些穷书生,司徒越明知道他们也没粮食来赎,让他们去城外伐树,冶炼金属。什么时候各路大军凯旋了,不需要冶炼兵器了,他们什么时候回去。 随后,御史言官纷纷给今上上书,其中最犀利的一句话就是“论天下巧取豪夺,无出荣王之右。”翻译过来,就是这年头会勒索的人里面,司徒越认了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上书弹劾的奏折立即石沉大海,此刻大军已经没了粮草,荣王这么做虽然是为国,今上也不会在此刻那荣王怎么样。 薛妃在宫里听了太监传述,立即传话出去给薛家,要他们马上凑足了粮食,再弄一些药材铁器,一并去赎了薛蟠。又亲自宣召了母亲薛王氏,“荣王是咱家贵人,就是平时不说,咱们也要捧着东西去孝敬,此刻咱们也不能比别人家晚了。” 薛家五日之内凑足了七万石粮食,接出了薛蟠。 赵家倒是拒不缴纳粮食,赵维恩的原配死的早,如今的妻子是司徒越的姑姑,这位姑姑亲自登门,找赵王妃说话,一直等着月上中天,才等到了回家吃饭的司徒越。 “好侄儿,你姑父他糊涂,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好歹看着亲戚的面上,饶他一次。” “您看看,侄儿如今一顿饭也就一碗面条,上面卧个鸡蛋,侄儿拿的是亲王俸禄,这个月的俸禄不敢留在家里,一并的送到玉门关了,如今侄儿自己都这么节俭了,为的是什么啊姑姑,您亲爹,我亲祖父,今年都六十七了,吃住都在玉门关的城墙上,昨日收到的战报,上皇亲自列队,与匈奴莫里邪单于对阵于玉门关外十五里处,后坐骑中了流箭,栽倒于地,靠侍卫亲军救起。他年纪那么大了,乱军之中从马上栽倒,那是受了多大的罪啊。姓赵的好歹还是祖父的女婿呢,他干什么了,啊,去窑子里给相好的撑腰。为人臣子,不能为君王分忧是为不忠,为人婿在丈人拼命的时候花天酒地是不孝,为人夫君置妻子不顾去寻欢作乐是为不义,就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义的玩意儿,您给他求什么情,您把自己置于何地?把祖父置于何地?把咱们司徒家的脸面置于何地。实话跟您说了,除了那天晚上侄儿打了他五十板子之后,侄儿又把他脑门开花了,可惜了,当时因着想要粮食,下手有点轻,如今还活着,要不是因着粮食没到手,当时真想打死他。” 长公主一下子哭了出来。 司徒越也不管她,自己一个人在大晚上干掉了两碗青菜鸡蛋面,摸了摸肚子,丫的,吃了这么多还是不见胖,看来自己还真是劳碌命。 长公主带来的婆子们劝住了她,又向司徒越说“王爷,不是不愿为朝廷分忧,实在是拿不出来这么多啊,五万石粮食,攒上三年也不能够啊。您宽限几天,先把驸马接出来养养,如今公主还有着身孕,日日流泪也不好。” 司徒越一听,眼珠子一转,拍案而起,“没想到姑姑有了身孕,更不能放姓赵的出来,如今他赵家仗着出了一个皇妃就开始飞扬跋扈,当年在南苑,赵家的几个庶女还敢笑话太皇太妃痴傻,白日里侄儿还想着呢,为什么薛家就这么火速的送了粮食来,赵家至今没动静,原来是这么回事,看不上咱们司徒越是其一,其二肯定是他们逼着姑姑你来的,就是平日里,姑姑们到了侄儿家里,也没见自个一个人来的,必是带着弟弟妹妹们,为什么没见表弟表妹一起来?” 司徒越十分生气的走来走去,“必是他们扣着弟弟妹妹们要挟您,哼,侄儿就知道,因着侄儿打了那个赵栋梁,就跟赵家结了仇,去年赵家的姻亲把侄儿推到了山崖下面,幸亏祖宗保佑,没出什么事儿,如今,又让有着身孕的姑姑出来游说,这么晚了,赵家居然没派人来接您,姑姑,您实话跟侄儿说,平日里是不是赵家虐待了您。您别怕,如今在侄儿的王府里,侄儿府里养着五千的侍卫呢,要是那姓赵的对您不好,您只管说,侄儿这会跟您出气。” “不是,大侄儿,你想多了......” “我就知道,那姓赵的虐待了姑姑,来人啊,让咱们府里的侍卫列队,去赵家接了我弟弟妹妹回来,再说了,我弟弟妹妹也不姓赵啊,他们是本王先头姑父留下来的。留在赵家作甚。姑姑,这就送您去西苑,祖父不在家,祖母可是还在西苑呢。” 对着程掬歪了一下头,程掬立即奔出去找人抬轿子了,半夜三更,司徒越带着人抬着轿子牵着马车到了宫门口,当值的正是米兴。 “王爷,您这是?”米兴看了后面一眼,不解的问她。 “你只管开了西边的宫门,本王不是去找叔父的,是送姑姑回西苑,赵维恩那王八蛋,居然虐待了姑姑,这是来求祖母给做主的。” 米兴看了看后边,十分的不相信,“赵维恩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那是,以为人人都是米驸马你啊,疼媳妇,要不是你疼媳妇,冲着去年嵩山那件事,可儿跟我哭的时候,我就一砖头拍死你,别废话,我这会火气大,逮着人就想撒火,要是不放心,本王把卫队留在宫外,你叫人抬着轿子,咱们一起去西苑。” 米兴答应了,除了几个荣王府的宫女跟着,抬轿子的换成了宫中侍卫。 到了西苑,太监们接着轿子,司徒越在西苑门口求见太后,太后须臾带着几位太妃来到西苑门口,司徒越膝行几步,附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太后点了点头,让太监们抬起轿子,关了宫门,司徒越回了家,家里面有一对年幼的表弟表妹,两个人看见司徒越十分的高兴,小表弟还抱着司徒越的胳膊说“越大哥哥你最好了,赵家的奴才天天说我们姓赵,我大哥快气死了,为了这个还常常来看我们,如今他跟着皇外祖父去了关外,也没人来看我们了,我们还不乐意和赵家的人一起玩,这下好了,明儿我就带着妹妹去找兄弟姐妹们玩。” 司徒越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天不亮,王府的幕僚们已经等在前院正房了。 “王爷,昨儿听说您带人去赵家抢了两个人回来?” “嗯,但是本王没进他们家的门。” “王爷,”另一个幕僚捻着胡子说道“王爷,如今赵家和咱们已经是不死不休了,他们迟迟不交粮食为的就是难为您,昨天白天我们收到消息,赵家联合了一些朝中的大人们,拒不拿粮食换人。为的就是让咱们为难死。” “那行啊,除了赵维恩,其他人都扔到械造局,天天打铁,就这么办了。给他们十天时间,要是粮食还没有,就立即送过去,跟他们说过期不候。” “王爷......”一个年老的幕僚劝他,“王爷,过刚易折,咱们上门劝说诸公,眼下大局为上,诸公必定理解。否则过了这阵子,等朝廷翻过这篇了,他们必定要上表弹劾您,若是在上皇当政那会,亲祖孙什么话都能说,只是如今,隔了一层,您要是还是如当年那么肆意,恐怕难以善了。” 刚才捻着胡子的那个幕僚也说了“王爷,赵家如今是彻底恨上咱们府里了,他们既然联合了朝中的公卿们,势必也会请宫里的娘娘说话,枕头风不可不防啊。何况,这天下,谁也没您名正言顺,当年上皇禅位,那是您没有儿子,如今咱们世子爷能跑会跳,读书又好,身子骨也康健。今上必定忌惮你们父子。王爷,应早作打算才是。” 司徒越沉吟了一下,“朱先生谁的对,老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就防着点赵家。陆先生说的也是对的,但是,在越看来,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如是咱们大仓有粮食,越会亲自上门劝说诸公百姓拿出粮食来,到时候用银子买也好,打欠条也罢,都可以。目前来说,这种怀柔之法不能用,用了之后,咱们越是好声好气的说话,他们就认为咱们有求于他们,拿捏着这件事,咱们就处处掣肘。本王就偏不这样,儒家那套礼义仁信说的是君子相处,各位看看,如今朝上诸公,哪个不是真小人。对待真小人,本王就应该更小人。捏着他们的儿子,要是不拿粮食,他们也别想着要儿子了。到时候,是他们上门哭着求着给咱们粮食。要是粮食不好了,斤数不足了,送来的晚了,本王就让他们儿子吃点苦头,看到时候谁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唠唠我这几天减肥的成果哈。 首先,体重下降了八斤,靠节食完成的。我在想,我从下周开始要不要每天早上跑步,毕竟节食到了一定时候不太靠谱,而且饿的看见什么都想吃,我现在电脑边放着一把乒乓菊,我看到他们联想到了炸糖糕了...... 第113章 在司徒越宣布了对那些拖着不拿粮食换人的处理方案后的第四天, 玉门关的军报到了。 上皇受伤了。 传信的斥候对着一屋子司徒家的爷们不仅没有怯场,还说话调理分明。“因着老圣人起居都在关上,开门就能看到关外的敌军,十六日夜里, 敌军趁着夜色装作佯攻, 在城墙下放下一物, 等到咱们的人马出门查看的时候,那东西就如爆竹一般, 比之爆竹威力更大,将查看的兄弟们炸的尸骨全无, 并炸开了一个大洞, 老圣人受到波及,被瓦片砸中,当时伤到了左边胳膊, 抬臂举手钻心一般的疼。” 司徒越心想, 这大概是□□, 心里暗暗着急。 “后来呢?” “后来, 敌军用那些东西投掷到了城门口,起初炸开了城门,咱们的兵马又将城门夺了回来。到了最来, 天降小雨,十次里面,有一两次能发出巨响, 然而并不能再炸开城门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 “孤的祖父呢?祖父如今如何了?”承岳不关心战果,对着上皇非常的上心。 “老圣人如今吊着胳膊,坐着战车上阵,十四王在他周围护驾。” 直到这个时候, 大殿里面的诸王才假惺惺的叹了几口气,有的直接感谢其诸天神佛,有的只说是祖宗保佑,没一个人愿意披挂上阵替上皇分忧。 “叔父,”司徒越出列,“侄儿愿去玉门关伺候祖父。” 今上挥退了斥候,拉起司徒越的手说,“好孩子,你的孝心都知道,但是京城没你可不行啊,如今全靠你在这儿筹措粮草呢。再说了,你上不得马挥不动枪,去了还要让你祖父分心护着你,听话,你和太子两个,谁也不许离京,咱们家,你们这小一辈的,如今也不必上阵厮杀,朕这一辈的还在呢,轮不到你们。”最后的几句话说的正大堂皇,司徒越在心里冷笑一声,今上怕的不过是军权旁落而已。 承岳心里实在是难受,做了这么多年太子,从没出格过一步,今上不许他离京,他也没那个离京的胆量,在东宫辗转不安,福源看他如此,劝说了一阵并不能解开他的忧心,只好建议他,“不若去找大伯王说说话。” 司徒越就被宣召进了东宫,因着传话的太监说不是国事,司徒越还带上了诸丹。 诸丹天生不怕生人,皮实极了,到了东宫,猴儿一样先给承岳请了安,就要去大殿前面玩,承岳倒是挺稀罕他的,抱着不撒手,搂搂抱抱亲亲,许下了许多的赏赐吗,才让福泽带着,去大殿前面玩耍。 等到大殿中闲人撤下,只余三人,福源上前倒了茶水,捧给司徒越。“请伯王来,原是开解父王,如今看着,有福鸿弟弟足够了。” 司徒越接了,喝了一口,端在手里,“他就是个猴儿,平日也闹腾。只是,太子有何事需要我开解?” “当然是祖父之事,他年纪大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猛然间到了那种地方,如何受的了?”说完泪水就下来了。 司徒越再次想起上皇说的哦那句“太子良善。”这不仅是良善,简直是有一颗少女心,整日的多愁善感起来了。 “弟弟,与其在这儿想东想西的帮不上忙,还不如去做点什么事儿,我今儿听了那大爆竹的话,想起一件事,我有个侍卫的爹是山林的猎户,交给了他儿子一样拿手的本事。那是不传之秘。用一堆草木灰加上硝石,拌好了后,用盐水一喷,放在一处,等到猎物进了陷阱,特别是那种大的猎物,老虎熊之类的,立即被炸的皮开肉绽。秘密就在于,盐水和硝石的配比上。我上次带着那个侍卫,炸了通天门的山门,火烧了秦岭的一个山头。” “哦,真的,大兄该立即把人派到玉门关,助祖父一臂之力。” “人自然是要派到玉门关的,只是,我那个侍卫曾和我说过,会这一手的都是他们寨子里出来的,如今匈奴居然有人会这个,是不是咱们有人投敌了。你立即派人查看这个,我这几天让兵部运送军粮,我这就把侍卫混在运粮队里,送到玉门关去。” “好,别的我帮不上,这个大兄放心,弟弟必定查的水落石出。” 看着承岳恢复了精气神,福源又赶紧把茶壶端起来,往司徒越手里的杯子里续满水。 到了第十日,官宦家的公子哥们还在顺天府的大牢里混吃混喝,司徒越披着绣着蟒蛇的披风,转悠到了大牢各处,看着那些官二代或者是官三代们或坐或卧,在大牢里自在极了,微笑着对等在门口的兵卒们说,“别客气,赶紧的,谁要是不听话,别打死就成了,毕竟也就是去了一次青楼,和窑姐们喝了一晚上花酒,倒霉催的碰到了本王这个不讲理的扫把星。” 那些军汉们束着手应了一声,大步进来牢狱,过了一会,大牢里传出哭爹喊娘的声音,约着一刻钟后,用绳子串了这些官宦之后出了大牢,他们被剥了锦绣华服,扒了鞋子,穿着贴身的小衣,捆着双手,被军汉们用鞭子抽打驱赶着出了顺天府大牢,一路上哭骂之声不绝于耳,路上遇到家人拦截,更是哭声震天。 “兵部秘差,违者以谋逆论处。”军汉呼喊着,不顾其家人或哭诉或贿赂,扬着鞭子抽打着,闹了半个时辰才出了城门。 “太过于张扬了,”封高亭和司徒越坐在酒楼上,看着楼下的闹剧,“王爷,事贵在秘,要是有细作跟着他们,不是能找到咱们打造军械之处。” “你真的以为,让他们去打铁呢,才不是呢,皇宫里每年烧的碳,和各个王府的用碳,加上给一些大臣赏赐的银霜碳都是从城外烧出来的,本王是让他们去烧碳呢,就他们,学个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出师,还打铁,说不定等他们会打铁了,早就国泰民安了。” 封高亭点了点头,不放心的说“明日他们家人肯定要弹劾您,您可要忍住了,这会没人敢动您,您只需要安坐即可,若是明天您忍不住,可能就要中了对方的奸计了。” “他们能有什么奸计?”看着一副操碎心模样的封高亭,司徒越转头看着楼下“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最大逆不道之事,就是谋逆,等着吧,高亭,总有一天有人会参奏本王谋逆的。谁让本王是上皇的承重孙,谁让本王的父亲是这个天下最名正言顺的承继者。本王父子就是今上心中的一根刺,如今只是开始发脓了而已,要不是北边匈奴犯边,天下粮草需要本王调度,这会我们叔侄两个已经摆开阵势要分个高下了。到时候有人参本王一本谋逆,不管是真是假,今上总要抓住这个机会的。” 封高亭叹息一声,“那臣到时候如何做,才能保全王妃郡主?” “祖父未大行之前,你什么都不用做。” “总要未雨绸缪,王爷,早一天准备,多一份把握。” “此事以后再议,瑜儿来了。” 林瑜潮气蓬勃,高高兴兴的给两个师傅请了安,师徒三个下了楼,楼下一辆马车,上了马车,林瑜倒是很高兴。 “城外的河边,如今到处是士人,诗词歌赋,处处传唱,简直是文风盛行......” “少说几句,瑜儿,你看看你大师父那张脸,听到诗词歌赋,脸拉的有两个那么长。”封高亭打趣了几句,转而又说“王爷,整日忙于案牍之间,也该出来松快松快,咱们不学那群酸儒们,倒是到处走走也不错。” 司徒越并没有答应,反而问林瑜,“你不是最恨和人诗词唱和吗?怎么如今改了?” “您不知道,过年的那阵子,我舅舅家的表兄来我们家了,上门是客,我就招待了一番,里面有琏二哥哥,所以才置办了酒席,听我贾宝玉说,每到春季,城外河边是文人相会之处。到了这几日徒儿就约了几个国子监的同窗一起出来,游玩了两次,觉得不错。今儿才邀请两位师傅的。” “贾琏”司徒越想起前几日秦五说的一条消息,贾琏跑过几次平安县,见过几次三王的儿子。诚泰父子去了之后,三王的爵位被撸掉,因着上皇的恩典,三王的儿子孙子都活了一命,只不过是圈禁在平安县的一处庄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今做主的是三王的第二个儿子,当年差点成了贾元春夫君的诚季。 贾家,宁国府,祠堂下的几百副盔甲。司徒越一瞬间想了许多。皇室里面会再起刀戈,但是,在上皇出征的这个时间里,谁要是敢出头,司徒越就敢弄死谁。 “算了,本王一出现,迎风三百里都是一股子俗人的味道,和那些言出必是子曰的人两看相厌,你们两个去吧,有这功夫,本王还想回王府好好的睡一觉,跟你们说,户部大堂上有点潮,总觉得一觉起来,骨头都是潮乎乎的。” 马车转道王府,司徒越下了马车,直接躺在了前院正堂上,打算眯一会,迷迷糊糊的,听见诸丹在外边问福源好,福源顾不上诸丹,急忙进来,推醒了司徒越,跪下来贴在她耳边,“赵灵妃今儿使人传话给父王,说螟蛉之子,也敢猖狂。”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结束了,也就是说,明天一切就开始正常起来了。 先说,关于炸-药的配比是错误的,相信我,我是不会写真的出来的。我怕那个啥啥啥。 螟蛉之子,就是义子的说法,最有名的是三国时期的刘备和刘封父子两。 再说我减肥这件事,不是我拿着这件事反复的说,实在是我意识到自己必须减肥了,而减肥简直是终身事业。今儿站起来的时候发现头开始晕了,这是血糖低的一种表现。我又受不了自己是个胖子这个事实。心情很急迫,然而道路遥远,这种煎熬,没法说。 第114章 螟蛉之子代指义子, 承岳不是今上亲生的也是事实,然而在同姓不婚,异姓不养的年代里,皇家收养一个儿子, 并且瞒下事实, 只能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这个孩子出自皇家,与今上同源。 赵灵妃此举是什么意思?司徒越告诉福源, “咱们什么都不必做,等着赵灵妃下一步出什么招。对了, 你父王是不是把我和他的关系告诉你了。” 福源立即承认, “是的,去年您在嵩山失踪,父王仓皇之下, 告诉了侄儿。” “好孩子, 你父王就是心太软。你回去吧, 这事我已经知晓。眼下大难当头, 皇帝不会有何动作,去吧。” 福源告辞出来,又去了后院给赵王妃请安, 和乔乔聊了几句,遂打马回宫。 第二日,西边蒋钦战报到了, 在各方压力之下,蒋钦驱赶俘虏攻城,俘虏哭声震天,倒下的尸体无数, 历经三天,终于将茜香国大军击溃,大队人马直入腹地。如今已经拿下了茜香国大片的土地,茜香国的女王已经投降,正式的降书过上几日就要送来。 这是捷报,半夜到了京城外边,兵部人马接着,飞速的就要传入皇宫,然而宫城禁闭,这个消息在兵部与户部之间传递开来。司徒越知道之后,立即给蒋钦写信,加盖了自己的印章,要求蒋钦立即搜刮茜香国粮草,并告诫他,金银分文不取,粮草涓滴不剩。这笔粮草不必转入京城,拿到手之后立即运往玉门关。趁着夜色,用兵部的渠道,飞马传给蒋钦。 第二日,今上龙颜大悦,在金殿上兴奋至极,连连说好。 这对帝国,对朝廷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弹劾司徒越的声音被盖下,转而一致的说起了如何恩养茜香国。 没错,就是恩养,朝廷要免去茜香国三年的赋税,要赏赐珠宝和粮食,以此显示朝廷的仁义。 司徒越只觉得一口血卡在嗓子眼,差点吐出来,直接在朝廷上硬邦邦的说“没有,粮食没有,珠宝没有,茶叶也没有。你们是不是忘了,如今为了凑粮草,某些大人家的公子还在打铁呢。” 金銮殿上瞬间无声。 司徒越还不解气,“三年赋税免了,咱们中原百姓呢,白拿了这大半年的粮草了,要免,就该免咱们中原百姓,如今王师大胜,免了中原赋税,普天同乐,那个时候,还说几句皇上英明。茜香国的乡民,认识你们吗?” 大朝会不欢而散,今上召集礼部官员留在崇政殿,商讨茜香国来递降书的时候,该如何接待,这中间的尺度,又该如何把握。 西边大胜之后,司徒越没回户部,带着人马到了吏部,以大胜的名义,调那些在运输军粮路线上的任职的官员回京,名义就是襄助大军,回京升职。只要这些人到了京中,司徒越就有机会摁着他们,让这些贪了军粮的人把该吐的吐出来。 处理完事物,司徒越早早的回家,这段时间,忙的昏天暗地,可算是能早点歇着了。他回到家,诸丹在幕僚们的目光中,不自在的背诵古诗。 是的,如今诸丹也开始了学前启蒙了,司徒越养了二十多个幕僚,平日里她自己拿主意,并且不安常理出牌,手段简单粗暴。幕僚们就是劝也劝不动,终于能有一个少主能他们盯着,自然是拿出了全部的热情,分成三班,排了课程,白日里天一亮,就让太监们去后院请诸丹出来,赵王妃也认为男孩子就该读书,她对着读什么书没看法,但是,白天里就该去读书。于是,天一亮,哄着诸丹起床,亲手喂饱了饭,再让婆子们抱到二门交给太监常随。诸丹撒泼打滚都不能阻止赵王妃实施这个过程。 于是,司徒越回到家,看到诸丹一脸的生无可恋。 “宝宝不要读书,宝宝想去玩。” 司徒越摸着他的脑袋,心疼的看着诸丹肉肉的小脸如今开始变成尖下巴了,立即抱着他回后院了。徒留幕僚们在后面苦苦相求。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太久,过了七八天,今上就宣召司徒越到了崇政殿,一见面,勒令司徒越跪下,把桌上的东西劈头盖脸的砸到了司徒越身上。 “叔父何故如此动怒?” “朕问你,是不是你让蒋钦拉空了茜香国的粮仓。” “是,如今玉门关急需粮草,水军还要在养着,朝中诸位大人,这几个月来都没领到禄米,夏粮还要预备着灾年赈灾。人长了一张嘴,没有吃的可不行。” “你也知道这个道理,你让茜香国的百姓吃什么?” “茜香国过了百年仍在咱们的治理之下才算是咱们的百姓呢,叔父此时不把他们的粮草拉空,谁知道他们投降是不是缓兵之计。要是未来三五年,他们反复投降,反复叛乱,那才叫麻烦不断呢。不知道谁在叔父面前说进的谗言,如今茜香国狼子野心,咱们不得不防。” 今上看了司徒越几眼,挥手让她退下了。倒是上皇信件隔了一天到了京城,给司徒越的信上说,“茜香国粮草已经到达,户部以后三个月内只需要送一些药材兵器即可,令直隶大仓开始屯粮,以应对持久征战。” 大军在外,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回来,日子该过还是要过的,司徒越又开始了在户部吏部两头跑的日子。 平安县的情报断断续续的到了她手上,诚季走上了父兄的老路,他心有反意,暗中联系父兄旧部,慢慢的蚕食京中勋贵,等着机会。 司徒越看了不免心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在庙堂,总能看到波澜。 宫中如今也不太平,有一日,一股黑烟飘到了崇政殿,有道士说这是妖怪作乱,司徒越心理哼了一声,第二日,果真是有和尚为着崇政殿在念经吗,和尚再作法,司徒越看的心累。 皇后惊惧不安的请承岳到了中宫,母子两个赶走了宫人抱头痛哭了一番。原来赵灵妃找到皇后,挑破了承岳是抱养的事实,两个女人一番唇枪舌剑,到最后,赵灵妃抚着肚子扬长而去。 下个月,再出了怪事,今上在崇政殿议事的时候,台阶上起了一股子大风,直接吹到了御座,太监们赶紧去扶着,这股子风来的不明不白,似乎是凭空而来,消失的无声无息。 这两件怪事传到了宫外,京城人人在暗处议论纷纷,有的说上皇将要归天,现在是天降预兆。有的说今上来路不正,上皇一旦离宫,怪事频出。各种说法来势汹汹,人言不可禁,如此发酵了一个多月,终于,矛头指向了太子,说太子不是今上亲子。 事情有板有眼,伺候皇后的积年嬷嬷们出来作证,说皇后当初小产之后,心情郁郁,就瞒着今上抱了一个孩子,充当嫡子。 这个孩子,是从京城的慈幼堂抱来的。这件事一夜之间传的到处都是,从京城传到直隶,从直隶传到了黄河南边,一路向南,不到半个月传遍了一个帝国。 要说这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谁也不肯相信。上皇在玉门关写了书信回来,告诫今上“整顿宫闱。”又给了司徒越一封密信,“如今已经使得国本动摇,必要时,君明可便宜行事。” 朝廷之中,废太子的呼声一阵高于一阵,皇后几次请见,今上避而不见。无形的坐实了太子非今上亲子这一事实。 东宫人心惶惶,东宫的臣属此刻也是三心二意。这个时候,宗室里一致给今上施压,要求废除太子。 “谁知道他是谁家野种,差点让一个来路不明之人登上皇位,简直是对不起祖宗。” 司徒越深吸一口气,“承岳是祖父嫡亲的孙子,这事祖父比谁都清楚,各位叔叔为什么不听祖父的呢。” “好孩子,你六叔都说了这不是他儿子,是你六叔知道的清楚还是父皇知道的清楚?” 司徒越直接问今上“承岳不是您的儿子,您是这个意思是吗?” 今上掩面而涕,并不言语。 倒是承岳劝司徒越,“算了大兄,废了我这个太子位也没什么,只要母后和孩子们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你懂什么,”司徒越直接怒了,太子落难之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司徒越接着上表,言明太子是上皇嫡亲的皇孙,是先太子司徒杲的嫡子。 这下子,朝廷里面炸开了锅,今上一改往日不说话的形象,直接不承认这件事。 “朕兄长未留下子嗣。朕常常为他伤心......” 司徒越感到了浓浓的危险扑面而来。 当日,皇后被押送到冷宫。承岳披发被拉出东宫,妻妾子女十五人在春雨里抱头痛哭。 今上使人送来一杯毒酒给了承岳,告诉承岳,梅氏和承岳,二者只能留其一,承岳再三拜别了皇后,端着酒直接饮下。 福源挣脱了束缚扑上去,把手伸到承岳嗓子里抠着嗓子让他吐出了这杯毒酒。司徒越随后赶来,救下了承岳,到底没救回承岳的眼睛,承岳的眼睛如一层雾蒙在上面,模模糊糊。再不能清晰视物。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字请指出啊 我今天去外边走了八十多分钟。希望每天这样,可以瘦下去。 第115章 承岳被司徒越救下, 并没有在乎自己是否能够视物,当即开始痛哭,“若我活着,母后必定难逃一死。” 司徒越不忍苛责他, 承岳小的时候, 被梅氏照顾, 在承岳的心里,梅氏比他的亲生母亲都要让他印象深刻。这么多年, 梅氏把他当儿子,而承岳, 也将梅氏当了母亲。 事已至此, 多说无用,司徒越只好安慰承岳,“我有人留在宫中, 自会照顾婶娘, 你别担心。” 让人用马车将承岳的妻妾子女带到王府, 随后自己到了崇政殿。 今上并不见他, 而是发了一道圣旨,大意是,罪人承岳, 不知是谁人之子,享受了不该享受的二十余年富贵生活,如今乾坤以明, 该各归各位,鉴于他本不知道此事缘由,立即将承岳与其子发配邓州,终生不能入京。 司徒越当时在大殿外质问今上, “承岳乃先太子之子,荣王司徒越之弟,当日东宫大火,皇帝救火之时,被先太子托付,如今有了亲子竟谋害兄长之子,臣问陛下,何时将臣拿下大狱?又是用什么名声将臣拿下大狱?” 司徒越也不管崇政殿当值的人是多么惊慌,拿着圣旨直接扔到了崇政殿前的水缸里。任凭墨水化开,晕染了布料。 司徒越回到王府,王府周围围着无数的兵卒,打头来人对着司徒越抱拳行礼,“王爷,臣奉命,将罪人承岳发配邓州。” “这儿没有罪人,只有皇室贵胄。让开,本王要回家了。” 回到府里,承岳已经躺下了,睁着眼睛,眼角有些泪痕。福源他们兄弟守在一处,福源年纪大了,还能端的住,如今福沛往下的几个孩子,各个战战兢兢。 “伯王,”福源赶紧过来请了安,承岳把头转向司徒越的方向,伸出手,福沛赶紧上去扶着他坐起来。 “如何?” “大兄府里的大夫说弟的这双眼睛已经废了。” 司徒越也没就此事说话,承岳的眼睛已经无法挽回了,就转头对着福沛说,“带着你弟弟们,到后院去安慰你母亲去吧。留你大哥在这儿伺候着。” 等人走完,司徒越还是安慰了他几句,“命比眼睛更重要,救下一命,足矣。” 又转头问福源,“当日你曾祖父交给你父的虎符,你们可曾带着。” “如此重要之物,自然是随身带着。”福源从鞋子的布料里抽出一枚虎状青铜片,司徒越看了一眼,对福源说“收好,这是保命符。” “平安县的诚季,一直对京城虎视眈眈,想必,他此刻已经收到了消息了。我这会和咱们的好叔父斗上一斗,把诚季的势力引出来,他想作黄雀,咱们也想作黄雀,到时候看谁技高一筹。” 承岳摸索着拉着司徒越的袖子,“请大兄万万保全母后。” “自然,婶娘如今于局势来说无足轻重,赵灵妃又想宣誓自己的得意,自然会留着婶娘,不过是受些气,婶娘善忍,会忍过去的。我让宫中薛妃夺一夺赵灵妃的风头,让婶娘有喘气的机会。” 福源倒是不怎么关心这个,他更关心目前的局势,“伯王,如今外边的那些人怎么办?” “就让他们围着,他们是没本事冲击亲王府邸的,只能逼着我交出你们,若是敢冲击了王府,王府里还有五千侍卫呢。” 司徒越摸了摸福源的头发,如今福源十一二岁,但是自懂事起就在帝国的中枢长大,见识自然和在王府长大的承岳不一样,加以培养,日后必是一代雄主。 “好孩子,你放心,我必会看顾你们的。” “大兄,当年在东宫,靠着你背着我逃得一命,如今二十多年后,还是靠着大兄,让我逃了一命。” “当日父王把你交给我了,我自然记得。放心承岳,比之当年,咱们最起码没有沦落街头。但是在这里,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总有些人眼皮子浅,为了功名,想拿你们的人头去换俸禄爵位。” 当夜,秦五给司徒越送了最新的消息来。 “先是玉门关,关外的敌军听了京中之事,在关下叫骂出来,上皇忍了又忍,如今军心不稳,上皇斩了几个将领稳固了下来,蒋钦驰援,玉门关兵力大增,只是,上皇回师遥遥无期。” “如果是祖父回来,这场子大戏就没得唱了,到时候,他心疼儿子,心疼孙子,只会在中间劝和,仇怨越积越深,到了他大行之后,必定会大打出手。现在只不顾是趁着他不在,早点算清这笔账而已。司徒早占了我父王的皇位这么多年,如今该还了。我有登基为帝的想法,绝不会留我那好叔父一命,正好,让祖父回来前一切尘埃落定,比什么都好。下一条念。” “是,是平安县的消息,咱们的人亲眼看着,司徒诚季秘密的出了平安县,往京中来了。” “我就等着他呢,背锅的人来了,他早晚就有一死,回头咱们就把锅甩到他头上,别让祖父对我寒心,以为是我杀叔父。下一条是什么?” “好消息,您还记得那观音院的老尼姑吗?她前几日拿到了今上的药方,是齐里岩留下的,上面说治男人不孕症......嗯,就是这个意思,那个老尼姑把方子给了咱们的人一份,有人研究出来了,里面有一味药用多了,能毒死人。您看看,小的读书少,看不明白。” 司徒越把那张纸接过来,在灯下反复的读了几遍,果真,上面列了一堆的君药臣药的,最后一段话点名了,“此乃晋时五石散主药,计量加大,可致人毙命。” “咱们的这个人,可靠吗?” “您放心,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郎中,在咱们药局坐台。日日吃住在咱们商行的药局里面。他也不知道是给谁用的,只当是病患拿来的。” “问清楚,用多少的计量能让人一下子驾鹤西游。还有盯好他。” “是。那个,主子,您叔叔是那个啊......宫里还有一条消息说,赵灵妃宫中的一个宫女有了身孕啊。” “宫里最先捅破承岳身份的就是赵灵妃,我叔叔和赵灵妃那是真爱,什么事都告诉了她。赵家自然上杆子为君王分忧。宫妃们以为自己不孕,谁知道这事的根由是在男人身上呢。如今,花了这么几年,有了治疗的方子,他就不稀罕承岳了,你想想,有了亲儿子,谁还在乎收养的儿子啊。人性就是如此,哼。” “那咱们呢?” “咱们就从他的药上动手。听说茜香国的一个公主要来和亲,是吗?” “是” “茜香国那里民风彪悍是吗?” “是,挺能打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那边是女子当家做主是吗?” “当然啊,那边是女主,咱们这儿是男人当家,主子啊,您想说啥?” “那茜香国的公主毕竟不甘心在赵灵妃之下,你想想,你在家里原本能三妻四妾,突然让你去茜香国给人做小,你有什么感想?” “我......小的不愿意啊。” “笨,我的意思是说,你会不会和那家的家主婆好上,然后让她听你的。” “也许,应该吧,要是真那样了,也只能这么着了。” “那茜香国的公主,到哪儿了?” “哦哦,离京城还有五天路程了。” “把咱们的人排在她身边,给她一些小玩意,务必让我叔父乐的想不起来赵灵妃。” “什么小玩意儿?” “陌生女人要想征服一个男人,靠的是什么?” “小的,不知道哇,主子,您明示。” “你笨的不可救药啊,没事,你就对宫里的人呢说,要什么额外的小玩意,尽管开口,他们要了什么,你去置办什么就行了。” “您这么一说,我居然连宫里的人都不如了。主子,没事了,小的先走,把您安排的事儿做了。” “慢着,五啊,你......算了,你也不读书,不知道汉成帝的死因,以后还是要多读书啊。” “那个,主子,小的读书犯困,那小的先走?” “去吧。” 秦五利索的走了,生怕司徒越劝他多读书。 汉成帝的死因,不过是磕了太多的丹药而已。 司徒越站起来,回到了后院,后院如今分开两半,承岳的妻妾占了一半,另一半是赵王妃带着乔乔和诸丹。 “父王如何此刻才回来?母妃担心了半天了。”乔乔端着茶水,放在司徒越跟前。 “无事,在读书呢,读了一个典故,燕啄皇孙。” “父王可是为叔王担心?” 乔乔是个好孩子,这会半跪在司徒越腿边,“只可惜太爷爷不在,若是太爷爷在,这是定不会发生。” “好孩子,你记得,乱世造英雄不假,话又说回来了,英雄也造了乱世。纵观史书,总有一些人割据一方,就如汉末三国,就如隋末唐初。到了最后,总是天下归一,这就是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父王的意思?难道咱们家的江山要四分五裂?”乔乔惊的抱着司徒越的腿。 “一着不慎就会如此。” 司徒越心想,就是不能全部夺了江山,最少也要夺一半的江山。有了人,有了地,就有了称雄的资格。 天下就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办了一□□身卡,上午去健身跑步,如果上午不更新的话,就晚上更新。 爱你们么么哒 有错字指出啊 第116章 时间匆匆, 进入了六月,夏粮开始收割,司徒越不敢在吃住在户部,她担心承岳的安危, 每日里总是早上出去, 晚上回来, 王府侍卫每日枕戈待旦。 王府外边仍旧驻扎着一股子士卒,等着押送承岳。 这日晚上, 司徒越回到王府,厨房端上吃食, 程掬立即验毒, 司徒越感慨的说,“如今连家里人都不放心了,这日子过的, 真真的累人。” 封高亭站在一边, 对着司徒越说“非常之时, 王爷且忍一忍。” 程掬带着人出去之后, 司徒越端起碗呼噜呼噜的开始吃东西,还抽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封高亭谢了座,开始对着司徒越唠叨。 “您最近不在, 不知道咱们王府外边吗,除了那批人马,出现了许多的生人面孔, 什么卖果子的,糕点的,冰鱼的,咱们这王府的地界, 什么时候能随意叫卖了。看来,事态已经变了。” 司徒越看了他一眼,咽下嘴里的饭菜,“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你在这儿瞎担心什么。” “属下就这么一说,您呢?既然是知道该来的,总该有应对的办法吧。咱们府里的那些个先生们,如今都想着出府,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替您网罗了一些人,到时候,总会有大人倒在咱们这一边的。” “高亭,你为甚跟着本王这么多年还衷心耿耿?” “那是王爷不拿我当外人,府里之事,都是属下说了算,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您对兄弟们也是,凡是都想着他们,他们自然对您用命。” “你也说了,是因为你在这王府过得逍遥自在,我要是不让你自在了,你还会留在这儿吗?话说,人家本来日子过得挺美的,你拉着人家一起造反,谁敢啊。事贵在秘,你该知道这个理儿。” “不是臣不知道,而是先生们想要替您网罗的是上皇的旧臣......” “那些都是老狐狸,小心被他们玩了你还不知道,这个王府我是主子,告诉你们,谁也别做画蛇添足的傻事,这个关门,个个给我蹲在府里装石头墩子。” 封高亭叹气,“为人谋士,不能为主分忧,唉。” “有你们分忧的时候。” 封高亭走了不久,福源扶着承岳来了,承岳坐下后。问司徒越,“大兄如何打算?” 司徒越埋头抛了一阵子米饭,配着红烧肉吃了个饱胀,“等着粮食收了,到时候,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咱们和六叔真刀真枪的来一场。” “不知道祖父如今怎么样了?玉门关在御敌,咱们在京中......”他说不下去了。 “我比谁都在乎江山社稷。”司徒越不走心的答了一句。 “大兄,”承岳伸出手,要抓司徒越的胳膊,看着他摸摸索索的,司徒越赶紧放下碗,把手伸出去给他拉着,“大兄,到时候,祖父一怒之下,回师镇压咱们,那个时候,他站在哪一边还是五五之数。我就是担心,他偏向父皇......咱们该怎么办?” “人固有一死,承岳,我是最不怕死的那个人。但是我不能死,曹孟德就说过,我死不能保全宗族。这句话我也想说,我死了不能保全你和你的子孙。我死了不能保全我的势力。以前我死了不要紧,如今,我死不起了。” 成语抓紧司徒越的手,“你不愿死,那就是挡你的人死......祖父......” “祖父比你想的开。放心吧,这十几年风雨都打不到他,再死一个儿子,他也不会倒了。” 承岳放开司徒越的手,偏着头对着福源说“拿出来,给你伯王看看。” 福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举着给了司徒越“平安县,季伯伯送来的。” 司徒越打开看,上面的内容先是感怀了一番,说到了童年之事,接着又讲了少年意气风发,接着满纸心酸。“......兄失父已有四年,而岳弟做太子将要十年,人生际遇真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旦夕之间,父子反目,兄听闻,......兄愿助弟重回东宫,乃至崇政殿,只求岳弟将我父子孙赦免,安享尊荣......” 信纸好几张,厚厚的一沓子,司徒越看了一会,把信纸还给了福源。 “伯王?” 司徒越想了一下,“你告诉他,我打算在用王府五千侍卫刺杀六叔,让他配合。” “诚季不可信,大兄,咱们兄弟如今相依为命,那诚季,和咱们不熟......” “我就是骗他的。这五千人,是保护咱们家眷的,不会去干刺杀的活儿。要是真的拼刀子,祖父留给你的虎符才是关键。你别管了,把给你传消息的人给我,我会会诚季,看看这几年他长进了吗。” 按照往年的惯例,皇室在六月底搬去南苑,今年也不例外,只是,搬去南苑的只有今上和宫妃们,太后带着太妃在西苑给太皇太妃侍疾。太皇太妃的年纪大了,现在整日的昏睡,亏得西苑有冰,放在大殿里也不太热,老人家也不太难受。太后倒是在今上临行之前把他叫来。 “皇上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平日里也不和皇上说太多。只是,这事算我多管了闲事,皇上也不必恼了我,要是赵灵妃不依,只管让她来找我说话。梅氏是你的发妻,不管事儿是怎么办的,如今把她挪到冷宫,本宫听说了,就是吃一口菜也的看赵灵妃和裴妃的脸色,别人不说这话,碍着皇上的面子,如今本宫倒是要说一说,管教媳妇,是我这做婆婆的分内之事,轮不到姓赵的指手画脚。你们自去西苑消暑,立即把梅氏给本宫送来。” 今上有几分不愿意,郁太妃又在一边劝着,“一日夫妻百日恩,一起过日子这么多年了,梅氏的贤惠您也知道,如今啊,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梅氏安安生生的过完后辈子,和我这些上了年纪的,一起念经祈福,粗茶淡饭。皇上且饶她一命吧。” 也许是今上想起梅皇后的好来,也许是太后在一边看着,“就让梅氏收拾了东西,陪着您,伺候了老太妃吧。” 今上搬进了南苑,没过两日,传旨出来,说“福鸿可爱,朕心甚爱,诏令福鸿进宫伴驾。” 司徒越看看躺在床上摊开睡的昏天暗地的诸丹,对着传话太监推了几句,只说福鸿娇气,不会礼仪,待什么时候教会了,什么时候送宫里去。 太监空手而回,今上也不生气,日日在南苑听戏。这种日子又过了三天,诚季那边,排了人马进宫,以献艺为名,行暗杀之事。 只不过,诚季的人马没有得手,今上暴怒,把这事算在了司徒越的头上,勒令司徒越立即赶往南苑。 福源眼巴巴的看着司徒越穿戴好了骑马就走,而诸丹没事人一样憨吃憨睡。气的一指头戳在诸丹的头上,“你就是个小猪。” 而刺客喊着为荣王尽忠,在司徒越来的前一个时辰,自杀了。司徒越只觉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今上立即以此为由,将司徒越下了大狱,令人查抄荣王府。 荣王府的侍卫拒不开门。府内的女眷和谋士先行从密道撤离,接着是粮食,后来是珠宝。一样又一样,不到半天,承岳被带到了一处位于城外的农庄上,换上了一身书生长衫,装作了教书先生。诸丹还窝在他怀里,苦恼的说“唉,没带绿豆糕来。” 福源不想搭理诸丹,转头安慰哭泣的乔乔了。而福沛几个兄弟,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司徒越下了大狱,朝上的一片叫好声,颂圣的折子雪花一样飞到了南苑。 南苑的大狱用的次数不多,里面除了灰尘多了点,就是有点霉味,司徒越也不挑拣,对着狱卒说“劳烦给弄点耗子药来,本王就烦玩意儿。” 狱卒没说话,指了指嘴巴,张开之后,里面没舌头,司徒越背后汗毛都立了起来,面上装作无事,“哦,你是不是也不会写字啊,算了,有人的地方就有老鼠,本王忍了。” 那狱卒行了礼出去了,半天里面没人和她说话,等着天色转暗,狱卒抬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来了。给司徒越套上脚链,把饭菜端了进去,支了两张大桌子,上面慢铺了几十只盘子。起初,司徒越还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看了这个排场,就知道是今上要驾临。 果真,不一会,今上一身常服进来了,司徒越头也不会的埋怨他“叔父好慢,让侄儿等着饭菜都凉了。” “要是在以前,你可是不等朕就把饭吃了。”今上也笑眯眯的,坐在了对面,叔侄两个中间隔了三张桌子。 “嗨,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那个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凭着一点浮木一样的依仗,就敢跟任何人叫板,殊不知别人看自己够跳梁小丑一般。侄儿那个时候不知道规矩,亏您记得那么清楚。” “朕的记性好着呢。你啊,说话也别夹枪带棒,月儿,朕这一辈子可能会忘了很多人,但绝不会忘了你。” “侄儿这辈子也会忘了很多人,就是不会忘了叔父。” 今上笑了笑,在司徒越看来十分的模糊。 “月儿,咱们共饮一杯如何?” “对不住了叔父,侄儿不打算跟你在今晚饮酒,毕竟,侄儿的酒壶里是毒酒。”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字请指出啊你们么么哒 第117章 “君明, 有句话说,形势比人强,你看这里,谁人听你号令?好孩子就要听话, 把这酒喝下去, 不痛不痒的, 安安生生的到了地下,就对你父王说, 是叔父对不住他。” “叔父,我还没跟你说吧, 直隶大仓, 哪儿没有一颗粮食。甄家的金银,我藏着还比较严实。要是我今儿去找我父王了,承岳就立即带着这笔金银和粮草, 北上去找祖父, 玉门关有近二十万的兵力, 还有着一季的粮食做军粮, 现在是六月,到了八月,玉门关天降大雪, 匈奴必会撤兵,那个时候,祖父回师南下, 你说,该如何是好?” “承岳可不一定能走出京畿啊?” “承岳不会,只要承岳的儿子会,就可以了。到时候, 托孤给祖父,一个听话的孙子或者是重孙子,和一个不听话的儿子,祖父自有衡量。” “那是以后的事儿了,但是现在,你还是喝了这杯酒吧。” 旁边一个头陀走了过来,端起酒杯放在了司徒越的嘴边。司徒越看了头陀一眼,“你是江湖人。都说侠以武犯禁,如今叔父竟不靠大内暗卫,居然依仗了这些江湖草莽。” 今上靠在椅背上,并不说话,只是示意那头陀给司徒越把酒灌下去。司徒越用力撞了一下头陀,险些把自己震晕,那头陀纹丝不动,手里的酒杯端的稳稳当当。 “好功夫。”司徒越赞了一声,对着房梁说“等什么呢。” 刹那间,屋子里升腾起一股子烟雾,发出一股子刺鼻的味道。在烟雾里,叮叮当当的的几声响后,门口的侍卫倒地不起。头陀对今上说,“陛下,逃了。” 今上立即掀翻了桌子,沉默的不发一言,须臾,外边有喊声大作,“替荣王报仇。” 宫内的侍卫和外边的此刻战在一处,头陀护着今上往外边走,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立即大喊,“休要走脱了昏君。” 今上站在原地,看着侍卫和刺客在一处拼杀,目光看着领头的黑衣人,轻轻的说,“诚季,你这招玩的不够高明啊。” 诚季和今上的隔着几个人相望,彼此认出了对方,眼看着侍卫越来越多,诚季心有不甘,旁边的一个黑衣人拉着他,“少主,快走。” 看着黑衣人逃走,侍卫们追去,今上在空气里喃喃自语,“哼,侄子都不是好东西,侄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是自己的骨血可靠。” 玉门关 信件自京中发来,司徒昂接了,抬腿上了城门楼,今上在夜色里看着远处敌军大营,敌军哪儿传来呜呜啦啦的唱歌声,据说匈奴不同部族,言语略微不同,加上传信的过程中,没有文字,口述总有失误之处,传信的士兵,都是会唱歌的人,一来草原上的调子汉人学不会,而来,又保证的消息的正确性。所以,匈奴大营里,很多人都会唱歌。 “父皇,京中来信,” 上皇转过身,掀开薄棉披风,接过了信件,看完双手用力,把信件扯的粉碎,快步的走到了城门楼里面,门楼里面有一张椅子,旁边放了一个火盆,上皇把信件扔到火盆里,坐了下来。 司徒昂示意士兵们退下,走过去问“父皇,信上说了什么?可是皇兄和太子的关系撕扯清楚了?” “你皇兄要鸩杀承岳,幸亏承岳命大,只不过,一双眼珠子是废了。”上皇的胸口起起伏伏,咽下了怒气。 司徒昂也不敢说话,眼巴巴的看着上皇。 “京中之事,都是小事,咱们打退了匈奴才能回朝呢。对了,神火飞鸦做好了吗?” 神火飞鸦,外形如乌鸦一般,用竹或者芦苇做骨架,带着火药,靠反推力量飞起,是当今时代,最牛逼的武器。 “做好了,父皇,咱们如今兵多将广,那神火飞鸦有的飞到一半就落了下来......容易误伤咱们自己啊。” “昂儿,父皇等不得了,早早的回宫,能早点安定天下。也早早的理清这一摊子家务事。你传蒋钦过来,成败在此一举,北方安定了,咱们父子即刻就走,朕要看看谁在京中挑事,挑拨朕的儿孙不和。”说完,把手放在刀柄上,尽管年纪大了,上皇发起怒来,仍然是杀气腾腾。 夜晚,司徒越看着陈氏兄弟把一堆东西提着进了房间,难为情的放下,劝她道“主子,要不让别人去传话吧,您着也太那个啥......” 陈大打开包裹,一身宫女的衣服鞋袜,一匣子胭脂香粉,还有一个小盒子装着女子的首饰。 司徒越拿起一盒香粉闻了闻,对陈大说“好歹也是用在本王脸上的,你们就不能买点好的吗?” “主子......您将就着用吧,我们兄弟也不懂啊。” “滚滚滚,等着本王换好衣服。” “主子......我还给您带了一件太监的衣服,要不,您穿这个?” “你懂什么?半夜三更的,太监是不能进女主子的房间的。滚滚滚。” 司徒越提着宫女的服饰看了半天,退下衣服,换了上去,用一只手指,蘸着脂粉开始装扮自己。打开门,披着头发出去了。 “找个会梳头的来。” 陈氏兄弟从被雷劈了一样的呆滞里醒了过来,诺诺应是,过了半天,一个妇人过来,给了她两吊钱,麻利的给司徒越梳了头发。 陈四在前头引路,边走边说“主子啊,您不说话,也是天仙啊。” 司徒越对着他冷笑一下,陈四立即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从密道里出来,司徒越手里端着一张木质的托盘,上面放着几只玫瑰花。遇到有人巡逻或者是路过,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请人先过了,才慢慢的走着。 一路上无惊无险,到了闲云馆的外边,对着门口的太监捏着嗓子,细细的说“劳烦公公通禀一声,流云阁的师贵人给薛娘娘送了玫瑰花来。” 等了一会,太监出来说,“娘娘睡下了,你把花儿给了娘娘跟前的姑娘们,也自去吧。” 司徒越低眉顺眼的进了闲云馆,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薛妃的寝宫打开了门,司徒越在门口略站了一战,薛妃跟前的大宫女弯腰请安,司徒越走了进去。薛妃被驾着,站在一边。 司徒越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盒子,放在宫女的手上。 “这是一枚丹药,用它掉包了皇上日常服用的养生丸。” 薛妃开始发抖,但声音还是非常的镇定。 “敢问王爷,这是何物?” “让本王顶着这身行头亲自交给你的,你说是何物?薛娘娘,你哥哥废了赵家人,赵家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几日,薛家派人去了金陵,找到了一个字雨村的人,说了一桩陈年旧案。薛娘娘,你知道该如何选是不是?贾雨村已经上京了,不出五日,就走马上任了,你知道是何职位吗?遣人出去问问就知道了,他这是拿你们薛家来换官帽呢。” 说完,也不等薛妃回答,从另一人宫女的手里接过托盘,把花儿扔给了那个宫女,“赏你了。” 宫女打着灯送司徒越出了闲云馆,司徒越一个人挑着一盏灯,端着托盘,走的无比的缓慢。 远远的,被几个嬷嬷拦了下来,“哪个宫里的贱人,没看到裴妃娘娘的车架吗?” 司徒越做惶恐状,缩在一起,不敢抬头,眼前长长的的队伍过了一半,裴妃扶着两个大宫女的手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问了一声,“哪个宫的,这么晚了,还在乱逛,不知道这段时日是本宫在襄赞宫务吗?” 司徒越自好蹲下去,在夜里就如跪了下去一样,“奴婢是流云阁师贵人的宫女,去闲云馆给薛娘娘送玫瑰花。” “哦,她们两个倒是要好,几支花,也送来赠去的。” 司徒越抬头看了一眼这位传说里美的天怒人怨的裴妃,夜色下,容颜娇媚,只不过穿衣极为暴露,大片的胸脯漏了呼出来,她就当做没有这回事一样。 “拉下去,教教规矩。” 立即就有太监上前反剪着司徒越的胳膊,扭了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有错字请指出啊。 明天休息,会在下午发表,早上不用等了。 爱你们么么哒。 第118章 宫中的宫女很多, 教一个不得宠贵人的宫女规矩在裴妃看来算不得什么大事,遂把这事放在脑后,带着人急匆匆的赶到了今上的寝宫,今晚是她侍寝, 赵灵妃有孕了之后, 后宫就是她和薛妃被宣召的时候最多。赵灵妃和裴妃立即放下成见, 两个人联手,和薛妃贾妃斗的不可开交。 两个太监扭着司徒越离开, 这两个太监并不是二十四衙门的人,因着今上忌惮上皇, 在宫里更忌惮上皇控制宫廷的二十四衙门和大内暗卫, 所以,这次出宫,二十四衙门的太监和宫女随驾的寥寥无几, 如果是上皇的爪牙还在, 司徒越绝不敢如此放肆, 正因为如此, 司徒越就绝不会让今上活着回到宫中,就是上皇父子离心,二十四衙门也绝对不会坐视今上被算计。 “两位公公, 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司徒越还记着自己如今是个女子,说话的时候捏着嗓子, 弱弱的哭求,“奴婢有些银钱,愿意孝敬了公公喝茶,下次绝不会惊了裴妃娘娘的车驾。” “你一个小宫女, 哪儿来的银子,别是偷了主子的吧。” “不是不是,是奴婢自己带进宫的,奴婢家里是晋中富商,太原城里张半城就是奴婢家里,奴婢的祖母早逝,如今的祖母是续弦,一直看奴婢父亲不顺眼,前不久说通了家祖,送奴婢进宫,说是有幸还能做成娘娘,奴婢的爹娘心疼奴婢,给奴婢带了银子到宫里上下打点,过个好日子。” “哦,还看不出来啊,居然是有个有钱的主儿,拿先拿二百两银子来,我们哥俩就饶了你这遭。” “二百两是银票,在宫里呢,这,奴婢有个镯子,今儿先孝敬了公公们,到了宫里,奴婢一准给您二位送来,不知道公公高姓大名?” “嘿,我们哥俩......” “我们自会找你,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另一个一直不说话的太监拦着另外一个,问司徒越。 “奴婢姓柳,叫糖儿。” 后来说话的太监好声好气的送走了司徒越,司徒越立即谢过他们,拿着灯笼,转了几个弯,进了密道。 “你咋想的?” 看着司徒越不见了,两个太监在阴影里说话。 “薛妃娘娘也是商户出身,不也是极为受宠,咱们在裴妃门下,难有出头之日,这不就是咱们的下家。” “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丫头,有主子贵人命?” “有没有,现在不好说,没有的话,咱们回宫去拿回咱们的二百两银子,到时候摸摸底,有多少,咱们拿多好,二百两不多,三百两不够,一千两咱们也能拿得。我就是看着这丫头够机敏,才动了心思,你想啊,到了咱们手里,居然敢拿银钱买不受罪,也是个能看懂世情的主儿。到时候就看看,值不值得咱们改立门户。” 第二天,裴妃瞧了一个错,把师贵人打发回宫里了,还不忘对着薛妃得意一笑。薛妃看的胆战心惊,她的城府极深,面上不显,心里反复推敲这是裴妃的无心之为还是昨夜荣王潜入宫的事儿被发现了。 一日煎熬,薛妃左右为难,在加上自己平日里被认为是心腹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是荣王的人,这两日日日督促自己动手,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更加的添了一层苦闷。夏日里多雨,下午的时候,一场大雨骤然降临,今上到了闲云馆避雨,宫女们给她了几回眼色都被她当没看见。等雨停了,今上又去了找灵妃哪儿,宫女虽没有埋怨她,但是彼此交头接耳不断。 薛妃病了,太医来看了之后只说养着,薛妃只觉得翻来覆去难以睡下,睡着了噩梦不断。白天又没什么精神,今上遣人来看看了她,赏了一堆的东西,转而晚上又宣召了裴妃,不知道裴妃用了什么手段,一连五六天,今上都在裴妃宫里,百日里见了大臣,晚上就回去饮酒看歌舞,南苑极大,就这样,到处都在说裴妃嫌热,只穿小衣陪今上在临湖的阁楼上饮酒,又嫌弃宫中乐师技艺不佳,亲自动手,弹了一曲以娱今上。 薛妃的容貌肉眼可见的开始苍白下去,裴妃听了暗暗心喜,越发缠着今上不离开她半步,宫中其他的妃子恨的牙痒,纷纷骂裴妃狐狸精转世。 这日下午,贾妃跟前的心腹抱琴急匆匆的走来,对着薛妃耳语了一番。 “娘娘,出大事了,贾雨村向皇爷告发了薛大爷旧年之事,如今薛大爷已经下了大狱,我们家老爷,王家的老爷,俱被牵连。如今王家的老爷卸职回京了。” 薛妃惊的差点摔了茶盏,忙忙的问“消息真的吗?” “是真的,老太太亲自到宫里说的,我们娘娘如今听了病倒在床上了,娘娘,您如今拿个主意吧。” 薛妃的眼光瞥到了放药丸的锦盒上。“我去求见皇爷。” 薛妃打发了抱琴,扶着宫女的手,把那枚丸药放在袖子里。“药效怎么样?” “一时半会并不致命,等上十几个时辰才会发作。” 薛妃点了点头,“转告王爷,求王爷救出我哥哥和舅舅。” 薛妃求见,为的是什么今上自然知道。他并不打算见薛妃,只是让戴权传话“好好的养着吧,宫外之事和尔等无关。” 薛妃苦苦哀求,跪在外边,奈何裴妃使人拦着,一点消息都传不到今上耳朵里,今上也当薛妃回去了,和裴妃喝了一宿的酒。 次日,薛妃再次求见,还是没见到今上,蹲守了半日,在今上去议事的时候拦着了车驾,被太监拉开。 抱琴再次从宫里来,“娘娘节哀,王家老爷在回京的路上得了风寒,喝了一幅药,一命归西了。” 说完哭了出来。 薛妃听了如五雷轰顶,四大家族扛大梁的那个突然暴毙,死的如此的蹊跷,薛妃一时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晚上又哭了半宿。 惶惶不安的时候,裴妃亲自到了闲云馆,一顿挖苦,之后吐了实情,“你表姐这几日是不是没在遣人来找你。不知道吧,贾家在祠堂下面藏了逆贼的盔甲,有几百具,皆是叛王司徒旪留下的,咱们皇爷暴怒,你表姐昨日晚上被力士用弓弦勒死了。” 薛妃当场昏死过去。 闲云馆自此变成了冷宫,再无人问津。 贾家的下场不知,失了王家和贾家庇佑的薛家出路又在何处?薛蟠如今下了大狱,薛太太一个妇道人家,此刻能依靠谁?薛妃洗干净了脸,拿出了丸药,让宫女带着到了赵灵妃的小厨房。赵灵妃为了不让今上忘了她,每日给今上送一碗汤,一般人没法插手到赵灵妃的厨房里面,今上对赵灵妃的保护也是滴水不漏。 薛妃的主意不在厨房,而在给今上盛汤的碗上。她化开了药丸,亲自在晚上把碗放在水里泡了一会。 汤碗被送去了厨房,盛了汤送到了裴妃的宫里,太监试喝之后捧给了今上,今上用勺子喝了几口。 汤被端了下去。 赏给了御前侍奉的太监和宫女。 当晚相安无事。 次日傍晚,今上和心腹在御书房说话的时候,忽然捂着心口,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立即倒在了地上。左右大惊,急忙去扶,今上挣扎了几下,扶着祝骏的手说不出话来,祝骏一边喊着宣召御医一边如小时候那样背起今上出了御书房,外边轿撵已经准备好了,大臣们扶着今上就要上轿撵,今上胸口疼痛难忍,推开他们,自己撕开衣服,只能看到胸口一片乌黑,眼前一黑,倒在台阶上,顺着台阶翻滚而下,两边侍卫挡在中间,接到今上的时候,发现他七窍流血,已经没了气息。 当场所有人跪了下去。 南苑一处的建筑上,上面的一只石雕瑞兽被人放倒。 看到的人快马报给司徒越。 此时司徒越正和承岳下棋,承岳的眼睛看不清楚,承岳扶着司徒越的手,对着她说“上次那个子旁边。左边是左边。” “哎呀,弟弟啊,我这是又赢了。” 承岳笑着把手里的几个白子扔到了桌上,“不带大兄这么耍赖的,你这盘棋是必输无疑的,故意引着我放错了地方。” 秦五推门进去,司徒越转头喝骂了一声,“不会敲门啊。” “主子,大事是大事,事成了。” 司徒越看了秦五一眼,秦五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小的拿人头担保。” 司徒越高兴的一把扔了手里的黑子,大笑了几声,承岳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扶着太子去换素服,咱们进宫哭丧去。” “哭丧,给谁?六叔吗?” “自然啊,除了他,咱们家谁死了我都不会这么高兴。” 承岳从胸口掏出虎符,递给了司徒越,“如今局势就要不稳,大兄拿去吧。” 司徒越翻身拿走了虎符,走到院门口就要骑马,福源带着弟弟妹妹们在读书,看到司徒越急急忙忙的出来,赶紧过来问“伯王,出事了吗?” 司徒越转身对着福源说“给你母妃和伯娘说一声,赶紧收拾了东西,翻出来素服,你们一家回东宫,让赵氏带着人回王府,晚上听我消息,要是事情顺利,你父亲今儿就要做一回孝子,顶花摔盆,给大行皇帝主持葬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么么哒,最近忙着减肥,早上五点半起床,想要一口气走两个小时,结果到了最后弄的感冒。我也是醉醉的...... 第119章 今上死的突然, 太子不在宫中就算是在,如今几乎成了废人的太子也没了登基的可能。各方势力在蠢蠢欲动,司徒越的叔叔们赶到南苑,纷纷自荐成为下一任皇帝, 就连后宫也不甘寂寞, 太子的出身成疑, 但是当年今上收养的皇二子被后宫的诸位皇妃推了出来,共同角逐皇位。 司徒越到的时候, 今上的书房里吵成一片,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看着司徒越进来, 七王不阴不阳的说“大侄儿来了, 怎么,也打算来捡漏吗?” 书房里用着冰,镇着今上的尸体, 司徒越走了过去, 今上的衣服还没换, 只有祝骏守着他。司徒越很清晰的看到今上胸口哪一篇黑色, 问祝骏“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 “回王爷的话,实在没有头绪,事发突然。”说完老太监哭了出来。 司徒越转回身来, “诸位叔叔,如今发生了如此大事,怎么也要禀报祖父, 请祖父回京定夺。” 诸王刚刚争的面红耳赤,几乎撕破了脸面,如今听了这话,就知道不好, 不管太子是谁的儿子,登基已经无望,但是司徒越可是正经的太子长子,从礼法说,从上皇的宠爱来讲,上皇回来了,必定保着司徒越坐上皇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君明,父皇离的太远,这件事又太突然,咱们耗不起时间。不如,咱们今晚有个决定,明日登基了告诉父皇如何?”八王提议,其他几位心怀鬼胎的纷纷附和。 赵灵妃也是刚刚赶到,和几位宫妃一起坐在屏风后边,哭着说“这件事也不用商议,咱们二皇子和本宫腹中的孩子,谁都能登基,何必商议呢。” “太子是螟蛉之子,二皇子不也是吗?就连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恕本王说话 难听,还是一块肉,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何能登基。”四王作为上皇实际上的长子,平日里就是一个老实人。 “太子出身不用质疑,是先太子的儿子,本王的弟弟,太子妃嫡出的孩子。这事祖父和梅皇后都能作证。再说了,赵妃,叔父虽然将梅皇后迁居到了冷宫,但是皇后的份位还在,皇后的印玺还未收回,也没有昭告天下废后。这种场合,这等大事,太后和皇后如何不见,怎么就你一个没有正经册封的妃子在说话。” 诸王纷纷附和,就是内部争得不可开交,诸王也不允许一个宠妃左右司徒家谁来做皇帝。 赵妃在屏风后边哭了起来,四王就遣人到宫中报信,请太后和皇后来南苑。 赵妃哭了一会,“皇爷还在的时候,曾跟本宫说,让本宫的儿子当皇帝,如今本宫膝下养着二皇子,别的不说,皇爷昭告了天下收养了二皇子,怎么就不是皇爷的儿子了,皇爷当初的金口玉言就算不得真了吗?” 几位王爷冷笑。如今上皇态度未明,就是一不做二不休,也不能在言语上漏出来。每个人都在等着第一个动手的人。 过了一会,太后和皇后的车架到了,诸王接着二人,到了御书房,太后看到今上,先自己哭了,“老六如何遭了如此大难。”梅皇后扶着她,把脸偏过去,眼泪到底没流下来。 太后对着今上哭了一会,太监搬来两把椅子,婆媳两个坐了。 “今儿请您来,是想请人示下,六哥走了,但是咱们家的社稷江山该怎么办?总该有个君主来坐江山吧?” “我妇道人家,只知道三从四德,你父皇还在,什么时候轮到我来说这个了。与其在这里说这种话,本宫问你们,是谁下手害了老六?你们可曾清楚?” 诸王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不顾不得去查这个,毕竟皇位重要。 “孙儿找人查了,祖母,是诚季干的。他前几日刺杀了叔父好几回了。” 太后还惊疑不定,祝骏从今上身边站起来,“娘娘,荣爷说的没错,上个月加上这个月,一共刺杀了十四次。伤了侍卫一百零六人。” “作孽啊。”太后哭着擦了擦眼泪。 谁都不怀疑诚季的动机。祝骏说完又回去了,八王笑的极为儒雅,“还是君明孝顺,不如这样,给你六叔报仇的事儿就托给君明了,这会诚季该是还在附近,抑或没逃太远,你这就带人将他缉捕归案吧。” 司徒越心想你当我傻,走了就等于出局了。 “这不劳动您吩咐了,侄儿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使人去捉拿了。和诚季这种反贼交手,不如帮忙处理叔父身后事,祖母,咱们给叔父装裹一下吗?如今天热......” “你说的对孩子。” “不可,母后,诚季用的什么毒,谁下的,该查还是要查的,父皇回头问起来,咱们说不出来,也是不美。”十一王拦了下来。 “但是,也不能让他们验尸啊。”十二王就追着说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皇爷的身后事还是要处置出来的,万年福地已经选好,主墓室也建好了,能用的上。承岳也该回来,纵然是眼睛看不见了,还是要尽孝子的分内之事。皇帝驾崩,是大事,本宫一个深宫妇人,不知道国事,也明白要让三军知道皇位易主。昭告天下吧。”梅皇后说完,用帕子捂着脸,不再说了。 “这......” “这事侄儿已经给祖父写了信,相信祖父过几日就能回銮了。” “给大行皇帝主持葬礼的必是新帝。要是新帝选不出来,谁来给大行皇帝主持国礼。” 这个时候,太监领着二皇子过来了,二皇子恭恭敬敬的给太后和皇后请了安,口称祖母,母亲。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个屋子里的男人都死绝了皇位也轮不到二皇子身上,然而,赵妃打的主意是什么大伙也知道。 “好孩子,你到后边守着吧。”太后打发了二皇子,刚要说话,几个魁梧的太监闯了进来。 十二王呵斥他们“不经通报闯进来是为何?” “自然是来护驾的。”门外源源不断的进来了许多的太监,个个凶神恶煞一样。 “给谁护驾?” “自然是新帝。”领头的说完,对着二皇子一拜,“见过皇上。”不等二皇子有动作,站了起来,“二皇子是先皇之子,如今是唯一的儿子,如何不能当皇帝,诸位皇爷以为呢。” “笑话”八王笑了出来。 “赵氏,这是你的主意?”梅皇后问后边。 赵灵妃自屏风后边出来,扶着宫女的手,挺着肚子,“自然是本宫的主意。如今玉玺在南苑,只要外边的大人们写了诏书,用了玉玺,新帝的名分都坐实了,以后谁不服,谁就是乱臣贼子。” 诸王看着赵灵妃就像看一个傻子。 “你以为谁会把这个当真?”七王问她。 忽然御书房外边送来一张诏书,赵灵妃从怀里拿出玉玺,在上面盖了大印,交给太监,“给我父亲送去,立即飞马告知各地。” “这贱人早有预谋。”十王当即怒了。 司徒越不说话,安坐不动,太监取了诏书,匆匆离开了御书房。 “一旦这事坐实了,及时上皇回銮,也救不得你们了,再说了,上皇回銮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也许啊,老爷子回不来了。” “贱人”太后一巴掌打了过去。屋子里的诸位王爷纷纷站起来,九王还说“不一定是诚季下的手,有可能是这贱人下的手,害死了皇兄嫁祸给了诚季。” “这是要咱们的命和咱家的江山啊。”十王撸了袖子,“你们在这儿,老爷子不在,你们谁也别管我,老子这会就披挂好,会一会赵家的这帮子杂碎。” “十叔急什么。”司徒越站在角落里,看着太监们包围了十王,“您这还没出门呢,人就被放到了。再说了,他们这份假的诏书能不能出南苑的大门还不一定呢。” “是啊,君明,你的侍卫呢?带上你的侍卫,干他妈一架。” “上来。”司徒越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转头又和诸位叔叔说了“叔叔们安坐,祖母和婶娘也别生气。” 门外一阵脚步声,一个军士端着一只大木盒子上来,半跪在太监中间,也没在说话。 “侄儿这人比较喜欢汉末三国,那个时候真是名将如云谋士如雨,真真是说起来都是故事,真恨没有生在那个时候。做事也就推崇他们,比如说,斩首这回事。”司徒越示意军士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个血糊糊的人头。 “听了宫中噩耗,侄儿去京畿接管亲军的时候,碰到了此人,这人二话不说就命人拿下侄儿,侄儿就反抗了一次。诺,赵娘娘,您认识吧。” 军士站了起来,端着盒子让诸王看了一眼,最后走到赵妃跟前,赵妃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立即昏了过去。 里面是他父亲赵栋梁的人头。 八王看着司徒越一眼“这么说,亲军虎符在你手上。” “是,几万的侍卫亲军,粮草金银都在侄儿手上,这是祖父临走的时候留给侄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匆匆的码字,有错请指出 第120章 权利更迭, 并不是所谓的礼法能左右的。 礼法也就是披在外边的华丽衣袍,更显得名正言顺一些。司徒越两世为人,自认比谁都知道这个道理。汉末天下三分,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 用的是礼法, 曹操一辈子没有登上皇位, 常常被刘备诸葛亮称为汉贼,原因就是曹操不占大义。但是这又什么影响呢, 天下人都知道汉室是谁在当家做主。 曹操是一个把龙袍当衬衣穿的主儿,而司徒越也不是很执着于名声。对于天子刚刚驾崩, 不管是处于何种心态下去接管了亲军, 在别人看来,动机不纯,别有用心。 然而, 司徒越和曹操不一样的是, 礼法站在司徒越这边。他是上皇的承重孙。 御书房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新主已经然出现, 诸王只是不愿承认而已,但是,这种鸵鸟一般的心理也不会持续很久。外边传来兵器击打甲胄之声, 惨叫连连,屏风后的宫妃们压抑着哭声,一声一声的敲打在诸王心头。 “君明, 外边发生了何事?”太后问了出来,她甚至不敢离开座位。 “是叛党,赵氏在宫中的耳目和爪牙被侍卫们击杀,放心祖母, 今夜过去,天下仍然太平。如今要做的,就是将叔父送回崇政殿,葬礼过后,入土为安吧。但是,叔父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请十叔和十二叔去查这件事。越早查出来越好,让叔父地下瞑目。” 传国玉玺掉在地上,司徒越走过去,捡了起来,吹了几下上面的灰,对着外边说,“将太子一家接回东宫,宫中起了白幔,把消息传给祖父。明日起,昭告天下,凡是有爵位之家,一年禁鼓乐,民间禁喜事三个月。让公卿大臣到崇政殿哭灵。” 传令兵匆匆而去,诸王坐着不动,太后想了又想,“如今承岳的眼睛不能视物,做不得皇帝。君明果断,又是先敏太子的儿子,以本宫看,上皇未下明旨前,君明就先当家吧。” 这是授权了,司徒越谢过了太后,送太后和梅皇后婆媳两个先走。又客气的让侍卫们挟持着诸王送到了崇政殿,先给今上哭灵。 半夜三更,今上的尸身被运到了崇政殿,这座宫殿群灯火明亮,宫女太监伏在地上不敢动作。承岳被扶着进来,天黑了以后,他就和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六叔是如何被......大兄?” 司徒越在他旁边,假惺惺的说“不知道是赵妃下的手还是诚季的人动的手。叔父的胸前就是一片黑血,想必很是痛苦。” 话刚说完,十二王提着衣袍匆匆进来。这个时候,已经被今上换了衣服,十二王先给今上跪下来上了一炷香,才站起来,“大侄子,你不知道,刚刚,有宫人和皇兄的症状一样,被毒死了。” “哦,十二叔,彻查到底,谁这么丧心病狂?如今还在下毒,不行,这宫里已经不安全了。也不知道宫外如何,侄儿就立即派人去各位叔叔家里,就是帮不上忙,最起码还能看着点院子。” 十二王看了看司徒越,第一次知道司徒越的心机如此深沉,这是怀疑诸王中有黑手,要控制家眷。 承岳在司徒越的后边拉了拉他的衣服,“大兄......” “咱们骨肉至亲,我当然是要护着点咱们的亲人,放心十二叔,那些军士绝不会扰了各家的清净。” 第二天,王公大臣进宫哭灵,承岳在孝子位给司徒越家辈分高的人还了礼,其他的一概不搭理。 后宫之中,梅皇后拉着太子妃贾氏和她嫡出的女儿看了几眼,“委屈你们了。” 太子妃经过了这一遭,更不知道前路在何方,闻言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承岳如今已经废了,虽然保留着太子位份,谁知道被废是什么时候。未来的命运不可琢磨,这会只好结交赵王妃以求他日的日子好过一些。 赵王妃第一次享受到了众星拱月的待遇,虽是葬礼,但是各位长公主大长公主们不着痕迹的问候,确实让她受宠若惊。更别提中途更衣的时候,乔乔扶着她,旁边有宫女讨好的说“中宫这几天就能打扫出来静候娘娘了。” 乔乔立即使人把这个宫女拉了下去,约束了一番宫人,母女两个才相对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 连日来的哭灵,加上心情的起起落落,赵王妃立即病倒了。病倒了之后,太后就让人扶着她暂时住进了中宫。 宫中的称呼改了,称呼上皇的时候一律改成了老圣人,太后被尊称为太皇太后,梅皇后成了梅太后,赵王妃被称为贵主娘娘。连称呼乔乔,私下里都变成了大公主。宫廷之中,已经预感到了谁入住崇政殿了。 葬礼进行了七天,老圣人和十四王司徒昂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尽管天热,先帝的棺椁还未在盖子上钉钉子,掀开了棺椁,老人家仔细看着自己的嫡子。尸身已经面目狰狞,老圣人不忍心的别过头去,用粗糙的大手擦了一把眼泪,“盖上吧。” 有侍卫拿着木钉子过来吗,给棺椁封了起来。 司徒越仔细看着祖父,他的脸上有了老人斑,手掌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伤心还是身体出现了问题。上前扶着他,“祖父放心,这几日,朝廷平安无事,咱们家也是太太平平。” 上皇挥退了众人,盯着司徒越的眼睛“你下的手?” “没有,孙儿没有这么做。是,孙儿挺恼叔父的,承岳瞎了,但是,孙儿也绝不会想着要了叔父的命。孙儿只想到了您回来之后,好好和叔父掰扯掰扯......” “你向来是有仇就立即报了,承岳的事,你愿意就这么算了?” “承岳本性善良,天生的老好人,不适合做皇帝,如今这般,也好。孙儿看开了,不是还有福源吗?福源狡诈,生来就是吃这碗饭的。就是以后福源登基了,难道会不孝顺承岳......” “是的,那也要福源登基了。你打算立谁是太子?福源吗?还是福鸿?” 诸丹是谁儿子这回事,司徒越到现在都没闹清楚,自然不会把江山拱手让给外人。他虽然骗了祖父,但是这么多年当下的社会在侵蚀着她,她也在侵蚀着当下的社会,彼此伤害,又彼此依靠。骨子里那种财富流传,权利继承还是有的。 “自然是福源,他是我父王血脉,福鸿,和孙儿隔了一层。这么说,祖父愿意让孙儿登基?可孙儿是个女子。” “武曌不也是女子吗?朕的儿孙里,没有人比你更为国事考虑的长远的了。如果你要称帝,必须答应朕几件事。” “祖父您说。” “第一,不可恋栈帝位,等你老了,精力不济了,再回不到年富力强的时候,果断的退位,让福源承继。这么做对社稷有用,君王精力充沛,还可以教导下一任的太子,皇帝出了意外还可以补救,就如眼下一般。” “孙儿同意。” “你发毒誓,当日你叔父在我跟前也是什么都愿意,慢慢的变了,变得不像是朕认识的那个儿子。” “孙儿愿发毒誓,如果孙儿违背今日话语,他日晚年不得善终。” “好,第二件事,你必须让福源继承皇位。江山不可改姓氏,哪怕是你暗度陈仓,把一个外人改成了司徒家的人,哪怕是你亲生的,江山是司徒家的,永远都是。朕要你发誓,若是违背誓言,你的所有血脉历尽千辛万苦,个个不得好死。” “司徒越愿发誓。” 上皇坐下来,靠在先帝的棺椁上,双手不停的抖着,“你看,君明。朕老了,真的老了,接到你叔父的噩耗,朕惊的从马上栽下来,手就成了这样。老六再是个混蛋,也是朕的儿子,你祖母给朕留下的两个儿子,终究都走了,朕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人生不幸,朕都经历了一遍。朕只求你们还平平安安,和和乐乐的过完一辈子。” 说完,祖孙两个对着垂泪。 次日一早,老圣人升座,司徒越站在一边,文武百官进了大殿嵩呼之后,老人家说起了此次玉门关大战。 “匈奴已经退去,因着工部造的神火飞鸦在此次大战中立了大功,稍后就有封赏,此次作战,有不少年轻有为的将才出现,且有将士立了功勋,朝廷自当奖励,然而,帝王新丧,新帝未立,任何赏赐延后十天处置,今日,朕要说的是,朝廷不可无主。朕有十四子,长子与六子是元后嫡出,按照祖宗家法和个人的能耐,朕今日下旨,我司徒家第五任皇帝是司徒越。朕之长孙,先敏太子长子,人品可信出身贵重。封司徒越承岳为太子。任何人不得有疑问,诏令吏部,择出吉日,以待新君登基。” 殿下大臣满腹疑问,司徒越先跪下谢了恩,站起来含笑看着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本来有话要说的众人,此刻都选择了闭嘴。 新帝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字指出啊 本来今天起不来更新了,昨天的感冒药让我一整天昏昏沉沉的,但是,还是要上班的,上班的时候还是可以偷了那么一会赖的,顺便把文更了。我检查了一遍,有错字,已经改了,但是我坚信还有漏网之鱼,有小天使发现请指出啊。 第121章 这几日住在中宫的赵氏未来的赵皇后很着急, 凑着中午不顾日头太大外边哭灵的人也多,扶着老嬷嬷的手到了崇政殿后边的阁子下边。给司徒越送午饭的人正好和他们碰上,赵氏身边的嬷嬷们立即抢了这件差事,扶着赵氏端着午饭上了阁楼。 楼梯很陡。赵氏的身子骨又弱, 上了数十个台阶就开始喘气, 中间歇了两回, 被身边壮实的老嬷嬷给架上去的。 自从确立了名分,礼部的找了几个吉祥日子, 司徒越挑了最近的一天,匆匆登基, 接着就开始处理起来崇政殿积压的事物了。因着先帝还在停灵, 司徒越只好搬到后边的阁楼上,在崇政殿的偏殿处理事物,在阁楼上睡觉。阁楼以前被先帝改成了佛室, 里面的泥塑占了很大的一片面积, 一张床放进去, 再放一张小桌, 只能够关上门,再没办法放其他东西了。不少人说这么做还委屈了,但是司徒越如今是把一文钱当成两文钱用, 根本不额外要求再建造一个临时的宫室供自己休息。 他的午饭也是非常的简单,一小罐白米饭,四菜一汤, 几位简单。 赵氏在楼梯处接了托盘,在门口问了一声“皇爷,臣妾能进来吗?” 司徒越刚躺在床上,闻言哼了一声“进来。” 门被打开, 程掬先进来,从桌子下抽出一张小凳子。司徒越翻身下了床,坐在床上,看着赵氏,“这么热的天儿,你怎么来了?” 因着地方太小,程掬退了下去,赵氏的乳母跟着进来,屋子里再也站不下第四个人了,赵氏见礼之后坐在了小凳子上,她的乳母手脚麻利的把饭菜摆在了小桌上。 司徒越端起碗开始吃饭。 赵氏犹豫了几下,“有些事,臣妾想找您说说。”先捡着一些零碎的开始说了“您今年还没开始做衣服呢,上午尚衣局的人来问,给您做多少件常服多少件礼服,臣妾这边说按例来做,他们又问,上皇和太子以及诸位娘娘公主是不是也是如此?” 不等她说完,司徒越就打断了她“祖父祖母按照往年的的惯例来,自朕往下,所有人减半。以后宫中赏赐,就用一些没人用的布匹和大内自己做的陶瓷一类的代替,别再赏金银了,如今朕要孝敬祖父,祖父宫中的妃子宫女太监也要养着,还有叔父的那些个宠妃,一个比一个浪费,承岳一家也要看顾着,咱们家的也也不能委屈了。哎呀,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赵氏本来就是一肚子的委屈要找司徒越说说,如今看着司徒越的样子颇为好笑,到底不敢在新帝面前笑出来,也只能用帕子捂着嘴自己迷了一下眼。 “这些事儿多着呢,如今朕是体会到了过日子如此的发愁,叔父的葬礼用了国库一半的存银,前个工部的尚书来问朕,说是不是开始着手建立朕的万年福地。朕当时就给他撅回去了,建什么万年福地,朕十几年前给自己已经建过了。” 世人对这个比较看重,赵氏也不笑了,拉着司徒越的胳膊“皇爷,这是大事,俭省不得。” 先帝的陵墓只是建成了大部分地方,小部分还在修缮,花了几百年两银子了,动用了数万民工,陵墓还没建好,人已经没了。 “朕想好了,不建了,以后啊,就还在那河边,淹了就淹了,没盗墓贼打咱们的主意。也不用后来人祭祀,反正没人打扰才是最好的。” 司徒越的脾气拗,赵氏拧不过她,平白的又添了心事。也没了迂回的想法,直接说了,“今儿找您,是真的有事,您也登基了,圣旨也下了,咱们福鸿如何不是太子?他是您的亲子,纵然不是从臣妾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也是咱们膝下唯一的子嗣。怎么说,太子也该是福鸿的?” 司徒越不好跟她说诸丹是我捡来的,只是板着脸“福鸿没皇帝命,算了,这话也不能跟您说,我到时候给他册封成铁帽子王,世代传承吧。” 赵王妃看她心意定了,眼泪流了下来,“那我再求您一件事。给咱们福鸿划一块封地,从此做个土皇帝也好。” 有个词叫做乱七八糟。说的就是汉朝的时候诸侯王反叛的事情,前车之鉴,司徒越自然不会再这么做。 “不可,要是开了这个头,日后的皇帝对爱子都这么纵容,他日国将不国。” 赵氏捂着脸又哭了起来,她身后的哦嬷嬷拉了她的衣服,赵氏抬头又求“那皇爷先给臣妾一道圣旨,皇爷百年之后,臣妾也不在宫中享受尊荣,自愿跟着福鸿出宫养老。” 司徒越想了想,个人又个人的活法,点头答应了。 场面一时间变得安静起来,司徒越自觉地心里过不去,就开始找话说“你如今在宫里住的惯吗?” 赵氏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尚可,就是宫中比家里事情多。臣妾总觉得力不从心。” 赵氏的乳母在她背后狂拉赵氏的衣服,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这是暗示皇爷大肆选妃啊。 “咱们家乔乔也大了,以后让她帮衬着你,女孩子家家的,也该学着管家了,不然以后让人糊弄了也不知道。” “嗯嗯,您说的是,这几日就是乔乔在旁边帮衬着呢。只是咱们家的姑娘脸皮薄,那些来拜见的亲戚打趣了,她自然是要避开的。” 司徒越把这事记在了心上,“等叔父的事情了了,我就去中宫看看咱们家的一双儿女,你宁可舍弃了宫务也别忘了孩子们,特别是那些心怀二意的奴才们,诸丹还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到时候咱们悔之晚矣。” “您说的是,我一准盯紧了。” 阁楼上夫妻说了一会话,司徒越亲自扶着赵氏下了阁楼,把她扶到轿子上,看着她的车架远去,才转身到了崇政殿。 崇政殿里,承岳披麻戴孝的守着棺椁。司徒越走了过去,问承岳“后日下葬,你真的要亲自去?” “是,数年养育,总要报答。” 司徒越也没说什么,上了一炷香,到了偏殿,偏殿在午间也没有大臣在等候,只有林瑜在整理一些书籍。 “师父”林瑜端了茶上来,站在一边。 “你有话就说。” “是这么回事,我娘这几日日日让我进宫求您,说问问我外祖家的事儿?” 贾家被先帝抄家了,里面抄出来的东西不得了。先是甄家的一些带标记的物件。这不算是大事,贾家一口咬定是贾宝玉妻子的嫁妆。随后是一些账册,朝廷三番五次下令,禁止民间放贷,这个禁令在司徒越做了户部尚书之后更加的严格,民间放贷乱象丛生,逼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一经发现,立即将人下了大狱,全家的家产抄没冲入国库。贾家搜出来的足足有两箱子的账册,涉及金额达到了三十万两。这件事当时就没人捂着,一路上报到了先帝跟前,先帝也只是看了而已。让先帝震怒的是,贾家藏着和叛王的书信往来还有兵器盔甲。这件事非常的严重,男女分开,立即下了大狱。家产查封,如今贾家人还在大狱里面,贾敏自然着急。 “你二舅,朕三番五次的催着他还了国库的欠银,不仅如此,朕对着他们也是一再容让。每想到,居然有三十万的银子放高利贷。” “臣问了,放贷的是大舅舅家的王氏,就是琏二哥哥家的嫂子,不是二舅母王氏。” “这件事,朕准了贾家人上堂自辩。别的不说,朕这几日一直在处理着半个月来的积累事物,早晚会处理的。” 挥退了林瑜,司徒越看起兵部送来的折子,这是封赏有功将士的,这件事不能吝啬,司徒越把国库的仅剩的银子调出来,准备在前殿好好的摆一次庆功宴。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么么哒 有错字指出啊 第122章 崇政殿是一个庞大的宫殿群, 有议政之处,有皇帝日常休息的地方,还有宴饮和观看歌舞的亭台楼阁。宫廷中,这个地方占了很大的面积。甚至连侍卫轮值的班房都有。新老皇帝交替的时候, 这个宫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前面的广场长跪满了哭灵的权贵, 宫殿里面,将去世皇帝用过的物品收拾起来, 随着一起下葬。 先帝的用具都打包收拾了起来,整个宫殿空荡荡的。司徒越走在里面, 还有新任的大内主管跟着和他汇报。 “皇爷, 祝骏那老东西不肯跟着去皇陵,说是要留下来伺候宫人赵氏。” 这个赵氏就是赵灵妃。 祝骏留下的目的不言而喻,先帝对子嗣的在乎超乎一切, 如今赵灵妃肚子里面的是先帝的骨血, 祝骏想着赵灵妃已经失势, 想要靠自己留下照顾先帝之子。 “那就让他留下吧, 跟着赵灵妃肚子里的孩子。朕再三跟你说,赵灵妃如今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前提是看好她的肚子, 她如今能活下来,靠的就是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大内主管点头哈腰的答应了。又问司徒越“如今工奉司有些好木料,您看那什么给你打一张龙床。还有寝殿的帐子, 帘子,屏风,龙床上的铺盖,......” “不用, 把王府的东西挪过来就行了。” 老太监不愿意了,“那怎么行啊,那些就是您用旧了的,别说铺盖了,就是衣服,您穿过一水的衣服,那是不能再上身了......” “这儿谁说了算?” “您啊” “那你还喊什么?要是这个差事干不好,有人愿意替你干。” 老太监一下子瘪了,一点委屈不敢露出来。 司徒越走在大殿里,“也别弄什么帐子帘子了,香炉也别放,有应季的鲜花从御花园摘了来,直接插瓶,如今俭省为上,朕告诉你,要让朕知道了这宫里谁还如前些年一样浪费,哼,后果是你们不想知道的。西苑你就别管了,自然有人去管这个。” 不等老太监奉承,外边的侍卫在门口通传,“老圣人请您去西苑。” 司徒越直接走了过去,太阳太大,但是老太妃的精神还好,看见司徒越还说“想着去南苑游湖呢,谁知道碰到了睿宗驾崩,哎,你说你叔叔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走了呢,老婆子怎么就死不了呢。” 祖孙两个哄着老太太了一会,下相携着走在西苑的花房里。 “听说过几日策勋大典上,你的衣服还没做出来。” “这是后宫的事儿,孙儿还没听说呢,估计是还没做出来吧。” “你卡着宫中用度,到时候就是有十几个宫女,也不一定能给你做出来。如今尚衣局的掌事快急疯了。不如这样,朕年轻的时候,做出来的衣服给你穿,还九成新没上身呢,只不过这些年年年拿出来浆洗一遍,看着也不鲜亮了。” “那感情好,只好不是衣不蔽体就好,穿什么也就那样了。” 上皇用一把小剪刀剪着九里香,据说这种植物花开香九里,就是长得太慢,二十年的树龄才长了婴儿手腕那么粗。 “穿衣服可以随意,但是你叔父这事没办法就这么糊弄过去。” 上皇放下剪刀,“朕让人去查的,害死你叔父的毒是极有可能是赵氏那个贱人送来的汤里面的。” “您的意思,是赵氏害了叔父?不过,孙儿觉得不该啊,赵氏荣宠都在叔父身上,怎么会这么做呢?” “朕后来又查,这事和诚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诚季如今没了踪迹了。” “他畏罪潜逃了?” “估计是被人杀了。” 司徒越一脸的震惊。 “幕后黑手可能是同一个人。杀了朕两个嫡子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躲在最深处,处心积虑,这个凶手必定和朕有仇,杀了朕的原配嫡子......”上皇喃喃的捡起剪刀,接着修剪起来。 “您的意思?” “不可不防,你看护好承岳一家和福鸿,还有你,他说不定这会盯着你呢。” 司徒越觉得这戏他没法演下去了。 “祖父,那又这么巧的事儿,不如这样,孙儿去找诚季......” “你叔父驾崩,依着诚季的脾气,他这会蹦出来找朕鸣冤呢,如今朕的人找不到他,他的手下和无头苍蝇一般。只能说,诚季如今不在人世了。” 诚季是不在了,这个司徒越知道的门清,然而上皇的脑洞太大,联想的范围太广,司徒越松口气,这样也好,省得她费心的摆脱干系。 “朕的孙子,又折了一个。”上皇放下剪刀,拿起水瓢浇了些水在九里香的根部。“朕必查出来,也不知道诚季如今葬在何处。” 司徒越只有长叹一声,也不敢多说,免得引起上皇怀疑来。 陪着上皇吃了晚饭,司徒越又走着回了崇政殿,如今先帝的灵柩已经运往皇陵,承岳扶棺而去,崇政殿空了下来。赵皇后带着一双儿女到了寝宫。 寝宫的前殿就是日常批改奏折的地方,司徒越点着牛油蜡烛,彻夜办公。 这些折子都是新送来的,很多都是阿谀奉承,不过人家好歹是科举出来的学霸,奉承的不是很露骨,只是拿她跟三皇五帝相比,司徒越自己承认自己都很羞耻的不敢认这种功绩。 赵皇后在寝宫里面左等右等不见司徒越回来,遣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来催她。司徒越正好翻到一本劝她纳妃充斥后宫的折子。里面说了她后院的配置是多么的寒碜,后宫又是多么的凄凉,天下淑女愿意伴驾的又多么的多。司徒越不敢不把这个不当回事,日子越久,朝廷上给的压力就越大。这就是臣权和君权斗争的后果,和前朝相比,如今入宫的都是权贵之家的女孩,目的在于生下皇子角逐皇位。前朝进宫的都是贫家女子,防止外戚势大,成尾大不掉的局面,提起选妃,前朝那是贫寒之家匆匆嫁女,如今提起选妃,权贵之家都是到处找关系说自家的女孩有多么的贤良淑德。 司徒越冷笑一声,胸中一股子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豪气。 扔了这本折子,翻开下一本,上面说,为了显得帝王威严,加上新帝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请皇帝蓄须以正天威。 呸,小爷天生长不了胡子,都什么和什么乱七八糟的,朕挑灯夜读不是为了看你们在这儿胡扯八道的。 司徒越恨恨的在折子行批复:干卿何事。 心想总要找个事儿让这些人着急上火,剩的天天吃饱撑的多管闲事。外边程掬弓着背“皇爷,如今天晚了,皇后娘娘带着大公主和小爷再等您用膳呢。” 司徒越心想这一堆废品里也挑不出有用的东西了,对程掬说,“先不要收起来,等朕明日再看。”抬腿回了寝殿。 诸丹冲上来,抱着司徒越的腿,“父皇抱抱。” 司徒越就扛起他,把诸丹架在脖子上,问他“这几日都干了什么?” “玩,读书,跟姐姐玩,让那些亲戚拧脸蛋,吃饭睡觉。” 司徒越笑了一下,周围跟着很多的太监宫女,也不好说什么,架着诸丹到了里面。 赵皇后坐在一边,乔乔指派着宫女拜访碗碟,司徒越坐在主位,洗了手,就端起碗开始吃。边吃边和赵皇后说话。 “让人把后宫打扫一下,把宫室锁上,太监们让二十四衙门指派日日巡逻,宫女挑一些放出宫去吧,咱们家就四口人,用不了那么多人伺候,宫室年年修缮也就罢了,留着宫女们在宫里日日闲着也没意思。” 赵皇后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咽下去米粒问司徒越“要不缓缓再做,过不几个月宫里就要来新人了,到时候没宫女使唤再征调民女折腾不说,一时半会也教不会规矩。” “怎么跟你说的,如今朕养了的人够多了,再选妃再指派宫女,国库就空了,要是有人去你耳边说选妃的事儿,一律打回去,别弄这些有的没的了。朕如今穷的一个铜子都拿不出来选妃了。” 赵皇后抵着头偷笑了一下,羞涩的说“听您的。” “别委屈咱们乔乔就行,你想住哪儿?跟父皇说,父皇过了年再给你修修房子,保证修的漂漂亮亮的。” 乔乔还没说话,诸丹喊了起来“父皇,我要住大房子,别让我奶娘和我一起住,她睡觉打鼾。” 一边站着的一个中年女人一下子跪了下来。司徒越也不管她,对着诸丹说“你也大了,别住在后宫了,旁边偏殿给你收拾出来,父皇日日督促着你读书。” 诸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也不吃饭了,一头扎在赵皇后怀里,哼哼唧唧的。 乔乔放下碗,温婉的说“那女儿就住在母后的偏殿里吧,要不请安的时候,跑很远的路,冬日里还能晚点起床。” 赵皇后果真开心不少。 等着用了晚膳,赵皇后带着乔乔回去了,诸丹死皮赖脸的想和司徒越一起睡,因着他还小,司徒越惯着他,看着宫人给他洗了脚,诸丹在床上翻滚了一下,还抱着司徒越的枕头翻了几个跟头。 “还是父皇的床眼熟。我的小床我都不敢认了。” 那就不是你以前的小床了,司徒越也没理他,等宫女太监退下后,整个宫殿显得非常的空旷,给诸丹脱了衣服,嘴里还说“宝宝啊,父皇跟你说一件事啊,你呢,以后就是个亲王,当不了皇帝啦......” “我知道我知道,”诸丹猴子一样在床上乱跑,穿着小肚兜,光着背,翻腾了几下立即趴在司徒越的背上,搂着她的脖子,“当皇帝就不能修道,修道就不能当皇帝,昨儿我父亲说过啦。父皇,你什么时候和母后一样穿裙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阵一阵的秋雨,本来还说今天去看菊花展呢,去不了了,后来计划去园博园玩,也去不了了,只好留在家里一边码字一边计划着去商场看电影吃火锅顺便花钱买些厚实的衣服了。 这个休息日又泡汤了。 爱你们么么哒 第123章 “说, 你父亲什么时候来的?” 司徒越把诸丹从后背上撕下来,举着他的两只小胳膊问。 “昨天晚上睡觉觉的时候,父亲在梦里和我说的。我醒来就听见奶娘在打鼾,声音可响了, 宝宝不让她睡在我房间里了, 母后还不同意。好父皇~~~~” 扭着小屁股, 整个人开始撒娇起来。司徒越用她两辈子的认知打赌,这种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只觉得有一双眼暗中窥视着宫廷。 一夜无梦,第二天将诸丹交给来请安的乔乔, 司徒越装扮好, 穿好了衣服,带着人到了前面大殿前的广场上,哪儿是此次出征前来受勋的将士。 上皇也是穿着龙袍, 精神矍铄, 和司徒越一左一右升了御座, 司礼太监喊“跪拜” 下面的将士整齐划一的叩拜起来。甲胄在身, 解了兵器,半跪在地上。上面礼部官员展开功劳簿,按照军功大小, 喊到名字的出列,而衡量军工的标准,普通士兵按照斩首的首级算, 将士按照战役大小,是否胜利,士兵损伤多寡,影响力大小来衡量。此次的青年才俊很多, 司徒越终于知道了《木兰辞》里所谓的策勋十二转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军功十二转,有人说是功勋十二等,有人都说是记录战功的功劳簿有十二本,还有人说,是夸张的手法,说明了军功非常的多。 时至今日,采用的是累计法,就是杀百人军功一转,杀千人军功二转,以此类推,直至这场战争结束。司徒越也在授勋行列里面。等到念到他的名字,司徒越非常感兴趣的把腰挺的更直,尽管司徒越早就知道了司徒昂最后被授予的爵位,还是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情在。 “先锋营司徒昂出列。尔在三月庚寅日斩敌首一十六人,可对?” “臣司徒昂回话,确有其事。” “先锋营司徒昂,尔在三月庚子日斩敌首一百七十五人,可有其事?” “臣司徒昂回话,确有其事。” “累计算起,军功一转。先锋营司徒昂,尔在三月茂申日,斩首一百六十五人,可有其事?” “臣司徒昂回话,确有其事。” ...... 这个过程很漫长,从早上开始,到了晚上,中间赏赐了一次午饭,立功的将士很多,有些人熬不到这种荣耀的时刻,死在了战场上或者是伤兵营,有些人因为残疾更是失去了崇政殿授勋的机会,尽管爵位有赏赐也有,和那些在君王跟前跪听军功的同袍比起来,别人的前途更加的远大。 晚上看着一队一队的士兵退去,司徒越扶着上皇慢慢的往西苑走。司徒昂早就回到了西苑告诉郁太妃这个好消息去了。 “朕昨儿出宫了?” “祖父想必是找周冯二位爷爷了。” “是啊。” “怎么了?祖父看着不甚高兴。” “他们知道了朕的身份,那日出征,朕骑在马上,穿着明光铠,他们挤在人群里。自然看清楚朕了。” 原来是马甲掉了。 “祖父,他们二人品行,想必做不出阿谀奉承之事。” “是不会阿谀奉承,只是太过于僵硬,朕说什么他们都是那种您是皇帝您说的对。” 司徒越改扶着为搂着上皇的肩膀,“祖父,总有一日他们会知道的。人生在世,考虑的太多失了天真,他们当初认识的是一个商户家的读书人,如今突然告诉他们,人家不是商户,是做过皇帝的人。他们怎么想,那种外人说的皇帝猜忌,心眼多,奸诈成性,伴君如伴虎他们都要想一遍,怕有一日一句话说错了,让咱们记恨上。自然处处不敢不小心。总的来说,本性不坏。” “你说的对。但是朕不是说他们本性好不好,只是觉得失了两个老友,心中难过。” “您就再去找两个老友。” 上皇白了司徒越一眼。 第二日大朝会,延续着往年的惯例,朝会上总是没法议事,因为总有些人在里面打酱油和稀泥。 礼部尚书出列,请求司徒越定下年号。 这是正事,一般总是选一些吉祥字眼,礼部整理了一些呈上来,司徒越看了,选了一个隆兴做年号。不出意外,这个年号就伴随着司徒越对帝国的统治直到退位那天了。 明年就是隆兴元年。 以后史书上就会这么写,隆兴XX年,某地发生了什么什么什么。 确定了年号,这个过程十分的快速,皇帝没挑刺,没用劝,直接选了一个宣布了,给了下面一些人一个好说话的错觉,就有人出列,“禀告皇上,如今后宫空虚......绵延子嗣......” “朕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朕呢,当了十几年的户部尚书,最是小气不过的一个主儿,你们也能说朕吝啬。因着国库没钱,也因着朕不好女色,男色也不好,总之,已经封了后宫了,朕又不是没儿子,用不着多子多孙,诸位的好意你们自己实施吧,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朝廷早有规定,一品官才能有一妻三妾,二品官才能一妻二妾,三品官道五品,才能一妻一妾,从五品到七品,呵呵,是没有妾的。不仅是现在,前朝也是这么说的,为的是什么大家伙也知道,就是外无旷夫,与民休养生息。朕从下个月开始狠抓吏治,别怪朕没有提前说,要是让吏部查出来谁的妾比较多,朕也不让你们把妾赶走,这多不好啊,要是赶走了,你们和她们藕断丝连,过了这阵子勾勾搭搭,还有那更损的,把她们嫁给别人,然后日日的与人相会,占了人家的老婆,干了天理不容的事儿,还整个一个大爷样的招摇。你们也不必赶她们走,有的年老色衰,赶走了无人照看,还有的给你们生儿育女,赶走了家里离心。朕给你们想了一个主意,就是缴纳赎罪的银子,有钱就尽管交,想纳多少个妾就纳多少个妾,但是,朕让刑部的人盯着呢,要是谁巧取豪夺,哼哼,也别交银子了,全家下狱,家产充公。户部做好明细,朕会检查。” 下面一溜的哭求的,还有那劝说的,说这么做有伤天威,司徒越向来把脸面放到兜里。这么说就不能打动她,给程掬了一个眼色,程掬出列喊了一嗓子,“有事奏报无事退朝。” 十分潇洒的走了。 这事一会就传到了后宫,赵皇后听了美滋滋的,忙忙的收拾了一些汤羹,端着就到了崇政殿的后面,等着司徒越不忙了回来吃饭。还十分有主妇范儿的让宫女收拾司徒越的寝宫,给司徒越的床上换了褥子被子,把司徒越用惯了的东西拿出去晒了,又支使着宫女去找好料子给乔乔和诸丹姐弟两做新衣服。忙忙碌碌的一上午就过去了。司徒越中午回到寝殿一身的汗,看到赵皇后眼神明亮的站在哪儿吓得也不敢洗澡了。就连赵皇后提议她去冲个凉都让她拒绝了。“不用,等一会汗就干了,男人就这么一身味才是男人,只有你们娘们才洗的香喷喷的。” 世界变化的太快,上个月,赵灵妃还在南苑耀武扬威,先帝还在宠妾灭妻,这个月,新帝就要查官员妾室的人数,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冯周二位老爷在酒楼里长吁短叹,和周围眉飞色舞议论此事的人格外的不合群。 无奈他们混迹的酒楼都是些文人士子爱去的地方,如今酒楼行有钱有闲的学子们分了了两派,一派的观点是“红袖添香夜读书”。另一派的观点是“清心寡欲”。 两派人隔着桌子纷纷各持己见,列出了几位当时大儒生活有多么的清贫,老妻一位相伴一辈子。反方就列出了古时谁谁和妾诗歌唱和。两派谁也劝不了谁,外边又传来新的消息:以后妾的数量放到吏部考评里面,要是妾的人数多了,就影响了升官。 酒楼里立即又炸了锅。 冯老爷喝了一口酒,对着周老爷说“看不出来老曲...不是,是曲老爷的孙子这么能折腾。” “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等着吧,以后啊不叫妾啦,叫通房丫头。总有那好色的,想着法的钻空子。”周老爷喝了一口酒,闷闷的说。 “周兄说的对。”上皇站在一边,对着两个人拱了拱手。周冯二人立即惊的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说“您坐您坐。” 上皇后边还跟着司徒越,司徒越对着二人一笑,二人险些叫出来,委委屈屈的憋着。司徒越拿起酒壶,对着二人的酒杯蓄满了酒,冯老爷赶紧把杯子举起来,双手捧着,周老爷倒是僵的全身不会动。 “你也别在这儿了,让我们自在说话,你啊,到别处耍耍去。”上皇打发了司徒越,端着杯子对二人说“弟再敬两位哥哥一杯,前些日子,究竟是弟骗了二位哥哥。” 两个人不敢不喝,喝下去心里不是一般的滋味。 周围的人还在辩论,司徒越找了一个靠着楼梯的位置坐下去,扔给小二半角银子,“不要酒,端点下酒菜来。” 旁边的一个年轻书生看了她几眼,用肩膀碰了一下他“嘿,兄台是京城人士吗?家里有几房妾室?” “哦,有两个,生产的时候一个当场死了,一个熬了两年也没了。” “兄台家里就没给您再配两个?” “有啊,老祖母最近张罗呢?不是说以后当了官不能有妾室吗?” “嘿,咱们当了大官还是可以有的,只不过小官儿没有。话又说回来,谁能一进官场就是大官啊。我们家,把我媳妇的丫头全赶出去了,我的妾已经成我媳妇的丫头了。” 司徒越看着他眉飞色舞的传授经验,喃喃说“我已经预感到你大舅子把你打成猪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 看电影了,《羞羞的铁拳》,不是很搞笑,但是网上的评论一水的都是好搞笑啊。难道是我旁边的同事一直情绪很低的原因? 有错字,指出啊 爱你们么么哒 求营养液和地-雷还有收藏。 第124章 晚上回宫的时候, 上皇对今天的收获甚是满意,虽然老朋友态度还回不到当初那样无话不谈,但是心眼大的周老爷已经就司徒越的一番言论和上皇说了一下午的话了。上皇决定明天带上御酒,再去刷刷老朋友的好感度。 “你不知道, 当初因为科场舞弊案, 他们两个以为你折到大狱里了, 让我带着福鸿远走高飞,这份心, 在朋友之间已经足够了。” 司徒越不对上皇交友指手画脚,在一边听着就是了。守着宫门的还是米兴, 如今米桐也长大了, 跟着他父亲一道守宫门,司徒越把当初的王府家将们任命成了皇帝亲军的统领副统领,仍然没换掉米兴的原因完全是因为秦可卿。在宫门口, 程掬撩开了帘子, 米兴在车下请安, 看清了祖孙二人, 给马车放行了。马车走了几步,司徒越叫停了车架,命人把米兴喊来。 “吉儿也大了, 前些日子听说你们给吉儿找婆家呢,如今找到了吗?” 上皇听了也来了兴趣,前倾着身子, 听米兴说话。 “看了几家,皆不满意,臣家里发迹晚,勋贵之家不敢高攀, 新荣之家和我们家脾胃不同。臣如今只有一个女儿,总怕找的人家待她不好。” 上皇叹了一口气,“给女孩找人家,都是如此,朕十几个女儿,都是提前开始挑人,挑了那么多,总有几次挑花眼,轻易把女儿许了出去。” “明儿让可儿带上吉儿给皇后请安。”司徒越撂下一句话,示意程掬放下帘子,马车开始哒哒哒哒的走在御道上,进了宫。 第二天,秦可卿带上米吉,先进宫给赵皇后请了安,又跟着赵皇后到了西苑给太皇太后和梅太后请安。中午的时候跟着皇后回到了中宫。 司徒越就在中宫等着她呢。 米吉长得高挑瘦白,端端正正的给司徒越请安,喊了一声大舅舅。就跟着乔乔下去了。 因着赵皇后在一边,秦可卿捡着能说的说了,“我前几日去看了太太,如今精神还好,就是说这么些年也没见到您了。想的慌。” 她说的太太是秦邦业的妻子秦夫人。 “如今钟弟的儿子已经进学了,也不是读书的种子,但是好歹也知道上进,我考过了,虽然没什么灵气,然而知道用功......” 司徒越打断他,“让他陪着你小儿子读书吧,日后福泽福鸿他们在宫里读书,让你小儿子和秦钟家的孩子做伴读,前程远不远大,就看他自己了。咱们也该看顾在太太的面子上照拂秦家一二分,只是,谁也别想做第二个甄家了,朕也不会由得有些人靠着朕招摇过市。” 秦可卿应了是。 看着气氛不好,赵皇后推说去问问宫女午膳的事情,站起来告辞了。等着赵皇后走了之后,秦可卿红了眼圈,恨恨的说,“幸亏大兄登基了,那赵家向吉儿提亲,气的我那两天差点到宫里找祖母告状。” 司徒越往前坐了一点,“我听了一耳朵,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灵妃的一个庶兄家的儿子,那小子还是庶出,有着一个通房出身的亲娘,敢开口求娶我闺女,我闺女是什么人啊,不提名爵,那也是我和我们家老爷的嫡长女。”说完看是哭了起来。 自古嫡庶就是一条鸿沟,司徒越理解是理解,但是绝对体会不了秦可卿那种气的咬牙切齿的心情。 司徒越眼睛转了一下,“叔父的死因查出来了,是诚季那傻蛋被赵家骗了,赵家想着谋朝篡位,心急了毒死了叔父,嫁祸给诚季......你别怕,赵家一个人也没逃脱,他们不仅害死了叔父,诚季也被他们杀了。” 秦可卿咬着帕子,“他们怎么生出这么大的心思?” “谁知道,裴妃你知道吗?是赵灵妃的嫂子,当初......赵家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十分的耐人寻味,如今查出来,是赵家故意为之。” “咱们家因着当初赵灵妃得势,很多亲戚和赵家拐着弯的结成了姻亲,到了赵家问斩的时候,有人去你跟前求情,你不要理会。这几日,刑部就将赵家这一干人问斩,等不到秋后了,秋后太迟了。不杀不足以平祖父心中愤怒。好可儿,咱们三个苦尽甘来了。” 秦可卿放声大哭。 司徒越也不安慰她,等着她哭了一会,自己忍住了,开始和司徒越说起闲话。 “要说有人去我跟前说情,还真有,但是不是关于赵家的,是关于贾家的。” “哦”司徒越来了兴趣,“还有人肯替贾家奔走。” “是啊。是贾家当初的奴仆,花了心思到了我跟前。” “是吗?贾家早不复当日了,谁还能求得动当朝长公主给他们说话?又是谁给他们指的路?” “指路的是薛家,叔父的薛太妃娘娘,如今跟在太后娘娘身边吃斋念佛的那位,他哥哥被判了流刑,她母亲舍弃了家业跟着去了。流放的地方也不远,往北出了京城,哪儿听说是地广人稀,已经到了。她母亲和哥哥托了人给她了书信,走的是以前贾家的路子。她才投桃报李给贾家昔日的奴仆指路到了我这儿。当日贾赦贾大老爷,他的一个得用的心腹说,您当日许过他,保他三代平安,可有这回事?” “有,当日追债,我说他还了银子,就保他三代平安,还给他立了字据。你回去告诉贾赦的人,拿了字据来,他儿子和他孙子会先他一步出狱。我总要言而有信。只是,贾琏的妻室王氏,涉及到了高利贷,按律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在当日字据里面。” 秦可卿叹了一口气,“那位小王氏,我是见过的,您不知道,那是脂粉队里的人物,没什么是她不敢干的,就连油锅里的钱,也敢捞出来花。哎,轮到这种下场......” 司徒越看着感叹的秦可卿,默默的端起盖碗,脂粉队里的人物......我也算是吧。油锅里的钱......我虽然爱钱,但是每一次捞钱都是为了帝国啊,再说我也没捞过油锅里的钱......我他么的怎么了,怎么往自己身上带入。 “听说过她的名声,外人称为胭脂虎的。” “大兄没见过她,见了就知道了,也是世间少有的女子。说起世间少有,他们家的女孩才是世间少有的,前些日子他们全家没有被下狱的时候,他们家的女孩子去秦家游园,我还见过呢。文采也好,举止也大方知道礼仪,我还挺喜欢他们家的四姑娘,想着托太太去说说,给桐儿做媳妇呢。那姑娘就是清冷了些,不爱搭理人。” “咱们桐儿也是个好小伙子,你别乱拉有的没的的红线,我看着祖父喜欢给人做媒,他整日的没事,这事我托给他了。再说了,福源也开始选妃了,乔乔也要挑人家了,一并的给老人家忙去。” 话题就变了方向,秦可卿陪着司徒越说了一会的话,又带着女儿陪着赵皇后和乔乔用了午膳,乘着轿子回去了。 司徒越因此存了一些心事,秦夫人日渐老去,司徒越这几年不曾去看望她,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次日让人换了小轿,命暗卫跟随,派秦五先去秦家递了帖子,白龙鱼服出了宫门。 秦家如今当家做主的是秦钟的妻子,命心腹保密,立即找人把前院和正院先打扫出来,方拿着帖子去了后院上房,给秦夫人看了。 轿子到了宁荣街,司徒越掀开帘子看昔日的宁荣二府,路过宁国府的时候,正门被贴着封条,门上国公府的匾额早被取下,明明是夏天,无端的有种萧瑟之感。司徒越让暗卫停了轿子,从里面走出来,背着手走在宁荣街上,这条街当初住着开国的功臣,等他们老去之后,子孙不肖,有的早早的搬离了这里,有的还死撑着架子不肯承认现实。这条街在这几十年间因着住在两边的权贵,向来是非常的清冷,如今最后的权贵宁荣二公府被查封了之后,街上多了走街串巷的的货郎,和一声一声的叫卖声。变得和京城住着升斗小民的街道一样,而如今两边的住户,确实已经是升斗小民了。 “主子,这有什么看头啊,就几间的门脸。”秦五跟在司徒越后边,十分的不解。 “你不懂,五啊,这不是门脸,这是名著。” “......”秦五顿了一下,眼角瞄到旁边的轿子里伸出一只白白的小手,“主子啊,名著不名著的咱别说了,小的就是个粗人,不懂。小主子醒了,就要下来了。” 暗卫放下轿子,诸丹眯着眼摸了出来,程掬在一边弯着腰扶着他。“爹~” 司徒越只要回过去扛起他,诸丹一天比一天重,司徒越只好把他架在肩头,让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扛着他慢慢的走。 “爹啊,那是哪儿?” 诸丹指着高墙里的假山和亭台问司徒越,司徒越转过头去,看了看,假山建的极高,上面还有一间小巧的亭子,因着离的太远,只能看到亭子的模样,是看不清楚里面的布置的。 “主子,那就是当日贾贵妃省亲的别院。听说取名叫大观的。后来让贾家的年轻主子们住进去了。建成当日,有好事的评价这个院子,是除了宫中,民间园林无出其右。” “那是他们没见过江南甄家的序园,有着江南园林的秀丽,也有宫苑的壮观。不过,我还是对这个园子挺好奇的。” “主子,甄家的园子,那是多少年才养成了后来你看到的样子,也是好了好多的银子啊。贾家的园子,就冲着花钱来说,就比不上甄家的园子。主子既然好奇,不如去看看。左右这个园子现在已经无主了,有很多人打听这块地呢。” “封着,告诉户部,封着这两处府邸。这个园子也日日养护着,账目走宫中的内账。朕自个出这笔钱,以后,这就是福鸿的府邸了,如何?儿子,这里的园子好着呢,父皇给你了。” “才不呢。咱们王府为何不让我去住着?”诸丹伸出小爪子在司徒越的头上挠了两下,十分的不满。 “好,咱们王府是你的,这边也是你的。要是你以后儿子多了,就正好给他们分开住,千万别住在一处,不然天天吵架。” 正说着,秦钟带着人赶来了,想要跪下请安又怕泄露了司徒越的踪迹,别别扭扭,十分的不爽快,司徒越直接越过了他,大步进了秦家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晚了,因为早上我突然不想坚持跑步了。 早上跟被窝作斗争,一直等到上班的前半个小时才起床...... orz 第125章 时间就是这么的残酷, 秦夫人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加的苍老,而秦钟变得唯唯诺诺,和外边的市井小民一样开始畏惧起权贵,被生活的心酸压的卑躬屈膝, 再也不复当日那没来由的妒忌之心。 在秦夫人的上房说了一会话, 打发了秦钟一家, 秦夫人跟前的婆子丫鬟团团围着诸丹在院子里玩,屋子里就剩下秦夫人和司徒越。 “孩子是怎么来的?”秦夫人抓着司徒越的胳膊, “事情做得隐秘吗” “捡来的。您放心。” 秦夫人看了看门外,诸丹童言童语, 周围的丫鬟们小心翼翼。“我看着眉眼, 倒是和你有几分像。” “日日在一处,自然看着就有几分像。” “这......血脉混淆不得,你对着他这么好, 往后可怎么办啊?前几年我都听钟儿说, 先帝对太子不好, 做什么剪除东宫的官员这种事儿, 我是妇道人家,也管过家,自然知道, 这是先帝忌讳太子了。你说,亲叔侄还这样,他是你捡来的......” “我养了他, 自然是我儿子,我就是在路上捡了一只狗儿,我把它当儿子养它就是我儿子,太太别放心上, 我以前看过一些故事,说一个孤寡老人,死了之后把遗产都给了自己的猫猫狗狗。还有人,最后死的时候把遗产给了不相干的人,只因为他儿女不孝。我把自己分成两份,一份是皇帝,一份是父亲,我不能对不起社稷,我也不能对不起孩子。我们家说养儿防老这样的话简直是笑话,太太,我祖父如今已经难得了,我晚年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但是能做皇帝,已经是值了。” 秦夫人拍了跑拍她的手。“万事保重自己吧。” 须臾,门外的程掬说话,“主子,午膳已经备好,请主子和小爷移驾。” 饭桌上只有司徒越和秦夫人还有诸丹,秦钟在旁边倒了两回酒就让司徒越赶到另一桌上了。对秦夫人说“今儿太奢侈了。” “您好久不来,奢侈也是应该的,要是经常来,也不会那这么多菜来招待您。”秦夫人说完,还给司徒越夹了一筷子的鱼。诸丹立即端着小盘子也要吃鱼。秦夫人赶紧又给他夹了一筷子。 饭桌上说着话,不可避免的说到了贾家。“他家的老太太是最会过日子的,以前他们家宝二爷成亲的那阵子,咱们前面街上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咱们是街坊邻居,到了他们家跟着吃席,那个时候,他们家的贵妃娘娘还在,来贺的公主郡主们有很多,还有几位郡王也来了。赫赫扬扬,我就在他们后院坐着,远远看着王夫人去接贵客们,当时因着人多,贵客也多,上的菜真是少见的东西。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闻所未闻,他家的老太太一一点出来,说怎么好吃陪什么好吃,真真是公侯之家。我就在想,公府都这样了,王府是不是更豪奢,这次就让钟儿出去找些好酒好菜,也不知道你爱吃不,我也没贾家老太太的那份见识,不然还能劝你多吃点。” 司徒越捏着筷子听了她说的话,偏头看了一眼听的呆呆的诸丹,对着秦夫人说,“宫中王府吃的是什么样的,您看看这小子就知道了,这会哈喇子都流出来。” 诸丹赶紧抹了抹嘴角,惹得司徒越哈哈笑。 “您也别多想,贾家的日子过的就是罪过可惜四个字。您忘了,咱们从外城搬进来的时候,去他们家,连奴仆过的就是人上人的日子,那个时候,咱们家一千五百两银子买了全套的家伙什,到现在还在用着,当时他们家给奴才发的月钱一个月共计一万三千多两,这种开销,就是如今宫里和他们比才不想上下,但是宫里有多少人,有多少的主子,修缮维护的又要多少的花费,贾家奢侈太过了。对于我来说,睡觉的时候有床,吃饭的时候有米就足够了。好吃的就那么几样,您要是让厨房备着些我往日爱吃的,比这满桌的山珍海味更能让我多吃一碗饭。” 秦钟听了就出去交待了婆子几句,等到一份红烧肉和红烧肘子端上来,秦钟站在一边不愿意挪开。 “钟弟有事儿?” 秦钟唯唯诺诺的应了。 “等会吃了饭,咱们去前院说。” 吃晚饭,把诸丹托付给了秦夫人,司徒越到了前院,老管家秦贵带着家里得用的男仆们来请安,乱乱的过了一阵子,跟前清净了,秦钟才找到了机会说话。 “昨日柳兄托我给宝玉求情......”接着说不下去了,眼巴巴的看着司徒越。 “说起来,贾家的人也是有本事,前几天可儿进宫,就跟朕说了贾家仆上门求情的事儿,没想到,如今他们撞钟撞到你跟前了。” 司徒越歪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块豌豆黄,这是司徒越往日爱吃的糕点,放的不太热,司徒越顺手捡了一块出来。 “你是给贾宝玉求情还是给贾府求情?” “自然是宝玉,他身子骨弱......我也打听过了,他们家是受了牵连,先帝在世的时候,从宁国府搜出来一些盔甲,这些事是宁国府做下的......” “盔甲是从他们家的祠堂里搜出来的,先帝忌讳这个,到了如今朕跟前,饶了他们也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是你知道朕为什么不愿意饶了他们吗?朕去江南查抄的时候,甄家把大笔的金银托嫁妆之名抬进了荣国府。天下人嫁女,有那疼女儿的自然是厚厚的嫁妆,朕当时也不追究,既然是嫁妆,这笔钱该是贾甄氏的,几十年后贾甄氏年纪大了,给儿孙们分嫁妆的时候,这笔钱才姓贾是不是钟弟?” 秦钟点了点头。 “但是这笔钱到了荣国府,进了贾王氏的私库,用在了打通宫中关系上,而且,用这笔钱供养了贾家一干人直到现在。贾甄氏可没法子做这个主,做主的是她的婆婆王氏。朕就想着,这笔钱是甄家留在贾家的银子,意图日后东山再起的本钱。不仅如此,当日查封贾府,先帝的人还真的找出了证据,当日甄应嘉之妻和王氏的信件,上面列明了珍宝多少件,金银多少两。钟弟,这可是私藏赃款,且数额巨大,贾家全家折进去的因由这个占了一个。还有一个,是朕不愿意饶了贾家的最根本的原因。是贾家欠债不还。一年又一年,累积的利息简直就要赶上本金了。有钱不还,养着清客,外室,大把的在酒楼银楼青楼里撒银子。上皇出征的时候,以备养武事为名整日串联,上蹿下跳的失了臣子本分。” 秦钟看的出来非常的失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落下去了很多。最后不死心的添了几句“宝玉是个不管事的公子哥儿,在家里也是听父母长辈的话。他也不知道他家欠着国库的银子,更不知道家里有人去养着外室。也没去酒楼青楼寻乐子,更没去过银楼当铺这些地方。最是干净的一个人儿......” “钟弟,听哥哥一言,宝玉出来之后,都不知道如何维持生计。当日他们家有救驾之功,首恶伏诛之后,他是可以出了牢狱,但是他会做什么,没功名,也不会有人请他做西席,没一把子力气,也不能去码头上干苦力,会几句歪诗,天下能做诗的人多着呢,他什么时候能一下子名动天下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孩子需要他养,老人需要他孝敬。与其这样,他牢底坐穿才是最好的结局。你啊,别瞎操心了。” 秦钟就是个傻白甜也知道贾家出狱了之后田产土地都没有了,连住的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那些举家迁入京城的人呢。跟着也长叹了一声。“我与几位朋友断不会让宝玉落在如此境地。” 司徒越笑了一下,实际上,秦钟也是个不事生产的主儿,家里管家管账的是他媳妇,他说这话的时候铁定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司徒越慢慢的吃了豌豆黄,秦钟捧着杯子给他,司徒越喝了两口跟他说,“贾家的事儿,年前不会轻易判下来,牵涉太大,有人状告荣国府仗势逼人,原告还是个地方官,听说他女儿被贾家逼死了。还有一些,说贾家强占了人家的土地,哦,金陵送来的状纸里还有更过分的,就不和你说了,你要是有心就给贾宝玉送些厚衣服吧。” 待到日落,司徒越带着诸丹回到了宫里,到了崇政殿,当值的学士进言,按照惯例,明年该开恩科。 今年的恩科过去没多久,外地落第的举子们都没走,也是在等着宣布开恩科的消息。司徒越想了想,如今朝廷选材,就是从科举这条道上选的。遂点头同意了,同时告知当值的学士,到了殿试的时候,她要亲自出题,亲自批改试卷。 司徒越霸道的性子这几日朝廷上的臣工都已经了解,当下群臣也不敢反驳,由着司徒越这么决定了。 还有几个学士担心的看了司徒越几眼,这么多年来,司徒越的文学水平还停留在论语都读不囫囵的地步。除了识字,折子写的深奥了些这位皇帝就直接把折子扔到大臣脸上,再加上一句:会写人话吗。 到时候他出题,这,也太儿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没有觉得有点更新的早...... 第126章 时间匆匆, 到了秋季,上皇带着司徒越出宫去看菊花。在当下,菊花是一种吉庆的花卉,菊通吉, 有的很多人养着这种的花, 每到重阳前后, 有钱有闲的人总是找一处大园子,把自己的菊花端出来, 非要品评一番,选出花魁, 然后在把酒言欢, 是十分风雅的事儿。这次是因着周老爷得到了邀请,把自己的两个朋友也带上,这种场合, 也是拉关系的场合, 纷纷约上带着孙子一起去, 让年轻人结交一番。 上皇想了想, 听二十四衙门留在崇政殿的太监回话,次次都说司徒越通宵达旦,不论多晚, 必要把当日的折子处理完,绝不留到第二天,每次都熬油费蜡, 且最近因着天气不好,阴雨连绵,睡的也不安生,吃饭也不香, 上皇就想着带她出去松快一天。 司徒越前天晚上听了太监的传话,想了一下,对程掬说,“明日必是要作诗呢,你去东宫实话跟太子说了,让他给朕作出几首来,让朕这个做哥哥的应应急。” 程掬弓着背去了,到了晚间,承岳扶着福沛的手到了崇政殿,司徒越只好停了笔,让尚食局多做几盘子菜来,再送来一壶好酒。 “听说大兄最近不甚开怀,难道是为了秋收?” “嗯,直隶最近一直在下雨,去年冬天,我破开那些公卿之家的门强行借粮,如今也是该还的时候了。” 承岳默默的放下筷子,“我以为按着大兄的性情,这笔粮食是不还了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我最近想要整顿吏治,因着去年我强行借粮,有些人转眼就刮了百姓的存粮,我如今把这笔粮食还他们,但是该是他们吐出来的,一升都不能少,朕给他们利息,他们也应该付给朕利息。” 承岳点了点头,摸到筷子往前面的盘子里伸出去,司徒越赶紧把他前面的菜夹了放到他碗里。“你只管吃,养儿子就是在这时候用的。福沛,你个缺心眼的,没看到你父王没吃饱吗?” 福沛一直以来就自认为何司徒越的关系好,比下面的弟弟妹妹更能放得开。 “皇伯伯,他们都把粮食借给咱了,怎么还要还利息?” “哎......”承岳为着福沛叹了一口气。 司徒越用手呼噜了福沛的脑袋,也不和他说话了。对着承岳倒是很开心的说“傻人有傻福,福沛以后总能给自己找点乐子。” “我倒是不愿意他这么没心没肺下去,只是我最近忙的事儿多,贾氏为着福源的亲事也是日日在忙,没人管教他,就变得愚笨了许多。” “嗨,再忙也要和他们日日见面,父子连心,时间久了,每日的提点着,总是能多长一窍。福沛,明日老圣人带着伯伯去长见识呢,你愿不愿意去,愿意就带你一块。” 福沛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挣扎了一会,“不去了,皇伯伯,侄儿答应了大哥明日去祖母宫里帮他看那些小姐们长的好不好看呢。” 福沛的年纪不大,能混到梅太后宫中,看几眼小姑娘也没人会说什么,过了年就不行了,过了年长了一岁,就要避讳女眷了。 承岳笑骂了一句“胡闹。”就没再追究哥俩这种私下约定的不规矩之处了。 次日天不亮,司徒越已经起床,先围着崇政殿快走了一圈,天开始朦朦胧胧的亮了,赵皇后就带着一双儿女到了崇政殿。 到了寝宫,赵皇后先指着宫女把司徒越的床铺收拾了一通,换上刚烘干的被褥。又把司徒越用过的东西检视一遍,这一通忙乱,过去了半个时辰,因着这样,宫外传言说赵皇后善妒,每日在帝王寝宫指手画脚,为的是怕有宫女承宠。 等她这边忙完,司徒越带着儿女已经坐在桌子边等着了。 “前几天天气不好,被子有点潮,臣妾做主给您换了,换下来的给您烘干。听积年的嬷嬷说,看今儿这样子是晴天,给您把外边穿的袍子找出来了,是旧年的衣服,配着您的发冠不鲜亮了,要不要再做几身出来。” 司徒越没搭理她,看乔乔喝着皮蛋瘦肉粥,把粥喝了,肉给了诸丹,诸丹那张小嘴,吧唧吧唧的咽了,一个人喝了一大碗还眼巴巴的看着乔乔,等着姐姐再投喂他。 姐弟两个吃的快,而且看样子诸丹还吃撑着了,司徒越让乔乔带着他出去转悠一会,问赵皇后“我看着闺女吃的不多啊,怎么了?” “这不是最近几天祖母和婶母请了有女儿的公卿夫人们来宫中赴宴嘛,那些夫人们还带上了家里的女孩,乔乔如今知道美丑了,看到有小姑娘的腰儿跟柳树一样,羡慕的恨不得立即成人家的样子。” “瑜儿的姐姐黛玉,那是腰比芝麻杆都细,前一段生孩子差点折进去,林瑜满京城的请御医太医,如今还不知道是不是留住了他姐姐的命。你好好的跟孩子说说,不必这样。” 司徒越这边饭还没吃完,那边上皇已经在催了。 司徒越只好匆匆的换了衣服,和上皇坐同一辆车出宫了。 外城有一户人家,有上好的园子,日日租出去换些银子维持生计,如今参与此次菊花宴的人合资租了这个园子,还一连租了半个月,与各位同好在次宴饮,今日正是评选的第一日,来了很多的人。 上皇在园子外边等着了冯周二位,彼此作揖问好,三个老人家一起进去了,司徒越和冯周两家的后人说不到一块去,且周老爷和冯老爷也不敢把上皇和司徒越的身份告知家人,司徒越乐得不和他们应酬。独自找了一个无人的亭子,找四处转圈的家丁要了一碟子酥饼和一壶菊花茶,准备消耗一日的时光。 远远的看着北静王和几个道士打扮的人在花圃边说话。总有些人爱把自己打扮成和尚道士,拿着拂尘或者是佛珠,对外说自己是居士。司徒越不管是不是出家人都一样对待,不会因为你是因着出家了,俗世的律法对你就没用了。 “北静王......”司徒越看了他几眼,因为离的太远,北静王此时的表情看不清楚吗,远远的只能看到肢体活动,十分礼贤下士的给人斟茶,“何人让他姿态这么低?” 司徒越敲了几下桌子,对着头上的亭子看了一眼,果然,亭子的横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蹲着一个暗卫。 “告诉附近的兄弟,看好北静王,朕要知道他今天的一举一动。” 横梁上的暗卫灵活的从梁上翻身上了亭子顶,司徒越知道,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过了一会,园子中的锣鼓声响了起来,有园子中的家丁们到处张贴比赛规则和时间限制。还有家丁贴心的给司徒越端了笔墨纸砚过来,供司徒越书写。 司徒越想了很久,还有些羞耻心存在,不想理所应当的把承岳的大作给写出来。想了想,就任凭纸笔放置,转头看起周围的菊花来。 前世司徒越也是看过菊花的,更多的是花店的鲜切花,什么进口小菊,多头菊,花开时间长,色泽艳丽,放在花瓶里,只要勤换水,半个月都能长开不败。 司徒越身边放置的是悬崖菊,花朵小且碎,但是开出来之后如悬崖一般一起垂下,显得有几分惊心动魄。司徒越越看越爱,提笔在纸上写花魁当选悬崖菊。 司徒越在这个亭子里待了半天,因着地方略微偏僻,没一个人进来,秋日的阳光正好,司徒越被晒的有点困,加上连日来的少觉,司徒越理所应当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醒来,听见亭子外边两个人的山盟海誓,男人对哭哭啼啼的女人说,“不过还是喝上一杯酒,好绾绾,你要是不从,回去了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想着你受的这份罪,我心就跟针扎的一样。” “洪郎不必怎么说,妾知道你心里的苦楚,我这点罪算的上什么。” “绾绾,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明年皇上开恩科,只要我考上了,我就娶你。” “洪郎,妾非你不嫁。”说完嘤嘤嘤的的哭了起来。 司徒越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一对苦命鸳鸯一番山盟海誓之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做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儿,司徒越绝望的看着亭子的横梁,横梁上的暗卫也很绝望,用手指当笔,在空气里比划,“要属下赶他们走吗?” 司徒越摇了摇头。尽管蒙着脸,司徒越看明白了暗卫脸上的那种生无可恋。君臣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抓狂。 好不容易才看着那对野鸳鸯相互扶着走远了,司徒越招了招手,让那个暗卫下来。 司徒越对着暗卫说“按照朕多年的经验,这女子过不多久就会被抛弃了。你去跟着,看那个男的是谁,这么渣的人,明年恩科不能让他高中。” 暗卫很认真的点着头,心里盘算了一番,等一会散值了之后,就跟着那个男的去套麻袋,麻蛋,让老子在主子跟前出丑,还显得老子不会办事。 到了下午,上皇带着老朋友和老朋友的孙子一起找到了司徒越,摆上酒菜,上皇假意训斥司徒越,“只知道躲着,不知道在祖父跟前伺候,要你何用。” “是是是,”司徒越站着给他们三个倒了酒,用口型问冯家少爷,“这是怎么了?”眼神示意了坐着喝酒的三个老头。冯家少爷拉着他往旁边走了走。 “今日来了不少的举子和新科进士,在园子里和北静王一起论学问呢,三位爷爷没挤进去,故此有点不高兴。” 没挤进去? “人很多吗?” “岂止是多啊,都说文人相争那什么......我读书少,曲家哥哥您别笑话我,反正有几个落魄举子笑话咱们爷爷了。还说三个老杂毛,我和周家弟弟本来要和人理论一番呢,也败下阵来......羞愧至极。” 你个读书不好的学渣靠什么和学霸理论,司徒越无语的看着冯家的少爷。“没事儿,我认识一群好汉,这事包我身上,给那些好汉们一点酒肉钱,总能办些事。今晚就能出这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啦 保住了日更的优良传统。 没错,我今天总算是从火锅店早早的回来了。 第127章 夕阳照耀着京城, 冯家少爷到底没胆量和司徒越一起来半路套人麻袋,找个理由叽叽歪歪的跟着冯老爷回去了。司徒越让暗卫送上皇回宫,一转身带着几个人跟着那群捧高踩低的落地举子身后,伺机而动。 刚刚散值的那个暗卫也悄咪咪的跟着他们, 如今天色黑的早了, 不一会功夫, 这些举子们都回到了借宿的地方。司徒越重点跟的是一伙借住在寺庙的举子。 如果说寺庙里都是得道高僧的话,那这个世界绝不会有遍地的寺院了。在京城里立足的寺院, 更是能在俗世中翻滚的好手,不是说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是他们对待身外之物渴求的比常人更甚。 司徒越进了大雄宝殿, 有僧人上来接待,司徒越也不烧香拜佛,只是对那僧人说“我为河南道的举子, 来赶明年的恩科, 听说贵寺在租赁房子, 请问师傅, 作价几何?” 僧人宣了一个佛号,“每人每日三文钱,施主若是愿意出六文钱, 蔽寺愿意为施主准备一顿斋饭,若是施主愿意出十文钱,蔽寺愿意出一日三餐。” 当然, 人家寺院提供的都是斋菜,不是做的十分精致用来款待香客的那种,是大锅饭。这个价位算不得高也不算低,差不多举子们都能付得起。 “不瞒大师, 在下和同乡一起赶考,我们人多,可否便宜一些,还有,在下想先看看房子,回去和同乡商量一番,不知道大师能否行个方便?” 僧人同意了,一个暗卫随着僧人去了,司徒越立在大殿前,身后散落着十数个暗卫,各个装作是上香的信徒,因着天晚了,寺院的香客极少,大殿前显得非常的空旷,而且,趁着佛龛上的烛光,司徒越没来由的想起崇政殿的牛油蜡烛来,肚子里也开始咕咕作响。 等了一会,跟着去看房子的暗卫回来了,司徒越一行客气的告别的僧人,回到街上,已经是晚上了,夜色正浓,巡街的武侯逮着他们,不由分说就要拉走,有暗卫上前,给武侯看了腰牌,司徒越在黑暗里对着暗卫们说“赶紧的,咱们先把那几个龟孙子给揍了回去吃饭,爷饿着呢。等会让尚食局给你做一桌好菜,但是不许吃酒。” “主子,规矩小的们知道,但是,臣...不是,是小的探听了一件事。”白天守着房梁的那个暗卫站在司徒越的一边,小声的汇报。 “什么事?” “那个姓洪的,是鲁地的举子,和那个叫绾绾的名妓在六月里认识了,山盟海誓无数遍,让您说着了,这小子今天把那个叫绾绾的卖给了北王。” “渣男,爷关心的是,他卖的是什么价?” 另一个暗卫凑过来,“主子,他卖的是以后的价,跟北王这么说的,要是明年他高中了,请北王给他谋划一个肥缺。” “爷就是最大的黑幕,爷说他没中,他就是才高八斗也中不了。”司徒越恨恨的。在黑暗里眼珠子转了一圈,把先前的那个暗卫叫过来问他“那个名妓和北王是露水姻缘还是长相厮守啊?” “自然是长相厮守。主子,北王才不和她长相厮守呢,王府里的美人多了去了。” “就你话多,干你这行的怎么话这么多。告诉你们统领,让人和那个绾绾接触,成了咱们的人,给咱们传递消息,好处就是日后给她自由身。” “主子,来了” 黑暗里,暗卫抬着几个大包悄无声息的过来,凑过来的暗卫递给司徒越一张蒙面的黑布巾,司徒越蒙上脸退后了一步。 惨叫声一下子响彻云霄。 司徒越回到宫里的时候,赵皇后坐在寝宫等着她。 “如何去了一日,老圣人早早的就回来了。”一遍埋怨她还一边看着宫女把吃的端上来。“是面,放了几片驴肉,还有香醋葱花,都是您爱吃的口味。” 司徒越也没客气,一边吃还一边说“带着人把几个讥笑祖父的书生给打了一顿。” 赵皇后的表情都变得十分的不自然,“您......让他们去干吧,这种事儿......。” “不发-泄心中郁气朕都要成变-态了。你别管,朕自己知道尺寸。” 赵皇后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只得转而提了另一个话题,“我那过继来的兄弟,赵行,如今要成亲了,咱们搬进宫里还没半年呢,我娘家那边就让祖母堂嫂来了数次,说是让我给我那个兄弟些体面......” 司徒越吃面的动作不停,如今外戚赵家想要的她也能想到了。 “说是给我那个兄弟爵位官职。” “你爹该是承恩公,但是他毕竟是你弟弟,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就恩封一个侯爵吧,这是你该得的。过几日她们再来,你这么说,要是嫌弃太多,也别要了,江南的族人多着呢,有人会上赶着给你爹当儿子,到时候谁听话让谁进京。” 吃了三碗面,放下筷子,拿起一边的布巾擦了擦嘴。对着赵皇后说,“朕送你回去吧,晚上冷,你也早点睡,朕有点吃撑着了,再走走。” 吏部之事已经提上日程,司徒越这几日接连召见吏部主官,要求在年前之前,全面整理官员履历,从新制作,每个人按照过失功绩和日常考评,全面的把一个官员能力立体的折射出来。 有先见之明的官员早就看清了局势,颇为低调起来。很快,司徒越的官方生日到了,又到了每年一次的万圣节,连上皇都兴致勃勃的让宫女给司徒越做了一身新衣服,自己翻了私库,拿出一块上好的砚台给司徒越当生辰贺礼。承岳送了几支自己做的毛笔,还给他搜罗了几块好墨锭,那几块墨锭做的十分漂亮,居然是彩色的,共有十枚,刻着京城十景。这简直是工艺品,司徒越捧着墨锭赞了又赞,前世的墨水算什么,眼下的墨锭才是真王道。 “大兄平日里不关注这个,岂不知笔墨纸砚件件出精品,别的不说,就连笔洗,那也是能做出花来的东西。” 司徒越爱惜的摸着那些墨锭,对着承岳说“再好的墨锭也是墨锭,我一定爱惜着用。绝不浪费。” 说完又喊程掬,告诉他今日往后,开始用这些墨锭了,什么时候用没了,再用以前的。 “我以为大兄会收藏起来,刚刚大兄还十分赞叹这些工艺。” “墨锭是用来化成墨写字的,就如千里马该奔驰起来而不是老死在马厩里一样。收藏也不过是用来落灰,我要是墨锭,我宁愿被用完,而不是辗转一只又一只的手,这样没有存在的价值。” 万圣节和新年朝贺一样,大伙到崇政殿上献上礼物,这种时刻,就是这些朝臣要比拼的时候。司徒越不愿意助长这些歪风,下旨一切简办,万圣节当日群臣不必到大殿庆贺,六部官员该进宫面圣的决不能偷懒。 朝廷诸公面面相觑,上皇倒是觉得这么做有点过了。 “朕知道你是为了百姓着想,毕竟外地官员的贺礼劳动人力无数才能运达,但是你也忙了这么一段时日了,该去松快松快,朕记得,教坊司排了新戏,让他们给你扮上,你也看一日戏乐呵乐呵。” 那玩意又听不懂。 司徒越十分没有生活情-趣的拒绝了,“孙儿不爱看那个。” “你爱看什么?” “马球,蹴鞠,别娘们兮兮的就好。” “......”上皇。 司徒越到底没有松快起来,他生日当天,皇宫前面的空地上有马球比赛,年轻的贵族少年们骑在马上,在马背上挥洒汗水。外边围着无数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间,与民同乐的声音在朝廷里被提起了很多遍。司徒越身边围着一群孩子,领头的就是福源,夹在他怀里的就是诸丹,一群男孩子挥舞着小拳头给下面的人加油,还没分出结果的时候,礼部的官员一头汗的跑了上来,直接跪了。 这是出事了,而且还不是小事,小事这些人精都不会拿出来在今日打扰她。 “何事啊?” “是那爪哇国,今日有使节来说,他们一再要求咱们,将公主下嫁,如今大公主真是适龄......不然,他们就与咱们兵戈相见。” 司徒越头都没转,身边的一群男孩子早就没了声音。安静的站在一边,诸丹窝在司徒越的腿边拉着他的衣服,焦急的情绪怎么都掩盖不了。 “你回去告诉他,区区弹丸小国,也敢如此狂妄自大。让他们回去备战吧,咱们的水师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好冬季无风,也没有大浪,咱们再一次决一雌雄。” 身后跟着观赛的大臣们布景板一样的大喊“皇上三思啊。” “就这么跟那来使说。户部尚书何在?点齐粮草,兵部的冶炼场打造箭头硬弓,一旦备齐,就送往水师。那个来使,找人走水路给他送走,除了正使能走,其他人都留在京城,大军开站之日,杀了他们祭旗。” 司徒越的眼珠瞥了一眼北静王,如今西南水军掌握在异姓王手里,司徒越认为有必要削减一下异姓王的势力了。最好是让异姓王在三年内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我跟你们说,你们肯定不相信,我今天站着睡着了......orz 我也是很佩服我自己 --------------------------------------- 有错字指出啊,爱你们么么哒,但是你们从来没爱过我,伤心...... 第128章 次日, 各路官员给司徒越上表,有老成谋国之臣,婉转的埋怨司徒越狠话放的太早,就该秉承着悄咪咪的打他们, 打疼了你才能放狠话, 这样他们更加的记忆犹新。还有那不知道行情的, 直接在奏折里上述,咱们就该休养生息, 积蓄力量,如今还需要与他们虚与委蛇。更有一种人, 让司徒越恨不得捶他们一通, 说了爪哇国想要公主下嫁,到时候皇上要是舍不得公主,从宗室里择一贵女封为公主, 安抚小邦, 不用再起刀戈云云。 司徒越看了之后, 对主战派安抚了一通, 对那些要积蓄力量的鼓励的一遍,最后的那种奏折,直接扔进筐里, 眼不见为净。 昨天晚上是司徒越的生辰,也是他当了皇帝之后第一次过寿,赵皇后不敢触霉头, 今日一早,打扮妥当,就梨花带雨的哭着到了寝宫。她的来意司徒越不用想就知道,对着赵皇后的泪眼淡定的吃了早饭, 直接去前殿了。 赵皇后也不敢哭了,拘着乔乔和诸丹哪儿也去,“以为着咱们搬到宫里就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呜呜呜。” 乔乔只得劝她,就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们,也坚持说皇上就一个闺女,当年对公主好的简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自然不会让公主远嫁。 大概体弱的女人都有一颗纤细的心,赵皇后不仅没被安慰到,听了宫女的话,心思就歪到了另一个方向。“要是此战胜了,你父皇不会把那爪哇国的国君带到京城,把你许给他吧。” 司徒越知道之后,对赵皇后说“你脑门上有个洞。” 乔乔忍的很艰难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对司徒越来说,一个帝国算作一个让你的话,邦交之事只能算外部的事,两国交战,就如一个人的皮肤生了病或者是受了伤,这种事情,要是及时治疗,尚能有救。最怕的就是内部出事,这好比就是五脏六腑生了顽疾,下手治疗的时候一定要对症下药并且要干脆利索,拖得时间越久,坏的面积就越大,生机就越来越渺茫。 吏治是大事,异姓王在三年内要铲除。 这是司徒越给自己定下的目标,而他也是在往这个方向努力。 西南水师两个大营,都握在异姓王的手里,司徒越深深体会到了所谓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感觉。 户部和兵部一起动了起来,司徒越追着三部官员做好分内之事,自己每每勤政到了半夜。 诸丹也该启蒙了,在崇政殿轮值的学士们联名上书,要求给唯一的皇子启蒙。在王府的时候,诸丹还学了几千字在肚子里,背了几百首古诗拿来装点门面,加上他活泼好动,就是胖了点,也显得机灵可爱。司徒越到了中宫,看着小胖子诸丹一口气吃了十几个水饺。 司徒越看着他吃的香甜,夹了自己碗里的饺子放到他的白瓷小碗里,十分慈爱的看着他,诸丹放羊了大半年,根本想不到司徒越这会在想着什么。 “蟹蟹负慌。”诸丹赶紧把饺子塞到自己嘴里,口齿不清的谢了司徒越,两只眼珠子滴溜溜的看着赵皇后和乔乔。乔乔也从自己碗里给他夹了一个,诸丹的小脸上笑意更明显了。讨好的对着赵皇后端着小碗,小嘴里还在嚼着饺子,吃的十分认真。 赵皇后往司徒越身边缩了一下,捂着心口挨着司徒越说了,“昨日医婆来请平安脉,说鸿儿如今胖了许多......妾就不许他多吃。医婆说的,胖的太过了也不好。” “医婆说的对。但是这几日不同往日,往日里他吃了东西到处溜达,招猫逗狗,你也惯着他,只是如今,他也一天比一天大了,咱们现在是千倾地上一根独苗,不能让他再如此虚度光阴了,朕已经让翰林选了教授,开始给他正式的启蒙,这几天让他多吃点,养的白白胖胖的,那时就不用再补了。到了启蒙的时候,把他的铺盖行李放到朕旁边的偏殿,你再选几个机灵可靠的太监跟着他,日后要天不亮起床,日落才能睡觉。闻鸡起舞,日夜攻读,不负男儿之身。” “皇爷说的是,咱们该送鸿儿去读书了。我明日就看着人收拾了东西,还有准备一些好笔墨,新书,给授课的翰林们束脩吗?咱们以前在王府住的时候,我娘家弟弟就是用腊肉交束脩。” “不用,管午膳就行,咱们就是不管午饭,也有人上赶着想给他当师傅呢。你小子要是不学好,仔细你的皮。” 诸丹抽噎了一下,也没心情吃饭了。圆圆的脑袋耷拉下来,看着十分的可怜。 司徒越全没当回事,赵皇后和乔乔赶紧去哄着他,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诸丹才抬起小脑袋,把自己小碗里的饺子添了一遍,一股脑的倒进了司徒越的碗里,麻溜的站起来躲在赵皇后身后。司徒越这辈子唯一的忌讳就是不吃别人碗里的东西,但是诸丹这个熊孩子还不能揍他,因为司徒越气的站起来,赵皇后就哭着抱着诸丹哀求,哭的简直是上不来气,司徒越就怕她一口气上不来背过去了,乔乔也在一边说弟弟还小呢...... 宫中给皇子授课,必是一班子人围着读书,伺候的人,陪着的伴读,加上师傅和师傅的助教,零零散散的有数十人之多,上学的大殿里不止有诸丹的人马,还有福源兄弟的配置人数,宫外诸王的儿子孙子,加上他们的伴读和常随,总之这里很热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诸丹没受过委屈,第一天还好,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没有发呆没有哭闹,第二天就把同学揍了,他揍的不是别人,是南安郡王的儿子。 南安郡王就是水师的实际统帅。 对着这样的校园斗殴,学宫里的师傅都很有经验,谁的爹官大谁有理,但是大家都是天子骄子,就算不是,在家里也是受尽了宠爱,谁愿意吃瘪,关键是年纪都小,谁也不服谁。 师傅费力弹压也没弹压下去,主要是学生们都不怕老师,但是他们都怕老子。福源呵斥了一次没能在第二次动手的时候镇住场子,自觉本事不够,威胁他们,“谁要是闹事,让家里做主的人来,福鸿弟弟,你不放手我这就让人请皇伯伯圣驾了。” 自古君君臣臣的那一套深入人心,王府世子先停了手,这件事,也没人主动捅到司徒越哪儿去,赵皇后知道了还帮着诸丹捂着这事,就怕“你去读书不成还打架,仔细你父皇狠狠的捶你,让你不上进。” 没过几天,南安太妃带着孙子孙女进宫了,名义上是给太皇太后和梅太后请安,实际上,是告状来了。 这事司徒越才算是知道了。 让人用了一些笔墨去赏给南安王府的世子,转头把诸丹招来。“你个笨蛋,你怎么第二天就去和人打架啊,还打的让人呢寻到咱们家,有本事你就该打的他回家都不敢说,路上看见你就躲着过,这一辈子见了你都发抖。主要是你还不能给人身上留下印子,不能把人打傻了,不能在宫里打。最好是他把你揭发了没人相信。” 诸丹受教的点了点头。 “打之前,先思考,你要把他打成什么样?出了什么后果你能撇清,还有,没学会打架之前,不许跟人动手,父皇先带着你去打上一两次,你自己琢磨琢磨......” “皇爷,出事了,恶事。”程掬进了大殿,哭着跪下来,司徒越直觉的后背就是凉的,看他这表情,绝对是大事。 “西苑的曲老太妃,中午那会去了。”说完又哭。 司徒越才反应过来是谁亡故了,深吸一口气,让程掬下去找素服,对着诸丹说“记着了吗?” “记着了。” 父子两个相携着赶到西苑,西苑已经挂白,上皇坐在老太妃身边,表情无悲无喜,司徒越试探的喊了一声“祖父?” 上皇站起来,示意司徒越出去走走。 “朕想着给老人家追封为皇后,你以为呢?” “当然,老太妃当初也是和太祖母一起抚育了您,冲着当初的功劳和后来几十年的相伴,当得起皇后。只是,皇陵那边并没有修建皇后要用的地宫......” “朕的母后,你的太祖母在临终前说过,将她们姐妹合葬一处,她的墓室一直没有封上就是因着老太妃这些年都还在,如今,朕让人去运断龙石了,到时候,封上墓室,入土为安吧。” 太宗一朝在这个帝国留下的最后见证人今日也离开了这个世界,司徒越看着上皇,并不像很悲痛的样子。 “祖父,节哀。” “年纪大了,总有这么一次的,朕如今看开了。到了下葬的日子,朕去扶棺。过不几年啊,你就要给朕扶棺了。哎,谁让朕两个儿子早早的去了。” 司徒越不敢再提这种话题,就怕上皇心里不痛快,忍着悲痛,和上皇讨论老太妃的身后事。 作者有话要说:好险,差点赶不上日更...... 第129章 转眼, 到了腊月,大雪纷飞,皇家经历了两场丧事之后,终于迎来的新生, 先帝遗的遗妃赵氏在昔日冷宫产下一女, 皇家松了一口气, 女孩好啊,女孩只要养大挑一户好人家, 就能向天下人交代了。避免了日后宫中再次出现危机。 祝骏抱着新生的公主,老泪纵横, 不顾产房里面昔日的宠妃如何呼喊, 抱着新生儿叩拜上皇,眼含热泪的请上皇抚育这个女孩。 上皇答应了,祝骏就跟着小婴儿到了西苑, 事事不假人手, 专心的照顾小婴儿。刚刚生产的赵灵妃只看了女儿一眼, 被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宫女灌了一碗药, 宫里悄无声息的死去一个宫女,先帝皇陵陪葬了一个宫人。 新生的女孩算的上是上皇的嫡孙女,就血脉而言, 在上皇心里颇有几分分量,何况这也是先帝留下的唯一骨血,他心心念念要的自己的孩子。上皇年纪大了, 只好把孩子托付给太皇太后照顾,太皇太后自然知道这里的分寸,日日抱在跟前。司徒越几日去请安的时候,还见到了这个堂妹, 封号睿华,长得玉雪可爱。 司徒越没把赵灵妃产子放在心上,但是宫里的人特别是司徒越一系的都把这事记在心上,赵皇后更是送了一口气,她拖着病体,乘着暖轿带着礼物去探看了小婴儿,没坐一会,险些昏过去,被送了回来。 秋日的那场丧事让赵皇后身子骨再次弱了起来,自好日日养着。 司徒越顾不上后宫这一摊子事,赵皇后那里只要好药调理着就算了,其他的针头线脑让乔乔去管,她专心在新年到来之前,审核吏部的新履历。 一遍又一遍的梳理下来,还有一些人逃过一劫,司徒越拿着贾化的考评,脸黑的和外边的夜色一样,居然忘了贾雨村这王八蛋。审案子居然还能牵涉到鬼鬼神神的,他以为他是包拯在世啊,还夜审阴司。 司徒越指头刮着眼眶,对着在旁边执笔的太监说,“明儿让吏部尚书留下,让他回去琢磨一下这些履历,要是找不出因由来,也别干了,回家抱孙子去吧。朕已经卸任吏部职务了,也犯不着在去一点一点教他,他就是辅助朕的,要是不能辅助了,就退位让贤吧。” 执笔的太监恭敬的记下了,程掬赶紧拿着羊毛毯子给司徒越披上,“刚才主子娘娘遣人来问了,问您忙完了吗?宫外有亲戚递了话来,想给您拜早年呢。” 司徒越一想就知道是先敏太子妃娘家的人,司徒越出身被上皇含糊了过去,尽管知道不是太子妃所出,先敏太子妃的娘家人也积极的和她走动,不仅如此,当年的侧妃家里也是年年来请安。 “让他们明日午后来吧,上午你拟出单子,作为回礼,按照往年的加厚三分吧。拟好了,拿后边给皇后公主看看。” 大学纷飞,西南水师的信件在晚上到了,司徒越打开看了,因着今年司徒越放了狠话,但是双方都没出动,很平静的过了一段时间,水师统领南安郡王想要告假回京探看家眷。 司徒越沉思了一下,准许了。拿着这个折子盯着蜡烛看了一回,决定明天找上皇聊聊,看谁能做水军统领,南安郡王回了京城,就别想再离开了。 司徒越提笔 把明日安排的事情记着纸上,让伺候笔墨的太监收起来,裹着毯子回了寝殿,程掬在后面老妈子一样唠叨“马上就要过年了,宫里要重新上一遍漆水,这个银子,您点头才能动用。前几年,有一队侍卫从宫城第二道门哪儿过,上面掉下一片瓦,差点砸着人,后来上去看了,是瓦铛松动了,也请您批了银子修门楼。这不是因着过年嘛,过年要给宫女太监做新衣服,宫女还许她们能打扮一番,每个人要发二钱的胭脂和水粉,两个人用一只眉黛,一共是......。” “她们的口脂是不是也要朕掏钱?”司徒越气的一下子转过身来。 程掬支支吾吾的,“也是,不过今年不用,今年要避讳着先帝的白事......皇爷啊,这钱是该花的啊。” “门楼修了,天天过人呢。漆水这回事嘛,怎么说呢,把西苑新涂一次,中宫上一次完事,崇政殿就不用,朕不觉得宫殿破。” 对着这么个抠门的皇帝程掬也不敢再说,看了司徒越坐在塌上泡着脚不说话,问了一句“那......胭脂水粉衣服眉黛?” 司徒越看着旁边端着托盘的宫女,那女孩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司徒越想了想,大抵她们是盼着有这些东西的吧,挥了挥手对着程掬“买买买,滚蛋吧,朕要睡了。” 别人不敢当着司徒越的面说她抠门,上皇倒是没什么压力,在决定了水师统帅之后,上皇歪在塌上,倚着靠枕,对着司徒越说,“既然花了钱,也置办全乎了,太监们都发一双好靴子,雨雪天也能穿,宫女们都置办一双好鞋,厚实一点,这些天他们的饭食不用苛待,毕竟忙完你叔父的事儿又忙了孝瑞文皇后的事,也辛苦他们了。咱们家虽说主子少,但是宫人也少了,你对待将士挺大方的,对待身边的人也该大方点。” 司徒越心想你不用费心攒钱,也只能按照上皇来说的办了。因着上皇的一番感叹,突然想起上辈子看的红楼梦里面,贾家的老太君感慨孙女身边伺候的人少了,说贾敏在家的时候是一脚出八脚迈的,如今这几个就跟庙里的小鬼一样。 这两种论调是多么的相似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人生在世,只知道吃喝玩乐有什么用,与家无益与国无功。就如贾家......”司徒越看了一眼上皇,端起水喝了一口,“他们是牵涉到了三叔的案子里,铁证如山,只是该如何判?贾家上一辈对咱们有恩,中间尺度拿捏起来费劲了一点。” “贾代善是救过朕和你父王,朕说过,首恶伏诛,余者饶了他们一命。” 司徒越把这话记了下来。原话告知了刑部,在过年之前,贾敏把贾家老太太、贾赦、邢夫人、贾琏及子女,贾兰母子,贾宝玉几口子接了出来,安排到了京中的小院子里。贾家当年的一些主子跟前伺候的人也被贾敏买了回来,伺候旧主子。 贾宝玉看了一圈,没有贾政夫妇,痛哭起来,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在狱中几个月,出来之后人瘦了许多,和从前一样逃避现实,除了整日哭啼,再不能做些什么。贾赦老了很多,愚孝的他强撑着和儿子拜访昔日旧交好友,无例外的被拒了,后来求到北静王府上,北静王倒是见了他们,只是问他们父子,如何脱了牢笼。贾赦不愿这个时候把当日和司徒越的约定抖出来,只得说是先父功绩,遗泽落于后人头上。 北王问不出自己想要的,敷衍说给贾政活动一番,全看造化了。贾赦就回了小院子,贾赦也不会全心全意的替贾政夫妻谋划,回去守着贾家老太太,教养孙子。 虽然贾赦一房,王熙凤没有回家,当时在贾赦看来这简直就是喜事,王氏害了贾家这么惨烈,说难听点,死了正好。他收拾了一番,带着孙子,日日去外城看斗鸡,期望再次碰上上皇祖孙。 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半个月,天气越来越冷,福源的生辰前后,上皇带上司徒越,带着福源诸丹,一起去了外城。照例是一圈锣鼓敲着,两只鸡放进场子里,扑闪腾挪之间,鸡毛乱飞,诸丹看的兴起,把自己荷包里的金瓜子放进铜锣里面,嘴里跟着大人们一起喊“上啊,上啊,啄它,叨它。” 司徒越只好在后面揪着他的领子,就怕他一时兴起,跑进去一起斗起来。 福源倒是对这个不敢兴趣,问司徒越“伯伯,这些鸡伤了养不回来怎么办?” “吃了。” “斗鸡可以吃吗?” “鸡为什么不能吃?” 贾赦挤了进来面对着福源讨好的笑笑:“小爷,斗鸡比普通鸡更好吃。” 司徒越看了脸上沟壑多了许多的贾赦,对着福源说“吃货什么都可以吃,没有咱们不吃的东西。” 贾赦弯腰,显得越加苍老卑微,“小的知道有地方做斗鸡是一绝,等会请几位爷赏脸,小的做东,请诸位爷去尝尝。” 上皇回头看了几个人一眼,显然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对着贾赦说“去,让他们弄干净一些。” 福源虽不认识他,也知道这个人和长辈们是旧识。稍微挪了一下,给贾赦的小孙子让开了一点的地方,小家伙谢过之后挤到了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肯定有虫,大家凑合着先看啊... ----------------------------------- 今天去看王牌特工了,最后梅林唱着歌踩着地雷哪一节看哭我了,突然间觉得,我不爱蛋蛋了,我爱上梅林了,如果有王牌特工3的话,一定要让梅林活过来,不然不去看。(据说梅林被炸成渣渣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第130章 一直以来, 司徒越觉得国民对吃的东西有的时候很不讲究。光是吃法就有很多种,别说是吃的种类了。但是在别人看来,司徒越才是不讲究的那个人,别人有条件的话, 吃一碗白饭能搭配一两种下饭的菜, 司徒越自己能把白饭干吃下去。在她看来, 吃饱就行了,不会因着好吃就贪心, 不会因为难吃就觉得难以下咽。 上皇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连带着他的子女也养成了这种生活习惯, 到了孙子辈, 更是将这种作风发扬光大,而司徒越是个异类。 贾赦请他们去了一家其貌不扬的小馆子,因着是冬天, 外边有一张厚厚的帘子, 一个打帘子的中年男人隔着门递给一个小乞丐一个馒头, 那小乞儿抓住就跑。诸丹好奇的看着, 仰着头问司徒越“爹,那个馒头是不是很好吃。” 小乞儿边跑边吃,大口吞咽, 噎的直翻白眼也不住嘴,诸丹以为着好吃才如此。 “不是,是因为他饿的太久了。”司徒越一直看着那个小乞儿跑到没了踪影, 还一直看着他跑走的方向。 “他饿的时候为什么不吃啊?” “因为没有吃的。爹当年也乞讨过,比他还小一些。”带着一个女娃一个奶娃,也是冬天,她把承岳捆在背上, 那个时候,尽管是暗处有人跟着她也止不住的害怕彷徨。 再看看前面,贾赦弓着背请上皇进去,福源在门口等着他们。司徒越牵着诸丹进去了。 “伯伯刚才说什么呢?太爷爷已经进去了。” 司徒越只好带着哥俩一起跨到店里面,忍不住的问在旁边掀着厚门帘的那个中年男人。 “这附近的乞儿多吗?” “有,有那光生不养的,养不了的,放在善堂门口,会跑会跳了,就开始捣蛋,善堂的都是些婆子妇女,看不住,他们也吃不饱,不就跑出来了,出来了就不回去了,整日跟着一些流氓混子,哎。看小的跟您说这些干嘛?您请您请。” 他看着诸丹仰着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吃的圆胖敦实,白嫩可爱,就知道这家人日子过得好,孩子养的精心。和街上普通人家不同,就不再多说,喊着有贵客上门,楼上楼下的跑堂一叠声的请着,司徒越只好跟着跑堂的去了上皇所在的雅间。 “怎么才来?这地儿祖父知道,十几年前来过一次,如今正好贾恩侯做东,咱们就狠狠的吃一次。” 跑堂的机灵的报了一溜的菜名,司徒越不懂,也不献丑,看着上皇。 “先来几碗酸汤开胃,上一道武昌鱼,再来一道你们的招牌烤肉,对了,一只斗鸡,其他的看着上。” “好嘞,您坐着,这就来。” 跑堂的下去了。上皇对着司徒越和福源说“这里的烤肉,今天的肉是昨天一直在火上烤着的,最少要烤上十二个时辰,一边翻一边抹酱料,这个酱料啊是他们这儿的秘方,在抹酱料的时候,还要隔一段刷一层蜂蜜。” “甜的?”诸丹演讲亮闪闪的看着上皇,“太爷爷是甜的吗?” “你吃了就知道了。”上皇说完,在诸丹扎着小揪揪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对着贾赦祖孙说“你们也坐吧。” 门外的跑堂一声喊,端着托盘进来,先是六碗汤,四大碗两小碗,接着一个跑堂上了几碟子凉菜,再一个上了几盘子热菜,这边三个跑堂刚说完吉祥话退下去,另一拨跑堂就进来了,一大块烤肉,足足有脸盆这么大,还有一条鱼,放在上皇跟前,一只烤着金黄的斗鸡也摆在了桌上。跑堂又问要不要酒,接着退下了。 门外一个大汉进来,把一只酒囊放在桌上,福源站起来给上皇和司徒越各倒了一杯,贾赦就接手了。 司徒越夹了一筷子,对上皇说“嗯,跟家里的味道确实不一样。” 上皇吃的很开心。 因着气氛好,司徒越就压着话没有说,到了最后,福源和诸丹吃的圆肚,还意犹未尽,诸丹还抓着司徒越的手揉肚子,“不是甜的啊。” 尽管好吃,司徒越也就吃了八分饱而已,他斜着眼看着一顿饭小心奉承的贾赦,“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说吧贾恩侯,你求什么?” “我们家老太太这几天病了,看着不大好,一直嚷嚷着让小的接我们家老二两口子回来。我就是问问,老二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上皇不说话,看着司徒越,贾赦立即明白做主的是司徒越,忐忑的看着她。 “明白的说,贾赦,他们回不来了。不过对你而言这是好事,毕竟谁做的孽谁就该受着。你们家以前显赫的时候,贾政以家主自居,他要是把罪行推到你身上,现在就是你们父子蹲牢狱呢,跟你说吧,你们兄弟总有个判流刑的。” 贾赦不敢说话,过了一会,才弱弱的说“我在狱中没有见到老二,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老二......” “他挺惦记你的,在大狱里,他三番五次的不认罪,把你和诚泰接上头,继而投到了我三叔帐下说的很详细。” “胡说八道,我一老纨绔,三千岁才看不上我呢......我冤枉啊。” “所以朕名察秋毫了。不用谢,你这顿饭就当时谢礼了。至于嫁到你们家的两个王氏这件事,回去告诉你们家老太太,朕觉得还是别说了,免得气她,她们两个的罪名也挺重的,”司徒越一说完,看着贾赦的小孙子板着脸看着她,才想起来,这是当着儿子的面说人家亲娘的是非。不知觉的就不再说了。 贾赦还没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追问“怎说?” “大王氏,早些年牵扯到高利贷里面。这些在抄家当日你们就知道了,这个不多说,她还卷进几次宫斗里面。”说完看了看上皇和福源,“大王氏一直不安分,贪婪至极,你们家的库银也就算了,这是小事,她包揽诉讼,仗着娘家和婆家的势力干了几件伤天害理的事儿,为的就是银子。说到银子,当初甄家事败,运到你们家的财物你知道吗?你知道多少吗?王氏暗中全部侵吞了。” “我们家那个时候入不敷出了,宝玉他媳妇病着,这笔银子该是宝玉他媳妇的嫁妆银子......” “你给你姑娘一百万嫁妆银子?” “......不是四万两吗?” “四万两也很多啦,公主下嫁,也没四万两现银当嫁妆。” “这笔银子有一小半用在了宫里,直至贾妃亡故。另外一些流到了平安县。三王家眷手里。更多的还是到了三王的旧部哪儿。让朕恨的不是这些,是你们贾家手里过了那么多银子,贾政都没想过还国库的欠债。难道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那我妈妈呢?”贾赦的孙子一下子抓住司徒越的衣角。“我妈妈还能回来吗?” “不能啦,你妈妈前不久病故了。生你的时候,留下的病根不注意保养,天冷之后开始发烧,病死了。尸骨停在狱神庙,让你父亲接她回来吧。” 王熙凤确实是死了,在雪地上用草席卷了,冻的硬邦邦的,放在了狱神庙里。无人问津,也无人替她收尸,在哪儿放了大半个月了,因着是冬天,还能这样,待到春来,就直接葬入乱坟岗了。 贾赦的孙子一下子嚎哭出来,贾赦赶紧蹲下来哄他,上皇叹了一口气,“恩侯啊,好好过日子吧,爵位没了也好,做个田舍翁,好过万户侯。朕赏你一个城外的庄子,不多,四百多亩地,算是朕和你父君臣一场。” 站起来走了。 司徒越让暗卫结了账,嘱咐跑堂暂时别进去收拾雅间,让他们祖孙多待一会。 诸丹在马车上问司徒越“父皇,那娃娃的娘真死了。” “嗯,早死了。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就没了,贾家的女眷都知道,只不过她们回去没说而已。就瞒着那个娃娃呢,他爹在狱中的时候就已经休了他娘啦。她娘的兄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没人去接她娘回去安葬,只能用席子裹着。” “为何如此?”福源十分不理解。 “听说她娘太要强,还有就是,她娘也给家族招祸了,他们家的人就把怒气转到了她身上。特别是她家的老太太,觉得坏事都是儿媳妇孙媳妇办的,她儿子都是无辜的。” “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事哀。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司徒越靠在车壁板上,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你这几句颇有点意思,难不成最近看着折子还让你学问长进了。” 上皇打趣了司徒越几句。 “感慨而已,听可儿说过,那小王氏也是脂粉队里的英雄,手段颇像男儿,杀伐分明,没想到最后是这种结局。” 长叹一声,只是你生错了年代啊。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字指出啊,爱你们么么哒。 第131章 上辈子的时候, 司徒越抱怨过过年没年味,到了现在这辈子,司徒越在心里骂了一句太他妈有年味了。 腊月初,先敏太子妃和侧妃娘家的人进宫拜见, 因着司徒越是第一年做皇帝, 各家的家主带着出息的小辈来了。司徒越带着福源兄弟六个和诸丹出门迎客, 被一堆的表兄弟们奉承了一遍,回了一堆的回礼。 接着, 是先敏太子的外祖父家,这家人怠慢不得, 那是上皇的岳家, 架子大,家里的读书人也多,往年是先帝招呼他们, 如今司徒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顶着皇帝的头衔, 带着承岳, 和一群之乎者也的老头子老学究们尬聊了半天,很多时候是他们说,司徒越听的云里雾里, 那群老学究个个语带典故,说话旁征博引,司徒越怂的当时不敢多说一个字, 全靠承岳撑场子,收获了一堆线装书当年礼,司徒越回了诸多的金银和布匹。 没几天,赵皇后的娘家人也到了京城, 前面两拨是拜见之后直接走了,赵皇后的娘家人是想留在京中不回去了。值得一说的,和上皇的元后司徒越亲祖母的娘家人相比,赵皇后的娘家人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赵皇后的亲爹是个寒门举子,被甄家看中,才把庶女嫁给他,甄家的庶女去了他们赵家,那也是用眼角看人,可见赵家实在是算不上有德有才的人家。最后赵皇后父母去世,赵家对着赵皇后也是推来推去,不想养着她,赵皇后才被做妾的外祖母惦记,到了甄家生活。 谁也没想到看着短命的赵皇后有如今这番造化。她当王妃的时候,她祖父做主,把她大伯家的堂弟过继给了她爹,她大伯一家就迁到了京城。如今,赵家在家乡的族人知道她做了皇后,她的其他叔伯也要去京城“享福”了。 可是,司徒越是天下最大牌的女婿。 得知赵家人进京了目的,司徒越冷笑了一声,把二十四衙门管着礼仪这一块的太监叫来,“先学规矩,什么时候学会了,开始学谈吐,等谈吐学会了,才让他们的女眷去拜见你们主子娘娘。” 赵皇后的那个过继来的弟弟不在此列,等到了下午,他换了新衣服,带着大红的礼单到了崇政殿,跪拜之后,捧着礼单给了诸丹,“就要过年了,年里朝廷忙的很,也只能先给您和姐姐拜年了。有几只小兔子,是给小爷的,还有几只锦鸡,是给公主的。” 司徒越从程掬手里接了礼单也不看,仍在桌上,对着他说“行弟,坐。” “府里住着怎么样?新修的侯爵府,你姐姐特意让人给你盘了炕,就怕你冬天受不住北边冷。” “确实是暖和,入了冬都睡在上面。我去世面上买了一条上好的狐狸皮,是孝敬姐姐的,给姐姐做一只暖手的暖筒。这会再没有谁比姐姐更想着我了。” “你姐自然是想着你,毕竟你记在了朕的老泰山名下。你也大了,身为外戚,有俸禄名爵,但是你读书的火候还不到,一时半刻也不能靠科举光耀门楣,早早的成家立业吧,你的婚事,朕和你姐自然是挂心的,给你娶一个高门贵女。替你收拾东西,打理家务,进宫给你姐姐请安。省的你大伯娘和你嫂子们来,三句话没说完,惹得皇后哭了一场。” 赵行立即站起来,垂手听着训话。 “坐下,知道你以前年纪小,但是你现在也是有名爵的人了,该立起来了,特别是家族,要管束好,朕已经收到奏报,你三叔在进京的路上,糟蹋了一个民女,人家寻来的时候,他还得意的说他侄女是皇后。这种恶心事还牵涉上了朕的皇后,真以为皇后会照顾着他呢,就是皇后心软,替他管了这事,朕可不心软,照样要拦着,朕可不愿意让朕的儿女有这么糟心的亲戚。今晚,刑部到你府上去抓人,你也别拦着,他已经逼死了那个民女了,人家举家上告,如今苦主就在刑部的看管保护之下呢。从今开始约束着族人,要是不听话,你自立一支,朕许你的。” 赵行只觉得耳朵边轰隆隆的响着,他为人懦弱,在家的时候他大伯娘说什么他听什么,到了京中,见得多了,自然是知道的多了,但是他还是比较依赖家族,尽管这个家族已经堕落。 他没办法下定决心。 门外乔乔和诸丹过来了,乔乔隔着屏风给赵行拜了一下,带来了赵皇后给赵行的东西,一件华贵的黑裘,还有几句嘱咐“去给父母上坟的时候早去早回,告诉他们我如今身子骨也好,孩子们也好,皇爷待我也好,请他们不必挂怀。来年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今没事了在家多读书,让人收拾一下后院的主院,好迎娶新妇。” 这是暗示他早点把大伯一家从正院迁出来。 赵行浑浑噩噩的走了。 司徒越带着一双儿女去了中宫,赵皇后这些天因着不停的有外边的亲戚来拜见,少不得有女眷来请安,她的气色看着倒是好了不少。 “可见到了行弟,如何?长高了吗?”赵皇后裹着厚厚的棉袄问司徒越。 “长了,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往后你娘家的人进宫都给拒了,又不是命妇,也不是正经外戚,要给你请安也该是赵行的媳妇,还轮不到他伯娘嫂子们来说话呢。” 赵皇后爽快的答应了,“听您的。”反正每次她伯娘来了不是求这些就是求那些,最近求的过分了,五王家的一个嫡幼子带着诸丹和福泽几个小孩子在宫里玩的时候,被她伯娘家的堂妹看上了,闹着要嫁给人家呢。赵皇后在宫眷中混了这么多年,深知不是随便一个姑娘就能嫁给这些贵胄的,何况还是嫡出,上皇讲究这个,如今各家王府更是看重这个,别说是皇后的堂妹,就是亲妹妹,估计人家也看不上,追根究底是赵家没有底蕴在。 到了晚上,总算有了让司徒越高兴的事。 秦五裹着斗篷进宫了,把今年的账册装在匣子里,装了十几个匣子。 “亲娘嘞,这就是金銮殿啊。” “不是,金銮殿在前面呢,这是朕寝宫的偏殿。把你嘴闭上,哈喇子流出来了。” “就是哈喇子把小的淹了,小的也高兴。主子,您看看这地砖上的花纹,这柱子上的盘龙,干嘛把花瓶嵌进墙里面?里面能插花吗?” 司徒越没理他,左手翻着账单,右手打着算盘,看了一会,对秦五说“把蜡烛拨亮一点。瞪的眼珠子就快出来了。” 秦五赶紧管住自己的眼珠子不在乱看,用一只银针拨着蜡烛芯,“主子,小的估算了一下,您这屋子啊,花费了最少三万两银子。这地砖要磨出来这种花,需要熟练的工匠干上一年,耗时费事,自然工价就高......怎么说也要工价五百两,主要是因为地方大啊......” “耗时不是一年,是精通的工匠花了七年,用的是大理石和汉白玉,中间嵌着真金,在侍卫的监工下,二十人不分昼夜的干完的。就这么一个偏殿,外边是的漆水是年年刷新,里面的东西十年不修一次,原因就在这儿。” “小的能问是什么时候铺的地砖吗?” “朕爷爷的爷爷那辈铺的。” “您爷爷是老圣人,老圣人的爷爷是太-祖他老人家,一百年了。小的能看看看帐子吗?就摸摸是什么料子的。” “混着金丝编得,垂坠十足,一匹布百两金。是朕叔父当皇帝那会换上的。你要敢摸,剁了你爪子。” “好东西,小的不摸了,件件不便宜,小的不敢摸了。话说回来,主子,地砖是您祖宗铺的,帘子是您叔叔换的,这屋子里您置办了什么?” “穷成朕这样,还置办什么?” “您不穷啊,看看账本,您看看,多少银子,照着您打成了人,能把你所有的寝宫摆满,不是,是堆满。今年因着您休养生息这回事,咱们的生意特别的好,没有酷吏盘剥,没有贵人勒索,这次咱们的银子,光是分给东宫太子那边,送了十五辆银马车,就地熔成水,全部流进模子,成了银砖,放在菜窖里了。” “主子,咱们今年发了,不过,兄弟们老实交税了。您能看到吗?今年户部送到国库的银子特别的多。” “银子多,不够花啊。再说,银子多粮食不多啊。你让商队留意,在各地,看到了什么高产的野物,只要没毒,带回去种,能种就推广开来。这事费心思一些,干成了,朕重重有赏。” “成。账本给您放着了,小的这就回去,把您说的这件事传给兄弟们,大家这是今年最后一次走商了,聚在一起喝个酒,完事了大家都各回各家了。” 司徒越挥了挥手,秦五披上斗篷,问司徒越,“您手里有钱啊,你打算置办点什么摆在这儿,以后您子孙要是说起来,地砖是哪一朝的,柱子是那一朝的,说了一遍,就没提到您这一朝,也怪没意思的。” “哼,在寝宫置办个物件算什么,要是朕的子孙在金銮殿上说起来,哪一片地是朕打下来的,哪一种粮食是朕推广的,哪一任官吏考核是从朕这儿开始的,比提起这些俗物更震撼人心,更能让子孙记住。” 第132章 过年之前, 开始祭陵,上皇年纪大了,长途奔波就不适合他去,够资格的就是司徒越和承岳, 承岳还是半瞎, 司徒越只好认命的穿上厚衣服, 也不让人备马车,直接带上侍卫一日三百里赶往孝慈县。 祭品当地守陵的士卒已经准备好, 司徒越只需要去祭拜就可以了。第一日先去太-祖陵,这附近陪葬着很多的开国功臣, 附葬皇陵对于臣子来说是一种荣幸。 司徒越顺便在洒祭酒的时候多洒了几杯, 还特意说明了是给诸位老大人的。 在哪儿停留了一天,第二日去了太宗陵,前不久这里驻跸过上皇圣驾, 此时痕迹犹在, 司徒越整理了衣冠上前祭拜, 重点是给上皇的生母----太宗生前亲封的最后一任皇后和上皇追封的皇后额外多上了一炷香。 “求您二位保佑祖父长命百岁, 无病无灾。” 接着是上皇的皇陵,这处皇陵的地宫还没封上,但是元后已经在此处长眠很多年了。皇陵的后面是先敏太子一家的陵寝, 司徒越在先敏太子这儿耗了两天的时间。 晚上,司徒越一个人跪在大殿里,彻夜烧纸, 因着是晚上,周围阴森森的,几只蜡烛,也不能照亮这一片地方。 “父王放心, 儿总有办法查出当日真凶的。咱们全家不能白白的认了这个倒霉。” 说完再不说话,外边开始下起了雪,洋洋洒洒飘了满地,只觉得贡缎也抵不住这股寒冷。 可是司徒越想和先敏太子说说这些年的感想和心路历程,但是话到了嘴边才想起来,有些事就是夜半无人也不能出口。 先敏太子去世之后,他的形象在司徒越的心理变成了理想的父亲形象,实际上,先敏太子并没有司徒越想的那么高大光明,就是如今懦弱的承岳,也比先敏太子在性格上优秀很多。先敏太子性格霸道。这一点从没人怀疑司徒越是不是先敏太子儿子这件事就能看出来,司徒越的霸道是有渊源的。在司徒越的记忆里,似乎秦可卿的生母就是先敏太子夺回来的。 先敏太子和上皇也时常争吵,那个时候,年轻的先敏太子知道大位在望,自己带着一股藐视天下的气概,上皇也疼爱他,一些不伤大雅的要求尽量满足他,也养成了他跋扈的性格。但是做了很多年的储君,对着臣下的时候,不自觉的给自己套上礼贤下士的壳子,东宫那天的大火,是发生在他和上皇争吵之后,他气呼呼的回到东宫,上皇随即让人传旨禁足。据上皇回忆,父子争吵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上皇在争执的过程中想起了往日旧事,怒火升腾,因着几件贡品,就对着儿子发了火赶他回去。 大殿上的烛光映着司徒越跪在蒲团上的影子,司徒越呢喃着“陈年旧事,是什么样的陈年旧事让祖父在当时念叨着您,以至于您当时失态和祖父争吵,随即气呼呼的回了东宫?” 司徒越把自己代入上皇的角色,让诸丹小胖子代替先敏太子。诸丹做过的最让司徒越恼恨的事情,尿床?不算,谁家的小孩子不尿床啊。从他盘子里扒拉东西吃?这个也不算,诸丹年纪小不懂事,当时就被赵皇后教训了,后来诸丹就是馋得慌也是眼巴巴的看着,不敢上手去抢。 去抢......诸丹抢过什么东西?乔乔的珠花,布偶,点心......。乔乔年纪大诸丹很多,自然不会跟弟弟计较,诸丹把珠花玩腻了就随手扔在乔乔的塌上了,乔乔的乳母和宫女当时就收起来了,布偶,如今还在诸丹的床上,点心,这东西被诸丹吃了。 司徒越努力回忆上辈子,在学前班被人抢了玩具文具之后的心情,奈何时间太久远,到现在已经忘记了。这辈子,司徒越表示,她没有那种愤怒的心情。 “父王,告诉儿,您抢了别人的什么爱物,以至于被人惦记上。不顾及你是储君......就因为您是储君,动摇不得......”司徒越回忆起上皇说的,陈年旧事,让上皇恼怒的,必定是有人在上皇耳边说了什么,以至于上皇没往心里去,太子位稳固,动摇不了......“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司徒越长出一口气,“可惜,当年宫中旧人,再难寻觅,就是找到也垂垂老矣,记忆开始凌乱,甚至是忘记很多事儿。往往真相就藏在那些不起眼极容易忘却的旧事里。” 司徒越把手里的几张纸扔进火盆里,火焰带着一些灰飘了起来。程掬抱着一家披风进来,在门口处小声的说“皇爷,夜深了。” 四周有回声传来,程掬看了看四处黑暗,只得走到司徒越背后壮胆。“皇爷,外边下了好大雪,都说瑞雪兆丰年。”打开披风,给司徒越披上,“先太子爷和太子妃娘娘想必也要安寝了,咱们回去吧,您早点睡,咱们明天还要去先帝陵祭拜呢。” 司徒越把手搭在程掬手臂上,她的双腿早就麻木,站起来后,犹如针扎一样。站了一会才有一点知觉。 “你说,朕追封父王如何?追封为皇帝。也让他泉下得到一点安慰。” 这话程掬不敢乱接,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 “回去吧,早点睡,早点起床。” 可惜司徒越第二天就病倒了,挣扎着爬起来给先帝祭陵,被礼仪官全程扶着,行了礼节之后,扶着到了临时找到的农家休息。 司徒越嘴上起了一溜的泡,嘴皮变干,喉咙干疼,鼻涕不停的流,到了祭祀完毕,开始发烧。司徒越对着程掬说“要是朕死了,别麻烦了,直接把朕放到皇陵去吧,也别装裹了,找一个棵大树,中间剥开,把朕放进去,然后两头用铁丝缠住。也没盗墓贼惦记朕,千百年后考古,朕还能被展示出来,上面标注某某某古墓一号女尸。也可能是连渣渣都不剩......不剩...” 程掬心想这下子完蛋了,他们没带御医,里面没一个能把脉的,如今主子都开始说胡话了,要是挺不过去,这些人也比用回去了,自己抹了脖子殉葬吧。把被子斗篷都用上,捂着司徒越,司徒越还在不停的说胡话。程掬摇晃着院子的主人,一户农家的老头,急切的问“去哪儿找大夫?” “最近的在镇上。” 程掬给司徒越灌了一碗中药,司徒越总算清醒了一点,看着自己被裹着严实,动都动不了,程掬和侍卫的脸色出了担忧害怕绝对没有震惊,看来没人敢给朕换衣服。司徒越眯着眼,只觉得头特别的重,对程掬说“把两份药熬成一碗,再给朕熬了端来,有酸汤没有?下一把面,朕热热的喝了。咱们赶路。” 皇帝病了的消息没人敢瞒着,飞鸽传书给了京中,十三王和十四王带着药材御医星夜赶路。司徒越喝了药和稀得跟水一样的面条,把程掬他们赶出去忍着病痛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直接倒头就睡。到了第二日晚上,京中的人马就赶到了。 “路上换马不换人,累倒了三十多匹马,叔叔的大腿都被磨烂了。”十三王坐在司徒越的床沿上“皇帝大侄子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司徒越把药喝了,坐在床上裹着棉被,“找我父王说话呢,可惜等了两晚上他都不来。” 十三王噎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司徒越的额头,还有点发烧“你早点歇着吧大侄子,宫里派了暖暖的马车来,给你收拾好了咱们就启程,你还要看看你的皇陵修的怎么样了吗?” “咱不看,谁去看自个的墓地啊,不吉利。咱们直接回京吧大侄子。”十四王看着司徒越的脸特别的红,对着司徒越安慰完,扶着她躺下来,对着十三王示意了一眼,两兄弟看着司徒越睡着了就一起出了房间。 “十三哥,我看着不行了,咱们赶紧回京吧,要是今年咱们家倒霉......连着两任皇帝......怎么着也得在崇政殿的龙床上停着......” “路上怎么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现在还下着雪。马车难行,就是咱们这会想着让骏马奔跑,可现在,大侄儿也难挪动啊。” 两个人同时一叹,这趟差事真不好接。 因着还能吃的下东西,司徒越眼皮沉重的对程掬说,“面汤,水煮荷包蛋,鱼汤。” 程掬过了一会立即把水煮荷包蛋端进来,司徒越一口气吃了下去,胃里直犯恶心,东西反胃到了嗓子口,咬着牙又咽了下去,又喝了一大碗鱼汤。吃了几块没鱼刺的鱼肉。 第二天,司徒越能睁开眼睛没丁点糊涂样子了。 十三王和十四王直接跑到最近的先帝陵,感谢了一番六哥和祖宗。养病的日子真的难熬,更何况,除夕一天天接近了。在宗庙太庙的祭祀也该皇帝来主持。司徒越只好让他们把马车套好,自己换了衣服,躺在了马车里。随着车轮吱吱扭扭的声音,司徒越还是在除夕大祭前的几个时辰回到了京城,此时她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一件高兴的事儿,在我的坚持下,目前肉眼能看到我这半个月来的减肥成果了。我的腰上的肉肉开始少了,双下巴变成了单下巴,锁骨能摸到了,裤子的尺码小了一号。我会继续努力的。 再说一件不那么高兴的事儿,我这一段觉得自己陷入了瓶颈,大家也发现了,以前都是上午发表的,如今挤牙膏一样的等到晚上才发表,我想把自己沉淀一下,理清自己的思路,先暂停几天更新。放心,下周四之前必定会更新的。所以,明天就没有更新了对于那些一直在追问的朋友们说声抱歉,不会让大家等太久,我自认我的信誉还是挺好的。O(∩_∩)O~~ 第133章 人这种生物很矛盾, 畏惧的时候,礼乐是大道,藐视的时候,礼乐也就是狗屁。 祭祀这种事, 就是礼的一部分。 在日常的君臣相处里, 司徒越从没有露出过一点的软弱, 她登基半年,表现出的种种不听进谏的模样, 而且她自己还很有主意,并且有的主意让人始料未及。更是有各种法子摆布那些不听话的臣子。比之私心重的先帝, 她表现的绝对是大公无私, 比之早年英明晚年期盼太平的上皇,司徒越绝对不是一个能礼贤下士,愿意和臣下君臣相得的君王, 然而, 越是这样, 众人对司徒越的畏惧就越大。 到了除夕夜的晚上, 尽管载着病中皇帝的车架刚刚进宫,等了半天的宗室众人也不敢催促,老少爷们都在寒风里接着等, 连司徒越的叔叔们都个个安静如鸡,更别提那些关系再远一点的宗室了。夜幕降临,四周的风声呜咽而起, 上皇带着司徒越和承岳,后面跟着两个人的小辈,一起进了宗庙。司徒越换了十二章纹的衮服,头戴冠冕, 脸色潮红。在礼仪官员的提示下,焚香祭酒,艰难的走完了流程。 按照往年的惯例,小辈们少不得要跟着去崇政殿坐一会奉承一番,权当拜年了。但是今年司徒越明显带着病,安抚了众人几句,上了轿撵,被抬着回了崇政殿。 因为还要守岁,加上司徒越一路上吃的不多,赵皇后带着乔乔在寝宫里等着她。司徒越直接倒在床上,鼻息浓重,看着诸丹甩了大衣服和鞋子爬到床上窝在她怀里,才不乐意的说“儿砸,快去一边,别让父皇过了病气给你。” 诸丹不动。也没人敢拉着他下来,能呵斥诸丹的人里面,赵皇后去了偏殿,那里有小火炉,上面熬着司徒越的药。 过了一会,赵皇后带着人端着药过来了,司徒越摸了摸药碗,一口气喝下去了。 赵皇后非常感性的哭了出来,司徒越此刻一嘴的苦味,简直想去死一死。也没心思安慰她,乔乔只能在一边劝着“母后快别这样,今日是除夕呢再说了,父皇也是病了一病,像是去年,那真是揪心呢。” 赵皇后哭的更严重了,司徒越只好对着她说“朕饿了,你哭到几时?” 第二日大朝会,司徒越歪着坐在龙椅上睡着了,全程靠司礼太监喊着,众人在丹陛之下叩拜,可能也许没看到司徒越歪着睡着了,也可能看到了,只是不敢说。等众人退下之后,司徒越被程掬推醒,看着大殿上空荡荡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昏君。 晚上皇家宗室排家宴,因着上皇健在,宴会的地点在西苑。上皇高坐正位,看着底下子孙众多,十分的高兴,在席间频频举杯,司徒越的杯子装的是开水,也乐意捧场。等到寒冷来袭,众人围着狐裘抱着手炉看着满桌子冷掉的菜,说话的兴致忽然高涨了起来。 皇家的人,说话都是先思考三遍才出口,这种场合,朝廷之事不可议,一来不够尊重,二来朝廷之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听得。兄弟之事不可说,虽然是同一个爹,但是在座的各位,很多人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天生企其他兄弟不顺眼,说话的时候容易起间隙,假如到时候趁着酒意动起手来,惹得上皇大怒,谁也不能落着好。那么,想要说点风月之事,就更不可能了,这种场合,底下的小辈都站着,有些还懵懂着,当着儿孙的面说风月,那就太失礼。 这种场合,说学问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实际情况是在场的大伙学霸很少,学渣很多,像是如今的家主司徒越,她是有名的不读书的人,诸王当叔叔的曾经还笑过她不会写文章,奏折就是幕僚代笔。刚才在行酒令的时候,司徒越这家伙都很不要脸的说不会了,再子曰诗云下去,皇帝的脸面怕是要都挂不住。 司徒越没这种想法,反正想给朕当枪手的多的是,刚才行酒令的时候,她就发现有几个堂弟跃跃欲试的想要自荐来着。 如今,连最保险的话题都说不下去了吗,该怎么办?诸王对视一眼,决定学学家里的王妃们。 “恭喜父皇,听说四哥家里的二小子前几天得了一个嫡子,实在是可喜可贺。咱们家又多了一匹千里马。”九王先出头。 上皇微笑的捋了几下胡须。“是极是极,添丁进口总是喜事。”脸上的褶子笑的真心实意。 大家一看,老爷子爱听啊,也犯不着皇帝的事儿,都抖起精神准备八卦一下儿孙们。 这股子歪风就这么刮了起来,起初是各自夸各自家的孩子,但是十三王和十四王如今还是两个光棍,别说孩子了,媳妇就没有,就想法子搅局。 说着说着说到了福源身上,福源如今的地位尴尬,他爹是太子,但是皇帝有儿子。宗室的人不敢对这事多嘴,就胡乱哈哈的略过去,只说好孩子云云。 司徒越看了看站在承岳身后的福源,“自然是好孩子,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福源也大了,该说个媳妇了。要是诸位兄弟家里知道哪家的淑女可堪算作良配......” 众人就开始起哄。 司徒越转过头去对福源说“如今你也长这么大了,想当初你刚生下来,你父王抱着你来见朕,就那么一点点大,如今也该找媳妇了,找了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再出了学宫领了差事,才算是大人,才叫成家立业了。” 上皇也是颇为欣慰。承岳自然听的懂司徒越话里的意思,眼眶微润,他挨着司徒越坐在一起,就摸索到司徒越的手,用力的握着,司徒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福源在他们身后,立即弯腰谢了司徒越。 诸丹困得把小嘴长的大大的,打了哈欠。闭着眼摸到司徒越的怀里,拱着就要睡觉。 话题一转,司徒越的一个堂弟就问,“皇兄的长女,恣和公主,如今也是豆蔻年华了,皇兄心中可有了东床人选?” 诸丹听见“恣和公主”就连忙把脑袋支起来,听了之后,不明白的问“什么是东床人选?难道睡东床还要选人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司徒越心想要完蛋,咱们爷俩文盲的帽子摘不掉了。 “东床啊,就是女婿,女婿你知道吗?是你姐姐的夫君。” 诸丹一瞬间没了睡意,“谁说我姐姐要找夫君,我姐姐是我们家的。不找夫君。” 四王就抹着眼角的泪,笑着说“傻孩子,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你姐姐啊,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到时候啊,带着小外甥回来叫你舅舅。不过,皇上,该早点挑选了,如今勋贵之家,出息的男孩少,英伟的更是少见,一家有男也是百家求啊。” 五王也接了话题,“我们家只有一个女孩,也是想给她找个好婆家,想要婆母仁慈的,又想找男孩子出息的,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也是发愁,如今啊,日子过得也就这样,千挑万选,也是苦甜各一半。” 上皇更是勾起心里的伤疤。赵灵妃已经死了,赵家的人在外边的也死绝了,但是长公主生下的那个孩子也是赵家血脉,上皇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女儿连着死了两任丈夫,如今房门都不愿意踏出一步,心疼的还是他这个做爹的。 诸丹还知道一点规矩,没当着大家的面儿闹起来,回到崇政殿,就撅着小嘴,对着赵皇后诉说委屈,“才不要姐姐嫁出去呢。姐姐嫁出去了,要是人家欺负她了怎么办,她又面又笨......” 赵皇后抱着他好一顿揉搓,稀罕的不得了,“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以后啊,要是他夫君对她不好了,就指望你替她出口气了。” 大年初二,赵皇后娘家的人进宫请安,这次进宫的是赵皇后的祖父母,带着国舅赵行,司徒越全程在中宫陪着赵皇后,期间,赵皇后无视了她祖母几次暗示,到了中午吃过饭,司徒越让侍卫送走了祖孙三个。 “哎,无非是想着让叔叔伯伯们能进京。”赵皇后换下见客的大衣服,换上请便的家居服,歪在炕上,这几日,连续忙下来,她身子骨支撑不住了。司徒越坐在边缘,给她盖上被子,看着她睡着了,才去了崇政殿。 秦夫人进宫了。 “这是老宅子里的树上结的果子,晒成了柿饼,想着您爱吃,就拿了来。”秦夫人把白色棉布袋子里的柿饼倒出来,程掬用白瓷盘子盛了,端到司徒越面前。 “嗯,还是这个味,说真的,朕几年了都没吃过柿饼了。”司徒越连着把一盘子柿饼吃完,放下盘子,很不经意的问“您还记得可儿成亲之前吗?宁国府上门索要庚帖这回事。” “记得,怎么不记得,那也是在老宅子里的事儿了。过了这么多年,您怎么想起这个了?” “无事,只是回想到当初了。” 司徒越捏着柿饼回想着十几年发生的事儿,起初的时候,她只是不想嫁人,不想变成在后院里忙忙碌碌的一个内宅妇人,她就想要到处闯一闯。所以,为了搅浑诸王夺嫡这一摊子浑水,她成了荣郡王。 成了郡王之后,她觉得不能碌碌无为,和那些天天混吃等死的宗室子弟区别开,她用尽方法在朝廷做事,听到过风言风语,数次被搅到舌战的旋涡里面。被刺杀过,被营救过。 她开始的时候并不想做一个郡王,并不想做一个皇帝。但是,她不甘于平庸,自古以来,平庸的皇帝那么的多,雄才大略的也不少,但是,她就是不愿意成为一个泯然众位皇帝的皇帝。 野心勃勃,特立独行,这是上辈子留给她的最大财富。 “朕再想,如今,宁国府的老爷们,又在何处?”司徒越掩饰了自己内心的剧烈波动,转了一个话题,咬了一口柿饼。 “听说是在流放的路上。”秦夫人坐在司徒越的对面,把水杯推到司徒越的面前,她如今老了,胳膊无力,不自觉的抖着。“宁国府的女眷,跟着荣国府的太太们在一处,荣华富贵已不再。整日的劳作,和市井妇人一般。” 司徒越来了兴趣,“如何这么说?荣国府里,贾恩侯可是手里有些余钱的,虽然不如以前,但是,日常度日却是可以的。” “您啊,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他们家以前的二奶奶,王氏没了,扶正了一个妾室当了奶奶,前面的留下的一儿一女,女孩嫁给了庄户人家,儿子,是日夜哭嚎。为此,贾家的大老爷心疼孙子,就带着老仆下人看护着孙子扶棺回乡了。连年都是在路上过的。他们祖孙一走,养着一家子这事就全靠了琏二爷,只是他当年也是一个公子哥,如今养家糊口又弯不下腰。前几日,他们家的老太太没了,临走之前,把自己的私房分了分,给了宝二爷大头,一转眼,宝二奶奶甄氏就买了一套小院子,新的琏二奶奶就立即挤兑了他们一家,这边老太太刚闭眼,那边就闹着分家,最后啊,还是靠林家送了贾太君最后一程。” “那贾宝玉呢?生而含玉,自来被贾太君视为贾家未来大兴之人,如今呢?” “在家苦读呢,准备着来年的恩科,想着凭此跃龙门。” 司徒越也是笑笑而已,多少人穷尽一生,也不曾登上金銮殿参加殿试,贾宝玉纵然有十分的灵气也不行。科举取士,以前是凭借文章才气,如今,司徒越更看重务实。 而贾宝玉,他是真的不懂庄稼,不知道水利,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百姓,代天子牧民。 或许,他能担负起一家化妆品店的研发......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过渡,慢慢的开始走向完结...... 爱你们 这几天放飞了自我,往后几天尽量保持日更。 第134章 过年的娱乐有什么?听戏, 听戏还是听戏。 司徒越在初五这天被御医宣布病愈,能出门撒欢了。就不客气的带着人去爬山,因为京城附近的山脉,平时文人雅士都爱去攀爬一番, 路上都有青石铺就, 今天去爬的这座山叫做青龙山。 话说当年, 有人开山的时候,在一处极为干净透彻的水池里发现了一条约一丈半的青蟒, 再登高向下俯视,这处水池绵延不绝, 如一条青龙盘旋在山上, 就起名叫做青龙山,当年发现青蟒的地方就叫青龙池。 如今是冬季,司徒越换好了衣服和结实的鞋子, 带着人骑马到了山下, 把马匹寄存在附近的农家, 折了树枝当做登山杖, 把衣服的下摆掖在腰带里,开始攀爬。 一路上,沿着青石小道, 几次差点踩空,在暗卫的帮衬下,终于爬上了山顶, 山顶上,正好能看到青龙池的全貌,果真池水如碧玉,绿的可爱。 司徒越放下登山杖, 自己坐在大石头上,周围的风如刀子一样刮着脸,四边全是连绵不绝的大山,一山更比一山高,回头看看上来的路,人是如此的渺小。 司徒越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带来一阵的神清气爽。 这青龙山没半点特色,要说京城周围的山,要么藏着书院,要么秋天满山红叶,或者是春节山花烂漫。青龙山在山势上没半点俊秀之处,在山体的绿植上,更是没有出彩的地方,唯一能称得上是拿出手的就是它的名字,叫做青龙山,因为在此出现过一条绿蟒。 暗卫捧着水囊过来问她,“主子可要喝水?” 司徒越摇了摇头。 “主子可要进膳?” 司徒越摇了摇头。“别来打扰朕,朕想安静一会。” 要说当皇帝的压力是不是大,司徒越自己想了很多,觉得当皇帝没压力,毕竟没人在自己背后天天追着自己要干什么,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遍观朝中,也没有这样的进谏的臣子。司徒越按理说应该是乐得清闲自在。 但是,就如这青龙山一样,覆盖了此处,远远没有五岳的名声大,没有五岳那样有特点。从地质活动中,五岳因为经历了太多才会变得今天这样,如果是人的话,经历的痛苦难以想象。 塑造自己才是最痛苦的。 没有地质活动让自己去经历,如今安逸的生活让她变得碌碌无为,那就自己去改变。 “我不该是青龙山,我该是五岳三山。” 司徒越在山顶坐了一会,等待自己的疲累消退,呼喊暗卫一起下山。 下山的时候,在路边找到了一条不足一尺的小路,往下看,十分陡峭。 暗卫爬到树上看了一会,下来对司徒越说“主子,要是走这样的小路,能一刻钟到山下。不过是直着下去的......” 司徒越扔了握着登山杖,率先下去了,路上用登山杖开路,跳过溪水,踩着树干,真的不足一刻钟到了山下。 “若朕是大山,绝不会这样,谁也别想这么取巧的下来。” 暗卫自然不知道她的意思,只不过暗卫一直以来除了皇帝问话,尽量不开口,一群人就这么下山了。 初六这一日,司徒越换了衣服,到了崇政殿前殿,让侍卫和太监取出封着的印玺,开始办公。年前存积的折子已经看完,冬日里又没有战事,兵部和户部都放假回家了。吏部和礼部刑部工部从来不加班,司徒越冷笑一声,朕还加班呢,美的你们整日上班喝水下班回家,一个月的禄米不是这么养你们的。 让侍卫去兵部,调取兵部水师的战舰图纸,顺便把他们用的兵械带来,命宫中太平池撬开冰层,令侍卫在上面演示水战。 瞬间京中欢乐的气氛被打破,南安郡王更是推了连略各处的酒席,奔到宫中,看宫中御前的侍卫在太平池上操练战船,临着水池起了一座高楼,建的十分粗糙,用绳子绑着木头,胜在高耸出地面三四丈,皇帝就在这座阁楼上。 南安郡王没有被宣召,不敢上楼,看着侍卫们在水面上闹着玩一样的击鼓进军,在水面上短兵相接,继而错开。抬头看看皇帝,看的津津有味。 过了半天,太平池上恢复了宁静,司徒越蹬蹬蹬蹬的下来,年轻的君王身强体壮,行动之间不用人扶着,看不出前几天在太庙时的病容,南安郡王赶紧低下头请了安。 “不在王府里宴客,怎么到了宫中?”司徒越用毛巾擦了手,披上棉布披风,问南安郡王。 “听闻陛下在检阅水军用具,故此前来听宣。” “哪里是朕再检查水师的用具,是朕这几日无聊闹着玩呢,你们啊,还有几门亲戚走动一下,朕呢,往年还能去各处走走,如今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虽然是天天不断的有人往宫中递了话进来要走亲戚,但是朕有不愿意见了。” 司徒越转身看了看南安郡王,“霍卿在京中有些时日了,京中和南边比起来如何?” “自然是京中更加的繁华似锦。” 司徒越笑着转回身,“京中自然是繁华,天子脚下,众位爱卿拱卫在此,天下一等一的安居乐业之处。霍卿说是吗?” “自然,陛下......” “那好啊,霍卿就别往南边去了,到了京中,合家团聚,一来该享天伦之乐,二来,霍卿这几年说到底也没什么建树,该好好的思考水师下一步的走向了。别急,在京中修整一些时日,水师自有人去带领,等霍卿修整好了,朕还要仰仗霍卿呢。” 司徒越看着南安郡王下去之后,对着一棵树吩咐了一句“盯紧了他。” 树后闪出一个暗卫,无声的接了令消失不见了。 司徒越反身回去太平池哪儿,对着程掬说“换了人重来。” 过了一会,几个脸上有疤的汉子过来,对着司徒越直接跪下去,“皇上,不是俺们不愿意,实在是这里风平浪静显不出俺们的本事。” 这些人是实打实的江湖草莽,司徒越费了些心思把他们招安,确定了他们无害才把人带出来,自然好言笼络,“诸位说哪里合适?哪儿合适就去哪儿。” “来日桃花汛,大运河里,俺们给您显显本事。” 司徒越摇了摇头,“来不及了,朕和那爪哇国早晚有一战,桃花汛的时候,正是朝中最忙的时候,到时候排不了这么大的阵仗。诸位的本事,朕是相信的,咱们也不用找地方了,过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朕给诸位摆酒送行,诸位直接去水师军中吧,把咱们的士卒训的和诸位一样有本事就行。到时候,朕必然重谢诸位。” 这边司徒越亲自送这些人离开,那边上皇的圣驾到了。 “听说你找了些水匪来这儿,还要送他们去军中。” “祖父,英雄不问出处,汉末三国,锦帆贼不也是投身东吴了吗。” 上皇沉吟了一会,“你确定他们是锦帆贼,而不是什么软脚虾。” 司徒越笑着说“您放心。” “南安那边怎么说。” “孙儿派人盯着呢。孙儿前几天在您的福地想了一件事,想到了半夜,外边下雪了,才冻着了。” “是何事?” “我父王的事儿。当日有人说他是窥视帝踪,惹得您大怒,是这么回事吗?” “窥视帝踪算不得大事,朕的亲儿子,过问了朕的行程,甚至去后宫打听了朕在的方位,算不得大事。再说了,帝踪要是不能时时被崇政殿知道,出了事儿就不能及时救驾。你父亲确实过问了朕的行程。原因是他想找朕索要一件东西。朕清楚的记着是一颗夜明珠,后来葬在了你父王的身边,那是属国进贡的夜明珠。他想要那颗珠子,在祖父这儿嬉皮笑脸的求了一阵子,那颗珠子比较罕见,朕不愿给他,想着给你某个姑姑当嫁妆。给了他,也是到了东宫姬妾的手里,还不如给朕的女儿呢。” 要是自己有了一个看的上眼的宝贝,诸丹求了给他的妾室还不如直接给了乔乔。司徒越自然明白这个理儿。理解的点了点头。 “再说了,那颗珠子不是给你嫡母的,是给可儿的生母求得,朕因为你父王和那个妇人,攒了一肚子的气,怎么能让你父王如愿,自然是骂了他一顿,让他回去闭门思过。” 司徒越心理突然有一个想法,她一下子抓住了。 “听说父王很看重可儿的生母?” “是啊,朕原先不管儿子的内院之事的。你嫡母,几次因着她在你祖母跟前掉眼泪,你祖母也私下的跟朕说,你父王如今有点过了。朕突然想起来,你还记得吗?当年老太后赏给你一只凤头钗,你那时候头发稀疏,钗子又长,只好路上拿着玩,可儿的生母养着一只狗,你想摸摸,那只狗就跑,你拿着钗子在后边追,后来绊倒把自己手指划了一道,流了血。你生母徐氏不依不饶,东宫因为这个闹了一次。” 时间太久远,司徒越不记得原因了,但是她的右手确实有一段时间包扎过。 “你还记得当年的那个女人吗?” 司徒越听着上皇的话,隐隐约约的想起来,在走廊里遇到过那个女人,长得十分明媚惊艳,当时娇羞的躲在自己父王后边,表现的十分温婉。 “似乎想起来了,非常的标致。孙儿还听说,她是父王抢回来的?” 上皇想了一下吗“算不上抢,应该算是夺。可儿的生母,来历朕清楚,是一个落魄的官家女儿,她父亲,是一个县令,正经科考出来的,因为为人有几分糊涂,在边远县城当了十几年的县令,后来,那片地方被发现有银矿。你该知道,这下子发生了什么吧。” “无非是有人看上了银矿,糊涂县令不愿意双手奉上,或者是奉上的太少,别人的胃口太大,想要搬开这块绊脚石,这县令必定倒霉。” “没错,你翻翻三十年前的刑部卷宗,卷宗还留在刑部。那县令被诬陷错判了死刑,有人上告,有心人立即将他投入大狱,那县令一辈子有两个女儿,过继了一个儿子,儿子逢此大难,就此消失无踪了,那家的大女儿带着家仆,一路上告,女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容易吃亏,有人垂涎她美色,就承诺助她父亲一把,让这案子重新审理。一个天仙儿一样的美人到手之后,也就丢开了。那县令的大女儿苦等没有结果,转过秋季,县令人头落地,痛苦至极,就再次上告,这样到了京城,那时也搅动了风云。她在京中抛头露面,艳名传遍京华,一身风尘势必要替她父亲翻案。哎,垂涎她美色的不止一个,那女子一路走来,心肠已经冷硬到了极点,凡是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又不肯出力办事的,她统统攀咬出来,闹到朕面前的时候,有十数个三品以上官员惹上了一身腥。后来刑部派人,给她父亲翻了案,银矿收归国库。那女子就想出家为尼。等到她出了家,才发现,还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君明,这不是好事,一个想要息事宁人的妇人,一旦被逼的没了退路,她肯定会暴起伤人。果真,那妇人忍着屈辱周旋在那些登徒子身边,将她唯一的亲人,她妹子托付给了她母亲的手帕交。一把火,烧了很多人。那个母亲的手帕交也保不住她妹妹,官府带走了那姑娘,小姑娘天真烂漫,过堂的时候就明艳照人。京中世家子弟,各个使出神通,想要给她结案,动手的不是她,说起来,跟她关系不大。那个时候,如今的北静王水溶的父亲,老北王拔得头筹,当年四王八公也声名赫赫,人才济济。老北王就把那女子送回寄养的人家,要挑日子好纳妾。你父王,就是这个时候横插了进去。” “可儿的生母是怎么想的?水溶的父亲咽下这口气了吗?” “你怀疑是......下的手?” “真相大白之前,他们家的疑点不少。我父王这么做......我做儿子的不好评说,但是.......” “莫非王土,莫非王臣。咱们家坐拥了天下,你父王想要一个女子有什么不对吗?” 司徒越在这方面和上皇的观点不一样,就岔开话题。“那北王当时是怎么的表现?祖父,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孙儿只想找出东宫大火的真相。” “朕没留意水溶父亲的反应。朕那个时候想着这个女子会不会影响到朕的儿子,朕辛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到了此时此刻,君明,祖父也不认为水家有这个熊心豹子胆敢下手对一国太子做出这等事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祖父,孙儿对异姓王始终是心中存疑。就是当年他们家和咱们有着血亲,也抵不过时间久远了。李渊和杨广还是表兄弟呢。” 司徒越知道上皇的逆鳞在哪儿,故意挑起江山归属这回事,上皇果真暗暗皱眉。 “君明,一查到底。” “前年,孙儿去扫荡天门宗,锁定了当年的人就是京中的勋贵。你放心,孙儿无论是对江山还是对父王的事儿,一样的上心。” 司徒越替上皇拉了一下披风,把他包的更严实一点,祖孙两个缓步走回去。有宫人来禀告,上皇的外孙们来请安了。 初二长公主和公主们回宫省亲,她们的儿子孙子过几天再来,就是正经的走亲戚了。 来的除了司徒越的表哥表弟们,还有米桐带着弟弟侯在一边。上皇看见小辈了总是很高兴,而且司徒越的表兄弟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来,家里有几个孩子带来几个,抱着没准哪个能入了上皇和皇帝祖孙的眼的想法,上来见礼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会卖萌。 司徒越的荷包又瘪了一次。没到这个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想着多养几个孩子,总能把押岁钱捞回本,不然,每次诸丹自己一个人,收到的押岁钱再精致漂亮总是改变不了只有一份这个事实。 “听说,您如今在崇政殿看折子,这还在年里面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司博对着司徒越请了安,就直接问了,他们当年有一起抗婚的情谊,比其他的表兄弟,关系就亲密了两分。 司徒越低着头看着抱着司博腿的小胖子,伸手弯腰捏了他的腮帮子,“你儿子也太胖了吧。那啥,是有这么回事,过了正月十五,所有衙门都要上值,朕今年还是重点看顾吏治。” 朝廷之事司博就不多说什么,如今他还是一个编外人员,就拿家长里短的跟司徒越说“他祖母偏心他,什么好东西都喂他吃了下去,您看看,如今可不是胖了,还没兄弟愿意跟他玩,说是给他读几本书,背诵些诗词,他祖母就拦着。臣弟也是没办法了。” 司徒越又捏了几下小胖子的脸,手感超好。小家伙一个劲儿的躲在他父亲怀里不愿意露头,就怕再被捏脸。 “您啊,也别玩我儿子的脸了,跟您说一件事儿,你往那边看,大姨家的方大,那家伙的儿子如今十五了,大姨想要替她孙子进宫求娶恣和公主呢。” 方大,司徒越一下子想起方云了。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么么哒 别急,对表哥也就是想想,就是一个念头的事儿。 还有,不会烂尾的。 第135章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这是范仲淹的名句,和那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还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一样, 成了范仲淹的标签。 在司徒越看来, 这就是臣子的最好体现。万人空巷去送行, 半道拦路送罗伞,这种曲线证明官员多么的得民心的事情, 在司徒越看来就是沽名钓誉。 司徒越恨贪官,这种意识是她在儿童以及少年时期去行商积累下来的, 但是她对一种贪官网开一面, 那就是有真本事的贪官。这种人,带来的长远利益远远大于他贪婪带来的坏的影响。司徒越在深夜读三国志,曹操那种唯才是举的用人方法和她在某些观点上不谋而合。 新年已经过去, 上元节已经到来, 宫人把去年的灯笼拿出来, 挂在廊下, 崇政殿周围无人敢制造出来一点的动静,和宫外的火树银花不夜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司徒越放下书,揉了揉眼角, 周围的宫人安静的待在两旁,司徒越靠在椅子上,不经意的看到了八角宫灯。 上面绘着山河峦川, 气势极为雄健,看的出来是名家之作,上面题着诗作,远远的看不清楚, 司徒越也没读下去的想法,再精美的句子,到了她这儿也无法引起共鸣,她好像一直都很独,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随着年纪越大,越来越浓重。 赵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到了崇政殿,司徒越只看到一排的红灯,缓缓的在大殿门口停了下来,程掬通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皇后娘娘到了。” 赵皇后带着两个宫女到了偏殿,正殿之上堆着无数的书籍和折子,闲杂人等一概不准进入,赵皇后就属于闲杂人等,出了皇帝宣召的官员,就是内宦,没有允许也不许进去打扫。 司徒越站起来,她确实有些饿了,这个点,赵皇后都是带着宵夜来找她说话的。 果然,赵皇后亲自把暖炉里的混沌倒了出来,倒了一些香醋,递给了司徒越。 “混沌少,汤水多,这么喝下去不顶饿。”尽管这么说,司徒越还是把汤水喝了下去。 “您啊,就将就着吧,这是咱们闺女做的,忙活了一下午呢。刚出锅看着装到暖炉里才出的宫。” 司徒越彻底没了吃东西的心思。 “宫里的灯不好看啊,还出宫去看。”用勺子在碗里扒拉了几下,心里一股子烦躁翻滚着。 “您平日里就喜欢安静,别的不说,咱们家每年过年,都是安安静静的,您啊,也没个过年的样子,整日里不是看书就是晒太阳发呆。往年在潜邸的时候,乔乔还能随着小姐妹们去亲戚家看戏,如今除了上元节,她哪儿能轻易出宫啊。” 司徒越更来气了。放下碗,“你懂什么?这种日子,都是那些浪荡公子出来占便宜的日子,我好好的姑娘,和他们挤什么。” 赵皇后看司徒越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那种好笑的表情让她一下子鲜活了。 “鸿儿也跟着去了,还有她们的几个兄弟也在呢,咱们家的孩子,出门带足了人手,哪里会和谋生人挤着,再说了,您今年不是提前安排了吗,听说抓住拍花子的,可是要重罚的。孩子也大了......” 赵皇后这句孩子也大了充满了无限寓意,在别人听了,就是孩子大了,拍花子的也没法子骗他们走,但是在司徒越听来这是明白的告诉她,女儿大了,该嫁人了。 而司徒越自从登基以来,朝廷上还算风平浪静,但是司徒越知道,马上这种平静就要打破了。乔乔的婚事就是一件□□。 总有些人,每天希望不劳而获,这种人,以旧日勋贵比较多,他们保持往日富贵生活的最好途径有两种,送 女进宫为妃或者是迎娶公主。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和皇家建立一种天然的血脉联系,凭着这个,能在诸多地方插上一脚,只要能插入,有本事的能站稳脚跟,没本事自然会广结同盟。 还有一种,见识过皇家的权势,为的就是能在权势中心挣扎一番。这种人往往是上几代的公主,他们的父兄曾经手握大权,她们可以影响到父兄从而给子孙谋利,或者是实现自己的某些目的。她们过惯了这种日子,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想要让子孙再次迎娶公主,好实现再次回到权势中心的想法。 还有一种,就是戏文里唱的,寒门子弟一朝成名,做了状元,娶了公主,成了皇帝的女婿,从此成了人上人。 而司徒越,只有一个女儿,这个女儿是亲生的,娇生惯养十多年,如今就要出阁,各路人马想尽了办法,就想得到皇帝青眼,把女儿许配出来。 而此时,司徒越能猜到,乔乔在今天晚上必定会路遇青年才俊,只看个人手段了。 “下次别送这个了,吃不饱,朕想吃红烧鱼呢,明天让他们做。”司徒越厌厌的,只吃了一碗馄饨,一脸的不开心。 “好的。”赵皇后一脸开心,“您啊,有什么想吃的明儿让他们一块做,平日里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如今总算有一样自己想吃的了......算了,您今儿晚上吃的少,不如这会让他们做了出来,烫一壶酒,您喝一杯。” 这么讨厌,喝酒误事你知道不。尽管司徒越内心已经刷屏,然而还是高冷的说“酒就不用了,明儿还要上朝。让他们整治几个菜,正经的来一碗干饭,你也陪着朕吃一点。” 程掬喜气洋洋的下去了。 乔乔完全不知道未来有什么等着她,此刻,她站在街头,两边是她的堂姐妹们,外围是堂兄弟们带着诸丹,更外一点是侍卫。两边的商铺里人声鼎沸,各家的门口挂着各种各样的灯笼,这份热闹是宫里没有的。她高兴的脸上红扑扑的,两只眼睛看什么都好奇,不仅仅是她,她的姐妹们也是如此,女孩子家从小家教严格,纵然如此,还是用团扇挡着半边脸,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轻声细语说着话。 “姐,你想要什么灯,我给你寻来。”诸丹绝对是好弟弟,他个子矮,坐在福源的肩膀上,眉飞色舞。 “鸿弟弟,你自己寻你喜欢的,我没有看得上的。” 一伙人在街头站了一会,彼此挨着进了街市,没走几步,遇到了熟人,对面是表兄弟,在大街上一番见礼,彼此都认识,亲亲热热的结伴同游。 路上的花灯是在是多极了,各式花卉,各种萌物,各路仙人,一排排,一片片,诸丹骑在堂兄的脖子上,兴奋的指着一只兔子灯大喊,“福源哥哥,这是不是和我养的那只兔子一样?” 福源苦着脸,“弟弟,下来吧,哥哥扛不动你了,让福泽扛着你如何?” 福泽的脸一下子绿了,“大哥,不带你这样的,弟弟还小呢。再说了,福鸿弟弟胖乎乎的,弟弟也扛不动啊。” 福泽推脱了,那些表兄弟们倒是愿意和诸丹亲近,各个毛遂自荐,看着他们的眼睛,福源一下子搂紧了诸丹,“算了,福鸿和我亲近,刚才也是我主动扛着他的,再扛一会吧,等会各位哥哥再来接我。” 诸丹转过头和福源对视了一眼,“大哥,他们怎么这样?” 福源用力的抱住诸丹,“佛曰:不可说。还有,弟弟啊,你往后少吃点,你也太重了吧。” “......我平日重三十六万斤,在京中的时日特意把自个变轻了......” 周围有人放爆竹,噼里啪啦的,福源也没听见,斜着抱着诸丹和大家一起挤到擂台边,上面放着一盏巨大的宝船灯,做的十分逼真,乔乔对着三王的一个孙女说“要是赢了宝船,我就放在我父亲书房里,他喜欢这种物件。” 挤在她身边的女孩子们一起响应,惹得同行的男孩子各个跃跃欲试。 几声锣鼓响,一个青年上台,抱拳作揖,团团行礼。“各位老少爷们,在下秦六,给各位老少爷们问好。” 下面一片哄然叫好声。 “我们商行在京城也开了二十年了,这二十年全靠各位老少爷们,在这儿,我们东家,还有我秦六谢各位了。咱们今日为答谢各位多年的照顾,我们东家给各位准备了谢礼,每隔一个时辰,给大伙散糖......” 下面的人越来越多,糖在这个时代属于奢侈品,这家商铺散了一晚上的糖,半个京城都轰动了,尽管糖块包在纸里面,每一块也就是指甲盖大小,但是架不住散的次数多,数量也多啊。 宫里出来的土包子们没见识过这种事,福源再次把诸丹架在脖子上,“好弟弟,他们扔的时候,你伸手接着。” 商铺里走出来好多伙计,挤进了人群,上面的秦六还在台上说着“今儿是好日子,为了不让等会弯腰捡糖被后边的人踩着,大伙就行个好,让我们伙计把大伙分成几片,别急,咱们糖多。” 宫里这帮子人被单独围了起来,福源抱着诸丹缓缓退进中间,对几个兄弟说“我觉得有点不对,咱们这片怎么没一个百姓。” 正说着,人群一片嘈杂混乱,糖块如雨一样落了下来,很多人伸着胳膊去接,也有人弯腰去捡。 人推着人,人挤着人,就算是商铺伙计围城的人墙都抵不住这股子劲头,上面撒糖的人极有技巧,一波一波的往人少的地方扔,擂台下面反而没有多少人。 七王的一个儿子,算是辈分最大的,对众人说“就是捡到了也不许吃。” 重点看顾着诸丹和东宫的几个男孩。 撒完了糖,上面就让诸位乡亲散了,等过了一个时辰再来。很多人不愿离开,一个时辰也走不多远,这便宜了附近的其他商铺,这一晚他们赚的比往年都多。不仅是周围聚了很多商家,就连文人和捕快也挤在这里。 颇有商业头脑的各家掌柜,也趁机推出了自己的灯谜和货品,带着点半卖半送的意思,那些自认为怀才不遇的才子,被吸引来的公子哥纷纷上前猜谜。 但是出身皇室的男丁们此刻全没了当初的放松。他们隐约的感觉到了这一幕背后总有一只手在操控着。直到一个书生在灯下遥遥向着四王的一个孙女拜了一拜,托小二送来一只荷花彩灯,这些男孩子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实际不是一个纠结的人,但是有一件事儿让我纠结了一下午。 我打算买两条裤子,但是拿不准主意是双十一买还是现在买...... -------------------------------------------- 有错字指出啊,爱你们 晚安 第136章 有句话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最险恶的江湖就是人心。 司徒越如今也算是人到中年了,当初的潇洒恣意早已不在,换做每日崇政殿上摇曳的烛光。住在宫外的时候, 觉得每一天都是新鲜的, 每一刻都是鲜活的, 等到了宫里,住了不到一年, 觉得如一辈子一样漫长。 司徒越一下子理解了皇帝这个职位为什么总是出变-态的原因。没有束缚,没有目标, 大殿上的群臣日日劝谏你该做一个好皇帝, 但是他们又不是皇帝,没办法具体的说出来好皇帝该是什么样的,拥有什么样的品格, 带着怎么样的人格魅力。大臣们只会说轻徭薄赋休养生息, 一本论语治天下。可是, 不是所有的时代能靠休养生息去发展, 不是所有的人都信奉圣人言。 往往,圣人门生是最能曲解圣人言论的。 司徒越在崇政殿里捧着一本山河地志,暗卫把一刻钟前商铺前面的事情汇报的清楚明白。 “哎, 孩子大了,小的时候抱在怀里,还想着什么时候能长大能给大人分担一些, 如今,再想想,还不如小时候呢,那个时候多乖多听话。” 暗卫不敢回答, 司徒越也不指望他回答,挥手让他下去了。 次日中午,上皇美滋滋的带着盆紫檀来了崇政殿,司徒越扔下折子看着上皇把这盆景一顿好夸。“你看看,这布置,像不像荒郊凉亭?” 司徒越仔细看了,白色陶瓷盆,直径两尺,中间种着两棵不到一尺的紫檀,四边种着一些不认识的绿植,在紫檀下边,放着一只木质的小亭子,下边洒了些干草落叶,就像是深秋时节一般。上皇对着这个布景极为喜爱,伸手捻着自己的胡须,一脸的微笑。 “是荒郊,但是布置这个亭子的人倒是有一处败笔。” “哟,我们家君明如今能看懂这个了,别摆脸色,祖父是夸你呢。说说看,哪儿有败笔?” “您看看这个亭子,五彩发亮,一看就是新的,想要那种秋风萧瑟之感,就该放破败的凉亭,再不济也该是漆面斑驳。现在这样,看着有几分别扭。” 上皇仔细看了看,“你说的对,就该这样。”一面吩咐跟着的太监,速速去把这个凉亭做旧,再放进来看看效果。 “你今儿怎么看着没精神啊?可是病还没好?” “孙儿在养精蓄锐呢,准备和一些人斗智斗勇。” 上皇把眼睛从两棵紫檀上挪开,“出了什么事儿?” “没出什么事儿,但是孙儿有感觉,今年反正不太平。” “说实话。” “就是孩子们的婚事,觉得棘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啊,想太多。” 司徒越眼下话语,陪着上皇看这两颗紫檀。上皇絮絮叨叨的念着如何养紫檀,司徒越就放空了大脑,回忆起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深沉起来。她一直觉得,先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对着他们姐弟也是疼爱有加,后来当了皇帝,就变了一个人似得,过往种种,就如梦幻一样。她十分担心自己也变成这个样子,变得像历代皇帝一样,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里变-态。 “养着这个,浇水是个难事,浇水多了,容易烂根,浇水少了,容易掉叶子枯萎,祖父跟你说啊,你呢,把手放在这些新叶子上,用手摸摸,软软的,就是该浇水了,如果是硬的,那就是不缺水,你来摸摸试试......君明,你想什么呢?” “噢......叶子......孙儿听着呢。您说叶子是墨绿的不用浇水。” “朕说这个了吗?朕说叶子是硬的不用浇水。你想什么呢?” “怀古呢。昨儿读书,读到唐太宗的一句以人为镜,忍不住想了一些。” “说来听听。” “魏征,初始是天子建成的属官,玄武门之后,成了太宗的朝臣,要按照现在流传的史书来看,魏征对待唐太宗也算忠心,对待朝政,也算勤勉。太宗被他劝谏弄得苦不堪言但是最后成了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但是魏征去世了之后,下场就是鞭尸。读完,令人心寒......如今看来,这不是佳话倒是假话......” 上皇没有说话,看着司徒越微笑着。司徒越只好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君不君,臣不臣......孙儿想不明白......” “壁之千仞无欲则刚。魏征受辱的主因是越级举荐,他举荐侯君集为相,但是后来侯君集叛乱,李世民因此心中猜忌,以为魏征和侯君集是同党,又有魏征生前给李世民的奏章留有副本,暗地里交给褚遂良,以求青史留名。就如你说的,君不君,臣不臣,才有了如此结局。朕的孙儿一向不在乎名利,自然是没了顾忌,怎么会变得如李世民那样心怀猜忌呢?” 司徒越低下头,也没有说话。 “今儿是看花灯的最后一晚上了,明日京城就开始宵禁了,你也别留在宫里,带着孩子们出去逛逛,散散心,别总是胡思乱想。” 司徒越痛快的答应了,打起精神和上皇说一些花花草草的养殖,期间上皇又显摆了一回他养的菖蒲,还大方的让司徒越摸了几下。 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司徒越在傍晚的时候换好衣服,在寝宫等着两个孩子过来。 赵皇后照例是带着晚饭一起来的,家里只有四口人,诸丹也没有食不言的觉悟,一边吃一边说昨日的花灯多么漂亮,语带可惜“那宝船漂亮威风,父皇看了一准喜欢,就是儿子学艺不精,让那几个书生占了先,哼,今儿父皇也去,咱们一起把那大船赢回来,就是没有大船,也要赢个大大大大的灯回来。” “那你也别指望了,父皇也就是认得字而已,肚子里的水还没你的多呢,去了也就是充个木桩而已。” 诸丹一脸的不相信。 “真的儿子,父皇就没拜过孔圣人的画像,也没正经进过学,对了,如今仔细算起来,也没开过蒙,三字经不会背,百家姓只听说了张王李赵,声律启蒙就知道宫商角徵羽,其他的一概不明白。” 诸丹一脸的崩溃。连乔乔也惊讶的看着司徒越。 司徒越荼毒了儿子还不算完,转头对乔乔说“姑娘,听父皇说,这年头读书人,胸中有浩然正气的那是凤毛麟角,一千个里面,有九百九十九个是斯文败类。” 赵皇后急的在桌子下面冒着风险大着胆子踢了司徒越一脚,“皇爷,这种话如何对姑娘说,她们是最冰清玉洁的,断断听不得这种话。” 观念不一样,司徒越只能看着乔乔这会就想钻地洞,恨恨的埋头吃饭。 披上厚厚的披风,手上套着暖筒,司徒越在一群少年少女欲言又止里下了马车,现场的气氛为之一变,个个看乔乔和诸丹的眼神变成了出来玩你们还带家长的控诉。 司徒越只好去了酒楼上看着他们在下边玩,好在少年心性不定,过了一会,似乎是忘了司徒越还在旁边的酒楼上隔着帘子看着他们,玩的兴高采烈。 到了人多的时候,夜色也变得浓重起来,酒楼下边对面的商家开始敲锣打鼓,出场的还是亲六,今天商铺不散糖了,改散小木牌,凡是见到小木牌的,都能到铺子里选一两银子的东西。下面的人就如疯狂了一般,越来越多。秦六还扯着嗓子读谜语,全然不体会观众的苦心,他们对谜语没兴趣,对扔小木牌抱着极大的热忱。 但是诸丹对着猜谜语有很大的执着,昨天的三层宝船已经没了,今日变成了牡丹花,牡丹花灯做的极大,极富丽,远远的彩绘辉煌,里面点上十几只蜡烛,照的如真的一般。诸丹心想,送不了父皇可以送母后啊。拉着诸位兄弟摩拳擦掌,势必要在今日多魁。 过了几轮,倒是有人猜中了其他灯谜,没一个人全部猜对,领了木牌的,捡了木牌的,都蜂拥到商铺里,兑了一两银子的东西高高兴兴的出来了。而心理上放松了许多的皇室少年们没法发现,书生们挤到了她们姐妹们旁边。 男女大防犹如雷池,爱慕美色的书生们也不敢冒失,纷纷整理了衣冠,拿出自己最好的姿态,读着自己谢过的最好的诗,以求在灯会上遇到一个心仪自己的小姐,上演一出梦寐以求的偶遇。哪怕是中间隔着小姐们家的家丁,尽管这些家丁个个如凶神一般,也拦不住他们像孔雀一样卖弄自己的尾羽。 “海上生明月,这是一句千古佳句,我家主人说了,这个谜底有许多,说出来三个我们今晚上的牡丹花灯就送给第一个说出三个谜底的客官了。” 诸丹使劲扯着哥哥们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哥哥们快想,今晚上其他等弟弟不要,就要那个。” “鸿儿,”乔乔轻轻的斥责了一声,“旦,是一个旦字。诸位兄长,不知小妹猜的可对?” 不管对不对,这个就是个备选答案啊。福源赶紧点头,想要夸一夸这个和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妹妹,然而有人比他还要快,“小姐蕙质兰心,我等自愧不如啊。” 诸丹差点咬碎了自己的一口小白牙,仗着个子低,钻了过去就要揍人家,被福沛一下子拉住了。就在这个时候四王府的一个男孩立即挽袖子,“王八蛋,小爷就说要找这群龟孙王八蛋,如今他们还敢撞上来。” 下面顿时打了起来,消息传到楼上,司徒越出了一口气,丫的,心里总算是平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听大家的,为了荷包,双十一买吧。 主要是想买两条不太贵的裤子,因为现在属于过渡期,我的目标第一阶段是55kg,虽然离目标比较远,但是以前的裤子穿上真的松了很多,很明显了。 --------------------------------- 爱大家。 最近在加班,盘点滞销品,有些我都没听说过,几千款的商品,塞的仓库里各个角落里都有,一边干着整理仓库的活,一边盘点。而且大件小件都有,我已经连续几天没有早睡过了。 orz 尽量保持日更吧。 还想去看雷神3...... 第137章 打架这回事, 没打起来的时候,拉着还能避免一场冲突,要是打起来再拉着己方的人,那就是缺心眼了。 姓司徒的男孩们和姻亲家的小子们一下子冲到了前面, 姑娘们被侍女扶着推到后边, 这场架打的酣畅淋漓, 完全是压着对方打,究其原因, 是因为对方都是些文弱书生,这边的纨绔子弟好歹也被押着学着些弓马骑射, 平日里吃饱穿暖, 身体素质比那些挨打的强多了。最主要的是,他们背后还有侍卫在,侍卫断然不会看着这些贵胄们吃亏。 不管是为着什么打起来的, 闹市里有人打架, 官府总要过问, 等到捕快们救下书生们的时候, 两边人在擂台下站定,那边的书生们一句一口圣人言,这边言语利索的也不是省油的灯, 中间捕快们都快哭了。 “皇爷,查清楚了。是下边的一个书生送了一盏灯给四老千岁家的姑娘,上面写了几句诗......惹得姑娘的父母大怒, 今儿拘着她没让出来。下面四老千岁家的一个哥儿忍不住,就先动了手。” “是吗?好端端的,天色乌漆墨黑的,四叔家的哥儿怎么发现的那个浪荡子?” “......有人赞咱们大公主蕙质兰心......小爷生气了......” 想象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发生, 司徒越眯着眼“朕的女儿自然是蕙质兰心,然而,这话也不该是一个成丁了的男人说出来的......时下对女子苛刻,哼......” 满屋子的人不敢喘气,暗卫统领不得不请示“是不是下去给捕快暗示一番,这件事,牵涉了姑娘们的名声......咱们今晚不得不捏着鼻子放过他们......” “你说的对。去办吧。” “是” 暗卫统领退后了几步,在门口换上一身员外郎的袍服,大冬天的摇着扇子,快速的下楼,在门口处开始闲闲的迈着步子,肚子里准备了一番说辞,只等着让那些贵胄们此时压下怒气,其他的,明日再说。 但是他晚了一步。 北静王的世子水琛已经到了,当场喊出了贵胄们的身份,要给那些挨了打的书生们求情。事情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地步,暗卫统领只能在门内的阴影里站住,给属下耳语几句,在门后静观事态发展。 “谁认识你?”诸丹当即喊了起来。 福源按着诸丹的肩膀,看着周围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心中不止一次骂了水琛祖宗八辈。事情闹大了,好在堂弟福鸿虽然任性,也还听话,能看的清大局,福源只好笑着答应了水琛的求情,让那群被吓傻的书生们离开了。 公主郡主们已经移步到了楼上,声音细嫩的给司徒越请了安,司徒越安慰了她们一番,当即让宫里和各个王府派车来接。 整栋酒楼的无关人员被清理了干净,女孩子们到了另一间雅间,男孩们愤愤不平的上了楼。 “皇伯伯,是侄儿等坏了事。”福源先请罪,后边呼呼啦啦的跪下一地。 “不碍事,聪明人自然不会外传,外传的都是傻子。这事你们先别管,朕自然有办法让京城的人闭嘴。” 男孩们顿时露出佩服的表情。司徒越闭上眼,舒服的倚在椅背上,问他们“那个坏事的小子是哪家的?” “北静王的嫡长子,水琛。” “北静王......”司徒越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个封爵“什么地方都少不了北静王,他的手伸的真够长的。” 楼下顿时安静了下来,四王府的世子诚毅提着衣袍小跑着进来,先脱冠请罪,“皇兄恕罪。付启不知事,闯下了祸,请皇兄看在皇祖的面上,从轻处罚。” “一家子骨肉,说什么处罚不处罚的,毅弟起来,大兄有事问你。”又对着杵在屋子里的男孩们说“都出去吧,喝杯热水暖暖,等会就回去吧。” 等屋子里没人之后,诚毅悄悄的问“皇兄要问什么?” “不是问你什么,而是想让你去查一个人。北静王水溶,你把他的底儿摸一遍,上一辈和下一辈都要查,朕发现,有学子的地方,总有水溶的影子。太不寻常了。” “北王喜欢结交一些文人,他们家上一辈的老王喜欢结交一些道士和江湖草莽......” “你说什么?水溶他父亲喜欢结交谁?” “江湖草莽。不止是他,皇兄,上一辈的那些人都喜欢,只不过也是日常来往而已,话说,侠以武犯禁,那些人也是求到了北王身上,咱们是富贵人,再怎么掏心掏肺,那些人也不会和咱们一心。这次必定也是,只要咱们几家王府放出话去,这些书生一辈子都不敢踏入京城。” “侠以武犯禁......你说的对,毅弟,但是还有句话这么说:士为知己者死。朕不会让这事就这么算了......你盯紧了北王,务必盯紧。” 次日的大朝会,正是过了年来第一次正式的朝会,司徒越摆开仪仗,在文物百官的三呼万岁之后坐上御座,程掬提着嗓子喊了一句“有本早奏”。 下面的百官纷纷交头接耳,司徒越戴旈冕,穿着衮服,坐在上面。君臣就这么僵着,皇帝没有如往常一般战起来就走,臣子们只顾着咬耳朵无人上奏。 哼,上班第一天就这么不服管教。 司徒越抬了一下右手,打了响指,腾骧卫统领转身出了正殿,过了一会,抬上来五只箱子。朝堂上一下子安静了起来。 “诸位臣工,今儿是开年第一次大朝会,朕必须给诸位大人们道歉,因着去年年底,朕去祭拜自家祖宗,在沿途染了风寒,拖了许久,把朝廷大事给耽搁了,今儿,大伙也没啥要说的,朕就说几句,顺便把去年的事儿今年赶紧的处理了。” 有侍卫打开木箱,从中拿出一张状纸,“有江南东道民妇姜氏,状告礼部堂官柳尽忠。抢占水田三百亩,果园一百亩,经有司核实,确有其事,按律当收缴资产,解除官职,发还本乡,枷锁三月,终生不得进京,不得选官。” 朝堂之上立即落针可闻,侍卫如虎狼一般冲进队伍里,揪出犯官,当场剥去官服,反剪着双臂被押了出去,徒留一连串的求饶声。 读状纸的侍卫放下状纸,从箱子里再拿出了一本账册。众人的心立即提了上来。不出一刻钟,又有一个犯官被押了出去。这些人被押在午门之前跪着,等着凑满一囚车,就一路浩荡的押送到刑部。 在京中的大街小巷,捕快们在墙壁上刷上浆糊,把某某某被贬官的因由写出,不一会贴了满墙,捕快的身后跟着不少的百姓,贴上去一张,立即有识字的跟上去,摇头晃脑的读着,惹的周围的百姓们一阵叫好声传出来。 这场大朝会从早上到了下午,五箱子的罪证读完,朝堂上少了二分之一的人。司徒越趁机颁布了《吏治》这本律法的试用版。看着天色,甩了一下袖子回寝宫吃饭去了,她饿了一天了,朝堂上的百官也饿了一天了,皇帝一走,当场就有几个人坐在了地上,大半日的惊吓,逃过一劫的庆幸,未来吏治越来越严格的压力,让这群朝廷大员们脸色青白。这会连抱怨皇帝不给午饭吃的心思都没了,因为以前上皇和先帝在连续议事的时候,中午都会赏大家一顿宫宴,现在宫宴别说没用了,头上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是小事,小命能不能留下就是大事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深刻的理解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也明白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很多人在心理暗暗叫苦,十分不解自己怎么在这位皇帝掌天下的时候出来做官,纵观历史,找不出一个比这个皇帝更抠门,更严酷,更不要脸的皇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可以出去浪了 好开心 说点题外话,我的减肥大业开始到了平台期,一周时间了,体重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不太好,我打算加大运动量,等我的好消息哈 爱你们么么哒 第138章 时间就如轮回, 司徒越在二月初率领百官到了直隶,主持了春耕,脚底板上磨出了一溜的水泡,回到京城, 还没坐稳, 时间就到了清明之前, 上皇催着她去孝慈县谒陵,司徒越只好打包了福源兄弟三个和诸丹, 带着四个男孩排开仪仗,在清明前到了太-祖陵, 开始了祭拜。 这边刚刚结束, 京城那边拟定了科举的日子,司徒越又快马加鞭的回到了京城坐镇。 让司徒越苦恼的是,上皇这次还想着去凑一凑热闹, 他兴致勃勃的约了周, 冯两位老友, 提着篮子穿着单衣, 跟着各地的举子一起挤在贡院门前。司徒越长吁短叹,只好请了十三王和十四王两位叔叔亲自送上皇过去。 好在上皇的心态比较好,对着名次不是很执着, 乐呵呵的进去开开心心的出来,和他一身轻松相比,司徒越恨不得把暗卫当牛马使唤。 “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作弊, 立即废了他。” 所以这次的科举外宽里严,头一天扔出来十几个夹带了纸条的家伙。 到了三月底,卷子送到司徒越的案头,作为文盲司徒越就看了一眼, 先说排在解元位置上的卷子,字写得真心的好看,颇有风骨,当然,这句评价也不是司徒越说的,是上皇和承岳讨论出来的。司徒越一份卷子没看完,觉得文字佶屈聱牙,读着后面的,忘了前面的,和承岳听着拍案叫好不同的是,她整个过程面无表情。 讲真,没读懂。 承岳不仅开始担心,“大兄,说您要给殿试出考题,......题目您出了吗?” “出了啊。往年科举,殿试就是拍马屁的,把皇帝夸得越好就排位越前......” 上皇在旁边咳嗽了几声,司徒越“......” 顿了一顿,接着说“如果一直这样,殿试没有任何的意义,殿试的目的是什么?自然是让天子亲自选拔人才。这个时候,让我来选,我自然是要选择未来的能臣。所以,我打算这么做。” 皇帝不学无术,这是事实,但是天下读书人没几个敢这么说的。礼部和翰林几处,在殿试之日,各个怀里似抱了一只兔子一样,惴惴不安的的等着皇帝出题,至今为止,任何人都没有接到考题,就连当值的学士们,也不知道考题是什么。 中举的进士们按着排位进来大殿,这个时候,每个人无疑都是激动的。有的人,甚至一辈子只有这一次能看见皇帝,今天之后,名次已定,考的好的,不好的,家中势力单薄的,和那些天生就带着人脉的,分道扬镳,数十年之后再见面,那就是上官和下属的关系了。 上皇的两个朋友也进了大殿,只不过三个人的名次不一样,周老爷站的靠前,冯老爷就在最后,上皇请了假,原因是吃坏了肚子赶不上殿试,真是的意图是不愿让朝臣见到他。 司徒越到了大殿,三呼万岁之后坐定,丹陛之下侍卫展开白凌。“......今日殿试之题目:往西山,寻一妇人,索一梅花簪,可结成团伙,不可借助外人。以日落为期限,落日之时,在午门前集合。......” 读完,也不管殿上学子反应,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张纸,纸上内容为陈情表,上面有梅花印记。侍卫捧着给诸位学子看了一眼,合上匣子,殿外一声鼓响,计时开始。 与此同时,传令兵出动,在京中各处宣布殿试考题,鼓动大家带上梅花簪去西山围观。有那好事的,有钱有闲的,甚至是一些普通百姓,纷纷回去拿出自家的梅花簪子结伴去了西山。 宫中离着西山还很遥远,学子们在宫门前还要登记造册,何人与何人结成团伙,侍卫拿笔记了下来,并且按照团伙人数布置人马跟随。众人步行出了内城,引得街道两边无数百姓围观跟随,个个头上插着一支梅花簪......有学子当场哭了出来。 今日的京城比过年都让人开心,这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稀罕事,窑姐们更是装作妇人摆弄着头上的梅花簪,有金银的,有玉石彩宝的,还有人临时用花布扎出来的,更有人用红纸剪了一朵梅花粘在一支细细的木棍上,装作梅花簪...... 等到日头升到正中,有小贩推着独轮车各处叫卖,举家出游的找地方吃了午饭,富贵人家有厨子相随,就连乞丐,在路上也能讨到东西吃,学子们又累又渴又饿,就是后面的军汉们还带着干粮骑在马上边吃边盯着他们,他们就是想要干些什么都没个自由...... 上皇不出意外的跟着瞧热闹去了,他年纪大了,能这么有活力司徒越当然不拦着。上皇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他还带上了儿子孙子们,乌央乌央的一群人,前后车马如水如龙,占了好地方俯视着没头苍蝇一样的学子们。此时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凉亭里面,父子举杯,远处宫女弹奏的乐器声远远传来,难得的享受着天伦欢愉。 “这......父皇,怎么皇帝出的题目没头没脑的,找什么妇人,为何索一梅花簪?这群书生该怎么去做......没说明白啊。” “前几日,有个诰命的孙子和人打架,出了事,被拿下大狱,她丈夫和儿子早亡,但是诰命还在,就上书给了朝廷,请求宽和,不是什么大事,君明就立即让这个年老的老妇人配合,看谁能把这件事捋顺了找到这个老妇人,得了信任,收下凭证梅花簪去金殿替她陈情。侍卫把陈情表给他们看了一眼,能不能看一眼陈情表然后分析出来就是给他们的第一题,到了西山,观察到蛛丝马迹从而找到人就是第二题,如何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得到老妇人信任就是第三题。拿到凭证后如何快速的回到京中复命就是第四题。君明是要看一个人的言行来估摸着人品和办事的本事,也正好让京中百姓看一场大戏。” 诸王纷纷点头,在上皇跟前个个露出佩服的神色,不约而同的在心里评价司徒越“这小子的花花心思真多。” 司徒越没跟着去凑这份热闹,她照常吃了午饭,对着赵皇后带来的白菜豆腐吃的十分痛快,末了还夸奖了一番。午饭后围着崇政殿散了一会步,把住在宫里的几个小家伙的作业看了一遍,然后把兵部的人喊来,就水师的战船说了半天,最后让匠作监把战船的模型拿出来,放在池子里试了试。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司徒越看着天色,登上宫墙,看着午门前面远远的围着无数的百姓,司徒越驾临了宫墙之上,下面的百姓还兴高采烈的请安,整个现场的气氛十分高涨。 到了傍晚,落日的余晖照耀着古老的宫墙,午门前面的人越来越多,侍卫们点上火把,司徒越周围的太监们捧着宫灯,红色的登纱透出红色的灯光来。御膳房的大厨们端出来几大锅的肉汤,那些跋涉了很久的学子们回来了,大厨们一人给他们乘了一碗肉汤。跟着他们的人马立即把个人的表现当着全场百姓和当值百官读了出来。由皇帝衡量他们的表现,并加以评分。 最后没有一个人找到需要找的那个妇人,也就是没有人能索要到梅花簪。 因为每个人的言行举止被记录下来,司徒越凭此能分析出来谁的性格外向一些,什么人做事光明,又有谁的心思更多一些。 时间太晚,周围的百姓也没人离开,司徒越知道这是考验自己的时候到了,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是行事不公,自然惹人非议。 “殿试虽不在大殿上,但是,三甲是靠殿试排名的。遍观今日各位表现,朕以为,状元榜眼探花无人能做。故,今日,只有从二甲开始排名。” 下面顿时议论纷纷,司徒越按照刚才侍卫汇报的表现,点了十个人,当做二甲的前十名。原因当场说了,不管学子们反应如何,大部分百姓都很信服。 晚上,侍卫们送学子们会各自住处,百姓们也能从宫门前侍卫手里接一只火把回家。宫墙高数丈,能看到星星点点的亮光从午门游走到京中各处。司徒越在宫墙行站了很久,她有一个改革的梦,她觉得传下来的都有着缺陷,她想改变这个庞大的帝国机器,让它更快更有效的运转。 这事不能急,司徒越在夜风里对着自己说,也对着这片古老的土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上六点起床,快走一个小时之后在线购买了晚上的电影票,预约了午饭和晚饭,和牙医微信之后下午一点去洗牙,和一位美发师预约了下午三点点左右去做空气刘海。在上午十一点的时候,我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接到了我们店长的电话,一切都毁了,我被喊回去加班了,原因是店里来了一个大客户,为了接待好这位大客户,店里等级高的所有员工都要在岗...... ------------- 我的假期没有了 第139章 五月, 天热慢慢的变热,各地出现了旱情,国库播出银子让各地让平原地区修井,山地上用竹子接通传递水流, 略微缓解了一些旱情。但是也让司徒越对今年的夏收不抱希望。 司徒越招来工部尚书, 让他遴选人才, 到各地去考察地形,修建水渠, “务必保证日后旱涝均收。” 为此司徒越还制定了计划,让工部的官员在立秋之前考察完毕, 在冬至之前核查清楚, 过了冬至开始动工,这是大面积的动工,征调民夫无数, 因为是一项民生工程, 在过程中, 官府提供材料, 让民夫自带干粮。 实际操作中,户部提供钱粮材料,工部负责工程进度, 吏部负责监察百官,防止有人中饱私囊。最后,三部负责一起验收, 来年春季等待大自然的检验,来年的夏季就可以灌溉两岸。 想法非常的美好,实际上,中间实施的时候总要面临各种事情, 在崇政殿上,当值的学士就立即进言,“时间太仓促,若是要保证工期,就要抽调所有的民夫去挖渠,那么无人整修城墙,加固城楼,加上有些地段太长,就是把当地所有的民夫征调过去,也是无法完工。臣在这里计算过了,挖渠好说,运送土方是难事,加上民夫中总有老弱,更是拖慢了工时。挖渠的时候,占据耕地要怎么补偿,若是一些人花钱免工又该如何处置,臣以为,咱们不必全国皆是如此,不若这样,让一些地区先修渠,周围道郡派遣民夫襄助,等明年冬季,没修的地方在挖渠,如此不到三五年......” “诏令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处理此事,该如何调派人手和迁丁,让二人联名给朕一份条陈。朕看过之后再行处理。” 这件事被记录下来,备忘录上君臣对话记载的清清楚楚。此事就进入了下一个环节。崇政殿上,众人开始讨论另一件事情。晚上的时候,诚毅急急忙忙的递了折子进宫,言明有要事回报。 “皇兄让弟留意的事情,有眉目了......皇兄请冷静。此事有点匪夷所思。” “说。” “当年,皇伯父先敏太子,听说了一个女子貌美......” “他把那个女子弄到手了,就是可儿的娘是吗?” “......是。” “那么,水溶的爹就报复回来了是吗?” “......是,但是皇兄,这女子并不是主因,哎,怎么给您说呢。” “仔细的说,别漏了任何的细点。” “那水溶的爹,和咱们皇祖是亲兄弟。是是是,这事让人匪夷所思。这简直是孽缘。我该怎么给您讲呢。”诚毅顿了一下,在自己的脸上揉了两把。 “还是从太宗朝开始讲起。当年太宗人在壮年,但是太宗喜欢美人,但是天下的美人都有毒,宫内除了几个不得宠的妃子生下的公主,竟是一个男丁也没有。太宗又不相信这是他的美人们下的手,年年广发诏令,征调各地良家子进宫,要么为妃要么为奴。咱们曾祖母曲皇后就是这么进宫的。” “毅弟,朕对自己的家事知道的清楚明白,你讲重点。” “重点就是,当年和曾祖母一起进宫的还有一个姓祁的女子。这个女子也算是富家女,当然,咱们曾祖母在当时一身小家子气比不上她,她当时进了宫就受宠。为此,惹得高位的娘娘们不自在。三天两头就有人难为她,为此,滑了三次胎......有人为了分薄她的宠幸,才推出了咱们曾祖母。我查到的是,当年曾祖母怀上了咱们祖父,查出来是个男孩,太宗大喜。那个姓祁的宫妃也秘密查出了男胎,只不过她捂着不愿意说,满宫的目光盯着咱们曾祖母,让她悄悄的生下了那个男孩,孩子生了下来,自然不能再接着捂着这事,当时一个贵妃恨极了她,就嫁祸给了咱们曾祖母,使人毒死这个孩子。其实,姓祁的宫妃的孩子没有被毒死,因着太虚弱被送出了宫,那个时候,太宗已经察觉到了异姓王的桀骜不驯,加上北静王府没有世子,太宗就秘密见了当时的北静王,使得这个孩子成了后来的新王,就是水溶的祖父。但是水溶的祖父觉得他没了角逐皇位的资格全是因为咱们曾祖母母子,对咱们这一系,自然恨到了心理。到了水溶父亲这一辈,更是把仇恨记得牢牢的。” 司徒越对着几辈前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那他们是怎么谋杀了朕的父王?” “往水井里投毒......这种毒让人浑身发软,渐渐无力。这个毒不是一次投的,每次一点点,逐渐加多,从秦长公主的母亲入宫开始,隔上三天投一次,无人察觉,累积的时间长了,加上药引---就是当夜大火燃烧木料带来的毒气,浑身软弱无力自然没办法移动。且......先帝出工不出力才导致了没一个活口。” 司徒越说完看了一眼司徒越,司徒越心想不只是先帝出工不出力,是当时所有的人互相掣肘,同时也没有任何人想要让太子活着,就导致了这个结果。 “消息可靠吗?” “臣弟的人从水溶的书房暗格里拿到了当时的证据。”说完从怀里取出书信。司徒越用手帕掀开一页一页的看了,书信上也就是模糊了几句,要真是水溶抵赖不认,这几封书信也没办法治罪。司徒越看了诚毅一眼,嘱咐他别把这事告诉了上皇,笑着让他下去了。 再追查下去已经没了意义,诚毅给的结果是八九不离十,但还是漏洞百出。这个结果应该是四王知道的真相的一部分。四王和当年的三王,在这里充当了什么角色,活着的四王不肯说,死去的三王更是不会表达,还有出工不出力的先帝......司徒越靠在椅背上,仔细分辨这些东西。 乔乔的亲事终于摆上了日程,赵皇后换了衣服,带着一盘子的点心来找司徒越。 司徒越吃完了一盘子点心,不客气的说“我姑娘还小着呢,你操心这些不如检查一下行装,咱们今年要在南苑住上三个多月呢。提前让人打扫出来,别的不用管,先把皇祖的寝宫收拾利索了。” 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赵皇后如今越来越有民间那种老妻的气质,敢和老太爷顶嘴的那种。 “咱们乔乔已经十三了,和她一样大的福源如今已经开始相看了。好男孩如今你不操心,等到该嫁人的时候,好男孩都已经被挑完了。” “你没听过吗?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赵皇后简直能气死,“您就行行好吧,难当婚女当嫁,这是天理昭昭不容更改的事儿,我这儿有几个人您看看。”说完两手捧着一份名单放在点心盘子上。 司徒越拒绝看,两只眼珠子就是不看那张纸。 赵皇后只好拿起来一个一个读给她听,实际上赵皇后的文化造诣比司徒越高多了,寻常还能做一首诗出来,只是司徒越不知道赵皇后的诗好不好,这会赵皇后夸人也拿出了最高水平。 “这个是太子妃贾氏的娘家侄儿,听说文采惊艳,谈吐不俗......” “朕最讨厌读书人。” 赵皇后只好读下一个。“这个啊,您肯定认识,是您外甥米桐,如何?到了米家,秦长公主是您的妹妹,待咱们家乔乔跟亲闺女一样,视如己出......” “表兄妹结合那是没好果子的。” “您......”赵皇后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差点翻白眼昏过去,她背后的乳母赶紧拍她的后背,要是在民间常人家里,这会老嬷嬷还能说道几句,如今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拍着赵皇后的后背还不见好,司徒越立即上去掐了赵皇后的人中。 赵皇后当时就哭了,司徒越夺过纸看了几眼,上面的候选人全部是亲戚家的,不是喊她舅舅的就是喊她表叔表伯伯的。司徒越不认为自己记错了,捏着纸对赵皇后说:“彩云,不是朕咒这回事,表兄妹生下的孩子一般是有缺陷的,厉害的不成人形......” 赵皇后当即倒在她乳母的怀里。司徒越这会就是掐人中也没用了,直接宣了医婆过来。 看着大殿上进进出出的医女,司徒越捏着这张纸团了几团,下了课的诸丹挨着她,“父皇你拿的是什么?” “你母后给你姐姐拟定的驸马名单。” 诸丹看了之后暗暗咬牙,准备找机会挨个打一遍。“那您和母后喜欢谁?” “就是因为父皇谁也不喜欢,你母后才气的昏过去的。” 诸丹的小脸上笑出来,“儿子也是谁也不喜欢。” 两个人对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很早 第140章 晚饭的时候, 司徒越仔细看了看乔乔,不经意间,乔乔已经长大了,出落的亭亭玉立, 小脸如凝脂一般, 让司徒越想起只有一面之缘的美娘。美娘无疑是漂亮的, 如今传到乔乔身上,加上地位加持, 乔乔是许多人家想要求娶的对象。 司徒越忍着不痛快,吃了晚饭, 带着乔乔走回了中宫, 单单留诸丹住在了寝宫的一处偏殿里。 赵皇后已经醒了,披散着头发倚在床头,一双眼睛肿的如核桃一般看着就是哭过的样子。 乔乔尽管心疼, 也知道这种事不是自己能插手的, 默默退了下去。司徒越挥退了宫人, 坐在床边, 先给赵皇后赔不是。 “朕白日里话说的有点重。” 赵皇后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说的对,乔乔大了,自然是要嫁出去的, 只是,如今咱们亲戚家,这些男孩子, 在咱们跟前老实一会,离了咱们能看到的地方,你不知道有多荒唐。你还没嫁给朕的时候,朕和乔乔父女相依为命, 如今,朕是断断不会让宝贝闺女嫁给那些绣花枕头。” 赵皇后赶紧找帕子擦了眼泪,坐的端正了一些,“我和咱们大公主也一同过了这么多年,她虽然不是我生的,但是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记在我的名下,跟亲女儿一个样。您说亲戚家的男孩不好就不好,咱们再找好男孩。只是,乔乔断然不能留到年纪大了还不出嫁。您别烦,我跟您说,这种事我看过,当年在甄家,我一个表姐就是得了老太太喜欢,留到十几岁,有一天有个本地乡绅来甄家拜访,老太太看了欢喜,就打听他姻缘,那乡绅也不是好人,本就有一个还要两月就过门的未婚妻,回头就诬陷人家和家丁不干净,闹得人家背井离乡。我那表姐欢欢喜喜嫁过去了。皇爷您说这事做的坏不坏良心?我外祖家也只是皇祖幸臣,到了咱家,我算是看出来了,拐着弯的打听乔乔婚事的人从崇政殿能排到外城门......” “你说的也是理儿。”司徒越无限惆怅,在赵皇后寝宫里坐了一会,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她心目中的十全十美是乔乔打心眼里愿意,她自己也看着满意的人。 第二天,赵皇后病了的消息就传到了宫外,实际上是昨天宫里闹得比较大,太医署的御医全部到了中宫外边候着,而赵皇后也没传出有孕的消息,鉴于她平时看着就是一副病容,很多人不用费劲打听,就知道她又病了。 宫外的命妇们纷纷请求进宫请安,这其中以姻亲们最积极。 赵皇后心里其实是想要拒绝的,但是这个时候来探病的人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她内心还是知道的。但是赵皇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的这种有目的的热情。 她的思维还停留在她是个王妃,上面压着无数的三姑六婆,而她,腰杆还不硬。 这种想法导致她病的更严重了。 皇后暂时看不到,很多人只能迂回着给皇帝推荐一下自家的青年才俊。就是做不了皇帝的女婿,也能在皇帝面前留个印象。 这么做的人家还挺不少的,在夏日当中,无数人家的嫡子们穿着簇新的衣裳,奔波在京城和南苑之间。 夏粮收到大仓之后,司徒越查看了账册,核实无误后决定在南苑清波池边举办夜宴。邀请朝中四品以上官员,可携带后辈一起饮宴。这简直就是选驸马的一个信号。 到了晚上,外边熙熙攘攘的坐着无数的人,宫人在每张桌子上放着一盏灯,外边用薄纱罩住,昏黄的光线透出来,皇帝还没出场,在座的都是人精,也只是轻声的拉着关系,并不饮酒。 自从眼睛不能清晰视物之后,承岳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场合,但是近日还是穿着太子常服,带着两个十分幼小的儿子一起来了。 “都说这是为恣和选婿,大兄,真的吗?” 司徒越看了周围一眼,在承岳耳边轻轻的说:“假的。”随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压低声音。“咱们乔乔是个好姑娘,没道理和这些膏粱子弟过一辈子。” 承岳不关心司徒越不选婿为何大摆筵席,抓住司徒越的衣服“大兄,何人才是你心目中的佳婿?就如董卓和李儒?” “我不是董卓,也不靠李儒。承岳,你别急,我要给乔乔找一个有担当的人做驸马,这个人应该是胸襟广阔,应该是志存高远,应该是在咱们家权利更迭之际替乔乔撑起一片天的人。而不该是想着靠乔乔过一辈子富贵日子,并且带着他们一家子过富贵日子的人,更不是那种出了事只会袖手无策的人。” 承岳放下手,“大兄说的对,这样的人才是好男儿。” 微微的不好意思,“大兄见识确实比我高明十倍不止,只是,如今我也没什么可教给福源的了,大兄,弟弟求您,你带着福源在身边教养吧......,他必定会对福鸿好的,如咱们这般。” 司徒越看了承岳一眼,答应了。承岳的心情立即变得飞扬起来,脸上带着笑,“既然不是为了乔乔选婿,为何今日还召集了这么多青年在。我记得,大兄是烦这些宴饮,更讨厌酒令和作诗,怎么?” “我想要铲除一些人。” 成语忍下了问题,有些事就是他也不能问。 “有些人,不该当初做了什么,如今都留不得。因为他们的结局是注定了的。” 司徒越看向外边,从这出悬空的阁楼里能俯视下面的空地,空地上一排一排的蜡烛,还能看到其中人影走动。 “我对待乔乔那是视如己出,但是朕是皇帝,自然会拿着乔乔的婚事做一番事情。毕竟,朕就这么一个女儿。” 承岳的心又提了上来,“大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司徒看着下面,“这话说的多像反派,如今,我也变得如此城府极深了。” 成语在后边叹了一口气。“大兄......” 阁楼外边传来两个小孩子的笑闹声,这两个孩子是承岳的庶子,一个叫福澎,一个叫福湃,在同一个月出生,哥俩十分要好,承岳平日里在东宫无事,就把所有的孩子拘在一个院子里,尽量不让他们和生母接触,这小哥两,也没有你娘是你娘,我娘是我娘,我和你不亲的那种想法。 “皇伯伯,皇伯伯”两个小家伙一下子冲进来,一人抱着司徒越一条小腿。 “下面有肉肉,肉肉,刚才一个哥哥说,伯伯不下去,没有肉肉吃。” 司徒越腿上挂着两个挂件,艰难的挪过去扶着承岳,“走吧,这两个小家伙和福泽一样爱撒娇。带着你们两个吃肉肉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肚子太疼了,更新的比较少,大家先看着,如果明天有雾霾的话,我就不出去跑步了,把今天的补上,如果明天没有雾霾,在下周补上。 爱你们 第141章 “朕年轻的时候, 曾经微服云游天下,观看大好河山。如今夏季,本就是无事的时候,你也该带着人, 去外边看看。”上皇躺在凉塌上, 摇着一把湘妃竹扇, 悠悠的和司徒越回忆往昔。 “本来孙儿没这个打算,经过您这么一说, 倒是有些意动了。” “去吧,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也带上福源和福鸿, 让他们哥俩也长长见识。知道民生多艰。这也是咱们家的福分。” 司徒越想了想,遂点头答应了下来。 皇帝微服出巡,留谁在宫里就成了大事。司徒越思来想去, 也就是承岳更名正言顺一些。遂把朝政托付给了上皇和承岳, 带着子侄, 扮作行商, 往南边而去。 在半路,折道西南。福源十分不理解,“伯父, 咱们不是去广陵吗?听说那里风物十分繁华。怎么改道西南了?咱们去哪?” “入川。听说四川深处有一种药,吃了容易四肢僵硬......伯伯怀疑,你祖父就是栽倒了这种药上。” 都说男儿十五立父志, 承岳的眼睛废掉之后,心态平和了许多,但是福源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似乎家庭的负担一下子到了他的肩膀上,当日先帝步步紧逼, 他记忆犹新,如今虽然过得富足安乐,但是想的也多了起来。原因一方面是长大了,知道考虑的更加全面,另一方面,是童年的阴影留下的习惯。承岳纵然是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他觉得这样反而能激发福源的斗志,而司徒越觉得,福源这样下去心理不健康。 本来皇帝就是一个容易变*-态的职业,时间久了,福源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的呢。 “你父亲跟你说过吗?当日我背着他,牵着你秦长姑姑,我们在暗无天日的密道里往前摸索的爬着。那个时候,我才三岁还是四岁,不记得了,但是伯父还记的当时心跳加速,一颗心能从腔子里跳出来。你父王在伯父背上哭哭啼啼,秦长还要闹着回去找她娘。那一晚上,在伯父十岁之前夜夜梦到,次次都是噩梦。到了眼下,这个噩梦还时时伴着伯父,在崇政殿里,还梦见你祖父骂伯父是个不孝子,为何这么久了,还不为他报仇。” 司徒越长出了一口气,福源倒是理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咱们自然是要报仇的。” “找谁报?” “......自然是仇人...” “仇人在哪?” 福源不说话了,后来又想了起来,“您是不是有眉目了?” “有一点了。这事就快解决了。三十年来,伯父从来不因此误了事儿。这其中的苦水,也没地方倾吐,今儿和你说说,你毕竟是你祖父的长孙,该知道的也应该知道。” 福源做出恭听状。 “你祖父并不英明,按照伦常来说,子不言父过。但是,也不能一味的美化你听说过的祖父。你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当年,伯父的祖母是正宫原配,五十四人大轿从御道抬进宫里,是冀北世家大族的嫡女,生的秀美,腹有诗书,进宫不到两年,生下了你祖父。你祖父在两岁的时候被册封为太子,从小娇宠,这样的娇宠从伯父的祖母去世之后变本加厉。他曾鞭笞了大臣,捉弄过宗室,有的时候甚至把自己的亲爹气的暴跳如雷。不过,他惯会装样子,在师傅们跟前,装的礼贤下士是个贤明的储君,在弟弟们跟前,装成一个好哥哥,但是转头就欺负他们。和你不一样,你呢,没他淘气,又乖又听话,你们是不一样的,他一辈子没碰到过什么难事,有了不顺心的,自然有人出面替他处置了。但是你不是,你经历过仓皇离宫,也经历过坎坷。所以,你就不会想着怎么去随心所欲。但是你祖父就愿意去随心所欲,就因为随心所欲,成了他的催命符,这叫捧杀。” 福源想了一会,“您说,下手的人是咱们家的人?” “是啊,咱们家的人。不是你想的,你的叔祖们袖手旁观而已,下手的,是伯父的叔祖一系。” “当年,废王司徒旪就是勾结了宗室王,难道还有人隐藏着......” “伯父说了这么多,不是告诉你,要防备着你的弟弟们,而是告诉你,该怎么做一个人。再怎么做一个储君。一个连兄弟都不能相信的人,能够相信谁呢?要是你觉得你的兄弟觊觎你屁股下的位置了,你先想到不是怎么扫清障碍,因为那样你永远成不了一个圣明天子,圣明的天子该怎么做呢?应该反思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再采取措施。就如你祖父,他该反思自己哪儿做的不好,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只是,他连反思的机会都没有了。” 也不管福源听进去没,司徒越揽着他的脖子,“福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事儿办起来容易,也有很多的事儿办起来很难。但是,最容易的事儿就是赚钱,用银两换东西,再把东西换成银两,这个过程容易,这一路上,伯父给你一桩考验,给你二十两银子,向伯父证明你自己能办好差事,在回京之前,赚二百两回来。” 次日,福源坐在马车的车辕上,旁边坐着胖胖的诸丹,兄弟两个挨着,福源的眼睛盯着两边的商铺,不敢少看了任何一样东西。 诸丹被他这一份认真惊的不敢说话,只好拿着自己的糖画不停的舔着。看看马车两边,听着无数的叫卖声,再看看身边的福源,竟然生出一份惬意来。 “鸿弟,”福源转回头,看见诸丹小口舔着一片糖画,“嘿,我想起来了,咱们贩糖,我听师傅们说,四川产糖,咱们就贩糖卖。” 诸丹呆滞的添了一口糖画。 因着福源要去贩糖,司徒越亲自领着他和诸丹到了一处山上,“寻找货源这回事伯父就不难为你了,既然你想干这个,而且觉得干这个能挣到钱,咱们就按照你说的办。” 当地的农夫砍下来几捆不像甘蔗倒是很想高粱的秸秆,抬到石磨哪儿去,两个石磨被做成了简易的榨汁机,几个人一起摇动,把秸秆放进去,出来的是渣渣,汁水留到一个瓦盆里,到了晚上,攒了一缸的汁水,大火煮着这种汁水,半夜的时候,一缸水变成了半锅水,喝起来,带着点甜甜的味道。再一日,接着砍秸秆,榨汁,熬煮,经历了五天,粘稠不能搅拌的糖浆被倒进模子里,呈现出黑乎乎的颜色。凝固了之后,就是糖了。 “怎么不是雪白的?”福源看了十分不解。 “小哥儿,雪白的是贡品,咱们熬了一辈子的糖,没见过贡品是什么样的。” 尽管难以接受,哥俩还是带着糖下山了,就那么一小包,巴掌见方,竟然是要花二十两银子才能买。 司徒越带着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大热的天,两个人一起在街上叫卖,听见的人压根不愿意买这东西,叫卖了一天,回到客栈的时候,两个人委屈极了,打开包糖的厚纸,才发现,糖已经融化了。 福源当即就把眼泪滴了下来,诸丹更是觉得委屈,他委屈了,必定是哭的撕心裂肺,指望着司徒越抱着他哄哄。 “你想怎么处置剩下的糖?” “侄儿还没想好。伯父不是说赚钱才是最容易的事儿吗?为什么赚钱这件难呢?侄儿与鸿弟走遍了大街小巷,嗓子都哑了,为什么有些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呢?” “赚钱确实是最容易的事儿。因为当官比赚钱更难,要是你今天赔了,祸害的是你一家,要是你当官了,做错了事儿,祸害的不止是一家,有可能是一城一地。做事,要想的全面,想的全面不是瞻前顾后。就拿你卖糖来说,首先,糖这个东西,你日日在吃不觉得珍贵,但是,对于那些能买私盐就不买官盐的百姓们来说,糖这玩意也就是甜甜嘴而已,不能充饥,不能治病,买了无用。但是,所有事物存在就是合理,既然很多人觉得无用的东西,为什么还存在呢?有人会吃它,你们叫卖,在大街小巷,那些普通人不愿意买,但是为什么不去酒楼饭馆呢,为什么不去达官贵人家的后门哪儿卖呢?他们才是吃得起糖的人。就如你们,吃的是贡糖,从没见过这种黑糖,也不觉得黑糖甜。我这么说,你懂了吗福源。对着什么样的人,要办什么事儿,你就要想什么样的法子,找准重点,找准软肋,这样才能事半功倍,记住今天。” 福源恭敬的记下了。 “爹,那这糖?”诸丹用小手指扣了一点放进嘴里,“咱们今天吃了吗?” “不吃,这是爹借给你大兄的钱进来的货,明日你们接着去卖糖,自己选的路,没有反悔的余地。” “可是糖黏黏的啊?都化了。” “鸿弟,明日咱们换地方卖,必是能卖出去的。”福源很有信心。 司徒越看着年轻的福源微微一笑,你能卖出去才有鬼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去碰到一个推荐古装摄影的人,给我推荐了半天,很心动,留了彼此的微信,晚上的时候就看了她发给我的样片。orz,全是那种露胸和大腿的风格。真心不能理解,都这样的还拍什么古装照片啊,就该去拍热裤短袖啊,最起码后者还露出了胳膊呢。 我有一颗保守的心 第142章 不出意外, 福源没有成功的把糖卖出去。他听话的带着诸丹去了各家酒楼餐馆大户人家的后门厨房,鉴于他的糖成色不好还融化了,要么压低了价格,要么直接不要。 福源再回去的时候, 脸都垮了。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我昨日给你出的主意怎么样?”司徒越端着一碗凉面, 淡定的问福源。 福源想了想, “应该是对的。” “做一个君主,应该知道不能偏听偏信。这句话, 想必有人跟你说过。是吗?” “是的。” “但是给你出主意的人,本就是不怀好意, 出的主意犹如蜜糖包着□□。这种人多的是, 看上去是勤勤恳恳,为国尽忠,实际上, 一直在包藏祸心。还有一种人, 自己没什么本事, 就乱出主意, 为的就是让你高看一眼,等到他日事发了,推得一干二净。还有一种, 最是让皇帝无奈,他们不知道他们出主意的后果,一厢情愿的认为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但是呢,这个法子行不通,他们甘愿去承担后果,甚至不惜赔上性命。不管是那种人, 最后该承担责任的应该是皇帝,因为,皇帝不曾多想多思。伯父告诉你,把这份黑糖卖给酒楼,却没告诉你,酒楼本就是做生意的,看你的货物有瑕疵,肯定会极力压价。那些大户人家,是需要糖,但是呢,因为是自家人吃,要的肯定是成色好的糖。换位思考一下,咱们家,明明日日用的是贡糖,有个人卖给你黑乎乎黏不拉几的糖,你会买吗,不管多少钱都不会买,因为没必要。所以,你的糖还是卖不出去。” “那伯父,咱们该怎么办?” “是你该怎么办?伯父想好了,要是你还没法子卖出去这份糖,伯父就罚你们哥俩。往后两天给一顿清粥小菜,要是吃不饱,好办,你们去街上乞讨。放心,有暗卫跟着你们,跟那些花子们争地盘的时候,不会让你们吃大亏。伯父说到做到。” 福源顿时紧张了起来,摇醒了还在午睡的诸丹,哥俩一嘀咕,吃晚饭的时候,诸丹使劲的撒娇,司徒越不为所动,跟随的诸人也不敢伸出援手。眼见求情无用,福源只好带着诸丹抱着那一包糖到了街市上。 而糖,融化的更多了。 “这辈子,我就恨上了糖。”福源站在树荫里,恨恨的对着糖翻白眼。天气太热,司徒越也不让人给他们水。两个人渴的不住的舔着嘴皮。 “大兄,我渴。” “大兄也渴,咱们不如去找些地方讨水喝。” 没走多远,福源忽然拉着诸丹,“鸿弟,咱们可以卖糖水啊。” 晚上哥俩再次回到客栈里,在客栈的厨房里一阵捣鼓,程掬不顾司徒越的吩咐,暗暗的趴在厨房外边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哎呦,两个小爷诶,烧水不是这么烧的,劈材太多不容易烧起来啊........绿豆要多泡泡才能煮,不然不好煮烂......” 福源带着诸丹,煮了一锅的绿豆水,放上糖,准备凉凉了明日拿街上卖。谁知,司徒越憋着坏招等着他们呢。 晚上两个人洗了澡去睡觉了,司徒越招来暗卫,一人一碗喝的干干净净。等到了第二天,兄弟两气的不经通报直接闯进了司徒越的卧室。 “父皇,谁喝了我们的甜粥?” “朕怎么知道?你们的什么?甜粥,今儿没煮甜的粥啊。” “伯父,”福源还知道行礼,“不是今天的,是昨日我和鸿弟煮的绿豆粥,放了糖进去,拿到街上卖的。被人喝了,不知道是谁干的。” 顶着福源的眼神,司徒越很淡定的翻了一页书信,“绿豆,你付钱了吗?” “伯父......” “没付钱,怎么就用了呢?那句话怎么说的,不告而取是为偷。” “我们没偷,那是咱们家的东西,用了就用了,天经地义的事儿。”诸丹瞪着眼睛,十分不相信司徒越这么不近人情。 “那是咱们家的东西不假,但是,朕还是你们两的债主呢,你们用了绿豆和柴,这些往后再说。这么急匆匆的,是你们的粥被人喝了吗?” “是的。伯父,看谁喝的,让他们付银子。” “锅是客栈的,但是咱们给银子了,所以暂时算咱们的。木柴是咱们的,绿豆是咱们的,就是你们熬粥的水,还是咱们的人挑的。朕问你们,你们事先告知了大伙,那锅粥是不能喝的了吗?” “没......” “自己人喝了自家粥,天经地义啊。还是说,你们当场逮着喝粥的人了,来了一个人赃并获?” “......” “事不密也怪不了人家,再说了,你们这事办的,第一错是孤注一掷,不知道留点好糖作他用,要是糖水不赚钱,好歹你们还有糖做糖糕啊。(诸丹:我们两不会做。)第二错是既然孤注一掷了没有全力以赴,为什么不事先告知所有人那锅汤是不能喝的,就是没有告知,你们是不是也该守着?你们只做了一半的事儿,没有把最重要的做完,所以,到了这会,你们没来翻身的本钱了,今儿吃顿饱饭,去门外要饭吧,什么时候把那二十两银子还了什么时候才能不出门。对了,朕不收你们利息。” 在侍卫各种好奇担忧不解迷惑的眼神里,福鸿穿着一件汗衫长裤带着同样打扮的诸丹,每人套着一双不合脚的千层底棉布鞋上街了。 两个人连乞丐的标配---一只碗都没有,福源坚持不能蹲在墙角,坚决不接受人家的施舍,到了晚上,饿的眼睛都绿了。 诸丹在集市闭市的时候,凭着一张肉呼呼的脸,编了一段被父亲抛弃的故事,成功的骗来了两个馒头,福源抵不住饿的太狠,和诸丹一个人一个分吃了。 司徒越也拒绝了他们两个回到客栈,没奈何,两个人只好窝在人家的墙角下面,第二天,衣服就皱巴巴的,一晚上没洗澡,身上一股子汗味,相信过不几天,就能变成一股子馊味了。司徒越穿戴整齐,找到了哥俩。 “关于秘药的事情,有眉目了,朕这几天都去查这件事,归期不定,客栈朕也退了,你们也别去,去了人家也不让你们进去,暗卫给你们留下两个,但是他们两个也要吃喝拉撒的,不会时时跟着你们。好孩子,答应你们的清粥小菜估计也难实现了,你们想办法吧,要是秋天来了朕还没回来,老圣人必定会来找你们,你们跟着回京吧。” “父皇......”诸丹可怜兮兮的。 但是司徒越大踏步走了。 “伯父,伯父”福源追了几步,看着一群人飞马离去,心中不安极了。他自然知道司徒越去干什么的,而且还交代了等老圣人的人来接应,看来必定是出事了。 “鸿弟出大事了,咱们找个地方躲一躲。” 接下来的日子,福源彻底的开始做了乞丐。天一亮,带着诸丹两个人去集市上乞讨,还跟其他的乞丐打架,也给人跑过退送信,头发开始打结,衣服一身的馊味。时时注意探听各种消息,果真,暗卫没有出现过,两个人有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一顿饭。诸丹肉呼呼的小脸迅速的清减下去。做梦都在找吃的。 “我昨日梦见母后了,她让我吃蟹黄包子,水晶小饺子,还有大虾,还有牛肉,还有父皇最喜欢的红烧肉,我想母后了。” 福鸿只好拍拍诸丹,“没事,咱们已经挡了半个月的乞丐了,离着立秋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到了立秋,太爷爷肯定派人来找咱们。” “大兄你说咱们上次跟东边的那个毛老大打架,暗卫为什么不出来呢。” “......我也不知道。” 诸丹还想再说,远远的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走了过来,看长相贼眉鼠眼,拿着一个肉包子掰开,一半递给诸丹“想不想吃,想吃跟我走吧,天天让你吃肉包子。” 福源一下子搂住了诸丹。 诸丹看了一眼包子馅“我才不吃肥肉包子呢,我爱吃牛肉馅的。” “有有有,牛肉的,羊肉的,都有,乖乖的跟着我走,想吃什么有什么?” “我弟弟是不会跟着你走的,不想死快滚。” 贼眉鼠眼立即扔了包子,从怀里拿出一卷麻绳,“给脸不要脸的小东西,以为你麻大爷是被吓大的。” 他立即朝着福源扑了上去,这会正是中午,诸丹开始大喊,周围确实是来了几个人,但是和那姓麻的是一伙的,把两个人包抄在一处。 “大胆刁民,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福源声色俱厉。 也没人回答他们,包围圈越来越小,姓麻的就和福源扭打在一处,外围的人抱起诸丹揪跑,诸丹趴在那个人的肩头,狠狠的捶打了几下,抱着他的那个人惨叫了一声。 诸丹用的力气太大,把他的肩膀捶脱臼了。一时间,福源想起来上皇不止一次夸奖诸丹“天生神力”这回事。 诸丹的凶性彻底漏了出来,从地上捡起石头,兄弟两个合力赶走了绑匪,福源后怕起来,暗卫迟迟没有动静,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他突然开始害怕了起来,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看着他们,趁机想要结果了他们二人的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今天剁手了吗? 买了一条彩宝的项链,买了一桶醋,两件棒球衫,一条裤子,一双鞋,三千大洋没了...... 第143章 有句话说,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司徒越深深地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 她在暗处看着眼前的一场在她眼里算作是扭打的闹剧,还是忍下了心理的那份不忍心。 “皇上,咱们的人一个没有出现,那几个泼皮无赖也不是咱们安排的, 属下以为, 当立即派人去帮助两位小爷。” “不用, 今天经历的这些会在他们晚年变得熠熠生辉。千金难买幼时艰,自古纨绔少伟男。这些天经历的是那些在学宫里的大儒们教不了的。他们只会叫孩子怎么变乖, 岂不知这个世界上只有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侍卫在她身后唯唯诺诺不敢接话,司徒越偏着头对身后说“去查查,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敢当街绑架孩子。” 这边福源拉着诸丹,看着地上躺了一地的无赖,“鸿弟, 强龙不压地头蛇, 咱们在这儿势单力薄, 等会他们缓过来的, 必定要报复咱们。以哥哥的主意,咱们速速离了这儿,去官府或者是驻军处, 让他们送咱们回京。” “咱们不等父皇了吗?” “伯父身边有侍卫呢,再说了,咱们也帮不上忙, 留在这儿只会添乱。这时候,咱们只能各自保平安了。” 诸丹生气的推了一下福源,他的力气大,在怒气中推了一下, 福源直接退后了几步,以平沙落雁的姿势蹲坐在地上,恼怒的喊了一声“鸿弟,听话。” “你走吧,我才不会和你一起走呢,我要去找我父皇。”说完找了一下方向,想着南方走去。 福源站起来,小跑着跟上他,“伯父没说他去哪儿了,咱们去哪儿找,好弟弟你听话,到了官府,自有人帮着咱们找,咱们还能给京城里传信。” “又不是你爹,你自然不尽心去找,再说了,等到了官府,等到了京城来人,要是我父皇还没找到,又该如何?” “鸿弟,虽然伯父不是我亲父,但是我侍奉他和我父王一样。咱们两个,我比你大,你听话,咱们先走。” “不,你走吧,我去找父皇。” 福源气的扭头走了,走了几步,再回头,已经没了诸丹的踪迹,大惊之下,边跑边找,大声喊着也没人应答。在附近找过之后,呆呆的站在原地,竟有一丝窃喜涌上心头,如果伯父出事,他名义上的唯一的儿子也糟了不测,那么这天下这江山,落到自己父子手里不是更加的名正言顺,不,父王是先太子唯一的儿子,自己又是长子,合该如此。乱臣贼子是司徒越父子,不是我们父子。 心里的那股子喜意还未扩大,立即摁了下去,不行,要是找不到皇帝,朝中立即就会掀起风浪,伯父为人苛刻,但是心腹绝对是能吏,必定主张要彻查到底,宫里还有乔乔,伯父敢以女儿身登上皇位,乔乔也有过人之处。 但是,伯父对东宫真的是掏心掏肺,要是伯父失了踪迹,父王肯定难受。就是不论是不是皇帝,伯父的手腕都是自己目前学不到的,打心里来说,能学到伯父的一鳞半爪,就足够比常人高处一头了。 福源心里挣扎着,看了周围几眼,再三确认了周围没人,也没找到什么特殊的标记,急匆匆的赶往府衙,然而到了府衙门口,他想起来了,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糟糕,要是府衙里有暗处那双眼睛的人怎么办? 福源此刻变得多疑起来,他谁都不信,咬了咬牙,把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灰,沿着来时的路飞快的走了起来,他要走回京城。 “父皇,吓死儿子了。”诸丹揪着司徒越的胳膊撒娇,眼睛咕噜噜的看着桌子上的一盘子西瓜,小模样馋的让司徒越心情愉快。 “吃吧,少吃点,等会喝一碗粥,晚上有咱们爷俩爱吃的红烧肉。” “那,福源哥哥呢?” “咱们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为什么啊既然父皇没事,咱们就喊他回来。” “去,把桌子上的那本三国志和三国演义拿来。” 诸丹麻溜的去拿书了,把书递给司徒越之后,捞起桌子上的西瓜开始吃。 “今儿父皇给你说说三国的曹操,平生多疑狡诈,具体的事例就是曹操年轻的时候逃到一户人家,人家为了款待他杀猪,他以为着要杀他,所以,他把那户人家给灭门了。” 诸丹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捂脸动作。 “来来来,父皇再给你讲一个故事,就是南郭先生和狼。” “是东郭先生和狼,父皇,儿子知道这个故事了。” 司徒越低头一笑,“知道了是一回事,感受到了是一回事。咱们就跟着你福源哥哥。看看父皇是不是南郭先生。” 看着诸丹蹦蹦跳跳去了院子里,司徒越盯着树荫下的光斑,在思考这件临时决定的事情。 上皇尽管年纪大了,当了多年皇帝之后,还是习惯监听天下,他目前看重的人里面,福源无疑是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其他的不说,在福源身边放着的人绝对不少。福源在安全方面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问题就在于,司徒越的这一次临时起意决定的试探,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还有应对这些后果做出各种的解决办法。 在上皇心目中,福源才是最正统的继承人。在福源和诸丹比较重,司徒越尽管偏爱诸丹,但是在选继承人这一方面更贴近上皇,司徒越本人在努力的扭转这个时代的时候,某些观点也被这个时代扭转,在她眼里,福源和她的血缘最近,且福源是承岳的长子,从感情上来说,司徒越更相信承岳,也就顺着承岳的感情看重福源。但是至今,福源身上没有让司徒越眼前一亮的地方,在性格上,他只是果断而已,人格魅力并不明显。 司徒越下定决心,如果福源从本次的行动上看,对诸丹心存一丝善念,就放手去打磨他的性格,如果他心思难猜,或者是存有别的想法,那么,承岳还有两个嫡子作为备选,就是上皇哪儿,也好交代。 “主子,查明了,这几个泼皮不是一般的街上的无赖,他们说有人给了他们银子,要抓咱们小爷。” 司徒越重视起来,“是谁?” “给他们银子的人藏头露尾,他们也不知道。只说是京城口音。” “京城”司徒越沉吟了一下,“知道了,多加派人手跟着福源,必要的时候,让人装成乞儿跟在他身边。看好福鸿,朕就这么一根独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哭都没地方。” “是” 司徒越低头写了一封信,拿出一只木哨子在嘴里吹了一阵,哨子没有声音,但是天上不知道何时盘旋了两只鹰。过了一会,鹰盘旋而下,司徒越把信放在它们爪子上的竹筒里,让人给它们了两只鸡,看着鹰飞腾而上。 “收拾了东西咱们立即启程。” 南苑,上皇接了二十四衙门的奏报,在烛光里来回踱步,他早已白发苍苍,脸上开始长出老年斑,背开始驼了起来。尽管身上的衣袍还很鲜亮,人却早已不在意气风发了。 刘金子站在一边,站着站着倚着墙睡着了,并且慢慢的滑到在墙角,睡得无比的香甜,上皇看了,挥手让旁边的小太监扶着他下去了。 过了不久,郁太妃奉命来送宵夜,带着宫人端着托盘进来了。 “听说您没吃晚饭,可是哪里不舒坦?” “不是,”上皇摆了摆手,“不是身上不舒坦,是心里不舒坦,朕老了,刚才看着刘金子站着就能睡着,朕怕是有一天能变成这个样子。” “老皇爷倒是多想了,您就是真的到了那一日,膝下儿女多的是,还怕没人伺候吗?” “儿女们不一定能解开朕心里的烦忧。朕忧虑的......是君明和福源......” “这可怎么说,皇帝坐拥四海,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如今宫里的宫眷们都给福源挑媳妇呢,他啊,更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你不懂。君明脾气倔,福源呢,又是重长孙......听说跟君明脾气一样了。”上皇心里的憋闷连个倾述的地方都没有,他不能跟身边的人说,皇帝要开始着手培养接班人了,目前暂定是福源,可是皇帝对福源的品格有怀疑,非要先试探一番。 他心里既有着欣慰又有着难受。欣慰的是,皇位最后还是承岳子孙的,这一点他不担心,毕竟,皇帝对承岳的心绝对是一等一的。难受的是,看着福源长大,不知不觉间,有了长歪的嫌疑。 “就算是有什么事呢,着急也解决不了。不如任其发展。”郁太妃把一碗肉粥盛了出来,端给上皇,“熬了很久,很入味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上皇接过粥,心想就是如今他还年轻,策马入川,也不见得能阻止半分。用勺子搅拌了几下肉粥,心里倒是暗暗祈祷列祖列宗,保佑福源这个小混蛋能突然开窍,要是不开窍,错失的不仅仅是一个师傅这个简单,错失的可是司徒越家传承的江山社稷。 作者有话要说:求助 我一直打嗝怎么办?已经一下午加一晚上了。 第144章 福源不知道此事对他来说, 一举一动完全暴露在很多人的眼里。 傍晚的时候在一户人家讨到了半个窝头和一瓢井水,道谢过后抹黑上了路,夜里天色太暗,完全不辨方向, 好在他走的是官道, 顺着大路一直走下去就行了。 都说蜀道难, 难于上青天,就是白天, 官道也难走,很少有平坦的地方, 何况是晚上呢, 福源在路上跌了几次跟头,到了后半夜,也不知道是因着疲惫还是吸取了教训, 倚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睡着了。 司徒越带着的侍卫全部是成年人, 个个都有一身的功夫, 来的时候, 本就是轻车简从,回去的时候又抛弃了很多无用的东西,每人背着一个包, 只有司徒越还要背着诸丹,就是这样,走的也比福源轻松一些。 后半夜, 诸天星斗洒落在天上,司徒越慢慢的走到福源身边,福源累极了,歪在大石头上, 旁边站着一个人都没能发现,睡得无比的香甜。司徒越在心理叹了一口气,就这样的警觉性,被卖个十次八次就知道教训了。 暗暗的计较了一下,把安排好的拦路抢劫往后压一压,不然各种事情一下子出现,对福源来说,可能直接压崩溃了。 天一亮,福源就醒了,找到一处水源喝饱了谁,接着在官道上赶路,他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想要和商队一起,很多商队也不同意,商队对待来路不明的人向来保持警觉,再说,福源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他在商队里干活估计也干不了重活,还要养着他,最重要的是,行商的人练就了一双老辣的眼睛,福源看着衣衫褴褛,但是整个人细皮嫩肉,行动举止更像一些大家族的少爷,这种人落魄的可能性很大,逃出来的可能性更大,他们不愿意沾染上麻烦,自然不会收留他。 烈日当头,往日宫里的师傅们教授的知识一点用都没有,只有伯父玩笑的时候说的一些东西尚能派上用场,比如观察日头和树木辨认方向,看东西啃食过的东西才能吃,什么地方有蛇虫,什么地方的脚印是凶猛的大兽要刚快避开,福源不止一次的想念起宫中的生活来,往日的锦衣玉食和此时的困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翻了几座山,爬了无数陡峭的地段,想向着一些沿路的人家讨要一些吃食,然而住在大山路的人,平时都是靠天吃饭,余粮更是不会轻易的舍弃出去,哪怕是一口吃的就要珍惜起来,最重要的是,他一口的京城官话和当地的方言格格不入。 到了夜里,福源没有再赶路,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完毕,喝水不能给他补足体力了,在太阳隐没在山那边的时候,他找了一块晒的滚热的石头躺了上去,纵然是夏季,夜里还是有点凉,他完全是靠石头的余温来保暖。 到了夜里,司徒越不敢离福源太近,怕吵醒了他,让暗卫查探过后想着明天要不要先布置一番,在路上给他一点吃的。这个时候,暗卫过来报告。 “陛下,有一股来历不明的人也跟着东宫的小爷。” “近吗?” “今天上午还远远的跟着,此时就靠近了,离咱们不远。” 司徒越想了一下,“先别管,明儿让你们准备好的乞儿和福源混在一处,看那群人有什么目的。” 福源在新的一天开始赶路,走到中午,饿的腿都抬不起来了,远远的看着一个拿着一根棒子唱着莲花落的花子从后面走过来。 花子路过他,轻蔑的看了他几眼,扬长而去,福源看见他腰上别着半块饼,胃里一阵的痉挛,立即开口叫住了他。 “大哥等等,”他用四不像的川话喊着了那个花子。 “我说,你是哪里人啊?听着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啊。”那个花子一张嘴,一口北地的方言,福源此刻听着异常的亲切。 “我们家在京城住,我伯父带着我访友呢,后来就找不到他了,我要回家,路上没了盘缠。”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那块饼。 “噫,看你饿着的样儿,几顿没吃了,给给给,都是老乡,给你先吃,晚上咱们再去要饭。” 福源匆匆的道了谢,接过半块饼并没有吃,拧下来一般递给花子,“多谢大哥,小弟就吃一点就行了,这还给大哥吃。” 尽管特别的饿,福源还是忍着,看着花子咬了一口,自己猜慢慢的咬了一小口嚼了起来。花子把所有的吃了,福源看着花子无事,才把饼吃干净了。 “大哥是北方人,怎么到了川地?” “噫,最烦你们读书人了,一张嘴就是斯文人,俺是一个粗人,学不来你那调调。实话跟你说了,俺啊,小时候也是认字的,那个时候,师傅给我讲了一个故事,里面有第一大帮,名叫丐帮,据说丐帮的人都是英雄好汉,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好多好汉会轻功,会飞,俺就想着要入了丐帮,也成英雄好汉。” “......”福源 “俺就问师傅,怎么能入了丐帮?俺师傅就说,那是要歃血为盟,歃血为盟是个什么意思俺就不知道了,当时吧,俺就想着该是和瓦岗寨上一样,拜把子成了兄弟,然后一起干大事。” “......傻逼吧这是。”这话也知道在心理想想。“然后呢?大哥怎么到了成都府?” “俺师傅就跟俺说,要想找到丐帮拜把子,只能去武林大会上碰碰运气,每年武林大会都要在不一样的地方,今年在成都府。去年在安庆府。” 还真有这个鬼武林大会。 “那大哥和丐帮的英雄们结拜了吗?” “哎,俺总是时运不济,去年去了安庆府,哪儿蹲了一地的花子,各个都不承认自己是丐帮的人。今年去成都府,还是碰到了一大群的花子,他们跟俺说没有丐帮,俺才不信呢,他们肯定是嫌弃俺不会轻功,要是会了轻功,俺也就自己除暴安良了,谁还要进丐帮啊,到时候,俺也是一个大侠,敢夜探官府......不可说,不可说啊。” 福源十分怀疑的问“是不是压根都没有丐帮?” “不可能,要是没有,年年花子们在一个地方闹腾是为了啥?要是没有,俺师傅怎么知道丐帮的啊?要是没有,俺师傅怎么知道丐帮的帮助用的是打狗棒啊。” 这么一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福源的想法动摇了几分。 “大哥,我们家呢,略微些银子,只要大哥到了京城,我们家保管给大哥查出来丐帮在什么地方,他们帮助是谁?” “噫,真嘞,小老弟你真是够意思。”花子大力气的拍了拍他,“哥叫陈六,你叫哥六哥,往后这一路上,哥罩着你了。” 福源笑了笑没说话。两个各有打算的人相视一笑,气氛更好。 “陛下,后边的那路来着不善,咱们有人判定他们带着兵器呢。” “你确定是冲着福源来的?” “咱们是一群倒腾山货的商队,他们干什么不避讳着咱们,臣看了,里面有几个人和那路人不算亲近,该不是一路人。” “知道了。盯紧了。必要时,保住这两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旅游了,在山里冻得没法形容,又累又冻的结果就是回到温暖的家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我想了想,不能食言而肥,所以,二更还是有的。 第145章 陈六这个人比较啰嗦, 很多的时候在吹嘘自己是怎么讨到一块饼子的,福源听了一下午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小爷干嘛要知道你是怎么要饭的,小爷以后是不会要饭的。小爷上面数三代都没有一个是要饭的, 干嘛要学你这个经验啊。 但是还不得不听, 以后不会讨饭不代表当下不会讨饭。到了落日之时, 两个人运气很好的走到了七八户人家的一个小村子里,这个村子给了福源无限的勇气, 因为这七八户人家里面,有一户人家正在办喜事, 并且他家盖了三间大瓦房, 外边还是青砖院墙。 陈六提着棍子开始唱莲花落,远远的开始唱,办事的人家骂了几声晦气, 拿着两个白面馒头给了他们两, 就要打发他们走, 陈六脸皮厚, 得到了馒头还想要菜肉,赶也不走,提着棍子坐在地上接着唱莲花落, 那户人家的家丁赶来,对着陈六拳打脚踢,福源立即上去搀扶陈六, 中间也挨了几下拳脚,两个人鼻青脸肿的跑了出来,一人拿着一个热馒头,一起蹲在村子口吃起来。陈六边吃边说“那家人也太霸道了, 娶个小老婆也这么拽。” 福源看了一下身后的大宅子“你怎么知道是娶小老婆啊?” “嘿,谁家娶个大老婆不是七大姑八大姨的的来吃席啊,娶个小老婆才不会有亲戚来呢。” 福源点了点头,心道民间原来是这样的,在他的印象里,堂叔堂伯家纳妾,是好多亲戚也去的。 夜幕降临,司徒越站在一颗老树后边,身边跟着暗卫统领,看着福源和陈六窝在一块大石头后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福源没有怂的不敢上去搭救同伴,好歹能当机立断,挨了些拳脚赢的了陈六的好感,总算长大了些。 “那伙人的目的和来历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 “赶快,朕不想横生波澜。” “是。” “这个是皇爷昨日下去发来的,让暗卫去查的,暗卫查不出来,皇爷就传给了您。”一个老太监跪在上皇身边,把一封书信呈给上皇。 上皇的眼睛已经花了,把纸张拿远了一些,总算是看清了几个字。 “往外边传递消息,就说皇帝如今要去金陵,让那些乱臣贼子们把眼光放在南边,派人入川接应他们。” “那福源小爷哪儿呢?按照皇爷说的办?” “就按照君明说的办。朕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惦记朕的儿子和孙子。” 这边老太监刚刚下去,那边有朝臣捧着一张卷轴来到了上皇面前。 “皇上圣寿将至,有人献上一副贺寿图......皇上今年圣寿是一个什么样的章程?” “如去年一样。” 官员打开了画轴,“是一副福禄寿三仙的拜寿图。”接着 欲言又止,很想问问皇帝是什么时候回来,要具体做些什么样的准备,但是终究是不敢问,窥视帝踪算个不大不小的罪名,一般在御前的人,是个里面都是人精,所以,这样明显的错误还是要少犯,反正皇帝过生日不回来,上皇哪一关就过不去。 几天后,暗地里跟着福源的那班子人越过司徒越他们的帐篷和商队,直接绕到了福源背后。暗卫传来的消息,说是那伙人在暗地里已经扎下了帐篷。 白天里,福源和陈六在路上遇到一伙商队招呼他们,问他们要不要跟着一起走。远远的跟着的司徒越听到暗卫报告,里面有一个头陀,是当年先皇特别仪仗的那个人。先帝去世之后,他当初招揽的那些江湖人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司徒越不止一次的说过,侠以武犯禁,有些人总是仗着自己的身手,故意做出仗剑走天涯的事儿。这些江湖人向来视人命如野草,做事颇有些冷酷。 司徒越不顾暴露,直接骑马去了那伙人的帐篷边。此刻可以肯定的是,那伙人是冲着福源来的,要么是想要挟持着福源上位要么是为了给先皇报仇。 可自己没有露出来任何的秘密,况且,这件事除了当事人如如今的薛太妃,谁都不知道。那么这伙人的目的是什么? 这伙人的目的十分的矛盾,一伙打扮的是商人完全没有商人自觉和圆滑的人和那伙打扮的很江湖的人起内讧了。 江湖人主张留下福源一命“他是先帝嫡出的长孙,自然会继承先帝当日的衣钵。” “不不不,当日先帝也说了,他的儿子才不是司徒越承岳,话说过来了,既然不是,这个小子也算不得先帝一脉,再说了,我们主人也说了,要给这小子放点血出来,让他们知道咱们,咱们的厉害。” 两拨人暂时谈拢了,江湖草莽们觉得,吃点苦和受点罪算不得大事,性命还在都好说,而另一拨人则想着,在混乱里一刀结果了那小子的性命,也算完成了主人的命令了。 吃了晚饭,陈六死活不往前赶路,里有很充分,“这如今入了秋,此地多山,山上的野兽们开始囤积粮食了,晚上走夜路容易出事。” 福源心里是万般挣扎,“我伯伯和弟弟如今下落不明,想要早点去到京中找曾祖父拿主意呢。” “嗨,靠咱们两条腿,走的还慢还辛苦,我看了,今天办喜宴的那户人家,家里有驴子,咱们晚上牵走,到了城里,换成大马,俺说,你会骑马吗?” “会的”福源开始觉得偷东西不好,但是如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心里也接受了这种办法。只不过,看陈六的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在黑夜里也不明显。 果真,晚上陈六熟门熟路的带着福源,翻墙去了那户人家,那家里有一条狗,等他们还没翻墙的时候,开始嚎叫起来,陈六自己在墙外模仿着叫了起来。那家主人本就起床了要出来查看,听见院子里外的狗叫声,呵斥了自家的狗,又回头和新娶的小妾接着洞房了,家里的家丁看了,也各个回了自己的屋子,陈六越过青砖院墙,用棍子打晕了狗儿,牵了驴子,打开门,大摇大摆的出来了。 天不亮,两个人骑上驴子,果真比前几日轻松了很多,福源学会了掩饰,尽管心里鄙夷,但是对陈六的态度热切了很多。 陈六不仅顺走了人家的驴子,还顺走了几包干粮,两个人很轻松的赶路,福源计划着回京的日子,只觉得这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带来的各种痛苦减轻了很多。 骑上驴子的第五天,两个人赶路到了一处山林繁茂之处,陈六看了道路两边,勒住了驴子,“兄弟,这里不对劲啊。” “怎么说?” “俺曾经在茶楼外办要饭的时候听说书的说的,那个时候,他讲的是三国,说,曹丞相看见两处大山,对着当地对手下左右说,此地易于火攻......” “你想多了,咱们这会赶紧进了树林里面,好歇息一下。”福源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而且驴子也不愿意动弹了,不乐意在太阳下接着晒了。说完,抽了驴子几下,毛驴得得得得的进了林子。 “怎么就看着不对劲儿呢。”陈六嘀咕了几句,也跟着进了林子。 找到一处小溪,两个人牵着驴子去河水,也在上游的地方喝了几口。 “咱们还有多少干粮?” “俺看了,就剩下五个白胖馒头和三个葱花大饼。” “哎呀,也不知道下一处镇子在哪儿。” “嗨,不管有没有镇子,咱们总能总能要到饭的。到时候你跟着你六哥,包你吃饱。” 福源嘴角抽了抽,端着皇孙的款也不合适,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的说,“谢谢你了啊。” “堂堂皇孙,沦落到与乞丐为伍。”林子里出来一个头陀,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福源当时就惊呆了,他手无寸铁,看着头陀还背着一邴剑,胡乱的从溪水边扯了一条藤子出来。 “啥?这花和尚说你是皇孙?俺听岔了吧。” “没错,到底是先帝的孙子还是义忠亲王的孙子,还是说,谁抢了谁的女人,生下个不知道亲爹是谁的儿子,得了一个王八孙子。”一个全身蒙面的人从一颗大树后边出来,随着他的出现,四周布满了黑衣人。 “死士。”福源自然见识过这种场景,也不说话,默默的看着。 “嘿,和尚,拿下他,把你老主子的姑娘换回来,说不定,宫里养着的那个,也不是先帝的孩子,没准生下个男孩,让司徒越给弄死了,司徒越可是一向是心狠手辣,心黑着呢。” “你们是我祖父的人马?”福源看到一点希望。“要是你们放我离去,我必定带姑姑出来与你们见面。” 黑衣人嘲讽的笑了笑。 福源的心沉了下去,他一直觉得,伯父遭遇了不测,看来果真如此,这两拨人看着是一伙的,如今看来各为其主。 “祖父是被逆贼司徒诚季毒死的,大和尚,你该是知道的。我父王的眼睛不能视物,皇伯父坐天下,那是宫里老圣人拿的主意。如今姑姑也两岁了,玉雪可爱,老圣人还说,等她再大一点,就带着她去皇陵祭拜祖父呢。要是没有我,就凭着你们,如何能进的去大内,别说大内了,靠近宫墙五丈之内,必定被射成筛子。” 黑衣人露出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和尚,咱们来的目的别忘了,要是让司徒越知道了你的存在,你想想,你还有落脚之地吗?捉住了这小子,让司徒越拿你老主子的姑娘来换他。” 福源心里狂喜,按着这个黑衣人的说法,伯父和福鸿弟弟如今还是无恙的。 头陀就要动手,旁边蹲着当了半天布景板的陈六站了起来,“你们当俺是死的吗?”一时间,所有的眼光集中在他身上。“俺好歹当年也曾拜师学艺,打遍天下无敌手......” 大部分人立即忽略了他,黑衣人扬了扬手中的兵器,则头对后边的人说“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抱歉,昨天说是修改呢,到了最后也没改成,今天早上改好了。 昨天忙到凌晨一点多,我们公司是定制的,昨天碰到一个很挑剔的大客户,所有人都留下加班了。很多人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把人喊醒。我打算昨天在公司里码字呢,因为的的键盘是自己配的机械键盘,声音太响,影响了其他人休息,也就作罢。 还是要请小天使们原谅。 第146章 没人搭理的陈六觉得脸上挂不住, 握着棍子对福源说“站俺后面。” 福源年轻,装模作样的功夫还不到家,听了这话,就如在汪洋上漂泊的人绝望之下看到了浮木, 对此充满了希望的跑了过去。要是十年后, 他绝不会这么狼狈的让人庇佑, 那个时候,他的教养和自尊, 容不得他立即转身,更别说, 再说些场面话, 趁机将陈六收归自己所用。 “俺这根棒子,跟着俺了十几年,当年俺师傅教俺拳脚的时候就说, 花子得有一根讨饭棍, 一条讨饭绳, 棍子自卫, 绳子自尽,在北边,俺也是打遍了直隶无敌手, 今儿来会会你们。” “洒家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过直隶的和尚又什么大名,想必, 你也是在乞丐里面有点名声吧。”头陀抽出身后的宝剑,宝剑一寸寸的被他拔出,剑身如秋水,偶尔反射着阳光, 洒下一片光斑。 “这是宫中的剑,大内匠作监的手艺,削铁如泥。”福源在陈六身后提醒他。 “噫,”陈六没有回头,还忍不住分心和福源说话“这么说你们家还真是住在宫里呢,连这个都知道。” “匠作监的兵器,诸王府很少有,大部分被我太爷爷收藏了,你要小心。” 头陀一步一步的走到小溪对岸,此地的溪水湍急,从石缝里哗啦啦的奔流而下,每隔几丈,就有一个陡坡,溪水中还有许多滚圆光滑的石头,头陀踩着石头摆出姿势,向陈六挑战。 而黑衣人们悄悄的变换位置,想要围住福源。 陈六大喝一声,一脚踏入溪水中,溅起水花无数,一根棒子舞的虎虎生威,那头陀半点不能近身。头陀也不着急,仗着宝剑锋利,频频和棒子相交,每一次都能削下来一小节的木块。 福源对于这种近战并不陌生,每三年一次的武状元比试,福源是陪着上皇和司徒越去观战的,因着在场的小辈们多,十四王司徒暄担任讲解,他在武艺上的造诣是家里很多爷们比不上的,平日里还担任侄子侄孙的武术师傅,他的讲解,福源不止一次听过。 陈六看着勇猛,但是这么大开大合下来,耗费的力气比头陀多,要是只和头陀一人对战也就罢了,奈何这里还有一群黑衣人虎视眈眈,福源担心陈六耐力不足,不能支持到最后。心里暗暗着急。 “皇上,咱们是不是出手擒获那些逆贼。” “不急,六儿还没使出来看家本领呢,再说了,好戏在后边,朕还要让你们跟着那群人,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揪出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臣观那位六爷,怕他后力不足......”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等着吧,等一会就行了。” 陈六累的气喘吁吁,脚步沉重,和头陀在溪水里辗转腾挪,裤子上湿了水,就如有一麻袋的石头绑在了腿上,稍不留意,脚下打滑,脸上渐渐的冒出汗来,表情开始痛苦了许多。 头陀开始发力,看着一个空子,一剑过去,陈六把腿就跑。 福源看的心里凉了半截。 陈六拖着半截棍子,一下滑到在溪水里,头陀十分欣喜,挥剑去刺陈六,陈六翻身尖叫,吓得不住的靠着两条腿往后扑腾,头陀脸上的笑容更甚,突然,笑容凝固,陈六用仅剩下的半截棍子捅入他的心脏,头陀应声倒下。 黑衣人那边倒吸了一口气。 头陀的同党纷纷大哭,福源跑到溪水边,扶起陈六,对着小溪那边说“诸位好汉曾是祖父的座上客,如今也是为了祖父而来,这个头陀也为此丧命,说到底,众位的忠心使得事情如此,我司徒福源在此发誓:我回京中,必定孝敬姑姑,待她成人,必定向父祖求情择一门佳婿,照看她子孙,使得她一辈子尊荣欢欣。如有违反,让我死于刀剑之下。且我不会回京向父祖说今日之事,诸位带着这位头陀回去吧,好好葬了,回去做个普通的江湖人,我皇家不追究此时,诸位也别再来寻衅。” 其他人彼此看了几眼,有两个人跑进溪水里抬出头陀,为首一人抱拳行礼“我等他日会入京畿,如你违反今日誓言,就算天不收你,我等也不会放过你。告辞。” 说完看了一眼黑衣人,一伙人直接走了。福源微微放心,和一群黑衣人无声的对峙。 林子里安静极了,江湖人经过司徒越他们的伪装前,暗卫统领看向司徒越,司徒越微微的摇了摇头。既然福源答应了放他们一马,他也不会赶尽杀绝。这些人行事还算磊落,比那些躲在暗处,处心积虑要弄死他们司徒家的孩子好太多了。 “小爷临死前,就想问问你们,你们主子是谁?” 为首的黑衣人说话不带一点的温度“我们来之前主子吩咐了,要是你这么问,就说,让你去九泉之下问问你祖父。” 福源觉得此事太过于复杂,此刻也不是思考的时候,侧头问陈六“有把握吗?” “俺不好说,人家人多啊,咱们就咱两,咱们打不过,也只能跑了。” 福源暗地里默默祈祷上天,“诸天神佛,若我真的是天子之命,请保佑我安然度过今日之劫。” “我在宫里,也随着长辈学了几招,今日,自当全力以赴,还请六哥多照应。”说完走进溪水中,捡起了头陀的宝剑,双手握着横放胸前。 黑衣人立即动了,陈六将剩下的半截棍子扔了,从旁边的树上扯下来一截树枝,上面带着枝叶,来不及清理,和黑衣人战在一处。他一改前面和头陀对战时大开大合的路数,变得招招精妙了起来,黑衣人的首领看着他,对他重视了起来。提着兵器到了陈六跟前。 “我刚才还在想,直隶可没有乞丐传出过侠名,这一会才知道了,原来咱们是同行啊。” “嘿,别说是同行。”陈六抹了一把汗“你是一辈子不见光,俺是一辈子都见光,偶尔替主子干点事儿,平日里都是吃香喝辣,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能吗?” 对面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举起兵器,两个人短兵相接,陈六的树枝被削去一半。 “好兵器”陈六夸了一句。 “你主子给过你这么好的兵器了吗?”黑衣人一边近战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俺主子给了俺一把好算盘。” “好兵器,这个人留不得,等会杀了他,夺了他的兵器,留下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让他们回去报信。” 司徒越看着陈六和黑衣人大战,再看福源,已经浑身挂彩,血水滴在溪水里了。 “朕总觉得那厮的兵器眼熟。” “臣看着,似乎是匠作监的东西。他们善于把兵器打造成玩器,且还保留了十分的锋利。” “你说的没错,朕从上皇哪儿得到了一把匕首,做的十分花哨。毕竟朕的祖宗们,对匠作监的东西打心眼里认为中看不中用,他们也只能往中看哪儿下力气了。” 暗卫统领不敢接话。 “还是要查查这把剑。好了,让咱们的另一个人上场吧,朕的大侄子如今已经不行了。” 陈六吸引了大量的黑衣人围攻,福源哪儿人也不少,很多时候,黑衣人并不着急立即杀了他,总是一点一点的划破他皮肤,制造出伤口,流血,疼痛,让福源的意志崩溃。 血水混着汗水,流进了福源的眼角,他一瞬间觉得睁不开眼了,整个人委顿下去,瘫倒溪水里。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远远的传来一阵歌声,歌声慷慨激昂,当时溪水边双方人马当即停了一下,人未看见,先听见歌声,这个人的歌声忽远忽近,在江湖人看来,这个唱歌的人必定是高手。黑衣人不想横生枝节,一队人埋伏在路边,一队人押着福源就要离开。 福源突然开始挣扎了起来,《秦王破阵乐》,开始的时候属于唐朝的军歌,等到唐太宗登基之后,这首曲子成了宫廷乐舞的曲子,在一些祭祀和大型场合里,巅峰时期有两千余人参与表演。后来时光转换,到了如今,秦王破阵乐在宫中还有传唱,只不过再没了往日的规模,因着颂扬圣主,教坊司都是在皇室的宴会后半段上这支乐舞,目的就是助兴。福源自然是听过这个曲子的。能在这个地方听到宫廷乐曲,福源的心情无疑是十分激动的。 他挣扎着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扛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锄头,唱着《秦王破阵乐》走向溪水边。 “啥子人嘛?”男人发问,用一口地道的蜀音。 本来以为是宫中来人的福源,听到这句话,再一次失望了起来。 “救命”陈六一边打一边用四川话喊了出来,“这儿的一群龟儿子打劫乞丐啦。” 作者有话要说:打算明天起床早点来码字 这样咱们可以早点睡觉。 第147章 司徒越很想用河南话感慨一句“噫, 俩戏精,骚摆嘞不轻。”但是想了想要维护帝王威严,生生的忍住了。以前都不这道身边的人一个两个的这么爱演戏。 扛锄头的男人表现的瞬间正义感爆棚,大有一种路见不平一声吼, 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架势。埋伏在旁边的黑衣人一跃而起, 刀刀往他身上致命之处砍去。 男人用锄头就如用枪, 招招颇有章法,福源看了, 刚刚失望的心情瞬间变得有希望了。这个人会使枪,这年头, 不是说民间的枪师少, 而是枪法在军中才是王道,将领当中,十个里面有九个就是用枪, 马上征战, 危急的时候, 找不到趁手兵器就如没了双手, 所以,枪这种兵器才显得极为重要,首先, 任何地方就能赶制一把□□,有的时候,用木棍也能代替, 重要的是,自己的矛头折了,枪没法再用,顺手从死去的同袍或者是敌军尸体身边捡起一把枪, 照样能用。还有就是,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唱的是破阵乐,自古以来,无论是兰陵王入阵曲还是秦王破阵乐,都是阵上唱的凯歌,比那首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更加能鼓动人心。这个人会场,必定是当年在沙场上出生入死过。 福源很有信息,摆出自己的身份,必定会收复这个人,到时候,送自己回了京城,父王必有嘉奖,这也是福源想要打动这个人的理由。想想吧,昔日马上觅功名,过了半生如镜花水月,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谁会放手? 这边福源信息满满,只等着这场恶战结束。 那边扛锄头的人确实是有本事,二十多个黑衣人,被他杀了五个。围攻乞丐陈六的人分出一半围杀来人,陈六瞬间腾出手来。 押着福源的黑衣人把刀架在福源脖子上,对着陈六说“放下你兵器,束手就擒。” 陈六只得放下了半截树枝,为首的黑衣人哈哈笑了几声,“双手难敌四拳,今天就是来了千军万马,他司徒钊司徒越祖孙来了,也未必能救下这小子了。看到没,他如今在我手里呢。” 陈六装模作样的感慨几声“哎呀,时也,命也。” 他背后的一个黑衣人看到首领的示意,在陈六背后举起了刀,福源大喊“背后。”被押着他的人一个手刀砍昏过去。 这个时候,远处树上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两支飞羽首尾相连,竟是连珠箭,直直射入押送福源的黑衣人眉心,两个人应声倒地。 现场大乱,陈六打到了几个拦路的黑衣人,奔到福源身边,摸了摸颈边动脉,长出了一口气。再三确认福源昏了过去,立即高寒,“请主子现身。” 黑衣人大惊,舍弃了扛锄头的男人,众人合围在一处,背靠背的围在一起,再三观察周围的动静。 “诈咱们呢?”因为周围过了几息还有响动,陈六突然把福源扛在肩膀上向一处低矮灌木丛奔去,当下觉得受骗了。“留下一半的人,把那个射箭的和这个多管闲事的杀了,其余的跟着我,今儿必定要抓住那小子。” 其他人轰然应是,分成两路,各自跟上。却不想,没跑几步,天上掉下一张大网,同事周围暗箭乱飞,当即死了一半的黑衣人。 司徒越从大树后边走出来,身上的衣服绿的墨蓝的交缠在一起,不仔细的人几乎是看不出来和这边灌木有何区别。 “谁说的,朕来了救不了侄儿啊?” 被暗箭射中的黑衣人首领在网子里挣扎了起来。 “皇上,怕他咬舌自尽。” “死就死了,死士不都是这样吗?他死了,其他人未必愿意死,那句话怎么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别拦着他,朕可能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倒是其他人的嘴里,得到一点算一点。” 不出暗卫统领预料,黑衣人首领当时五官流血,命毙当场。 其余的暗卫一拥而上,把活着的黑衣人喂了药当场拉走。司徒越也没兴趣看暗卫审问,转到后边,看着福源躺在一块木板上昏睡,诸丹守在一边。伸手摸了摸福源的额头,对侍立在一边的陈六说,“带上些干粮,牵着你们顺来的毛驴,赶路去吧。” 陈六应了一声,背起福源,接过装着干粮的袋子挂在胸前,回到溪边,牵着两只毛驴,向着树林外边走去。 司徒越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无影了,才摸了摸诸丹的头发,“怎么了?” “我想跟着福源哥哥,他谁都打不过,我想替他打架。” “你不是要修仙吗?咱就不替他打架了,这个世界上,想替他和你打架的人多着呢。父皇年轻的那会,常常想,要自己腰杆硬,才能护住生意和手下的兄弟,你也是,只有你挺住了,在你后边给你卖命的人才会活的滋润才会接着替你卖命,你才能从这些人里挑选你中意的,好用的,肯卖命出力的。那个时候,你才能掌握生杀予夺。掌握了这个,无所谓是和尚还是道士,也无所谓皇帝还是亲王,权利不是一把椅子一方宝印,是政令出自谁手,天下伏于谁的脚下。记住了吗?” “儿子记住了。” “不但要记住,要刻在在心里,流淌在血液里,父皇等你大了,也会向打磨福源那样打磨你。男子汉,就该经历苦难。” 诸丹伸手拉着司徒越的衣角,把头扎在她的怀里,“儿子是男子汉。” 司徒越默默的摸着他头顶上的小揪揪,哑然失笑。 过了一会,暗卫统领匆匆走来,远远的抱拳“皇上,有些消息了。” “哦,是他们招了吗?” “不是,这群人的嘴硬......就是再硬,臣也能问出来,是暗卫里面的一个兄弟,当年太子还年轻的那会,先帝还是亲王,去江南查案,上皇命咱们的一些兄弟送太子南下,在运河上遇到了刺客,您还记得吗?” 司徒越想了想,还真有这回事。“你接着说。” “当时,咱们有兄弟和那群刺客交手,今日咱们那位目睹了交手的兄弟跟臣说,这群黑衣人的身手和当初那一群是一样的。” “确定吗?算了,让他来亲自跟朕说,顺着这个线索,往下查,挖地三尺的查,明白了吗?” “是。” 夕阳坠地,微风吹拂,山里的天气十分的凉爽,在逢魔时分,陈六掰开饼子吃的香甜。 福源悠悠醒转。 看到周围环境,知道自己已经脱困,尽管脖子后边一动就疼,还是做了起来。“多谢六哥今日相助,他日必有厚报。” “不用,俺就是一个花子,没老婆没孩子,就是一个吃百家饭的。也不用你报答。” 福源伸手摸了摸脖子后边,肿了起来,疼的抽气。 “别摸了,肿了,过几天就好了,给,今儿那个种地的猎户给的饼子,今日多亏了他和他孙子,江湖真是好汉多,他还说他听说过丐帮,俺就说了,俺师傅跟俺说过啊,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咋会没人知道乜。” 说完愤然生气。福源接过饼子,也不吃,问他“为何不在那位恩人家里住下,明日再走。”如今得到的消息是伯父和福鸿弟弟安然无恙,虽说下落不明,好歹也算个好消息。就不着急着回京,转而想着培养自己的羽翼。 “你是不知道,他家那个穷啊,连俺这个要饭的都看不下去了,俺还跟他说了,俺说你是上个皇帝的孙子,现在坐江山的那个皇帝的侄子,你们家有钱啊,只要跟着回了京城,别说房子了,估计能赏下个园子,你猜怎么着,他把咱们赶出来了,俺厚着脸皮又去讨了几个饼子,哎呀,那人真不识趣,还说什么新百姓苦,往百姓苦。你说百姓还分新旧吗?” 福源默默的啃了一口饼子,噎的差点翻白眼,对于今日遇到那个疑是老将的人,只能默默暂时搁置下来,眼下自己还不足以说服他,过了几年,自己再一次入川,拜访这个老将,看看他的斤两,到时候,自己必定在朝廷中有了官职,也能给他一个官身。 “哎呀,六哥,人各有志,到时候,我回去同父王和皇伯父讲他今日作为,当地官府必有嘉奖。” 陈六拍手叫好,大口咬着饼子,“俺同你说,俺先送你回京城,然后俺就去找丐帮,俺要加入丐帮,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当一个响当当的大侠。” “若要响当当,以六哥的本事,入了军中,岂不是官爵名禄手到擒来。昔日四王八公六哥听说过吧,他们当年不也是草莽英雄,到时候我把六哥引荐给伯父,六哥有真本事,伯父还不喜欢书生,到时候,有六哥大展抱负的时候。丐帮虽然人多势大,但是和朝廷的十几万大军比起来,差的太远,并且,六哥,塞外有匈奴,为国为民,上阵杀敌才是真英雄呢。百姓更是念您的好,如今老帅蒋钦,至今名声镇在塞外,男儿大丈夫,莫过于此啊。”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早上更新,结果又没实现。 早上太冷了,而我租的房子没暖气,空调又坏了,以前是六点起床,现在是八点半起床,orz,明天会努力早起的。 第148章 陈六捧着饼子想了一会, 很认真的跟福源说“你说的让俺恨不得这会就去塞外。但是俺想了想,俺跟你说说俺的想法哈。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跟着俺师傅也不是就要饭,那个时候, 俺还跟着他走街串巷的的去给大户人家干活。俺师傅有一手的木工活, 做的可排场了, 那个时候,给人家做活, 人家管吃管住。还有一次去主家干活的时候,他家的老太爷过大寿, 家里连着三天唱大戏。附近的人都来看, 俺记得可清楚了,第一天唱的是包龙图铡美案,第二天唱的是杨家将, 第三天唱的是薛平贵。” 陈六啃了一口饼子嚼吧嚼吧, 接着说“那个时候, 俺还不知道谁是包龙图, 好多人跟俺说,包龙图是个好官,都叫他包青天。俺看戏, 里面说了,驸马爷抛弃老婆孩子另娶公主,就是皇家的人拦着不让驸马死, 最后还是被一铡刀没了脑袋。俺那个时候就想,别看是驸马,犯了事还是要死。” 福源听了点头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一个驸马。古往今来, 犯事死的驸马有很多。我伯父有一个公主,和我同月出生,如今为了给她挑个好驸马,我伯父办了两次大宴了。怕的就是我妹妹嫁错人。” 陈六又说,“人家当官,都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就哪怕不是文曲星,也是文曲星身边的神仙,从小投生在富贵人家,从会走路开始,就读书,大了,有父亲师傅带着学怎么做事做人,你再看看俺,俺从来就没学过这些,当年和俺师傅学木工手艺,到后来,混的连一口饭都吃不下去,只好做花子。俺就是入了军中,也断断不敢做个头领,就怕自己没本事,误了兄弟们性命。” 福源不愿白白的放陈六走掉,急急忙忙的辩解“如何这么说呢,你看,我们家,我伯父开始,他是从来没有进过学,如今看折子都是靠学士们去念,自己写的字也毫无风骨,但是也好好的当了皇帝,无一人敢说他昏庸。再说我的堂伯堂叔们,虽然从小进学,也是只学了几千字在肚里,不至于瞪眼瞎,要是让他们写文章,估计一二百字都挤不出来。天下没读过书的人多的是,军中的人连兵法两个字都不认识,六哥太看轻自己了。” “你也别劝俺了,俺主意已经定下来了,杨家将厉害不,他们家的老娘们都能披挂上阵,那是她们的心眼多,懂的多,知晓大义,俺呢,不能跟他们一家比,俺就是一根直肠子。天大地大,要是有一日,有人让俺去刺杀一人,俺去,因为事败就死俺一人,要是带人去大战俺不去,俺不是那种......那句话咋说,酸不拉几的学不来,意思就是大将军都是拿兄弟们的命换的,俺要是有一天睡在大房子里,使唤着婆子丫鬟,俺就会良心疼。” 福源只能作罢,但是并不死心,嘴里赞扬着陈六“六哥真英雄,咱们就此打住,我这一路上也不劝六哥了,六哥好好想想,要是有一日有事,尽管来找我,我拿凉水敬六哥一杯。”说完拿着陈六要饭的碗,端着一碗溪水举过头顶,做出敬酒的动作,率先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臣当年跟随先方统领,送太子和四王府世子南下,到了大运河中段,哪儿水流平缓,大船就随着水流飘向南边,因为是夜里,臣等就放缓了速度,在黎明之时,我们队里在船里巡视,听的下面有撞击声,就在船体之下,当时以为着是碰上礁石,兄弟们想下水去看,谁知水下有黑影,那些人一跃而起,用抓钩爬上大船,臣与他们交过手,今日确实是一路招数。” 司徒越在林子中听了这段话,斜着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碗凉茶,诸丹站在他身边,司徒越看着立在前面汇报的暗卫。问他“当时和你一起送他们两个南下的人里面,还有谁如今在暗卫中。” “尚有十一人。” “皇上,这十一人如今都在京中。” 司徒越想了想,“把他们调出来,找个机会,放这些人走,在他们身后悄悄的跟着,找人问问冯海,不,把冯海叫来,当年是他查的这回事,让他带着人跟你们一起查,越快越好。拿纸笔来,朕给上皇写信。” 夏天就要过去,尽管天气开始凉爽了起来,上皇带着宫眷们还住在南苑,南苑的山上有一片枫林,等到十月,枫林变红,远远的一看,如红云落于山上,看的人心旷神怡。 上皇的年纪大了,更喜欢到处走走看看,南苑本就在山里,四周风景秀美,尽管看了许多年,但是年年岁岁总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这一日,上皇让人划了一艘小船,船上只能站两个人,他上了船,也不让他们往湖水里划,对着划船的太监说“听说南苑外边有一条河,哪儿有一眼活泉,日日涌水不断,咱们去哪儿看看。” 太监赶紧请罪,“老皇爷,哪儿离着咱们这儿太远,且那泉眼在水下,也看不见,天气冷了......” 上皇也不恼,温声说“去吧去吧,有这么多人跟着呢。朕穿的厚一点,听说那大河两岸,红叶连成一片,是也不是?” 太监无法,上了船划了起来,他们后边跟着二十多艘小船,上面有四到六个人,捧着衣服茶炉点心仪仗跟在后边。 上午的阳光照在河水上,如一块碧玉闪着金光,两岸鸟鸣不断,还能看到有猕猴到河边喝水,河面上飘着成群的绿头野鸭,看到人,两只脚掌踩在水上如踩在平底一般,一眨眼的功夫在水面上留下数道水纹,踏水约五丈左右,接着飞快的游走。 小船转了一个弯,阳光被挡在身后,但是眼前,确实大片的红叶,连绵不断,微风一起,层层叠叠。“好景致,比其他地方的更有野趣。” 看着上皇的兴致好,如今跟着伺候的太监们也在一边凑趣,有人提议“如此雅致的景致,合该请些大人们来,写上些好文章,在冬日无事的时候,读来消磨时日。” 上皇站起来,披上披风,对那个太监说“你说的对,今日看看此处有和景致,明日就请那些饱学之士来,必能出佳作。” 不一会,小船转了一个弯,在大山之下,水面上有一处石头高于水面,如拱桥一般。划船的太监跟上皇说“老皇爷请看,这就到泉眼了,那石头之下就是,奴才听人说,旱年的时候,看到那里面的水连绵不绝,更有百姓挑着担子翻山越岭来此地取水。老皇爷可在这儿摸摸水温,是温温的。” 上皇果真在顺手在河水里碰了一下手面,还真是温水。 “奴才听当地的百姓们说,很久之前,此地有四位山神,有一年大旱,先民跪求上天垂怜,希望能降下雨来,但是等了数月,死了无数庄稼,渴死了无数的人,天下没有一点的雨水,后来,四位山神不忍生灵涂炭,就用大法力,在此地凿出泉眼,供先民饮用,所以,当地人称这里是四神泉。此地从此就水草丰美,才使得附近变得山清水秀。” 上皇听的津津有味,因着怕不安全,太监们纷纷拦着不让他就近去看,在泉眼附近漂了一会,眼看着到了中午,周围水汽太盛,一起苦苦哀求上皇尽早回銮。上皇游兴正浓,自然不肯轻易回转,就在众人抓耳挠腮的功夫里,后面一艘小船如离弦之箭一样到了跟前。 “老圣人,江南传回的快信。”传令的侍卫说完,呈上一节竹管。 上皇打开了竹管,把写在白凌上的信拿出来读了,读完脸上再没了刚才的惬意,对左右侍从们说“回去。” 南苑的一处水殿边,承岳坐着露台上,听着太子妃贾氏唠唠叨叨。 “我听秦长公主说,她驸马帐下有个小将,颇有些章法,我就生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那个小将给咱们福源做侍卫如何?” 承岳笑着说“你就不怕是个淘气小子,带坏了你儿子?” “说是小将,但是如今也加冠了,二十出头,听说以前是山里的山民,没田地,出来靠一把子力气挣一口饭吃,谁知道有今天这个造化。妾想着,他也是经历过的,必是稳重可靠。” “要是真将才,也不会陪着福源。皇兄必定把他放在沙场上,你啊也别想那么多了。福源是咱们长子,但是福沛也是咱们的儿子,你该把心思放在福沛和福渊身上。” 太子妃此刻心情郁闷,要是放在一般人家,自持给这个家里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当家做主了十多年,中间还跟着丈夫受过委屈惊吓,肯定会冲着丈夫嚷嚷,但是太子妃这么多年贤惠下来,就是真的不贤惠,装的多了,也就变成了真贤惠。她如今听了承岳的意思,真的是一个字都不敢说,今儿她挑起话题的目的是想和承岳商量:如今皇帝春秋鼎盛,而承岳的身份十分的尴尬,福鸿又是一天一天的长大,福源的未来在哪儿?这想法简直如野草一般在她的心里越长越高。 但是承岳却不这么想,承岳印象里的长姐,就是那个在大火夜背着他逃出来的长姐,长姐说过福源是皇帝,那么,承岳就相信福源是下一任的皇帝,这个认知从不动摇。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  ̄3)(ε ̄ *) 天气太冷,这次的休息时间就不准备去一日游了。听说正义联盟上映了(是叫这个名字吗?我不太关心DC的电影,我的真爱是漫威的复仇者联盟。),不知道好看不,看过的小伙伴求点评一下。 第149章 尽管太子妃贾氏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到了如今,也不敢漏出来分毫。这一点,凭着她作为女人的直觉,觉得司徒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特别的准, 她们是天生的观察家, 有一双洞察入微的眼睛和敏感细腻的心灵, 靠着这些,她们总是能发现许多男人们发现不了的事情, 比如说,在宫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太子妃, 明显的感到, 如今的皇帝和先帝比起来,更加的严酷不能招惹。 除了当年新婚的时候,承岳宠妾的事情让她难堪。到了后来福源出生之后, 承岳和贾氏算的上是恩爱夫妻, 贾氏也愿意把自己的心里话和丈夫说一说。 “我娘家的人给我请安的时候, 我特意的问过, 说外边的诸位大人时兴什么样的消遣。”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喝酒吟诗,文人雅士的最爱啊。”福源的手边放着一盏茶, 他一抬手就能碰到,端起来喝了几口,想了想又说“估计还愿意出门游玩一番, 如今秋季了,有红叶遍地,估计散值的大人们应该会去。” 太子妃想了想“殿下说错了,如今没人愿意去喝酒了, 也没人去游山玩水看红叶写些诗篇了。” 承岳把头偏向她,“为何?” “如今陛下在精简官员......我是妇人,不该说这些话。但是如今他们确实个个如履薄冰。” 承岳听了果真上心了。“真的?” 承岳站了起来,躲在一边的太监急忙上前扶着他。承岳对太监说,“你去找侍卫来,孤换了衣服去一趟城里,找人打听一二。” “您去城里打听这个干什么?”太子妃再想不到有这种结局,也急急忙忙的跟着站了起来。 “过犹不及,过犹不及。皇兄向来严苛,如今百官要是生了二心,社稷怕是不稳。” 承岳不知道有个词叫做恐怖,如今百官已经生了恐怖之心,对待国事怕是也不会上心了,到时候,文武联手,生了变故,皇兄丢了性命是大事,危急江山也是大事,这两件事都是他不能承受的。他急的衣服都不曾换好,一边让太监给他系着腰带,一边往外边走。 京城里哪怕没有皇帝坐镇,百姓还是安居乐业,街上到处有人挎着篮子提着自家种的果子和蔬菜叫卖,大街上人烟繁盛。承岳坐在车里,听着外边的声音,一时间不知道这种繁华还能维持多久。 到了一处茶楼,侍卫扶着承岳下了马车,上了楼上的僻静之处,承岳没有找人打听,只坐在那儿捧着一杯茶,桌子上摆着茶点,安安静静的待着。 这出茶楼他听说过,是文人爱来的地方,有许多不得志的人喜欢聚在这儿,二两酒,一盏茶,能消磨一个下午。 “要说啊,还是北静王厚道,纵然是办不成事儿,但是也出了大力气了。哎,时不我待,咱们啊,没生在好时候啊。”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门特别的大,自从眼睛出了毛病以后,承岳的听觉倒是格外的敏锐,他摩挲了一下杯子,接下来还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是啊是啊,想当年老皇爷在位的时候,加开恩科,京城里候官的人能从东门排到西门,如今啊,别说候官的了,有那被抓住了把柄撸了下来的,职缺就立即抹了。我听说了,以前巡街的武侯,是一队三十人,前几日,上官突然点卯,一队居然有十几个人没来,当时宫里的旨意就是夺了官身,贬为庶民,但是这些人走了,是不是该找人添这个空缺了呢,没有,如今一队十二人,竟再没选良家子充任。” “各位说说啊,咱们寒窗苦读数十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官居一品光宗耀祖吗?如今啊,连这个都不能了,你们说,咱们读书有什么用啊。” “是啊是啊。” “我还听说了,北静王心怀怜悯,要是有本事求到他跟前,他啊能把咱们弄到衙门里面。”中年男人接着说话。 “诸位,诸位听我一言,衙门里面啊也不好混,我隔壁的邻居亲戚以前在户部当差,哪儿是三个月一小考,半年一大考,年底更是考,考核过了接着上差,考不过,嘿,回家卖红薯吧。”看着地下的听众们一脸的惨不忍睹,说话的人更来劲了,“诸位,想想吧,如今圣主是户部出来的,他自己都是烧饼夹咸菜在户部大堂打半个月地铺的主儿,对自己狠,对人家更狠,那真的是不好相与的,想想老圣人的儿子那么多,到了最后,居然让孙子拔得头筹......咳咳......我想起来了,我媳妇今儿让我早点回去呢,家里今日有客来哈......回见回见了各位。” 众人开始摇头,纷纷感慨起来,“咱们这位圣主怎么说呢,不近女色,不好犬马,不喜华服,就是喜欢折腾那些当官的。也不知道是幸也不幸。” 先前的那个中年男人接着又说“圣主如何,离咱们太远,但是如今,能光耀门楣对咱们来说才是大事,诸位有心,来日去北王府上一行。” 言尽于此,倒是显得极为光明,和众人纷纷告辞,喜气洋洋的走了。承岳听了放下杯子,转头听着中年男人下了楼,伸出一只手来,有侍卫立即扶着他站起来。 “你去看看那人是何人?和北王是和关系?” 侍卫转身离去,令有人侍立在他身后,扶着他下楼。 “九爷,九爷”承岳听到身后有人喊叫,也没停留,直直的往前走。 一个人从后边追上来,要和承岳攀谈,侍卫立即上前挡着他,腰内的兵器已经出鞘。 “九爷,肯定认得草民,草民贾赦,贾恩侯。” 听到是贾赦,承岳倒是真想起来了,“再想不到能在这儿遇到你,你不是回金陵了吗?” “是,草民是回金陵了,葬了王氏,听说了草民母亲去世的事儿,就带着孙子回了京城,前不久,刚刚把草民母亲也葬了,想着京中有大儒,草民的孙子是个读书的种子,就带着他上京来了。” “人生际遇莫过于此,贾恩侯,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你孙子跟着你过日子,他父亲呢?” “他父亲脑子活,如今也肯下功夫过日子了,就跟着商队一起四处跑商,挣了几个钱也不跟草民说,带着当年王氏的陪嫁丫头一起,听说在江南一个地方买了地和宅子,他如今的填房在老太太还没去世的时候怀上了,听说生了孩子,也不知道男女,王氏生下的这一对儿女跟着草民夫妻。”喝了一口酒,贾赦有一种说不出的老迈。“自从当日抄家算起,我们家早就零散了,可怜老太太还以为一家子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呢。” “那你如今在京中怎么过活?”承岳摸索着端起杯子,问了一声。 “草民自小对金石之道有些天分,如今在棋盘街上给人掌眼。平日里,草民的妹妹和外甥也接济一二。虽没有当初在公侯之家过的排场,整日为衣食奔波,倒也自在。” 成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后来猛然想起一件事。“当日,你们家抄家的因由是谋逆,揪出来你们的是赵家,但是赵家怎么知道你们谋逆呢?还是罪证确凿。” “说来说去,还是东府治家不严,我后来也打听了,很多人说,我们家的事儿,只要去后巷子走一走,那些嘴碎的下人们都会说的。” “如今这样,你该去北王府上求一求,给你孙子找一个好师傅。” “不瞒您说,我还不打算去北王府上。” “为何?北王为人仁厚,你们又是世交,该出手的时候,必定会出手的,当年你们家抄家这回事,他还奔走过。” “草民去找我妹子就行了。我妹子也不跟我计较,就是外甥,也不计较这个,我孙子如今就住在我妹子家里。倒是以前的亲朋故旧,当日不曾救命,日后也不必再登门,人家帮了我,我拿什么去还,我妹子好歹是看血脉,我孙子以后依附在林家门下也有那么一层香火情,北王府虽好,我孙子连依附的份都没有,那就是没有身契的奴才,我盼了这么多年,他也是荣公嫡枝的子孙,万万不可做人鹰犬。” 承岳叹了一声,“人各有志,你们家,除非是出了大贤或是在沙场上挣了军功,不然再难出头。我大兄赏罚分明,唯才是举,你好好的养着你孙子吧。” 承岳想了想,才问出来,“你不是还有个侄子吗?娶了甄家姑娘的那位,生而带玉,听说那玉如雀卵大小,光彩照人,如今你们家这个样子,那玉还能保的住吗?” “好叫您得知,我那侄子,哎呀,也是个苦命的。当初老太太卧床那会,他媳妇坐了胎,老太太一去,他就丢了玉......” 承岳一副果真如此的样子,“满京城都知道这个物件,总有人想要弄到手。那后来呢?” “他就浑浑噩噩,老太太到死也看见他清醒过来。我那侄儿,当日被看做是家族中兴的梁柱子,过惯了公子哥的日子,骤然逢此大难,日日缩在房中,后来老太太去了,日子过得艰难,家里还留着的几个丫头被一一卖掉。他原本就有些痴病,对待女孩子竟十分的关心,后来得知那些女孩被卖了,自己痛哭了一番。等到草民带着孙子孙女回来,他竟不告而别。我妹妹帮着找过,他身上没有一文钱,也没带干粮,走不远,但是,他在京外的一家寺庙出家了。” “那甄氏腹内还有着胎儿呢,他竟不管不顾?” 贾赦点了点头,“家中之事指望不上他,甄氏倒是看得开,收拾了东西关上门过日子了,如今,草民和妹子也留意着她呢,前几日生下一个男孩,也算是日后有个依靠。奇怪的是,我外甥听了这个事儿后去庙里找他说这个好消息,竟找不到宝玉侄儿,有和尚看到他随着一个坡脚的道士走了,说是如何喊也不回头。草民是怕,有人拐走了他,只是如今家族败落,我年纪又大,看顾着一家老小,外甥也忙,要进宫当值,没人能去找他,托人去了,皆说没看到,哎。”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休息,我今天下午欢呼着把明天的行程定下来了,看了一眼,除了逛吃还是逛吃,也是没谁了。 ------------ 再插一嘴,我高中的一个小伙伴联系我了,她最近开始做微商,给我灌输了很多的梦想,创业,发财。觉得她已经无药可救了,但是她十分卖力的想要拉我入伙。不是我对微商这个职业有意见,而且我每次加班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要辞职,但是我不想去做这种不靠谱的事儿啊。 第150章 下午承岳回到南苑, 去拜见上皇的时候,上皇在水阁上听戏,这处水阁是双阁子,教坊司的人在水阁的那一头, 上皇坐在这边, 他躺在一张大躺椅上, 宫女给他修剪胡须,远远的那边传来女子的清唱, 听着别有韵味。 “祖父安好。” “唔”上皇答了一个音节,没有再说话。 有宫人扶着承岳坐在鼓凳上, 承岳就侧耳倾听外边的清唱声。 过了一会, 宫女们收拾了东西下去,上皇也不起身,问承岳“不是早上来请过安了吗?怎么又来了, 有什么事吗?” “今儿孙儿出去转悠了一圈, 听到很多人夸奖北王礼贤下士, 就如及时雨一般, 且,为那些不得志的人谋取官位......” 承岳就不在说了,有些话不需要说明白, 上皇心中的猜忌之心从来就不曾停歇,对子孙还颇为宽容,要是外人, 那是一直往坏里想。 “今儿你大兄给朕来了一封密信,朕看了,说是查到了你当年去江南遇刺的蛛丝马迹。还说了一些推测。” “什么推测?” 上皇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无人, 坐在承岳旁边的一个鼓凳上。 “你大兄怀疑,你父王的死和你当日遇刺都是北王府所为。” “总要有根由吧,祖父,我父王和北王府上有什么仇怨?以至于延续到了我身上。” “不是北王府和你父王有仇,是朕和北王府有仇。现在水溶的祖父是朕的亲兄弟。这是咱们家的密辛。他们觉得是朕挡了他们家的路。” “孙儿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祖父,北王府确实有收买人心的打算,但是天下承平日久,就是北王有狼子野心,他们手里没有君权......连南王的权柄都被皇兄收回了,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你啊,就学不会你大兄的那份狠心,等着吧,你大兄回京了,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北王府。不管他们冤枉与否,她决计不会让诸侯王或者是说异姓王在她的眼皮底下好过的。” “孙儿懂。” 祖孙两个一时相对无言,承岳想和上皇说一说司徒越对待官吏严苛这回事,但是话到嘴边也没再提,上皇年纪大了,这些事儿还是等着司徒越回来再说吧。 “你啊,跟着朕去太后哪儿吃点东西吧。” “我祖母宫里,因为她吃素,很多时候,都是些青菜豆腐,不过青菜豆腐做的非常的好吃,香喷喷的,用素油一翻,真香啊。”福源闭着眼睛,陶醉的闭上眼,吧唧了几下嘴,一副人间美味的样子。 陈六的面无表情的看着福源,恶狠狠的盯着他,嘴里咬着没滋味的面饼。 福源啃了一口面饼,接着口齿不清的说“我以前过年的时候,跟着我父王去祭祖,我太爷爷总是把祭肉割下来一点喂我,说是吃了这个祖宗保佑。”一脸幸福的表情,傲娇的语气“其实一点都不好吃,白水煮肉,连盐都不放,还给我割了一块肥肉,每次我都是不嚼咽了下去。其他兄弟们羡慕死我了。” 白水煮肉有什么好吃的,陈六接着啃硬邦邦的面饼。脸上不屑的表情太突出,福源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 “别不当事,我们家,只有我和福鸿弟弟能混上一块祭肉。其余人,只能看着我们两吃,祭肉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 “普通百姓家,过年祭祖之后,撤下供桌的东西都是直接吃了,人家那是放了油盐的。” “真的?嘿,放了油盐又怎么样,我们家烤肉,在大宴群臣的时候,御膳房和尚食局联手烤肉,从前一天晚上开始烤,过一会翻一面,刷上酱料和蜂蜜,油脂滴在火上,滋滋的响,到了第二天开宴的时候,那味道,香飘十里。” 陈六恨恨的啃了一口饼子,“你不也是不经常吃到吗?有啥可显摆的。” “不是我显摆,也不是我不经常吃到,向那种做起来复杂的美食,如今宫里都不太能见到踪迹了,我要是想吃就去太爷爷哪儿撒娇,太爷爷下令给我做,我伯父节省,他也不吃美食,我太爷爷说了,就是美食在前,他也品不出滋味。” “听着你伯父够扣的啊。” “有点。听我父王说我伯父年轻那会,特别喜欢那些富贵衣裳,一件曳撒,就要全用贡品,当年老太后赏给他的布料,他拿回去做了帐子被褥。可是到了如今,他都不爱做新衣服了,常常穿太爷爷年轻时候的旧衣服。不过,因着他节省,我们家如今不缺钱。” “嘿,俺要是有一天见到你伯父,就说你背地里说他抠门。” 福源一笑,“去吧去吧,我伯父肯定不会当回事,又不是没人说过他扣,他要是这点气度都没有,根本当不好皇帝,说真的,我就该学学伯父的气度胸襟,要是能学会一点皮毛,就够我用一辈子了。” 陈六接着啃饼子,啃了一会“咱们都吃了这么多天的饼子了,如今俺想着肉菜了,咱们去前面的镇子上讨一些吧。”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乃天潢贵胄,才不去做这种乞讨的事儿呢。” “嘿嘿嘿,俺说你是不是忘了刚才说的话啊,你不是要学你伯父吗?要学就别端着你那尊贵的身份,要是你伯父死硬着撑面子,才不会抠门呢。” 福源想了想,点头说“你说的对,先要学会能曲能伸。” 一处客栈里面,司徒越端着碗,里面是一碗的高粱饭,在油灯下夹着一筷子黑乎乎的菜,问暗卫统领“招了吗?” “未曾。” “寻死了吗?” “未曾。” “今天晚上就放他们走,记得装的像一点,到时候让几个看门的兄弟假死,记得死的像真死了一样,别弄花活儿。” “是。” 暗卫统领很快出了门,隐藏在黑暗里,油灯下面,诸丹不高兴的翻着菜。“黑乎乎的,都糊了,怎么吃?” “就你娇贵,你福源哥哥可是一天就啃半个饼子啊。有本事你也跟着一起啃去。” 诸丹撅着嘴,“儿子也想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司徒越瞥了他们一眼,“真的?别羡慕,有你受罪的时候呢。快吃,一会都凉了,你翻什么?规矩呢,不知道不能在盘子里扒拉来扒拉去吗?再不乖,以后出来就不带你来,天天把你仍在学宫里,让那些老头子天天念叨你。逼你背书,背不出来接着背,不许你睡觉。” 诸丹控诉的看了司徒越一眼。“等姐姐出嫁了,我就跟着姐姐去他们家,住在她家不回来了。” “美的你。” 外边一阵纷乱,兵器击打声传来,司徒越淡定的把一碗甜面汤喝了下去,诸丹趴在窗子上看着外边,嘴里不停的喊着“父皇父皇,快看,他们跑了。” 过了一会,暗卫统领进来报告“咱们从京中调来的兄弟们跟上去了,为了装的像一点,今日看守的兄弟们都负了伤,追击的时候,杀了他们两个人,咱们明日还赶路吗?” “赶路,而且要快马加鞭。受的伤重吗?” “有两个伤势颇重。” “把朕的马车让给他们,朕带着皇长子骑马,断不可抛下他们。” 暗卫统领颇为感动,下去布置去了。 次日天不亮,他们一行人立即开动,朝着皇驾所在的地方赶去。在半路,司徒越吩咐暗卫统领,“给福源找点麻烦。” 福源正在入城的路上,两个人路过一处高山,山上植被丰茂,走了半天也没见到人烟,这种事是正常的,前几日也是走了很久还看不到一处村子,而且在山上有一点,那就是这边看着那处山头在眼前,但是走了一天还没有走到,回头看看,其实一天才爬了一点点山。 “六哥,你不是说,此处有镇子吗?” “是啊,俺说了,但是按照你爬山来看,还有两天才能走到。” 福源泄气的坐在坡上,他的毛驴悠闲的吃着草。 “那,我就骑在驴上,咱们走快点。” “不是你说你看不得低处吗?看完你吓得头晕站不起来。” 福源听了,恼羞起来,“我那是,那是不习惯站在这么高的山上。” “俺就直说了,你怕高。” “没有,不怕。” “好好好好,你不怕,那么,皇帝他侄子,太子他儿子,请您老人家骑上驴子,闭着眼,俺来牵着,咱们走快点走早点,没准啊,明儿黑了就到了。” 福源只好听话的骑上驴子,闭着眼,胆战心惊的用两条腿夹着驴子的腹部,总怕自己掉下去。 到了傍晚,陈六对着福源说“睁开眼吧,咱们到了一处平地上,在这儿吃了饭好睡觉,明儿起早点,避开日头再赶路。” 福源只好下了驴子,两条腿酸疼,居然比爬山还累,倒在地上吃着饼子,味同嚼蜡。半夜的时候,驴子惊慌起来,陈六推醒了福源,压低声音说“有动静。” “是豺狼虎豹吗?”福源瞬间紧张了起来“咱们要不要爬到树上。” “豹子会上树啊。” 一瞬间,周围火光大亮,十几只火把在他们周围点燃,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走了过来,哈哈大笑的看着半卧在地上的两个人。“山是我开,树是我栽,要想过路,留下钱财。” “打劫啊。”两个人呢对视一眼。 “哈哈哈,您是咱们这儿的大当家是吧,俺们就是花子,没钱。” 大胡子不满意的看着两个人,亲自上去,把陈六提溜起来,搜了一遍,真的是没有一个铜板。对着福源更是没个好脸色,福源身上也是没一个铜板,猛然看见火把下面,福源一张脸五官说不出来的好看,眼珠子一转,对着他们两个说,“老子有个姑娘,今年十九,还未说人家,你就当我的压寨女婿吧。” 周围的土匪纷纷恭喜大胡子,大胡子也甚是得意,也不停福源说什么,让土匪们押着他们两,牵着两头驴,回了山寨。 两头驴当夜被宰杀,两个人捆在磨盘上,天亮的时候,土匪的家属们纷纷端着器皿来分肉,福源看着那一连串的老人妇孺,再看看他们的两头毛驴被杀了之后的一堆肉,欲哭无泪。 “六哥,想想办法啊。” “俺不知道啊,想不出啊。反正你前程定了,好歹是他们女婿,俺咋办啊,要是他们没了口粮,会不会吃了俺啊。” “谁想当他们女婿啊,我祖母和母亲在宫里给我看了多少家的闺秀淑女都不合意,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土匪婆子,我才看不上呢。等会我就跟他们说,我是太子的儿子,东宫里的长子。” 陈六没说话,等着天光大亮,一群少女嘻嘻哈哈的到了磨盘边上,看着他们两。 “哎呦,他长的真好看。你们看他的眉毛,看他的眼睛,看他的鼻子,他的嘴生气的时候也好看。” “六娘真有福气。” “他好看是好看,但是也太瘦了吧,听说打不过李家的大哥呢。” “六娘来了,六娘你快来看你男人。” 福源被这群少女气死了,大口的喘着粗气。就看到一个长得非常壮实的女人走了过来。头发肯定不经常洗,油腻腻的,皮肤粗糙,脸色黑黝黝的,双下巴,因为肉多,五官有点拥挤,虎背熊腰,人高马大。 “土匪婆子听着,小爷是东宫长子,我伯父是皇帝,赶紧放了我们,不然大军踏平你们这土匪窝。” 谁知道这群少女们听了,纷纷笑的捂着肚子扶着腰。 “笑死个人呦,我爹还是皇帝老儿呢。” “他莫不是个疯子吧。” “不是不是,他是个傻子。”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只有那个叫做六娘的姑娘面带愁容,看着福源的样子,就像看一个傻子。 “我不成亲了,不要他了。”说完跑了。 一群少女也跟着跑走了。 陈六叹了一声,“哎呀,她不愿意和你成亲了,你咋办啊,要和俺一样被煮了吃吗?” “他们真的煮人吃吗?”福源瞬间惊恐起来,“真的?” “说不定,你说他们不种粮食,往来的商旅也少,日常打劫也不多,吃什么啊?” “六哥,咱们想想办法,逃走吧。” “你说,有股子土匪占山为王,还掳走了朕的侄子。”司徒越抬起头问暗卫统领,他们再有两天就和大队人马会和了。这几天相对轻松一些。 暗卫统领忍着发麻的头皮答了一声是。 “绑匪知道福源的身份了吗?” “还未。” “他们掳走福源用意何在?福源如今就是个花子。” “兄弟们探明了,说是......压寨女婿。”最后几个字说的模模糊糊。 “什么?在说一遍,吞吞吐吐的什么样子。” “压寨女婿。” 司徒越噎了一下,干巴巴的问“那姑娘长的如何” 暗卫统领咽了一口吐沫。“一言难尽。” “不是所有的美人计里都会是倾国美人啊。”司徒越感叹了一句,低下头接着看折子了。 暗卫统领很想吐槽一句,那算的是哪门子的美人计啊,顺便想问问,要不要救福源出来,看着司徒越低头疾书的样子,也不敢开口。 最令人气愤的是,司徒越把这件事写在了信里寄给了上皇和承岳,承岳听着上皇读完了信,不放心的说“福源的妻子干系重大,那山间村姑?”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断断不会让福源娶个丑婆娘过日子的,就是当妾,也不够格。” 上皇就这么的不同人情,让承岳稍微放下心。“只是,福源究竟不能长时间的待在贼窝里面,要不然,孙儿派人去接他回来?” 上皇看了承岳一眼,“君明的意思是一路上让他吃点苦头,知道一点人间疾苦,又不是不管他,真的是不管他,你如今怎么得知这些消息的。放心好了,你的儿子,君明是十分在意的。” “大兄对待我们父子的心,孙儿自然知道,但是福源毕竟没经历过这些......” “那就经历一遍,你听说过你大兄不到十岁带着商队行商的事儿吗?如今福源都十几岁了,该吃点苦头了。君明同朕说过,等着福源从川地回来了,就让他去直隶的一个小县城,从县尉做起,先学会做人再学做事。熟悉了朝廷的法规,知道了民间的疾苦,就带着他听政,到时候在崇政殿听几年的政务,派到一部,开始做主官,学着处理事物。中年要用十年时间,等着福源快而立了,就快学成了,那个时候,你大兄认为他可以担当了,就如朕一般退位。这是计划好了的事儿,不可因为你心疼孩子就中间变卦。”说到最后,开始疾言厉色。 皇位传承,这是上皇的逆鳞,承岳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只知道祖父和大兄私下里达成了共识,却不知道,有着一步一步的计划,如今皇兄要按部就班的去磨砺福源,他不能也不敢拦着。 成语此刻的心情无疑是激动和感激的,“大兄一向想的周到。”只有这一句话,他的想象里,是大兄以后年纪大了,自然退位让贤了,可谁知道,大兄不仅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还把福源登基的年龄也计划好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要是福源愚笨,你大兄必定会推迟退位时间,要是福源不堪造就,她会转而选择福沛或者福渊。所以,你当爹的只能推着福源往前走,一点后腿都不能扯。” “是,孙儿知道。” “嗯,天幸你还有两个嫡子作备选,尽管有点不近人情,但是,江山社稷更重要。你也要看顾好另外两个,好好教养他们。方不负咱们家的血脉。” “是,孙儿平日里也不上朝,有大把的时间看顾两个小的。” “六哥,你说都一天了,他们这群人也不给咱们吃的,咱们的两个饼子也没了。” 福源和陈六还是被绑在磨盘上,胳膊不充血,十分的难受,福源还想动一下缓解,可是现在饿的两只眼睛看什么都像是吃的。浑身没一点力气,难受极了。 “俺也是没受过这种罪啊。当花子好啊,想躺就不用站着,如今,连躺着都不能了。” 等着天黑了之后,那群土匪们提着刀过来,举着火把问“有啥要说的吗?” “他是问咱们的遗言吗?”福源真怕的,浑身如坠冰窖。 “噫,俺估摸着是嘞。” “别动,我是你们大当家的女婿。”福源立即没节操的喊了出来。 “你不是不愿意吗?”陈六小声的问。 “小爷的命金贵。”福源同样小声的答。 “六娘不要你了,小白脸,你别想美事了,六娘可是方圆十几里的标致姑娘......” “当小爷没见过标致姑娘一样,”福源压低声音吐槽,随后大喊“我识字,我会写信。” 土匪们在火把的照射下交头接耳了一番,“你识字有个球用,你会看病吗?” “会,会的,我背过医书。” “他说他会瞧病,先留着他。” 土匪们就把眼光转到陈六身上“你会啥?” “会唱莲花落。”陈六十分光棍。 “他会的多,他会打猎,他还会设陷阱,他认识草药,对对对,他会采药。” “俺不会采药。”陈六小声对福源说。 “你就不能先骗他们,你当初带着我顺驴子时候的机灵劲呢。我不想被吃了,我也不想你被吃了。” 土匪们又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后喂他们几口水,端来一碗肉粥,福源立即开始干呕起来。 “你吐啥,那是驴肉,他们住在山里的敬畏山神,不吃人的,我白天是吓你的。” “我不吃不吃,你说什么都不吃。除非是回到宫里,我以后不吃外边的肉。” “你不是说你命金贵吗?真的不吃。” “拿走拿走,别让我看见。” 看着福源不吃肉粥,土匪给他了一个包谷面的饼子,饼子是粗粮,吃着咯嗓子,福源竟然吃的香甜。吃完之后,土匪押着福源和陈六到了山寨的一处宅子前,里面有一个病人。 “你真的会瞧病吗?”陈六不放心的问。 “不会,但是太医给我们家人请脉的时候,我都背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看正联了 说一下和复联的对比哈。 首先,颜值。大超的颜值在线,老爷的颜值没达到预期(老爷的人设明明是花花公子和黑暗骑士,压根没表现出来花花公子的意思来,就是穿衣服,也就那一身长风衣能撑门面)。复联里面,美队是天使一样的笑容,妮妮有性感的小胡子还有焦糖色的大眼睛,水水的。 再说风骚程度,明显是妮妮占了上风。当初我对漫威无感,钢铁一里面,妮妮举着酒杯在快乐吉普里和大兵们调笑的时候,那风骚,一下子吸引住我了。 论反派,荒原狼没逻辑吸引人,逻辑出现在德国的时候,看他的绿色领巾和黑色礼服,抡着权杖打保安的姿态,简直让我反复看了无数遍。荒原狼,无感。 论反派的下场,荒原狼的失败感觉接受不了啊,感觉刚才还作天作地,下一秒就立即败了,不过瘾,差评。复联里面,洛基被浩克抡着五连击是我的最爱。 关于动作,复联就明显掺水了,不如正联,那是拳拳到肉,一拳比一拳狠。(我比较喜欢这样的,动作片就该有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论特技。复联的不够复杂,正联的在我看来才是良心之作。 轮剧情,感觉两方套路是一样的啊,因为复联在前,所以,只能说正联没新意了。戴安娜去找钢骨就如黑寡妇去找班纳一样,我当时的感觉就是,谁在抄袭谁啊。 以上是我的一家之言,要想批判就请留言。友好切磋啊,要是骂我就算了,我承受能力比较弱,心情不好的话容易上班走神,为了不加班,只好努力干活。说句题外话,我的搭档在我今日休息的时候,业绩只有二十块钱,二十块钱,平时一天就是业绩不好也有两万块钱,我不知道他是一天干了什么,明天去了我要找他聊聊人生。 我已经爱上老爷了,尽管他和妮妮比起来在我心目中差了一点点,但是,老爷没胡子的时候还是挺帅的,重点是他有胸肌和腹肌,而妮妮只有可爱的小肚腩...... 第151章 司徒越与大队人马会和, 派出侍卫通知福源,大家在京城相见。就带着人马匆匆回去了。 他着急着回京的原因是,爪哇国再次来犯,皇帝自然要回宫中坐镇。当司徒越一行人急急忙忙的回到京畿地面的时候, 有快马来报, 说北方匈奴哪儿的探子传出的消息, 朝中有人勾结了匈奴的左贤王。 上一任的左贤王被蒋钦在战场上杀了,新一任的左贤王和上一任有亲戚关系, 并且,草原上竞争十分激烈, 为了水源喝牧草, 别说亲戚了,就是兄弟也能打起来。新一任的左贤王一来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如历任左贤王一样主张南下劫掠, 二来, 他也是打着为上一任报仇的口号来吞并上一任留下的部落和资源。 司徒越有本事放探子在匈奴王庭, 自然也能推断, 匈奴会收买己方做内应。 福源不甘心就这么留在土匪窝里当一个土匪,自然是想办法逃走,所幸那个病人得了伤风, 福源用了七七八八的办法帮他治好了,七八天过后,和陈六能一起上山采药, 土匪们还是不信任他,派出三个大汉跟在他们后边,福源在前面弯腰挖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悄悄的和陈六说话。 “你带粮食了吗?” “带了, 两个饼子。” 饼子就饼子吧,福源觉的有总比没有强。 “咱们先打翻一个,剩下的两个一起打翻,逃出去再说。” “你想好啊,俺看了,那寨子里有狗。寻找味儿就能找来。” “咱们没有驴子,自然要靠灯下黑这个主意躲着,别怕六哥那狗子没训过,自然不知道怎么寻人,我见过大内的狗,那才是令行禁止,颇有灵性呢。” “俺没怕。” 福源笑了笑,带着一股子见识过的样子,转过弯,对着坐在树荫下的三个大汉喊着“过来帮忙搬一块石头。” 三个人贪凉,谁也不愿去,推来推去,一个人骂骂咧咧的过来,帮他们搬石头。待转过这个弯道,陈六和福源合力打昏了他,把他身上的饼子和一块驴肉拿了出来。 没过一会,陈六出来再喊人,两个大汉狐疑的走过来,被一人一下,打昏了过去。两个人趁机跑路。 跑了一会,到了一处溪水边,水里有些淤泥,福源拉着陈六原路返回,把衣服脱了,挂在树上,两个人再次返回溪边,互相用淤泥吐沫,涉水过溪,飞快的狂奔。 到了下午,土匪们久久不见五个人回来,一起到山上寻找,到了三个大汉昏倒的地方,已经夜色四起,土匪头子十分生气,让人回去牵了狗,循着味去找人。路上在树上拿下两件带着汗碱的破衣服。再没了踪迹。 福源和陈六一路狂奔,总觉得后面有什么跟着自己一样,等到晚上,看不清路了,两个人匆匆趴在一处河道边喝了几口水,爬到树上准备窝上一晚。就这样,两个人还有一个睁眼到半夜,下半夜另一个来替换,不敢睡死了。 下半夜,下面的小道上一阵马蹄声,陈六把福源推醒,对视一眼,看到一只火把从远到近,一个骑手在马上停在树下。 “臣御前上林卫请世子安。” 福源并不说话。 “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礼,请世子现身说话。” 福源还是不说话。 “俺说你这人有毛病啊,你穿个布衣还好意思说你是什么什么卫。这儿没你找的人。” “臣奉命而来,告知世子,皇上有旨,命世子立即赶回京城,因着爪哇国战事,他已经先行回京了。” 福源捅了捅陈六,陈六不满的嚷嚷“告诉你了,这儿没你找的人,你还装上瘾了,有啥能证明你是什么什么卫啊。还有,皇帝老儿让你来,给你圣旨了吗?就是戏文里唱的那个,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言尽于此,臣告退。” 骑士勒转了缰绳,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缰绳,飞快的走了。 就这么走了,多疑狡诈的福源又一肚子试探的法子,还没用人就走了。气的喘了几口粗气。 “没准还真是我伯父派来的。他不是什么上林卫,他该是暗卫。” “噫,你知道的真多,有啥不一样吗?” “上林卫肯定巴结我,他们要是能升官绝对抓着机会,暗卫不一样了,他们是孤儿,一辈子就不能让人知道他们是暗卫,就有的时候,我也不认得所有的暗卫,他们除了我伯父谁都不搭理的。” “但是,他现在走了,咱们咋办?吃了这个玉米饼子,明儿咱们都要饿肚子了,也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土匪的亲戚,哎呀,刚才怎么没给他要点钱呢,再不济也要要一件衣服啊。俺和你都是只有裤子了,如今入了秋,山里有点冷啊” “估摸着这人应该是汉江地界,汉江,我想想有没有亲戚什么的。” 福源苦苦思索了一会,黑夜里对着陈六说,“我从小背亲戚谱系,我们家能让我记着的亲戚都是些大家族。” “大家族没事啊,大家族就不能有穷亲戚了,你也不穷啊。” “大家族的意思就是,他们不住在小地方。最近的亲戚在长安,是我一个堂姨夫在哪儿做官。要是这儿是汉江的话,咱们要走上十天,最快。” “......日他个仙人板板,明儿你跟着俺去要饭。” “敌寇狼子野心,如今台风刚刚平息,就刚等岸抢掠,正是罪不可恕。” 下面的大臣说的吐沫横飞,司徒越换了龙袍坐在御座上,看着奏报,眼睛都不抬一下。和这种只会说空词,不说点有用的人,司徒越向来是不理会。 刚才说的慷慨激昂的大臣,有着一把山羊胡,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颇有眼色的把话停住了。 “年年如此,次次如此,咱们想着咱们是上邦,一心想要和邻居相处的友善,谁知道咱们碰上的都是些恶邻,自朕入朝以来,遇到过几次大战,没有一次是咱们挑起的,如今可好,人家以为咱们软弱可欺,总想从咱们身上咬一块肉下来,朕就是肉多,也断断不会喂了豺狼。从上次水师大败开始,到了如今,用了一年的时间,朕可是一点不敢放松了警惕,重新给水师拨银子造了战舰,让水师日日操练,粮草更是不会有丝毫的短少,要是这次,水师还是大败而归,朕就御驾亲征,看看那爪哇国弹丸小国,用了什么旁门左道。连尔等比朕精通兵家之术的人都连吃败仗。” 下面大臣伏到一片,司徒越把那些帮不上忙的打发了,留下几个心腹之人商议到半夜,西苑那边传来消息,说上皇已经睡下,司徒越才熄灭了找上皇聊聊的心思,饥肠辘辘的回了寝宫。 “妾让人给各位大人准备了饭食。”赵皇后看了司徒越一眼,见他脸上一脸的怒容,就用帕子抹了一下嘴角。“咱们家虽然节俭,但是也不能让人说咱们吝啬,一顿汤水也值不了几个银子,您也就别生气了。” 司徒越苦笑不得,“朕是那种人吗?朕生气是因为那些老家伙的事儿,以后规定,五十岁以后必须回去自个养老。今天议政的时候居然有老头在金殿上睡着了,居然睡着了,也不看看,金殿是他们家的炕头吗?还打呼噜,朕气的啊。” “别气别气,怒伤肝。跟您说个高兴点的事儿,我娘家弟弟今儿来说,他认识一个青年才俊,雅量高致,人还俊秀无双,重点是出身也好,河东人士,他姐姐是北王妃。我想了想北王妃的品格,她弟弟必然也是个......” “咱能不能把眼光放得长远点,北王,北王,你怎么给咱家姑娘找婆家总想着北王一系啊。” “这不就这次嘛,上次是乔乔的表兄弟们,是您说的,说的不堪入耳。”赵皇后也许可能进入了更年期,尽管如今她才二十多岁,也许这就是她的日常,忽然一下子哭了出来,“您出一趟门一个多月,一点也不念着我和姑娘,如今对她的婚事也不上心。苦命的乔乔,就是有个最尊贵的爹......”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让朕把这碗粥喝了行了吧。” 司徒越饿的两眼发绿,一碗皮蛋瘦肉粥飞快的喝了下去,对着宫女说“再来一碗。” “少吃些,晚上吃多了不好。”赵皇后话头一转,“秦长公主上个月来宫里,说她驸马帐下有个小将,人挺好的。还问我想给咱们乔乔找什么人家,我当时就没接这个话。必经也是一个武夫,咱们乔乔娇生惯养。” 司徒越停了筷子,对赵皇后说“我妹妹也是金枝玉叶,父皇(追封)生前颇为宠爱她,到后来嫁给米兴不也是一个武夫吗?” 赵皇后急了,“我就是那么一说,您真有这个意思啊。” “你那种找法不行,我要给乔乔找个能靠的住的,不是靠她的。大家族,过惯了好日子,娶了公主,还想纳妾,公主不乐意就说公主不贤惠。出了事儿,求到公主跟前,让公主进宫给他们疏通关系。说来说去,还是公主两头不讨好。这种人家,一辈子就不开心。朕就一个女儿,那能看着她受这份罪。可儿怎么了,可儿嫁给米兴,她们全家看可儿的脸色,就是米兴,如今能独挡一面了,也不敢在可儿跟前大小声。家里霸王一样的人物,就是日后丈夫不在了,也是能指挥的动家里的小的,要是庶子们,年纪大的公主失了父兄庇护,哼,估计庶子们也不爱搭理她们。” 赵皇后虽然觉得这番言辞太片面,然而她不是那种据理力争的人,皇帝说什么就听什么。唯唯诺诺的说“必是我们母女满意了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没检查错字啊,这会电脑快没电了 有的话留言啊 第152章 在司徒越看来, 我的理想是星辰大海,可偏偏整日碰到一些鸡毛蒜皮。 赵皇后一心要给乔乔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她不光自己努力,在最近一段时间, 她还彻底的信赖起来自己过继来的弟弟了。这个时代, 风俗人情就是如此, 过继过来的,就如同胞一般, 赵皇后对娘家的伯娘婶子十分厌恶,但是对弟弟却十分的上心。 这日一大早, 照顾承恩侯的老嬷嬷就坐着小轿子到了西苑, 等着日上三竿了,才跟着中宫的太监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赵皇后住着的菡萏殿,周围绿水环绕, 水面铺着层层叠叠的荷叶, 偶尔有几朵莲花露在上面, 看的人眼睛都爽了许多。 老嬷嬷不敢抬头, 一路低眉顺眼,到了大殿门口,又等了半个时辰, 才在宫女的带领下到了主殿。 赵皇后这个点正在安排司徒越的午饭,拿着单子,用染着朱红色的指甲在上面划拉着, 一边划拉一边不满意的皱着眉头。 “御膳房如今对皇爷的膳食也太不上心了,咱们这位爷就是不讲究吃穿,才让他们如此的怠慢,本宫听说, 在先帝在的时候,一个不得意的嫔妃想吃什么都有什么,冬天里想喝一口羊肉汤,就有十八种汤备选,是吗嬷嬷?” 赵皇后身边的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老年宫女弯腰回答,声音洪亮,“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那个时候,有乳羊肉汤,鲜嫩可口。有半岁的小羊肉汤,十分新鲜。有羊后腿肉汤,肉质弹牙。有那肥羊肉汤,香味浓郁......不止如此,宫中常常备着各种肉汤,有主子要羊肉也成,牛肉也有,各种齐备,第二日,重新准备,绝不留过夜。” “那个时候,宫中主子多,如今只有我们一家四口和西苑的老圣人哪儿,你们都开始这么敷衍了事了。” 下面一溜烟的跪着无数的宫监,磕头不止,不敢说话。 “公主是皇爷长女,她想要点什么,你们推三阻四的,还说是皇爷的口粮,一般人动不得,今儿给本宫报上来的单子里可没有你们说的,给皇爷准备的凉拌肺片啊。本宫的乔乔,还能在宫里吃几回饭啊。”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两边的宫女赶紧劝说的劝说,打水的打水,捧着帕子的绝对不往跟前凑,等着劝说的把皇后劝住了,用水洗了脸,立即把帕子奉上去,再接回来。 赵皇后哭过之后,直接让二十四衙门等着的太监把眼前的人拉走,低头又看了一回菜单,对着左右说“告诉御膳房,如今有战事,皇爷正上火呢,多熬点绿豆汤,天气也凉了,别的不说,先做出酸汤来,送到大殿上去。先让皇爷垫垫肚子,其他的,按着昨日的例来,记着豆腐白菜多放素油。” 拉拉杂杂的嘱咐了一通,有问过了公主和小爷吃什么,才让承恩侯府的老嬷嬷上来。 “本宫让弟弟打听的事儿,如何了?” 老嬷嬷低眉顺眼的回答“回娘娘的话,如今因着有战事,各家的才俊都随着父祖进宫了,到底有没有叩见陛下,咱们侯爷也没打听出来。只是,跟着一起进宫的,侯爷倒是打听到了。有冯家的大爷,蒋家的诸位爷,六长公主家的两位嫡出的爷们,哦,还有秦长公主家的大爷......” “我们亲戚家的别说,其他的呢。” “还有就是,一些小将,这次是各位大人带着进宫的。这些小将们的家室咱们侯爷也打听了,有一些是有了妻儿的,有些是没有的,侯爷私下的想着,咱们公主是陛下的长女,且是唯一的公主,又是记载您名下的,断断不会下降到那些小将家里。” 赵皇后又急又气,看着左右都是心腹,不是那种口舌之辈,才忍不住对着老嬷嬷说“他知道什么,他见过皇爷几面,每次见面本宫都在边上看着,次次都是被皇爷教着,每每说话不得皇爷的心。哪儿能猜到皇爷的心思,本宫和皇爷多少年的夫妻,皇爷如今的心思,就是把我们这宝贝一般的闺女嫁到寒门小户去。” 老嬷嬷吃惊极了。 “那老奴回去就如实的和侯爷说了,让侯爷打听着。” 赵皇后点了点头,“别太刻意,乔乔的婚事多少人看着呢,要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让皇爷震怒,让乔乔生气,本宫还不呕死。还是按照以前的,把眼光放在勋贵之家。暗地里,盯紧了那些寒门小户,要是有才华的多盯着几眼。” 老嬷嬷应了。 “本宫问你,如今大伯一家还没从正院里搬出来?” “还没。老奴正发愁呢,过了年,咱们正经的侯夫人就要进门了。当时人家娘家人来量房子打家具,都是咱们把尺寸报给人家知道,如今,咱们侯爷也是张嘴说了,但是,大夫人一家就是不搬......” “就说朕要征召他们家的男丁入伍。”司徒越从大殿外边走了进来,把外边的罩纱脱掉了,递给了一边的宫女。 “在大殿等了半天,就让他们给朕送了一碗酸汤,越喝越饿。” 司徒越不满的坐在塌上,抓起一遍的水果啃了起来。 宫女们诚惶诚恐的的去催了。 赵皇后也顾不上老嬷嬷,坐在司徒越的一侧,表情比自己饿着更难受“都怪我,饭点的时候处置了他们。” “犯了何事?” “早上乔乔说想吃凉拌肺片,谁知道御膳房那边说,那是给您准备的,午饭的排单我看了,就没有,招来人一问,原来是没采买肺片,又怕埋怨,就推您身上了。” “为什么没采买?” “说是每日划下的银子不够,不能样样齐备。” “哦,意思是说,朕的老婆孩子以后想吃什么了,要先跟御膳房说一声,然后呢,看那些大爷们的脸色再给朕的老婆孩子准备吃的,是这意思。那么朕一家四口一天给了一千两银子的买菜还不够是吗?”司徒越点了点头,“程掬,进来。告诉二十四衙门,从今儿起,裁撤御膳房。宫中本就有膳食局,各宫都备有小厨房,没必要留着这些欺上瞒下的东西。” “把宫里的账目给朕送寝宫去,有发现中饱私囊的,立即打入慎刑司,有徇私舞弊的,查明之后按宫规处置。” 赵皇后咬了咬嘴唇,“是我......” “算了算了,你有几两本事朕知道。告诉乔乔和福鸿,换了衣服,朕带着你们出去吃,家里这个样子,还吃什么啊。晚饭估计都没人做了。” 赵皇后赶紧抹了几把眼泪,欢喜的带着宫女去换衣服了。 殿上就剩下司徒越和一群捧着茶壶茶碗的宫女,那个承恩侯府来的老嬷嬷因为没让她起来,她还跪在哪儿。 “你来,朕问你,最近行弟和谁走的近啊?” 老嬷嬷背后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的答“老奴...在后院......仿佛是和几位皇亲国戚走的近些。” 司徒越从宫女手里接过茶碗,撇了一下茶叶,“都有谁啊?” “五长公主家的小爷,北静王府的世子爷,还有四王府排六的六爷,哦,还有亲家舅爷......” “北静王府的人一向是读书好吗,风流雅致,说句不好听的,行弟的肚子里,可没几两墨水,两个人怎么交好了。” 老嬷嬷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啊,硬要她答出来的话,她也只能说,北王府羡慕承恩侯府荣宠,所以折节下交。不过这个理由也太扯淡,人家是王府,哪怕是郡王府,也比他们因为出了皇后没一点功劳的侯府强上几个档次,正常的说人家才不会折节下交呢。 “这......这......请皇爷恕罪。”老嬷嬷磕头如捣蒜,司徒越淡淡的笑了一声。 “起来吧,你不知道主人家的事儿多正常,只不过,行弟也快作新郎了,人家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成了家也该好好的把业给立起来了。他是外戚,不入科举,就是把书读出一朵花来,也只能当个名士。名士除了有名还能干什么,连口饱饭就吃不上。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明日收拾整齐了,来给朕磨墨,这个活总能干的好吧。日后等朕把手里的事儿处置了,自然会安排他做个闲官。” 老嬷嬷赶紧替主人谢恩。一脸喜气洋洋,连声音都透出几分兴奋来。 诸丹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请了安,一下子坐到司徒越左手边,司徒越把茶碗放下,摸摸他的额头,没有汗才放下手。诸丹晃荡着两条小腿,看着站着的老嬷嬷,“你是谁啊?那个宫的?” “你不认得她,她是你舅舅府上的。”赵皇后换了衣服带着乔乔从后边进来,她们母女住在一起,乔乔刚才在睡午觉,如今醒来,脸上还有些竹席的印子。十分高兴的给司徒越请安,还走到诸丹哪儿捧着他的小脸看了看,贴着司徒越坐在了右手边,三个人挨着成了一排。 司徒越看了赵皇后头上横七竖八的插了一头的金首饰,捂着眼“夫人,你头上金光闪闪。” 赵皇后立即拉着乔乔又去了后殿,还带走了庞大的宫女群。 承恩府的老嬷嬷顺势跟着去了,大殿上没了人,诸丹问司徒越“父皇,刚才赏赐了舅舅什么?那婆子如此高兴。” “赏给你舅舅了一个闲职,给父皇磨墨。” “那岂不是所有的奏折他都能看到,且父皇的批注舅舅更是清楚,舅舅那人耳朵根子软,要是有心人,必是从他嘴里能打听到朝廷动向。” “谁告诉你,你舅舅看到的都是真的。” “父皇是想钓大鱼?” “不,父皇是想撒网。”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来大姨妈了,感觉老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第153章 说是出门吃一顿饭, 然而实际上,出门是在一个时辰之后了。 哪怕是微服,也要顾及着女眷不能被人看了去,还要带足伺候的人手, 暗处的侍卫, 零零星星的, 坐了五马车的人,就在这样, 还是精简了再精简的结果。 “哎,十分想念外卖的好。”司徒越歪在马车里, 看着赵皇后对着巴掌大的镜子抿了第二次口脂的时候, 忍不住的要叹气。 赵皇后疑惑的看了司徒越一眼,随即又对着镜子查看妆容了。 “别看了,越来越美了。”司徒越受不了的说了一句。 赵皇后放下镜子, 端坐着看着司徒越“皇爷, 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 当初您登基的时候, 还不许天下避讳您的名字,如今,连自个的名字自个都说出来了, 虽然咱们家的孩子知道避讳,但是......” “一个名字而已,难道天下和朕同音的都要改。算了, 咱们心胸宽大点,一点小事别计较。” 赵皇后也只能打住不说。乔乔和诸丹在后面的马车上,司徒越昨晚上盯着地图看了半夜,如今在晃悠的马车里, 有点困倦,含糊的说了一声,“朕睡一会哈。”慢慢的睡着了。 南苑到京城,也就是两个时辰的事儿,到了下午,马车进了城,有太监在马车外请示去何处用膳。 赵皇后这二十几年都没正经的上过街,从纱窗里往外看,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一些行人和店铺的门脸,外边的天气不是很热了,如今已经立秋,就是秋老虎在发威的时候,能看到一些女子露出半截胳膊,挎着篮子从街边走过去。再回头,司徒越还在呼呼大睡,只能推醒了皇帝。 “皇爷,咱回城了。外边请示在何处用膳?” “哪儿不去,就在这儿等着,过不一会,行弟就该来了。” “您是说,老嬷嬷回去......” “你傻啊,回去肯定说,不仅说,就是行弟不在家,也十万火急的把人找回来。今儿去你娘家吃饭,晚了咱们就回宫直接住下,明儿朕去南苑接祖父回西苑。” 赵皇后欲言又止。刚刚看到外边新鲜景致的高兴劲一下子消散了。就如她自己说的,她和皇帝多少年的夫妻了,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话反着说也对,多少年的夫妻了,皇帝心里算计着什么,她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名义上的丈夫,向来是个城府深沉的人。不动声色,一步一步的问鼎宝座,从不见他急躁,也不见他得意,举止之间,不经意的算计好了。 “你脸色怎么了?看着不甚高兴。放心,就是听说了行弟如今还是个软蛋,今儿咱们去,帮他腾空了院子,顺便,好好敲打他一番,他明儿要去朕跟前当差了,你也嘱咐他几句,让他尽心尽力的,别整点有的没的。” “这话我记着了......” 赵皇后还没说完,外边等着的太监又通报,“皇爷,娘娘,国舅爷来了。” 外边传来了赵行请安的声音,司徒越在马车里吩咐,“去行弟府上。” “噫,你没记错,你姨家真的在这儿当官。”陈六穿着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光着背,头发如鸡窝一般,手里还拄着一根棍子,看见远处的府衙,转头问福源。 福源和陈六一样,不过是裤子没成一条一缕的,上面也只是破了几个大洞而已,头发也是乱慥慥的,全身晒黑,一说话,只觉得牙齿是白的。 “没错,是这儿。不是我亲姨,是堂姨。我小时候见过她,也没见几面,大一点,我都是跟着我父王或是祖父,这两年,跟着我伯父。咱们今天来找的这个堂姨丈,我也没见过他,他还没单独面君的资格。” “俺听明白了,就是你们谁也不认识谁是吧?要俺说,他肯定不认你,你想啊,你现在就是个要饭的,人家的认的亲戚是当官的,你就这么上门了,别说你那个堂姨丈,就是门子都不让你进去。听俺的,咱们两个要饭一路要到京城吧。反正这一路上就这么过的。过了长安,往里面都是好路,咱们一天走个百十里地,一个月就回京城了。” “咱们没有官凭路引,越是到了京城盘查的越严,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我当过花子了。” “当花子有啥不好的。当花子又没饿死你。你还看不起花子了是吧。反正你要找你亲戚了,俺对于你来说没用了,你就这么对俺,哼,俺算是看透你了。” 福源一副你无理取闹的表情,也不说话,陈六看了,坚定自己的推断,往后退了几步,“俺不和你一起了,俺就是花子,一辈子认识的大官也就是京城的武侯,你去当你的小王爷吧,你们家都是当官的种子,咱们不是一个道上的人。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以后俺也不说俺认识你,你也别说你认识俺。” 气冲冲的走了。 陈六说了这么多,福源也是非常的生气,看着陈六走远,也不追赶,内心里,他还是觉得陈六是草莽,尽管看重他的本事,但是他还是想要让陈六明白,君君臣臣的的那一套,只有明白了,懂得了,才能放心驱驰。 福源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他要弄一身好衣服,再找一个能进的了官邸的借口,而不是在门口喊出来他是太子长子这个身份。 马车停在承恩侯府的正前院,司徒越下了车,后边马车上诸丹跳了下来,马车接着向后院正院驶去。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再接驾,司徒越看了一眼,赵家的人反而被挤在后面,眼前有很多勋贵子弟。了然的笑了笑,牵着诸丹手直接去了正堂。 正堂里自有一番富贵气象,司徒越在门口打量了一番陈设。正中放着上好红木的太师椅,中间一张波斯地毯,地毯上放着一尊童子大小的香炉,如今香炉里燃烧着甜腻腻的香料。红木太师椅上搭着全新的椅搭,正堂挂着一幅松鹤连年的画。 椅子是全新的,香料是不符合场合的,波斯地毯太花,不应该摆在这种招待贵客的严肃场合,说白了,这是一户新荣暴发之家。 司徒越牵着诸丹的手迈步走了进去,父子两个坐了主位,屋子里面站了一屋子的人,赵家的人都在后边,前半截是司徒越的一些表侄儿和年纪比较小的表弟,中间站着的是父祖在朝中做官的管家子弟。 众人参拜,司徒越免了他们的礼,大家分宾主坐下。赵皇后的伯伯叔叔们畏畏缩缩的坐在了第二排,家族的第三代人坐在了第三排。赵家后继无人。 等了一会,还不见人上茶,司徒越看着赵行,笑着问他“行弟,朕是你嫡亲的姐夫,自然不挑你的礼儿。但是如今坐了这么多的贵客,你们家的茶呢?” 赵行慌慌张张的开始张罗茶水,现场尴尬至极,有些人的脸上就带出几分讥笑来,倒是北王府的世子水琛站起来替赵行圆了场子。 “陛下,是国舅爷家里如今没个正经夫人,没人打理家事。再则,刚才国舅爷急急忙忙的让厨房里备下了席面,样样过问,就怕对娘娘招待不周,还说,这是娘娘第一次回娘家省亲呢。一番赤子之心,臣等自然也不会埋怨多等了一刻茶水。” 赵行看水琛的目光十分感激。 好话都让你说了,别人还说什么。一些长公主府出来的皇亲国戚不屑的看了水琛几眼,也不接话。 “如此最好。朕呢,也是临时起意。再则,一个女婿半个儿,虽然岳父不在了,朕和行弟也该有几分手足之情。朕今儿在这儿说了,行弟家里没个正经夫人,还请各位见谅,一杯茶水,喝完咱们就入席。” 下面轰然应是。 司徒越笑着对水琛说“最近也不见你到宫里去,朕前天还同你父王说呢,说你最近文章长进了不少。就是朕这种不读书的人,读起来也觉得十分的顺口,比那些佶屈聱牙的文章读起来更觉得气势恢宏了。” 水琛似乎十分的腼腆,直说过奖。 “说来,咱们京城的世家子弟,朕也没见过几个和你这般聪慧的。朕还在王府住着的时候,你父王去朕哪儿,总是显摆你的文章写的如何了,诗词又得了哪位大儒的夸奖。那个时候,福鸿还未出生,惹得朕是羡慕连连,恨不得把你抢到家里养起来。” 地下的人配合着笑了起来,不过似乎君王的一句玩笑话,因为出自君王之口,玩笑话就不能单纯的当做是玩笑。很多人都觉得皇帝此言必有弦外之音。 水琛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一边说谬赞,一边又引着皇帝把话题转到诸丹身上。“臣也不过是认得几个字而已,臣幼年的启蒙师傅如今在学宫当差,常常听他说,大皇子如今文武双全,且待亲人至孝。无论寒暑风雪,皆是天不亮就步行给老圣人请安,实乃臣等楷模。” 司徒越摸着诸丹的冲天辫,笑着说“他啊,和朕一样,不爱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心情莫名的不爽,排解不爽的方法以前是吃,现在不敢多吃了只好改了个昂贵的方式,买。 买了两支mac豆沙色口红,色号不一样,买了一支迪奥999,买了一支杨树林的斩男色,还有一支芭比布朗的5号色。 但是买完之后回到家觉得自己更不爽了。 第154章 水琛一人跟着皇帝侃侃而谈, 想要趁机向皇帝毛遂自荐的人颇多不满,因着是下午,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纵然是有心计的人, 也知道此时不是插嘴的好时机, 司徒越和水琛你来我往的说了一些废话, 便换上一副疲倦的神色,众人知情识趣的告辞走了。 而诸丹确实是饿了, 刚才满屋子的人,他还知道轻重, 用他自己的话说, 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想吃便吃,不顾忌场合了。此刻眼前都是赵家的人, 诸丹也就没再掩饰, 揉了一下肚子, 可怜巴巴的喊了“父皇, 儿臣饿了。” 赵家的人顿时找到了献殷勤的机会。 赵行的几个侄子立即表弟长表弟短的在一边攀谈,赵行立即让人摆饭。 “不急,孩子小, 朕待得娇气,送到皇后哪儿就行了,让她们先用午饭, 朕该去给老太爷和老太太问安,怎么说朕也是孙女婿,该拜会一番老人家。” 交代了太监们看顾好诸丹,赵皇后的几个叔伯带路, 去给赵皇后的祖父祖母问安。说是问安,两个老人家战战兢兢,待司徒越坐下了,赶紧大礼参拜。 司徒越含笑和赵老太爷说话。 “在京中几年了,朕一直忙,也没拜会过亲戚,不知道您在这儿过的怎么样?” 赵老太爷说着一口江南方言,好在司徒越能听懂,老人家哆嗦了一会,才缓缓的说“我......草民想回老家去。” 他的儿子们立即急了起来,纷纷咳嗽跺脚,提醒老头说错话了。 司徒越顿时感到意外,放下茶盏,真心实意的问他“可是哪儿住着不舒服,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念头?要是行弟伺候的不好,您只管说,好在朕是他姐夫,还能教他几句。” “不是,不是......”老人家缩成了一团,最后才挤出个理由。“这儿冬天太冷,不习惯。” “北方是干冷,南方是湿冷,相比而言,朕还觉得这儿更好一点,听说,南方临水的地方,冬天很多人冻烂的手脚,还有人冻烂了耳朵和脸。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老人家的儿子们纷纷说是,把南方的冬季说的凄惨十倍不止。司徒越看出来了,老人家尽管是老了,但是心还不糊涂,但是子孙们被繁华迷了眼,不愿意再回到乡下了。 “您啊,放心在这儿住着吧,其他不论,看在皇后的份上,朕也会挂念您的,儿孙自有儿孙的福,您啊,操不了他们的心了。” 老人家抹了一把泪,脸上的褶子一道一道的,手指因为干活变形粗糙。他尽管一辈子没去过多少地方,在乡间讨生活了许久,供出来一个进士,好日子没过几天,当了进士做了官儿的儿子命丧黄泉,继而又开始了苦难的日子,但是有些话,他还是听得出来的。皇帝的意思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以后他会善终,但是他的儿子们孙子们,要是作死,皇帝不会手软。 尽管一切看得清楚明白,赵老太爷才会痛哭,别人以为,皇帝登门就是荣宠,实际上,没准就是灾祸啊。当年他和甄家做了亲家,到甄家事败,他都没和甄家的人见过面。不是不愿意,而是甄家看不起他们,就是当年家里出了王妃,他们家也还是窝在乡下。他连孙女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忽然今儿成了皇帝的孙女婿到了家里,尽管脸上带笑,但是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是磨好了刀子,不是割肉就是要命啊。 赵老太爷还想坚持一下,强调了一遍“草民想回家,人老了,想葬在祖坟里。” 司徒越捧着杯子没再说话,赵皇后的叔伯看着皇帝没有怪罪的意思,纷纷上前劝赵老太爷,赵皇后的小叔叔还赔罪说老爷子糊涂了,前几日要去西市卖饼子,想一出是一出的。赵皇后的大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求赵老太爷别这么说了。屋子里一时间闹哄哄的。 到了晚间,回到宫里,赵皇后看着两个孩子分别睡下,到了寝宫褪下首饰,让宫女给她梳头。司徒越坐在塌上,把玩着一颗围棋子,拿着棋谱,对照着棋盘有几分举棋不定。赵皇后想了想,和司徒越对坐,宫女跟着到了榻边,接着给她梳头。 “今儿,我看着我娘家,哎,有几分不像话。”赵皇后委婉的说了。 “怎么了?你们女眷那边有什么事儿吗?” “今儿我带着咱们乔乔到了我祖母哪儿,谁知道,屋子里站了一屋子的人,不是我堂姐妹就是我的小婶子们。”赵皇后揉了揉太阳穴,一副十分头疼的样子。“我祖母让丫头们奉茶,谁知道,是我的一个堂妹端上来了,乔乔就顺势接了过来,我祖母也是稀罕乔乔,从身上掏出一个糖罐儿,用指甲给她挖了一块糖放到杯子里,太快了谁都没拦住,咱们乔乔没说什么,但是,也吓着了,就没喝那杯茶。我一个婶子,我没见过的,就话里话外的夸咱们乔乔标致姑娘,一张嘴就把自己家的亲戚提出来,要给乔乔说亲呢。” “哼”司徒越气笑了。 “您啊,别往心里去,她就是一个村妇,粗鄙着呢。” “朕九五之尊,自然是不会跟她计较。算了,今儿就不该带着两个孩子去。”说完把棋子扔到一边,自有人收拾这些。 赵皇后想了想,把赵老太太拉着她说的话咽了下去,也不是什么都必须让夫君知道的,何况,他们这种人家,继承人的事情比其他事情更怕让人提起来。 “龙胜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地洞。”陈六嘟嘟囔囔的扛着棍子往前走,摸了摸肚子,站住看了看日头,叹了一口气。“俺就不该跟他一路,他是谁啊,人家祖宗都是皇帝王爷,听说他们家的东西吃不完扔了,老话说的好啊,......老话是怎么说的?噫,忘咧。先去要饭吧,要了才能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 “六哥。六哥等等我。”福源追上陈六,亲热的在陈六边上喊着。 “哼,谁认识你咧。” “六哥,好六哥,你是对的,我该听你的,咱们先去讨饭,吃饱了好赶路。”上去亲热的把陈六的棍子抢到自己手里,提着就走,陈六自好追上去。 “你不是找你做官的姨丈去了,咋还跟着俺呢?” “因为我看到一个人,我自幼就记忆惊人,我小的时候,跟在先帝身边,有谁去觐见了,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来人的官爵名位,说一遍我都记得。我这么说是因为,我见到京中一个藩王的家将到了长安,从一处官邸出来了。” 陈六听的一头雾水,瞪着眼看他。 “我伯父最恨藩王,这么说吧,我伯父眼里容不下藩王,她说他们仗着王爵,经常往吏部递话,给亲信安插官位。导致有些地方政令不通,王府里说话比宫里说话都好用。自我伯父掌握了吏部,就出手剁了他们的爪牙,只是,有些人藏的深,”福源回头看了一眼官邸的方向,“长安是重地,处在咽喉之处,更是天府之地军粮输出的唯一通道。他们这个时候偷偷摸摸的,绝不是好事,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傻得送上门让他们使唤。六哥,还靠你保护我了,你最讲义气了。” 陈六忸怩着不答应,等着福源央求了几句才傲娇的同意了一起去京城。和解之后,两个人相携着去讨饭了。 司徒越去南苑接上皇回宫,往年都是这个时候回宫,上皇的后宫宫眷们早就打包了行李,当时就装车,车马粼粼回了西苑。 “你怎么突然回了京城?”上皇在马车里问司徒越。 “因为政令出自崇政殿。” “话是这么说没错,政令出自崇政殿,必是大事的时候,崇政殿才彻夜灯火,是出事了吗?” “有人私藏军械盔甲,有一万之多。缓缓的往直隶而来,更有人囤积了粮草,收拢了铁匠,看样子,是要放手一搏了。” “何人如此大胆?” “祖父别生气,您保重身子骨才是咱们家的大事。这种手段,咱家祖宗用过,当年咱们家在金陵起事的时候,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兵法上也说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有些人读书读的太多,已经成了书呆子了。从不想想,祖宗是怎么得了天下。” “京中的几处王府有异动?” “人家蓄大志了三代人,这份忍功孙儿佩服。” “你待如何?” “自然是让他们措手不及。孙儿过几天在宫中大宴,邀请一些才子和各个派系的子弟到南苑饮宴。在哪儿,上演一出斧声烛影。” “斧声烛影?你要......如今福源不在,承岳难安大局,福鸿幼小......” “您想多了,我说的,可不是我和承岳来一出这样的大戏,我是说,四王里面,让他们唱一出这样的大戏,他们不是到处说四家如手足一般吗?就让他们做手足,然后拔剑相向。” 上皇松了一口气,拉着司徒越的手“咱家如今处处仰仗着你,孩子们还小,你弟弟的眼睛又不能视物,再则他如今越发的心软,当不得圣主。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不知何时就山陵崩。好孩子,万万不可拿自个的命和他们斗。” 司徒越回拉着上皇的手“是,咱们输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结了 我周四休息,争取把新文的开头给码出来。 -------------- 爱你们么么哒 第155章 “家将和家臣一样, 是一个家族的附庸,不听皇令,只听从主人的命令。他们也不是随便能遇到的,多数是有本事的, 家臣通常是幕僚和谋士, 他们是怀才不遇的贤才, 肚子里有些乾坤,这些人往往是择主而侍, 就如咱们在坊间听书,上面说到三国的时候, 常说, 良禽择木而栖,就是这个意思,他们不是拿银子聘请的账房先生, 人家跟着你, 是要实现抱负的, 有朝一日, 他们发现主公实现不了他们的理想或者是抱负,他们大都是离开了。有些人感念主人恩德,会留下来服侍, 但是很多时候,主人恩德不在,抑或是昏庸无能, 都留不住这些人,他们宁肯回到田间,日日躬耕,也不愿随便找个主人浑浑噩噩的过完一辈子。” 福源啃了一口包子, 对着陈六解释了一通。 “那,家将呢?” “他们有勇,不一定有谋,要是有勇有谋必定受到重用,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情。当主人的,用抱负笼络家臣,用感情挽留家将。比如说,我祖父,把我姑姑嫁给了我姑父,当时我姑父就是一个家将,后来,我祖父去世,我姑父转投我伯父帐下,因为我姑姑和我伯父有血脉之情。这种靠结亲的法子,必是那个家将有过人之处,不然,主人才不会让两家血脉相连。” 陈六接着问,“昨天哪个,你在你姨丈门前看见的,是家将还是家臣?” “自然是家臣,谋士嘛,靠的就是三寸不烂之舌。我怀疑,那家的家将也在这边。要是我,我就不放心家臣一个人出门,他们大多是弱质之流,弄不好,路上淋些雨水都能一命呜呼了,别说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更是容易掉脑袋,当然要一个得力的家将跟着。” 说着,他把头低下来,默默的啃着包子,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男人,被书童扶着上了马车,随后有几个孔武有力的人骑上马,看样子,是向着川地而去。 “咱们咋办啊” “回京城。” “不跟着吗?你就这么回去,空口白牙的跟你伯伯说了,他不信你咋办?” “当皇帝的都会猜忌。这话是我伯父说的,而且,我伯父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想找个由头废了他们。只要我说了,就有人来查,就是查不出来,”福源对着陈六呲牙一笑,把那句“我伯父不是良善之辈”咽了下去。 “啊......你咋不说了。”陈六呆呆的问。 “说这个没意思,六哥,咱们赶紧走吧,如今天气越来越凉了,咱们连个袍子都没有,等上一个月,北方更冷,咱们不能没衣服穿啊。” 这个是个大事,陈六两下把包子吃了,“咱两找个寺庙讨两身衣服吧。” “干嘛去寺庙里讨?”因为司徒越不喜欢出家人,他当了皇帝之后,更是整顿过天下寺庙的私产,别说一般的寺庙,就是皇家寺院,也不见得日子好过。因为司徒越讨厌去烧香,连带着皇室的人,也几乎除了祭祖的时候,平日里也难烧香。他们福字辈的,更是没接触过寺庙。 “你不懂,有些寺庙,日子过的好,手头松。比较好要饭。” “我伯父最恨和尚和道士。我才不去呢。” “知道知道,你伯父还让人把一些和尚抓起来了呢。俺知道的,有些尼姑也.....你长大了吗?” 福源立即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瞪着眼“我告诉你,别带坏我了,我伯父和我父王盯着我呢,我要是学坏了,他们肯定饶不了你。” 陈六撇了撇嘴,“那咱们赶紧走吧,走吧走吧,早点回京城,俺好给俺师傅烧纸磕头。你也赶紧回你的金窝窝。” 远远的丝竹之声传来,司徒越扶着承岳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提醒着他,地上有台阶了,注意抬脚。走了一段,承岳反而不走了。 “我曾经读书,看到有些人听到乐声就知道是杀伐之音抑或是喜庆之音。我常常想,他们是如何听出来的,要论音调,明明都是一样的,此时此地,我才深有体会。” 对于承岳,司徒越有着无限包容,也站着不动,只当是承岳的那颗才子心有感而发,漫不经意的问“那么,这会的乐声是什么声音啊?” “杀伐之声。一声高于一声,规模宏大,布局严谨,杀伐中带着激昂,是讨伐之声。” “谁伐谁?” 承岳摸索着握住司徒越的手,“大兄,长姐,您说,谁讨伐谁?” 司徒越把手抽出来,夕阳下只有两个人站在一处山坡上,绕过山坡,就是宴饮之处了,远远的能听到人高声谈论。司徒越用胳膊搂着承岳的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讨伐你呢。弟弟,你就是心太软。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皇帝的龙椅下面也淌血啊。想想咱们三叔,想想如今平安县的堂兄弟们。承岳,人就该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么,是谁惹了大兄?” “惹了我不要紧,我向来当面报复回来,让我痛下杀手的,是犯了我的忌讳。我要让这个天下人觉得走到任何一处地方都要讲理,而不是让人去制定这个道理,就如同所有人都知道,欠债就该还钱,不能因为欠债的人是皇亲或者是功臣,就能不还钱,而有些人,明知道,我要整顿吏治,可偏偏要往各地去塞人,不经考核,不经评判,就靠人情,就靠权势,哼。”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今日大兄这样,师出无名......” “君子讲究名正言顺,讲究顺应天命,讲究这个那个,但是,我不是君子,我也不算小人,我是一个女子,直到女人最擅长什么吗?陷害。” “大兄......” “当然,我说错了,女人擅长什么,我其实不懂,也许是唠唠叨叨,也许是刀子嘴豆腐心......总之,我是不懂的。有些话,我也只能和你说说,知道我秘密的人越来越少,慢慢的,这个秘密走向了坟墓,如果我死了,承岳,不管我什么时候死的,你要拦着别人,别把我葬在皇陵,我那皇陵,上次还有人说因着潮湿,地基都塌了。工部的尚书诚惶诚恐的来请罪,求拨些银子去修建,说是太寒酸了。我想着也是,赵氏好歹也是皇后,不能日后落一个这么窝囊的地宫,我就拨银子给赵氏在旁边修了一处看的过眼的地宫,日后就把她葬在哪儿吧,我呢,你们给我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这个人还矫情了些,让我穿着龙袍葬了吧,也不必立碑,反正谁也不认识我......” “大兄,讨伐在即,说这些不详。”承岳简直要哭出来。 “谁都变了,就你没变。我挺羡慕你的。走吧,去他狗屁的不详,只要是我出马,没我办不成的事儿,这个天下,只要我愿意,舍我其谁。” 福源和陈六走到一处小城,在城门出接受盘问。前面排了很长的队伍,城门口贴着一片的通缉榜文。陈六捅了捅福源,“你认字,看看上面写的啥。” 福源转回头,压低声音,“京城出了变故了,我伯父动手了,我没回去,他居然已经知道还动手了。” “动啥手啊?你说明白点。” “异姓王被抄家了,上面的是他们的谋臣的画像,名字和籍贯,看来是逃了。不行,我得找个地方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京城里出了什么事儿居然把我撇下了......怪不得伯父不管我直接回京了,那个挨千刀的暗卫不给我一块饼子一两银子也是有原因的。还有那次刺杀......” “嘿,别想了,该咱了。咱没官凭路引咋办?” “你以前怎么进的城?” “以前也不查这个啊。” “算了,咱们不进城了,绕过去,昼夜不停,立即回京。” 陈六被福源拉着,扭头看了看矮小的城墙“咱们也没停啊,俺说,你不是打听你伯父动手的原因的吗?” “有商队呢,他们的消息才是最可靠的。” “外边那个,是米兴常常夸奖的那个牙门将,姓蒋,不过和蒋钦家没关系,你看看,是不是长的特别的周正,朕看着,当咱们女婿足够了。”司徒越歪在椅子身,和赵皇后肩膀挨着肩膀,隔着一道帘子看外边守着宫门的小将。 赵皇后仔细的看了,“模样是挺俊的,只是出身......” “谁的出身好啊,今天京城里面,谁的出身能配上咱们的闺女。” 赵皇后叹了一口气,要是这句话皇帝前几天说,她能列出一张纸的名字,但是前天,皇帝在南苑,当场杀了十多个出身好的年轻人,这会,京城里面,谁也不敢出来走动,还能有几个出身好的有命在啊。 “咱们也只是看看,要紧的是乔乔怎么想的。” “朕懂,过几日让乔乔看看吧,朕还要盯着一阵子,是有勇有谋,关键是有没有情义,你不知道,他当时在筵席上,可不是那种光盯着来头大的人去杀......” 赵皇后立即捂住胸口,一副受惊了的样子,司徒越只好停下这个话题,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156章 没过几日, 大朝会,司徒越穿着厚厚的龙袍坐在御座上,地下的大臣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出列, 抱着一本奏折, 声泪俱下的哭诉。 “皇上, 前几日,南苑大宴, 中间出了许多不实之事,请您彻查啊。” “不实之事, 是哪一件?朕当时就在筵席上, 没喝醉也没睡着,朕可是亲自听到的,南王私通爪哇国, 信件落在了北王手里, 北王以此要挟南王去偷神火飞鸦的机密, 这件事, 当时有很多人都知道,在场的诸位有一大半今日都站在朝堂上,怎么说是不实之事呢。” “皇上, 此时太过于蹊跷,机密之事,应该是南王和北王知道, 为何是让家中小儿嚷嚷了出来......” “徐大人,”一个言官出列,“徐大人,两位叛王世子都已经加冠了, 不能再说年纪小了,或者是小儿之言了。” “撇下此事不提,......” “爱卿,爱卿,朕也不愿相信,朕那日在南苑枯坐了一宿,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贵为藩王,如今也算是朕之下,尔等之上的人物了,为何还里通外国?朕就把这事交给了太子处置,是非功过,等审问清楚了,自有明断。” 下面的人都纷纷闭上了嘴。 “朕下面说的是大事,关乎朕之后的百年安危,朕如今三十有六,膝下之后福鸿一个儿子,朕呢,到了如今,也不愿再补充后宫,毕竟儿子生下了,慢慢养大还要几十年,朕如今已经人到中年了,对于养大一个君主还说,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太子他,诸位也知道,身有眼疾,目不能视物,所以,朕效仿一个人,订下秘密立储的规矩。” 有侍卫抱来一只青铜盒子,抬上来一石锅铜水。 “朕愿意和皇祖一般,在晚年退位,如果朕退位,这道诏书就弃之不用,如果朕突然山陵崩,尔等到时候打开青铜盒子,上面有朕今日亲笔写下的圣旨,以圣旨指定的人为帝。朕在这儿说,司徒承岳,司徒福鸿,司徒福源,皇位是他们三个人中的一个,其他人,全部是痴心妄想。” 侍卫把铜水浇到盒子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架着梯子把盒子放在了崇政殿的横梁上,司徒越一抬头都能看到。横梁上布满了机关,而大殿上涌入了两支卫队。 大臣们始料未及,立储之事,毕竟格外郑重,这件事就这么提出来并且做了,很多人都觉得太仓促了。 “皇上......” “退朝吧。”司徒越站了起来,直接离开了。 “这件事不明不白的,反正啊,都说两个王爷不是好东西。”一个商队的伙计捧着一个枣花馍馍吃的起劲,陈六使劲咽了一口口水,惹得那个伙计吃的更起劲了,还吧嗒了几下嘴。 福源对吃的不感兴趣,“那如今想要进京城容易吗?” “容易,跟着我们,保管你能进的了城。”伙计吃的更欢实了。 夜晚开始有露水凝结,福源抱着胳膊和那些运输的牲口们挤在一处。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陈六盯着他看了一会,问他“你咋还不睡啊?” “我在想京城的事儿呢。我还记得,北王府上的世子,那个时候,他读书好,整天看不上我们兄弟,我二弟,如今连一篇文章都读不下来,那个时候,没少吃哑巴亏。到了如今读再多的书有什么用。” “不能这么说,还是读书好,要是俺那个时候能读书,俺就去读书,不是说了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陈六摇头晃脑的,和私塾的那些夫子们很像。 “读书是要明理,不能以此作为功名之资。我算是明白这句话了。怪不得我伯父看不上那些读书人,我也明白了。” 陈六还要再说话,周围的牲口们不安的站起来,原地踏着蹄子。“噫,出事了,有大队的人马过来。这么晚了还赶路。” “咱们先躲躲。”福源说完,往黑暗里跑了过去。 “吁”一队骑手停了下来,火把的光亮照亮了这片地方,商队的当家的赶紧出来,“各位军爷,各位军爷,咱们可是小本生意,也是清白百姓。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骑兵排开阵势,一个人缓缓勒着马走了出来,福源立即睁大了眼,“是我舅舅,我大舅舅。” “本官在找人,尔等全部出来。” 福源立即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太兴奋,各种酸甜苦辣交织在心头,大步踏出去,哪怕脚下的石子硌脚,也挡不住他此刻的心情。他也就没注意,陈六悄悄的向后退了几步,彻底的隐藏在黑暗里。 “舅舅,是我,是我,舅舅。” 甥舅两个立即抱头痛哭,做舅舅的一遍又一遍的摸着福源的头,看着他在火把下脏兮兮的脸和蓬松的头发,光着上身上一道一道的伤疤。心疼的眼泪掉了很多。 “如何成了这个样子,陛下和殿下令臣来接世子的时候,还说尽早去尽快回来,别让臣纵着您一路上游玩,谁知道世子这一路上,受了这么大的罪......” “还好,大舅舅,有个乞儿陪着我呢,六哥......”福源转回身,身后一个人也没有,他大喊了几声“六哥。” 还是没人回话。 福源披着他舅舅的披风,呆呆的站了一会,“咱们回去吧,大舅舅,越早越好。我有事禀告皇伯父。” 福源再回到宫中,远远的看着崇政殿,没有喜极而泣,有的也是以前没有感到的那种威严陌生。夕阳落在崇政殿的屋脊上,有飞鸟停留在上面,崇政殿上,灯火辉煌,侍卫换岗的身影远远的都能看到,他舅舅在他背后推了他一下,他踉跄了几步,才找回自己。 诸丹远远的跑了过来,“大哥哥,你去哪儿?是不是也碰到一伙穿黑衣的坏蛋要抓你?” 福源摸摸他的冲天辫,“有,不过,后来被人救了。” 诸丹兴奋极了,“是吗?我也是,我被人救了,是一个武功很高的人,他带我去找父皇了。谁救的大哥哥,他跟着你回来了吗?叔父是不是也送他银子?” 福源抱起诸丹,不搭理他叽叽喳喳的,大步进了司徒越的寝宫。 端端正正的的给司徒越和承岳磕头,也不说这几日的委屈,垂下头看着地板上的花纹。承岳放下杯子,“福源,你来。”上下把儿子摸了一遍,放下心,“你这孩子,怎么不往京中传信,你有一个姨丈在长安......” “怕是已经生了二心。”福源接着话题,把头转向司徒越“伯父,侄儿去找他的时候,看到北府的侍卫,西府的幕僚。且,那群人一路向西了。” “看来,这件事牵涉的越来越大。来人” 一个侍卫跪在地上。“盯紧大牢里的人。一个也别掉以轻心。” 司徒越对着福源说。“你也回来了,明日就跟着大理寺和刑部去观摩审案,不,先不去哪儿,你先去跟着你父王去北王府,朕要你找一件东西。” “北王叛国的证据?”福源膝行几步,压低声音问司徒越。 “不是,有没有那玩意儿都行,朕要你找的是,你祖父死于北王之手的证据。” 承岳父子倒吸一口气,“大兄,你如何得知?” “我推断的,父王这一辈子,做了许多事儿,但是又一件事他不做,也会让人记恨。因为他是太子,他是长子,他是祖父的儿子。这件事,有宗室参与其中,有藩王穿针引线,不然,一个太子的死亡,怎么这么多年都是一件悬案呢。” “侄儿接旨。” “去吧,去见见上皇和你弟弟妹妹们,他们也挺想你的。”承岳打发了福源和诸丹,转头对着司徒越说“任何证据都能捏造,大兄何必呢,就是挖地三尺,也不一定找到证据,就是找到了......” “事实就是事实,我可以捏造事实,但是我心目中要有事实,承岳,父王的死是我的执念,是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开端。父王没死的话,我这会说不定像个普通人一样,在张罗着衣食住行,也不必这样。”司徒越看着空荡荡的大殿,上面的彩绘犹如蒙了一层灰色,“我喜欢现在的日子,不代表我过去没有憧憬过别的日子。我不愿普通一辈子,但不一定是用这样的方式过一辈子。” “我要结束这种执念,就像我要快点定下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一样。我总觉得我的日子不多了。” 承岳一下子抓住了司徒越的手“你有什么瞒着我是吗?” “我当初喝下的秘药,如今终于出事了,我的五脏六腑,夜夜如火烧一般。没准,我就在不久之后去找父王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第157章 “御医总有办法的”承岳压下心中的难过, 认真的分析,“说是秘药,必定有解药,到时候找到了解药, 大兄你在休养一段时日。” “我没打算去治病, 一旦我找了御医来, 我的秘密就不在是秘密了。”司徒越看了看寝宫,把心里那股子得意压了下去。“叔父的病, 就是如此。” 多了一个字不愿说,承岳也是一个字都不敢多问。 “大兄。” “人总有一死, 太史令说过的, 这也是事实,再说了,我也不会立即就死。我要看着福源和福鸿, 还有福沛福泽福澎福湃福渊他们兄弟成亲呢。对了, 上半年你的那个侍妾给你生的儿子叫什么?取名字了吗?” “还没” 司徒越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去吧, 等会让你把福源送东宫去,明日又是新的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就爱回忆过去。”上皇坐在摇椅上,上面铺着一条锦缎的被子, 他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 “看您说的,人总要回忆过去,回忆是个好习惯, 能反思自己。”司徒越把苹果直接啃了下去,上皇慢慢的睡着了。 司徒越吧苹果核扔到托盘里,就看到老太后身边的宫女来请自己。 “老皇爷如今看着和当年的老太后一样,皇帝, 本宫心里有点怕。” 司徒越心理也有点怕,但是一点也不敢漏出来,他如今已经成了这个宫里的主心骨了,他的表情,他的言语,已经能让人揣摩半天,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让家族的人立即执行,所有的人都会找他拿主意,他已经感到肩膀上的重量一天比一天重了。 “春困秋乏,祖父毕竟上年纪了,您啊,想太多,多照顾着就是了,祖父日常身子骨也每个病痛什么的,您啊,把心放下吧。” 老太后也就释然了,看样子司徒越的一通理论被她接受了。“你说的没错,春困秋乏。” “这几日侄儿找遍了北王府,倒是找出来许多其他的证据,和祖父相关的,没找到一件。”福源十分羞愧,把一个本子曾上来,“是这些证据的汇编,要是您看原件,侄儿立即调过来。” 司徒越看了福源一眼,翻开本子“上面说昔日宁国府祠堂下面的盔甲兵械是北王府的。朕还以为是诚泰他们家的呢。挖地三尺,福源,挖地三尺,你挖了吗?” “您是说?” “谁家没个密室啊。当初,朕和你父亲姑姑也是靠密室密道逃了一命。” 福源退了下去,司徒越开始翻着这本汇编。越看越没意思,就随手把本子丢在一边了。国舅赵行抵着头进了大殿,无声无息的开始研磨。 “行弟你去看过水琛吗?” “看过了。” “和水溶比起来,水琛为人如何?” 赵行说不上来,他没有接触过水溶,不客气的说,他是把水琛当朋友的。 “你啊。”司徒越叹了一口气“别看奏折,这样对你好。” 司徒越把各地官吏的花名册拿来,把上面经过四位藩王推荐的官员立即革职,有当地百姓喊冤状告的立即押送到京城,同时水溶在狱中三番五次的要求面君,司徒越并不答应。倒是把西行的家将和家臣扔到大狱里去了。以目前拿到的证据看,和匈奴串通的是西王府,但是北王府也不是无辜的。 司徒越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腰腹,她已经不想判断是哪个地方疼了。 “我最近想写回忆录。”司徒越把一块红烧的鱼肉夹在诸丹的盘子里。 “什么是回忆录。” “就是把过去自己做的事儿写出来,再加一些自己事后的感悟。” “有人敢读吗?”诸丹提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们不敢的,害怕你提到了什么秘密,而且,您也不能写,里面会牵涉到许多的大事。” 司徒越揉了揉诸丹的脑袋,“所以,父皇才没写。你现在懂得真多啊。” “嗯,儿子是要修炼的人呢,儿子昨天坐在大殿里打坐了。一晚上呦。” “哪儿?” “您上朝的大殿上,有股子霸气,头上还盘着一条金色的五爪金龙。” 司徒越想把筷子给扔了。一个劲儿的给自己催眠,那是童言童语不靠谱的,但是,还是止不住多想,每次都觉得自己儿子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总是变着法的提醒你他的来历成迷。 “你有什么打算吗儿子?比如说,每天夜里去大殿上打坐?” “我想去啊,您让我去吗?那只老龙说,您要是不同意,我去了就是蹭气运了。” “去吧,去吧,我同意了,别让别人发现了,儿子,咱们能不修炼吗?我的意思是你能正常点,和一个人一样,成亲,生子......” “儿子还想当皇帝呢,问题是儿子要是当了皇帝要五雷轰顶啊。儿子除了修炼没别的法子了,再说了,儿子才不要成亲生子呢,生儿子多了是负担,您看叔父,天天都有哥哥找他,上次我可是亲眼见到的,东宫的一个侧妃当时哭着说,都是太子的儿子,凭什么皇爷把可继承大统的人名里加上福源大哥哥的,没其他哥哥的份儿。儿子当时就想说,我爹才是皇帝呢,凭什么把福源哥哥也能继承大统。不过后来想想,按照太爷爷的说法,我是外人,福源哥哥才是亲重孙子呢。儿子也就没说话,当没听见。” 司徒越头疼的扶着了额头,对着诸丹有气无力的说“算了,你们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到时候眼睛一闭,别说皇位了,他们要死要活也管不到。那句话怎么说的,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父皇,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嗯,昨儿睡得晚了,被子又太薄,冻着了。” “父皇,到时候,儿子背着你去爬山,儿子看您的书房里都是一些游记,您是不是想去看看?” “嗯,想去啊,到时候,父皇退位了,你就背着父皇,咱们走遍所有的名山大川。” 司徒越心下好笑,到时候,他就和上皇一样,能活动的区域只能是京城了。新君是不放心他离开京城的。因为彼此心里都明白,上皇才催着他不忙的时候到处走走转转。 “今日在北王府庭院里,发现了一处密室,废置了许久,确实是有当年的证据。” 福源吧一些模糊的信件送上来。司徒越看了,递给福源,回去给你父王读一读。明日你们商量着处置了北王一家吧。 “伯父,这样做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何况,咱们还有一些细节不知道。” “无论如何,他们总会死。无论他们死不死,你祖父都不会再活过来了。我求的是心安,消除心中那一份执念,今天知道了,就罢了。至于你父王和你想着如何报仇,那就不是朕能管的了的了。” 福源欲言又止,拿着证据回去了。 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过。到了冬至那一天,按照北方的习俗,是要吃饺子的,有种说法是,如果不吃饺子,冬天里能冻掉耳朵。 皇室在北方生活了一百多年,南方的习俗已经忘却,一切都按照北方的习惯来。上皇也是如此,一大早,宫女端上饺子后,他的后妃们陪坐在一边,上皇吃了半盘子饺子,对老太后说,“朕有些累了,想眯一会。等朕醒了,再吃一点。” 也不愿意挪动,坐在位置上,披着一件黑色大裘,歪着头睡着了。人老了,谁也别笑话谁,有那三十多岁还年轻的太妃,看着上皇久久没有动弹一下,对旁边的宫女说,“给老皇爷只靠枕来。这么歪着,难受不难受啊。” 老太后闻言转身看着上皇,不看还好,一看吗,看见上皇没有一点动静,当时就慌了,推了上皇几下。上皇没一点的反应。 宫眷们当时大哭。 司徒越很快知道了消息,顾不得太多,他匆匆骑着马到了西苑,西苑里面,除了痛哭的太监宫女外,一个主事的都没有。 司徒越走到椅子边,伸手摸了摸上皇的脉细,已经没有了跳动。 “传令,上皇驾崩。” 老太后当时就昏了过去。司徒越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司徒越作为承重孙,代替父职彻夜守灵,上皇还活着的儿子们纷纷披麻戴孝在崇政殿守孝。满城挂白,勋贵之家进宫哭灵,民间三个月内禁止婚嫁戏乐。 司徒越麻木的把纸钱扔进火盆里,看着吏部官员用四重棺椁装殓上皇。上皇生前喜欢用的东西都被列入陪葬的清单里面,司徒越格外开恩,让上皇晚年的老朋友冯,周二人到灵前上香告别了一番。 承岳亲自撰写了祭文,忙忙碌碌,临到过年,司徒越和堂兄弟们扛着上皇的棺椁在皇陵下葬。看着地宫中的石门被封上,上皇的一声才算是尘埃落定。老太后日后去世,这片地宫才会彻底的封闭。 “也许过上一千多年,也许只有几百年,这片土地不姓司徒了,也没人给祖宗们守陵了,就会有人挖掘这里,挖完之后,把祖宗们用过的东西,甚至是咱们祖宗本人放在一片玻璃里,胡乱的牵扯一些故事,讲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历史......” “不可能,伯父,不可能,咱们家不管过了多久,都是天下的主子,这片天下只能姓司徒。我也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祖宗们。” 司徒越转身就走,“福源,谁都拦不住,总有一天,家天下会变成公天下的。” ----------END---------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嗨,大家好,终于,这片文结束了,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能会有人骂一句垃圾作者,骂吧亲,这样也是一种评价。 与我而言,我的进步很明显,这不是一句自吹自擂的话,从当初的语句不通顺,到如今勉强能读,我经历了二百万字的锤炼,得到了许多的经验,这种经验与我而言,十分宝贵。 感谢一些亲长久以来的陪伴,我只有努力每天日更,努力把我的脑洞展现出来,才能汇报大家十分之一。 下篇文见。 第158章 番外1 番外1(无责任版本) 这段恋情开始的猝不及防, 结束的荡气回肠。 岳文彬从宿舍里提起外套就要去上课,校园的贴吧里还有着各种八一八,各种“知情人”说着轰动一时的校花和校草的爱情故事,下面一溜的吃瓜群众还在感叹又一个美女投入了金钱的怀抱。 “文彬, 看开点, 如今的女孩都浮夸, 这件事我听说了,这些都是年轻人必经的事件, ”戴着平底厚镜片的老教授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夹克衫笨拙的安慰岳文斌,眼看没效果, 只能硬生生的转了话题。 “你知道吗?庆朝的一处古墓群被发现了。实际上, 这片古墓群是有记载的,在庆朝历史上,那里是皇家陵园, 这次出土的是疑是庆德祖的陵墓, 你要去看看吗?” 结果就变成了, 老教授带着自己的得意弟子, 名为考察实际散心的旅程。 “那个纵横历史将近一千年的庆朝,庆德祖是庆朝第三位皇帝,他的最大的功勋是开创了禅位制度, 这个制度保证了皇帝以最巅峰的精力去统治当时的国家,因为这个制度,让庆朝的历史比其他朝代都要长寿。咱们这次去的古墓群, 就是庆朝前期的皇家陵墓,庆朝因为有庞大的帝王群,所以,这个家族的在统治时期换了三次风水宝地。最大的原因是因为, 当时的孝慈县,压根放不下那么多帝王陵。” 岳文彬跟着老教授下了车,负责接待的人还在拿着喇叭喋喋不休的讲着,“大家都知道,根据史书上记载,庆朝无论是在哪个时期,皇室的关系都比较融洽,所以,他们父子祖孙的陵墓几乎是连成了一片,咱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呢,在一千八百年后,经历了各种地震,洪水和山体滑坡就呈现的地质地貌。实际上,根据史书记载,当时在庆朝中期,有一处山体滑坡,掩盖了庆厉宗的陵墓,当时的皇帝还连着向上天请罪了三个月。这件事记载在《庆史》里面,大家都是史学界的大佬,我也就不献丑了,大家看一下,就是那个地方,如今变成了山峰,山峰下面,九成九的是庆厉宗的陵寝。” 一行人看了看远处的一处高峰,跟着接待的人往前走,附近早就戒严,而且,周围不是山地就是陡坡,这边也没人居住,城里来的专家们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开出来的路往前走。 “大家看,这就是让我们发现了皇陵的东西,一只石马,这是甬道上的石马,大家看这种雕刻的手法,非常的具有情朝前期的风格,大气庄严,最重要的是,这只石马的肚子上有一片铭文,大家看看。” 很多人立即感兴趣的围了上去,岳文斌眼前出现了模糊的幻觉,他用他的眼睛看的模模糊糊的,几个年轻人在一只石马上刻上祭文,而岳文斌尽管看不清楚,却清晰的感觉到泪水流在脸上。 “文彬,文彬,快来给我读一读。”老教授在最里面呼喊着意门生。 “姜老头,你看不清楚我们能看清楚啊,你让让,让让我读出来,大家听听啊。” 负责接待的人也在一边插话,“各位教授们,咱们有时间来研究这个东西,也允许各位拓印或者是拍照......” “了不得,这个看着是庆睿宗的笔迹啊,我告诉你们啊,我们家有他的真迹,内容是一首小诗,写给一个宫妃的,史书记载,睿宗年幼的时候跟着他父亲学写字,字体别具一格啊。” “管他什么字体呢,赶快念,当时睿宗怎么想的,把一片祭文刻在甬道的马肚子上,古怪的很啊。” 就有人阴阳顿挫的念了出来。 岳文斌长出一口气,终于想起来了,想起上辈子就那么一瞬间,他的气质突然间变得威严起来。但是那些还在争论的教授,居中劝导的接待,吃瓜打酱油的助教们都没有发现。 “这个内容很奇怪啊,上面说了,奉父命撰写祭文,可是祭文的内容是在祭拜一个女子,而这个祭文刻在他曾爷爷陵墓的石马上。你们说,这是不是一段宫廷秘史。” “难道庆德祖的一个后妃和他孙子发生了爱情......” “你陪你老婆看电视看多了吧。” “专业专业,同志们,我们要讲究史实。” “不是,就是老子和祖母辈的有那个啥,也不该让儿子写这个啊,不合情理啊。” 岳文斌也就是上辈子的承岳,端正的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发散各种思维,不仅回想到了当年,在长姐去世之前,福鸿在南苑无极观当了挂名的道士,满朝文武从崇政殿的房梁上取下青铜箱子,里面的名字果真是福源的,从此,长姐长住在南苑,承岳陪着她日日在山水之中逍遥,没几年,就在南苑驾崩,随即,福鸿失踪了,他至死都在派人寻找福鸿,然而,终究没有找到。 这片祭文就是写给长姐的,当时遵循长姐的意愿,在南苑一条河边,挖了一处深坑,将四重棺椁放下去后用土掩埋,不做标记,不设墓碑,五六年后,已经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了,十年之后,承岳自己都不清楚那个地方埋着长姐了。 “哎,老刘,你刚才少读了一行,上面说,恣和安泰,哎,恣和是什么意思,语气助词吗?还是说恣和安泰是一个吉祥词语。” “老马,你暴露了你不专业的事实,恣和,是厉宗的女儿,厉宗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儿子当了道士后不久就失踪了,我个人怀疑是被杀了。他还留着一个女儿,嫁给了以后的安国侯,封号是恣和。这句话的意思翻译成白话文是,恣和过的比较好,您放心。” “我明白了,这件事就是,睿宗他爹,封号是毓太子的那个,跟她嫂子有关系.......” 承岳一下子咳嗽出来了,被这个推论吓得腿软。差点站不住倒在地上。周围的人争论的正开心,就是那些教授的助教和助手们也兴致勃勃的议论着,没一个人留意到他。 “你一边凉快去,这么说也不对啊。厉宗的皇后进门的时候都有恣和公主了,也就是说,恣和公主不是厉宗的皇后生的。睿宗他爹怎么和嫂子勾上去的。” “反正啊,这片祭文写的莫名其妙。” “各位教授,咱们往前走,先放过这匹石马,前面还有发现,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附近都是附葬皇陵的一些勋贵的陵墓,咱们用最先进的仪器探察过了,脚下都是一些墓葬群。但是呢,正主一家的陵墓咱们是打不开的,这片陵墓浑然一体,按照目前的技术手段,咱们没办法在不彻底损毁地宫的前提下打开这里,这里有大片的流沙,一旦有异动,立即崩溃,但是,自然环境的变化却没有触及到流沙,只能说,古代的工匠有高超的技术,是我辈学不来的啊。好了,目前咱们站的地方就是陵墓的正前方了,在陵墓的侧边,还有一片小规模的墓葬群,是厉宗的生父,德祖的长子,敏太子的墓葬。咱们同样打不开,但是有证据证明,从高-祖的墓葬开始到德祖结束,这三座皇陵都有二次加固的痕迹,也就是说,在厉宗或者是睿宗年间,他们有人派人来加固了墓葬,这个技术到了庆朝结束的时候还在使用,很大的原因,就是应对盗墓贼。因为厉宗的墓葬被山体掩盖,咱们无从得知他们叔侄谁来加固的陵寝。但是,附葬皇陵的那些功勋们,他们的陵墓咱们还是能看到的,其中有几座有被盗的痕迹。” 一行人转头,往一边去,承岳站在队伍的最后,对着皇陵方向深深的弯下腰去,无声的给祖父请安。随即,他跟上了队伍。 “咱们必须怀着尊敬的心情来看这些遗物,这里有一把上好的宝剑,过了一千八年年,仍然锋利,这是当年抗击匈奴的大统帅蒋钦的佩剑,没错,这是蒋钦的陵墓。蒋钦这个人,历经了四朝,算是四朝老臣,尽管在睿宗前期他已经老迈到不能上朝了,但是大家也知道,龟毛又暴脾气的厉宗开创了最系统的官员考核标准,这个标准到了现在仍在沿用,上面有一方面就是身体原因,要是体力不济,当时的朝廷是强行把官员踢出队伍的,蒋钦安然度过了庆朝最严苛的时期,可以想象,绝非浪得虚名。” “大家看一下,这把剑身有一行小字,记载这把剑是德祖赐予蒋钦的。御赐的宝剑,不知道是不是尚方宝剑。”负责接待的人为了气氛开了一句玩笑,下面的老教授们不搭理他,纷纷招呼着助手把剑拍下来,重点拍下来剑身的那一行小字。 “还有一件东西,也是蒋大帅的遗物,是本次出土的一件重量级的国宝,无论是哪个意思,都是重量级的。非常的完整,大家来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的赞叹声。面前是简易的木架子,上面挂着一幅完整的盔甲。 “传说中的照夜明光铠。传说这种犹如花架子的铠甲只有皇帝出征的时候才穿的。这件盔甲是按着厉宗的身材做的,厉宗把他赏赐给了蒋钦。至于蒋大帅能不能穿上不知道,但是这件盔甲带来的意义在当时说绝对不平凡。从这件盔甲上,我们能看到什么东西呢,比如说厉宗的身高,体重,当然,最重要的是,当时的冶炼水平。为什么叫照夜明光铠呢,这种铠甲在夜里能反射亮光,一般都是在重大场合穿,在实际作战里,谁穿谁傻逼。但是这个东西呢,也不是绣花枕头,大家看,每一个甲片的连接,非常的轻巧结实,这种做成鱼鳞或者是羽毛状的盔甲,华丽漂亮,还能抗击打,耐冲击,过了一千八百年,它还如当初一样熠熠生辉,同样能发挥着它作为盔甲的最大作用,保护主人,我们有同事在清洗过后穿上过它,不得不说,穿上非常的霸气,不愧是皇帝的铠甲。” 接下来又是一片手机拍照的声音。 “文彬,赶紧拍,很有研究价值的。这可是厉宗的盔甲。” “厉宗没有穿过它。”承岳转头看向姜教授,“厉宗一辈子没上过战场。为了不使的这件盔甲被埋没,被浪费掉,才赐给了蒋钦,用她的话说......” “你管厉宗有没有穿过它呢,它本就是为了厉宗而锻造的,厉宗是没上过战场,他为什么被称为厉宗你该知道吧,他那人,一辈子喜欢开疆拓土。史书记载,他的铠甲,他的战马,都赏赐了出去,每一次的赏赐都换来一块土地,给后来六百年的霸主地位和最大的疆域图打下了坚固的基础。因着庆朝前期几位皇帝的积累,才有了后来的盛世。快点拍,多拍点。” 承岳有点笨笨的点开手机拍照。 “厉宗这个人,做了二十七年的皇帝,在五十多岁的时候退位,继位的睿宗当时刚过而立之年。当时,厉宗却影响了庆朝以后的历任皇帝。他这个人非常的有人格魅力,在哪个年代,见识非常的广博,手段也非常的残忍,当然,他最擅长雷霆一击。他年轻的时候出仕,在德祖和昌宗执政期间,他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有研究称,他在昌宗晚年叔侄两个分道扬镳。现在给大家展示另外一件国宝,厉宗的腰带。这个是驸马都尉九门提督米兴的陪葬。” “我关心的是,他们挖了米兴的墓葬,那么秦长公主的呢?”承岳去世的时候,秦可卿还活着,她葬在何处承岳就不知道了。 “据说秦长公主陪葬在厉宗陵了。” “什么?”承岳简直不敢相信,当然,除了他和福源,也没几个人知道大兄葬在了南苑。二姐陪葬的目的很明确,她是想在地下陪着长姐,但是,长姐不在皇陵啊。 “所以说,咱们学历史的不寂寞,人家说历史多枯燥啊,但是你想想,他们是体会不了其中的乐趣啊,好端端的夫妻,一个葬在这边,另外一个葬在另一边,你说他们是不是感情不好啊。这里面有多大的想象空间啊。” “......”承岳简直不想看姜教授。 “腰带,有什么故事吗?”一个教授的助教喊了出来,她是一个萌妹子。问的时候一脸的天真,生生的让他的教授将一句呵斥咽了下去,“居然不知道嵩山坠谷这个典故。”萌妹子的教授恨不得把这个知识点掰开揉碎让她吃下去。 “嵩山坠谷?什么玩意?”承岳搜索了两辈子的记忆储备,没找到答案。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照夜明光铠是我胡诌的啊,别当真。 爱你们,早点碎觉吧,晚安。 第159章 番外二 番外2 (无责任版本) “不好好学习, 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姜教授很铁不成钢的模样让周围的人立刻退开一步。 “姜老头,怪不了他们,毕竟现在书上在印刷这些内容了,这些知识点啊什么的, 都是咱们以前学过的, 别说他们, 有些已经拿到教授职位的人也不见得知道。” “书上没有的不知道的话我个人觉得不能作为辩解的理由,咱们这行, 向来是正史野史一块的来学,各方面都要涉猎到, 不然, 到时候会错失很多历史事实。” 眼看着就要展开一场辩论会,负责接待的人立即打圆场。“各位教授都是行家,咱们这些学生们都还年轻, 需要提携教导。各位, 咱们往下一个展厅去, 看看咱们说的厉宗的腰带。” 一群人跟着他后边, 听接待者在前面讲解。“刚才咱们说了,庆朝的皇陵,是一片连着一片的, 父子排位非常的讲究风水,而且,儿子的位置比父亲的都要靠下一些, 表示尊敬。皇陵坐北朝南,太-祖的陵墓靠近北边,辈分越小越靠南,当然, 每个群体里总有一些不愿意讲规则的人,这个人就是厉宗,他的陵墓,位置非常的奇怪,当然,因为厉宗的皇陵如今在大山之下,咱们也无从下手去寻找证据。咱们把话题转回来,德祖的儿子,昌宗,在位的时间不足十年,所以,附葬在他附近的大臣就比较的少,但是米兴就附葬在他旁边,米兴这个人很多人看不懂,因为他是昌宗的心腹,在厉宗时代也受到了重用,按道理来说,作为昌宗的大女儿,秦长公主应该附葬在昌宗陵寝附近,但是,最后睿宗把她葬在了厉宗旁边。不得不说,前期的庆朝皇室内充满了各种的谜团,今日,咱们有证据解开昌宗暴毙之谜。但是在解谜之前,咱们要看看厉宗留在嵩山的一条玉带。” 众人围着展台,展台上放着一条黑色的玉带,上面镶嵌了无数的珠宝,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辉。 “好漂亮。” 一个工作人员戴上白手套打开玻璃展柜,把腰带放在一块放着绒布的托盘上。接待的人开始讲解。“这条玉带在米兴的陵墓里被发现,当时上面有血迹,当然,时间太过久远,我们不能从上面提取任何的信息。但是这条玉带上绣着暗纹,大家仔细看,是厉宗的个人信息。” 工作人员把灯光打在玉带上,玉带的正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在反面,镶嵌着无数的细碎珠宝,最不起眼的位置,上面用金丝勾出小篆“司徒君明”。 “哈,还真是。”一个人感叹了一声,“有德祖的起居注中记录过,厉宗年少时好华服美裳,尤爱彩宝,果真是啊。” “那也只能证明这条玉带是厉宗年轻的时候用过的,也不能和那什么嵩山坠谷扯上关系啊?”刚才的萌妹子发问。 “好问题,这个问题在一篇县志中有解释。嵩高县志。” 旁边的工作人员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找出一张图片,“这本当年的县志如今放在国家博物院,记录了县中一些事情,手法就如流水账,但是有两件事都被记下了。第一,看这张图,上面记录了,太子卫在嵩山寻人,六日后,传言荣王坠谷,尸身无踪,太子卫押人犯回京,在本县盘桓数日。第二张图,上面记录了一件事情,说一处寺院,得到睿宗的旨意,赦免其中一个和尚误诊之罪。这个值得注意的在下面这几行小字上,这是注解,说这个和尚随着他师傅四十年前在嵩山救了一人,持那人玉带到京中求见九门提督,得圣旨赦免。各位,当时的九门提督是米兴,米兴有一条厉宗的腰带,而没有任何史料记载,厉宗赏赐过自己的玉带给他。” “翻遍史书,厉宗曾被押解回京,罪名是贪墨抄家银两,而当时的记载是,银两沉入了运河。所以,以前的教科书中,比较偏向于昌宗准备除掉拥有继承权的侄子,在嵩山命人将厉宗重伤,随后推下。后来叔侄反目成仇。” “我还是觉得这事不能这么轻易下结论,凭着这些都不是第一手的证据,怎么能证明当时的实情呢。” “所以,后来教科书上删掉了这一节。但是很多人都认为这是真实的。不管怎么说,今天我们找到了证明叔侄反目的证据,也就是刚才说的昌宗暴毙之谜。各位跟我来,在进入下一个房间之前,请把任何电子设备和能记录你们能看到的设备交给我们的工作人员,同时签下保密协议。这是一项国宝,而这项国宝超越了文物的范畴。” 承岳跟着大家把手机一起放在筐子里,回头看了看正在被放到展示柜里的玉带,又若无其事的回过头签下自己这辈子的名字。 随后他们这一群人被带到一个房间里,房间上有一副一丈宽两丈长的画布,被挂在墙上,用玻璃罩住。上面的内容承岳十分的熟悉,是南苑御书房前的台阶,因为南苑的建筑依山而建,而御书房在夏季都是皇帝起居的宫殿,视野开阔,有九九八十一层台阶,每九层一个平台,而这幅画,从正面看,就是一层一层的台阶,御书房的屋脊只能看到影子,屋脊旁边有着帝王出行的依仗,和远远的山峰一起组成了背景,台阶占了很大的篇幅,简直不知道为什么花功夫画了这么多的台阶。 “从布局上讲,这幅画没什么意义。但是它出现在米兴的主墓室,这张画不是纸质的,而是一张很厚的布料,根据左下角的题字来看,是米兴次子子在米兴晚年所画。我们当时也说,这幅画不应该放在主墓室,因为主墓室放置的东西对于墓葬主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比如蒋钦的主墓室放置着御赐的铠甲和佩剑。那么米兴的主墓室放置这个的意义何在。尽管我们不知道,但是,我们还是取出了这幅画,清理之后挂在了这个房间,但是,有一天晚上,我们发现了这幅画的秘密,是我们的一个安保人员发现的。现在,我要观灯,大家仔细看,凑近了看,但是请不要敲击玻璃。” 灯光灭了,一束光照在这幅画上,上面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倒躺在台阶上,腿朝上,头朝下,七窍流血,衣襟散开,这幅画用着写实的笔法,把人物的表情刻画的十分逼真,就如拿着最清晰的设备拍下的照片,能看到中年男人胸口上蜿蜒的黑色血管。而大家面对着中年男人,看着他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有些人尖叫了出来,而大胆的人也喊了出来,“这个人是昌宗。” “是昌宗,他穿着龙袍,靴子上绣着盘龙。” “史书记载他是被毒死的。” “大家让一让,让光完整的照在画布上。” 人群动了动,随着微弱的光线,画布上依次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身材高挑削瘦,穿着亲王的服饰,表情微笑,左手做兰花指捻着一根鸟的羽毛,另外一只手挡在另一个人身前,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动作。而他挡着的那个人只能看到一半的身子露出来,只有几笔,不像是躺着的和捻着鸟羽的两个人,被挡着着人只能看到两只眼睛没有瞳孔。 “这难道就是昌宗和厉宗的长相吗?昌宗的表情十分的恐怖,而厉宗表现的太过镇定,表情诡异,笑的诡异。” “她笑的很平静。”承岳在黑暗里反驳先说话的那个人。“我不相信是厉宗杀了昌宗,杀了昌宗的明明是另有其人。不能因为最后做皇帝的是厉宗,就把这种猜测算在厉宗头上。” “哥们,你是厉宗粉儿啊,别说,我一看他的长相,我瞬间被圈粉儿了,听说他是断袖,我虽然不歧视男男,但是,要是这种男男......”刚才的萌妹子声音很荡漾。 “闭嘴”*N “我们小岳说的也是一家之言啊。”姜老头要替得意门生说话,才开头,就被堵了回去。 “厉宗手里拿着的是一只鸟羽,在古代有传说,说鸩的羽毛有毒,放在酒里能毒死人,还有一个词叫饮鸩止渴。厉宗手里的羽毛就说明了,画这幅画的人暗示了厉宗下的毒手。” “不止如此,我看,厉宗身后有一个人,厉宗表情咱们不说,但是肢体语言表现出来一种保护的意思,画这幅的人不会无聊到画不相干的内容。后面的这个人是谁?” “是毓太子,正史和野史都说过,而且德祖册封厉宗为帝的圣旨上也说过,毓太子有眼疾。所以这幅画着重表现了人物的身份,只给他画了眼眶。” “也有可能说背后那人有眼无珠。看看他在画里是没有眼珠子啊。” “我比较倾向于马老头说的,这幅画说的是皇位的更迭,不会出现不相干的人物,你们看,背景是皇帝的华盖仪仗,而画中有两个人都是皇帝,用了工笔写实的画法,纤毫必现,那么这个只有几笔勾勒的人不是皇帝,但他有继承皇位的资格所以出现在这幅画上,从他们的站位和姿态来看,背后的人似乎面有不忍,而厉宗的这个姿态不止是保护的意思,还有阻拦的意思,甚至是隐瞒的意思。看他的表情,刚才那个小伙子说对了,他的表情不是诡异,是平静,而一手羽毛就证明他做了什么,做了之后不是得意不是大笑而是平静,就像是小孩子做了错事,当做没有发生一样,厉宗这个表现本就是为了掩盖。他为什么要掩盖,因为昌宗是毓太子的父亲,所以,我认为这里的三个人就是昌宗,厉宗和毓太子。” “人才啊。”承岳背后的萌妹子咽了一口口水,“哥们,你说他是怎么从一幅画里看出这么多的内容的。不过觉得好有根据的说,说不定这就是真相啊。” “这不是真相,真相是司徒诚季毒死了昌宗。” “你从哪儿看到的,还有名有姓,司徒诚季是谁啊?” “司徒诚季是司徒旪的次子。厉宗的堂弟,这是我大兄......我大姐跟我说的。” 黑暗里萌妹子激动的说“一定要把大姐的电话扣扣微信给我,我觉得她也是我们中的一员。” 第160章 番外3 无责任版本 “那是我大姐, 你不要乱攀亲戚行吗?”承岳不爽的说了出来,在心理默默的加了一句:这种人上辈子孤见多了,总想当大兄表亲的人能绕一个皇宫了。 “呵呵,我不是跟着你叫的嘛, 生什么气啊。你看你, 一个男生, 小气吧啦的。” 承岳往前挤了挤,大家都是一个行业内的人, 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往前走了几步也没人说什么, 也就让他过去了, 承岳一路道谢一路挤过去,身后的萌妹子也跟着挤到了前面,萌妹子看着眼前几乎是等身画像, 忍不住哇了一声, 语气兴奋的说“近处看, 昌宗真的好瘆人啊, 不过,厉宗的气势也变了。” 随着她的话语刚刚结束,刚才负责接待讲解的工作人员立即接口。“是的, 这位同学发现了这一点,我刚才给各位介绍过来,这幅画, 已经超越了文物的范畴,成了一件国宝,众所周知,著名大师达芬奇的代表作之一, 蒙娜丽莎的微笑,运用了一种视觉上的错觉,给人一种微笑若隐若现的观后感。这幅画和那幅画有异曲同工之妙,远处看,是一副写实图,在讲述一个历史事件,近处看,人物仿佛活了过来,画上的两位人物,昌宗和厉宗,昌宗的表情近乎狰狞,不瞒各位,在请各位来之前,我们请了国内有名的艺术大师来分析这幅画。先是靠着光线显示隐藏内容,进而靠着位置远近内容出现变化,这种手法达到了一种新的绘画高度,这幅画的作者,也堪称是宗师级的人物,但是,从留言和题字留下的信息来看,这幅画的作者,米家的二儿子,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的画作传世。当时,一些绘画老艺术家们,给了我们一个提示,今日在此跟各位分享,也可能和历史有关,那就是,这幅画上的昌宗,这幅表情,和人死亡之后数小时内肉体僵化的表情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作者曾直面了昌宗暴毙之后的遗容,我们甚至有个大胆的猜测,这幅画上的场景,就是昌宗死亡的第一现场,这个姿势,就是昌宗留在人世间最后的一个动作,他的肢体动作经过分析,推断是从台阶上踉跄而下,而他的表情,大家看,抛除血迹,非常的急迫,这种急迫的表情太突出,形成了一种狰狞的表情,也就是说,他最后的狰狞表情除了他生前最后的意识之外,也有他死亡之后肉体僵化的加成,他在急迫着去干什么?这种生命最后关头他在想什么?他想的事情超过了他揭发凶手身份严重程度。导致了他没有揭露出来凶手的身份,才留下了这个历史未解之谜。” “我打断一下,也就是说,您认为,当时的昌宗已经知道了谁是凶手?” “是的。” “您认为,凶手真的是厉宗吗?” “从这幅画上来讲,凶手是厉宗。”负责接待的人回答。 “我不认为,”承岳看着画像,立即反驳“厉宗不会这么做。” “原因呢,这位同学,请你说出你的理由。” 承岳张嘴就说“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了解这段历史的人,大家应该知道,厉宗年少丧父,在宫外长大,对待昌宗如父亲一般......” 承岳的话还没说完,就有性子急的反驳:“厉宗和昌宗的矛盾就出在这里。按照当时嫡长继承制,第一继承人该是敏太子,第二继承人是后来的厉宗,也就是当时的司徒越,第三继承人才是昌宗。但是大家看,德祖退位,是昌宗继承了皇位,那么,在这之间,叔侄两个肯定是经过了一番较量,而当时年轻的厉宗,没有凭借着身份占据优势。这就是矛盾,也就是后来昌宗死亡的最直接的原因。” “没错”立即有一位接着阐述原因,“德祖的两个儿子,都是子孙缘薄,当时的敏太子死亡没有任何的原因和记录,这很不寻常,然而,敏太子只留下了一个儿子,那么,当时的厉宗,是没有子嗣的。昌宗却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这个孙子就是后来的睿宗。德祖的考量,在当时看来,是十分正常的,一个不知道有没有后人的孙子,和一个子孙满堂的儿子,选择谁,一目了然。还有一个说法,国赖长君,年纪大,稳重的昌宗,比年轻气盛,待人苛刻的厉宗,更能成为一个心怀仁慈的君主。德祖的考虑在当时很多人看来并没有错。” 随即,一片的赞成之声,承岳看着眼前的图片,昌宗死亡的时候,他躲在大兄的园子里,并没有看到昌宗最后一眼,而且,那个时候,他的眼睛已经不能看清任何东西了。他把手放在玻璃上,缓缓的描绘昌宗的脸庞,在黑暗里,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嘿,你别难过,只是观点不同而已。”萌妹子安慰他,还用自己的肩膀碰了一下承岳的胳膊,显得十分有哥们义气。 “你刚才说,你们里面的一员,什么意思?” “我们就是腐女啊,跟你这种直男说不清楚的。我们比较关心男男问题,呵呵呵。你不觉得,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季,和昌宗属于相爱相杀吗?” 承岳并不理解她的笑点在哪儿,只是对着自己说“我相信我大姐的话,是诚季那个逆贼杀了我父,其实,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当时心灰意冷,只想替母亲死了。” 负责接待的人打断了众人的讨论,“大家请暂停讨论,我们先回到这幅画上,大家看,昌宗死在当时的皇家避暑行宫南苑,当时,在南苑负责安全的就是米兴,那么,作为米兴的儿子,昌宗的外孙,作者是有机会看到第一现场的。所以,这幅画的可信程度非常的高,并且,这件事对当时年幼的作者来说,冲击非常的大,大家想想看,一个孩子,当然,作者的年龄在当时来说可能是大孩子,在咱们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跟着父亲匆匆赶到,却看到外祖父惨死的现场。那么,是不是这个巨大的噩耗导致了作者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反复描摹这一场景,甚至是在寻找凶手,去寻求真相。有史书记载,米兴之子中有一个是厉宗的中书舍人,也就是说,这个相当于皇帝秘书的人,是不是就是这幅画的作者,米家的二子米桦,字别村的这位先生。” 很多人点头称是,这些话让承岳回忆起来了当年,米兴的二子,米桐的二弟,后来改名成米桦的米老二,在承岳的印象里非常的安静,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作为亲舅舅的承岳,既不会像大兄一样的忙着国事,也不会一点事儿都不干,因为司徒越的臭脾气,一般接待亲戚的任务都在他身上,他的眼睛看不清楚,只管安安稳稳的坐着,自有人上门拜见,秦可卿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自家的孩子,那个时候,米桦站在承岳面前,任凭承岳用手在他的脸上摸索几遍,当然,让太子这么对待也是一种难得的殊荣。就是太子妃的亲戚,也没这种待遇。后来,秦可卿的儿子们长大之后,也只有米桐和米桦入了朝当官,有一部分原因是其他几个孩子没经过司徒越那严苛到恐怖的考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米桦,米老二担任了十年的中书舍人,这个官职的权利在以前非常的大,为了平衡朝廷势力,司徒越不会再提拔米家的人出任官职。 米桦,当时确实是惊才绝艳,这种惊才绝艳不是说他的文艺才华,而是他对待政治的态度以及处事的认知和司徒越非常的相像,以前福源开玩笑说,“果真是外甥似舅,鸿弟和桦弟比起来,桦弟更像是伯父的儿子。”承岳回想起来,全身不寒而栗,米桦对司徒越的性格把握的十分精准,甚至连她所想都能提前想象出来。这几乎是为了一个目的潜伏在司徒越身边的,承岳立即抬头看,整个画面上,靠近之后看,厉宗的气势非常的强势,这种强势里带着泼天的权势,从下往上看,厉宗的眼睛是蔑视的,那种舍我其谁的凌厉气势在厉宗晚年横扫了朝廷。那个时候,朝廷上所有人战战兢兢,似乎在夏天呼出的风都是寒冷的,在司徒越死后,礼部起草的庙号是“厉”,这个字,不是一个褒义字,然而承岳还记得,当时福源拿着这个字来找他的时候,说这个字十分贴切,狠厉,凌厉,无不说明了先帝的性格和手腕。 承岳从回忆里挣脱出来,重新看着这幅画,眼光在厉宗的画像上一寸一寸的寻找,米桦不会单纯的为了表现厉宗的气势,他在里面还隐藏了一个秘密,这幅画似乎在说一个秘密,而谁能想到这个是连环局呢,这个秘密是身后这些历史学家们直到现在还没发现的,也有可能是秦可卿无意间透露给米桦的,也有可能是米桦父子费劲心思从秦可卿哪儿得到的。承岳刚才就觉得,这幅画上,有一处十分不协调,然而,这份不协调人人都看见了,也人人都忽视了,那就是,厉宗拿着羽毛的那只手被画成了翘着兰花指的样子。 佛家有拈花一笑的说法,古人绘画的时候,多用写意的画法,很多人都会手持莲花做拈花状。但是,司徒越最恨佛道,而且气势凌厉,那么,作为一副写实的画,这是一处很明显的错误。何况,翘着兰花指的人,一般指的是女人。女人,承岳的心开始跳的非常的剧烈,把目光移到画像上,穿着亲王礼服的司徒越身上,在脖子那里反复的寻找,秘密就藏在这儿,画上的厉宗没有喉结!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关于蒙娜丽莎的解释都是从网上看的。 这个番外可能有点长哈,大家忍忍,如果不想看就算了。 爱你们,么么哒 第161章 番外3 (无责任版本) “那么, 在场的各位能达成共识,目前这幅画就是一个有力的证据,能证明是厉宗杀害了叔叔昌宗。” 在场的每个人都赞成,这种历史遗留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随后教科书和各种文献资料都以今天的推断为准则, 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 让承岳在黑暗里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 已经不带任何情绪了。 “花费了四年的时间,无数的人力物力, 不止这些成果吧?”灯光亮起来, 有位老教授问接待的人。 “当然,因为庆朝的古墓大部分保存完整,我们经过各种仪器的测试, 目前发现了自太-祖到威宗的墓葬群。各位请到下一个房间。” 承岳对着刚才的画恋恋不舍, 姜教授回头看了一眼, 眼见承岳面带留恋, 而刚才的女孩拉着他要外走,心里高兴,心想果真是带他出来带对了, 这不,马上就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女朋友了,语气就不由的欢愉起来, “文彬,带上你朋友,快点跟上,别看了, 这幅画看上一次已经是荣幸了。” 接待的人立即回头解释,“姜老师,这幅画以后会在国家博物院展出的,当然,展出的是复制版本,就是灯光打出来之后的画面,绝对是一比一的。而且,等这次的考察结束之后,我们会送在场的各位同样的复制版本,是纸质的,在国家博物院展出的复制版本是画布材质的。真迹是需要层层保护起来的,希望各位理解。” 这么一说,大部分人都是一副理解的样子,承岳也只好跟上了队伍。他和萌妹子跟在大队人马的后面,那个妹子是个自来熟,“我叫玛丽,你叫什么啊帅哥,你是哪个学校的?” “岳文斌,B大历史系研究生。” “哦哦哦,我看就咱们两个比较年轻了,咱们就搭个伙吧?” 承岳嘴角撩了一下,“随你。” 玛丽还想说话,前面接待的小喇叭再次响了起来,“我们这次考察的重点在太-祖陵,太宗陵,德祖陵,昌宗陵,睿宗陵和威宗陵附近的陪葬陵墓群,因着太-祖时期,陪葬的大臣们大多陪葬金银制品,这些东西又很多已经被盗,所以出土的文物比较少,而且没什么研究价值,最大的是一些腐烂的布料,只能看到上面精美的纹绣,这些对当时的手工艺能做出评估,除此在没有任何的价值。太宗陵附近的墓葬保存完好,太宗是庆朝第二代帝王,他附近的陪葬陵大部分是他生前死亡的大臣,蒙恩赐陪葬,在太宗去世后,他的存活下来的儿子和当时的兄弟在德祖时期也有陪葬陵存在,大家也知道这段历史,那就是在厉宗中期,皇室叛乱,当时镇压叛乱的是皇长子,厉宗的儿子司徒福鸿,后来的勇毅亲王,传说勇毅亲王天生神力,当时奉父命镇压皇室叛乱,将叛乱的宗室全部处死。因为厉宗大怒,下令有关叛乱成员的直系亲属,凡是附葬皇陵的统统迁出,所以,太宗附近的陵墓群比较少。德祖附近陪葬的功勋之臣也有很多,在庆朝历史上,在位最久的是德祖,顺便一说,德祖的祖这个庙号是厉宗强加上去的,因为继位的子孙照看的殷勤,德祖附近的的陪葬陵很少有盗墓贼光顾。我们从其中得到了大部分有价值的东西,比如说,”负责接待的人打开一扇门,面对大家神秘兮兮的说着“有关厉宗的身世之谜。” 承岳心里那种矛盾的心情把自己弄的七上八下,一方面他想要大家知道,司徒越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武曌因为是女皇,被历史牢牢记住,他也想司徒越从此扬名。但是,司徒越在晚年,承岳陪伴她左右,清楚的知道,司徒越对于身后虚名没有看在眼里,也不在乎任何人评说。她总是说问心无愧即可,但是,承岳多少还是有几分想要让别人记住她的心思。 所有人进入了一个大房间,这里放着很多的玻璃柜,用强光照着。 “这是在敏太子放的墓葬周围发现的,这些文物在一间储物室里面,也许是后来加固的时候没有将这些用物考虑进去,文物的隔壁就是敏太子家眷的墓室,隔着一道加固的沙墙,我们无能为力,只好将这些东西带出来,这些出了能反应出当时皇室生活之外,还是很有价值的。大家请看,这里除了成人的服饰外,大部分都是婴孩用的东西,敏太子死的时候,他的孩子也跟着他一起丧命,这些小衣服都是德祖让人陪葬的,用意是给孙子和孙女日常穿着。在这里能看出来,有两组男孩的衣服,四组女孩的衣服。但是,这里面有意思的是,为了区分,衣服里面都是标注了庶出字样还在里面标注了名字。而这里,没有一件标注是嫡出。那么,太子妃没有给当时的敏太子生下一个孩子吗?有,我们怀疑,厉宗就是那个嫡出的孩子。为了求证,我们当时在储藏室里面反复的寻找,后来发现,在当时的墓室墙壁上,有德祖命人刻下的一段话,我们不这道德祖是在什么情况下刻下的这段字,经过一千多年的时光,这段字也残存不全,但是上面出现了一个名字,大家看,这是当时的拓印,大片黑色的区域是被腐蚀的部分,重点在这个名字上,司徒月......嫡出。” 下面嗡嗡声一片,承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东西和敏太子下葬的时间不在同一个时间,当时承岳被找到之后,抱着祖父嚎啕大哭,祖孙两个对着哭了许久,上皇回宫之后心情难以平复,就命宫人赶制一批衣物和用品陪葬在敏太子周围,让心腹太监在当时的新的墓室上刻上了因由,重点说明,司徒月救出幼弟,有功于家族,皇帝做主将她记在太子妃名下,以充嫡出,后续婚嫁,按照嫡女办理。这里面有告慰敏太子亡灵的意思。 “司徒月和司徒越同音,而敏太子只有一个孩子存活,也就是说,这个司徒月和厉宗是同一个人。” 这么一个前后不搭的说法很多人都是认同的。“是,月通越,这上面说的就是厉宗。” “嘿嘿,文彬同学,你说他们这样有意思吗?明明人家本来就是敏太子的儿子,还用再证明吗?”玛丽在承岳身边嗡嗡的说着,这话不巧又被她的导师听到了。 “让你平时多读书,你就是不听,厉宗中期的叛乱是为什么,因为皇室怀疑他不是敏太子的儿子。而且,这个说法在当时很有根据,如今也要拿出来辩驳一下。”这个老头是玛丽的导师,老头只差捋袖子跟人吵架了,气势昂扬的挤进人群里。“各位,各位,这话我不认同,史料记载,厉宗的出生在敏太子十五岁的时候,但是,敏太子大婚是在十六岁,这个年纪不对啊。厉宗中期的叛乱,大家都知道,上面列出了十条理由,说出了敏太子在十五岁的时候,是没有儿子的,而他的长女出生在他十五岁的下半年。” “牛老头,这话不能当证据,当时的叛乱是因为厉宗的高压手段,皇室才跳出来叛乱的,这里面,很多是不实的事情捏造之后成了檄文上的证据,你怎么不说当时太子妃的娘家出面证明厉宗确实是他们家的外甥啊。” “......biubiubu”这一方唾沫四溅 “......walawalwal”哪一边脸红脖子粗。 承岳这会觉得被吵的呼吸困难,这群老教授们马上就要打起来,承岳走到中间“司徒越是司徒月,”他指了指拓印的证据“她是敏太子的长女,也是后来的厉宗,这就是真相。”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 “你小子真异想天开” “女皇只有武则天” “打死我都不信厉宗是女的” “姜老头,你徒弟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啊。” “......”无话可说的承岳 “各位各位,”负责接待的人也是一脑门的汗“各位,这是学术,咱们可以慢慢讨论,这么着吧,现在也是中午了,咱们这会都先去吃午饭吧,吃完咱们再接着讨论,再接着参观。” 承岳就捧着碗坐在空地上,这儿只要是房间都放着文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蹲在地上吃的,来访的人也不例外,大家或蹲或坐,一边吃一边说。承岳背对着大伙,面对着压着厉宗陵的那座高山,看一眼吃一口饭。 “说起来,你的脑洞真的惊天动地了。连厉宗是女的都能脑补的出来,真是人才,我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真的,别不信啊。”玛丽端着碗也坐在他旁边,也不吃饭,歪着头捧着脸,十分感动的说“厉宗真的是个好男人呢,听说他没有妃子,只有一个皇后,真是专情。你想想看,在外边轰轰烈烈,在家里服服帖帖。要是我,我感动死,言情小说都没这么苏,啊呀,不能接着想下去了,再想我就恨不得厉宗是我男人呢。” 承岳转头看了她一眼,“她不喜欢你这样的,她喜欢英姿勃勃的,再不济,也要柔柔弱弱的仕女样的,总之,一定要有特点才能让她喜欢。” “这是你喜欢的吧,你又不是人家皇帝,你知道什么啊,我听说了,他们啊,还想挖厉宗的陵墓,但是上面有山呢,当时是要开山的,谁知道下面居然是一条暗河,暗河下面有泉眼,还是很多泉眼,难度比开其他皇帝的陵墓都要大,他们才放弃的。”玛丽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吃饭的工作人员,谁要挖厉宗陵不言而喻。 “确实是有暗河,”承岳吃了一口饭,嚼着说了出来,含糊不清。 “说真的,厉宗的想法和很多人不一样,听说他当皇帝之后,有人发现说他的陵墓以后会被河水淹了,他居然还让他们接着修。” 承岳拔了一口饭,没有说话。过了不久,姜教授端着一碗粥过来,蹲在他身边,“给,分点给你朋友。”说完,还朝着承岳挤了挤眼。 承岳直接把一整碗的粥给了玛丽,很认真的说“老师,我想了,我不学历史了。我也不要我的学位了,我想去注册一家影视公司,拍一部真实的历史片,让大家知道庆朝的前期所有的恩恩怨怨。” “你说啥?”姜教授吼了出来,随即压低声音“你以为换行就是那么容易的,在历史领域,你的成就在未来不可限量,你去拍电视,你是导演吗?你是制作人吗?你会什么啊?还有,文彬,钱从哪儿来?不是你低三下四人家都愿意把钱投给你的,何况,别人注资之后,你拍的电视剧就不是你想要的,而是市场想要的。你不懂,别冲动,文彬,我知道,你是被小田气的了,你们相恋四年了,抵不过别人四五次跑车接送,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知识是自己的,不会背叛自己。你一旦出了这个圈子,你都知道了,生活的艰辛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轻松应对的。” “老师,在今天之后,我和你嘴里的小田没有任何的联系了,过去的苦痛也罢,欢乐也好,都变成了过去,我的过去不止有她,也有很多人,我见识过金戈铁马,我见识过岁月峥嵘,我在晨钟中醒来,我在嵩呼之中站稳,我曾俯首在某些人的脚下,我也俯视过很多人。我见识过人心,我懂得勾心斗角,我体会过最好的亲情,我也曾被亲情无情的玩弄。我对未来,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过去没有选择,我不愿错失这一次,这是最好的恩赐,让我愿意去做我愿意做的事情。至于钱,您别担心,我有一个很富有的姐姐,她对我说,她富有四海,”承岳开心的笑着,“而我,就是那个知道她的四海在什么地方的人。” 姜教授难过的走了,承岳把粥碗从玛丽手里夺过来,站起来举过头顶,对着眼前的山峰说“嫂子,二姐,小弟先干为敬。”说完,把一碗粥一口气喝了下去。 “那什么?你真的打算去注册公司啊?”玛丽在一边问他一边忽略了他神经兮兮的举动。“你愿不愿意现在面试你的第一个员工,说真的,我觉得我有做编剧的潜质。” “好的,我想了想,你就是美月影视公司第一个员工了。” “......美月......你起的什么破名字。怎么也该一个霸气的,或者有意义的。” “我用了美月的钱,我就要有所表示,我决定,把我姐的名字当成公司名字,多好。” “很多年前,这里曾经是皇家的园林,我借钱买下这块地,就是想在这里建立新的古装影视基地。”承岳带着墨镜,领着玛丽,身后是一些刚毕业没多久的学生。 “各位,我愿意给各位提供一个平台,是不是能抓得住,能不能站在这个平台上就看各位了。” 等人都走了,玛丽走到承岳身后,“老板,咱们如今连办公司都是租的,而且只有二十平方,员工都是那些没门路的影视专业学生,咱们还买这块地干嘛?咱们这会都该立即去赚钱啊,何况,这是荒地,还需要建设,咱们买地的钱还是借来的。” “不是荒地,哪能这么便宜。”承岳不以为意,“咱们约的人来了吗?” “半个小时后到,他们是一些跨国银行的高管,咱们和他们有资金往来吗?还有,我觉得咱们档次可能还不够,别嫌我说实话。” “是不够,马上就够了。这里,就是钱。” .......... “岳先生,这是合同,您的法务应经审阅过了,这是关乎一笔十二位数字的交易,请您再看一遍合同,没有问题,咱们双方签字,我就可以运走这笔黄金了。” 承岳仔细的看了,指出了其中几个概念模糊的地方,重新修订过合同之后,他在上面签字。 “真遗憾,您并没有把我们作为您唯一的合作对象,但是,我还是代表我们银行总部,对您的信任感到荣幸,我极力的向您推荐我服务了三十年的银行,我相信,我们未来还有合作,关于你的公司,我也相信,未来必定能大放异彩。” “谢谢。” “老板~~~,您不是还买了一块地吗?在北边一条快干的河道哪儿,那里是不是也有黄金,地下是不是也藏着黄金,大块大块的,跟这边的一样吗,是一大片金块。” “不是,哪儿没一点的金子,我只能说,我姐爱那个地方,选择哪儿做长眠之地。咱们有钱了,我打算把哪儿的河道修一下,先引水,最起码能泛舟啊,我在哪儿盖一栋别墅,地址我选好了,在一个弯道哪儿,通知咱们找的建筑公司,明天在这里动工,名字我都想好,叫做序园,按照图纸,一比一建造皇家行宫。咱们的电视剧,就在这里拍摄,还有,我新家附近的河道也可以在哪儿取景,哪儿就先命名为南苑吧。” “老板,咱们既然有钱了,钱到您账户是吧,咱们何必还找那些学生啊,咱们可以找几个皇帝专业户啊,我以前还以为咱们是草台班子拍网络剧呢,如今,咱们也是大制作了,咱们找最专业的服装,拍摄人员,导演,还有制片人,咱们也找那些有演技的著名演员,咱们能选择的地方多了去了。” “我知道,玛丽,但是我想找一个女人去扮演厉宗。” “啊,你还没放弃您的脑洞吗?” “这个不急,我不想我的第一个作品是这个,因为对于我还说,我拍电视剧还是一个新手,我愿意用一辈子去筹备这件事,在此之前,我们应该有别的作品积累人气,有拿得出的演员撑场子,我们可以铺垫起来,最后,这部电视剧才是我们公司的里程碑一样的存在。我用我一辈子去给大家展示那个一千八百年前的繁华,绝对不能这么匆匆的没有任何经验的给大家展示出来。” “老板,我支持你。对了,国家博物院展出了那些文物,我们去看看吗?” 新居建成,承岳邀请了以前认识的人来参观新居,姜教授有很多的学生,在承岳创建公司前期也是提供了各种的帮助,今日共聚一堂,姜教授坐了上座。 “听说,这里再庆朝时期是避暑行宫南苑,如今,也荒芜成了荒山了。”一位女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青山,忍不住感慨了几句。 “廖师妹说的也不对,这里和当初的南苑还有些距离,按照当时的文献,南苑在后面几座山峰中间吗,开阔之地建立宫殿,依山而建,逶迤婉转,经过八百年修补,在庆朝末期十分威严霸气。如今真的找找,还能找到当初的地基和瓦片呢。只不过很多人不知道罢了,知道的也明白这个卖不上价格,也没人去管而已。” “岳师弟也是把南苑遗址买下来了,怎么?不打算在哪建房子,怎么找到这处荒山。” 承岳也只是笑笑,“那里我打算建立影视基地,至于这儿,这里的水比较好,这处山头无论是早上还是下午,都能被太阳照到,光线也好,所以,就把房子建到这里了。” 到了晚上,来访的客人都走了,承岳打发了收拾房子的保姆回家,独自端了一杯酒来到地下室,地下室是一处书房,把书架移开,一扇黑黝黝的小门出现,打开门,四周堆满了白银和黄金,承岳在里面按照某种规律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步,他学过五行八卦,只不过,如今很少有人会这个了,接着地板上出现了一道台阶,他在入口处打开灯,踩着红色的地毯上,来到另一处的密室,正中是一具棺椁,上面刻着九条五爪金龙,金龙用金漆,气势凌厉,造型凶悍。 承岳坐下来,把酒杯放在地板上,很随意的唠嗑,“大兄,我今儿遇到了我这辈子的前女友,这事吧,可能你觉得没意思,但是,我还是俗人,觉得打心眼了扬眉吐气了。我今儿上午从公司里出来,和我的一个朋友到车库取车的时候,她冲过来,说她丈夫对她不好,她婆婆经常骂她,我说,我们已经分了这么久了,她都有家庭了,我和她已经结束了。她后来又哭又闹,说活的没有自我,想要找件事情做,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当时没有搭理她,我知道,你肯定要我离她远一点,而且防着她反咬一口,我有防备,你放心吧,她今儿还说,我以前是个穷小子,连一套两居室都买不起,哪儿来的钱做大事,我说借的,有人愿意借给我钱。我当然不会说,是我姐当年把金子熔成水倒在景龙湖里面,这笔金子在地下埋了这么多年,也是我的缘分,就像大兄你说的,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牙齿特别的疼吗,现在还在疼,我就想牙齿明明是骨骼,怎么会疼呢? 第162章 番外 无责任版本 一处高档的购物大楼里, 这里的导购小姐们矜持的站在货柜旁,对着那些看看摸摸的人看都不看一眼,把眼高于顶这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谁让这里都是一些顶级的商品呢,有来自全球的知名化妆品牌, 一只试用的小样在那些导购们看来都不值得送出去的人大有人在, 别说那些奢侈品如箱包珠宝了, 高定的女装在橱窗里高冷的挂着,上面标注的价格令大部分人望而却步。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穷人玩车富人玩表,没钱没势玩电脑。儿子你看这儿, 有多少的穷人, 有多少的富人?” “穷人很多,富人也很多,不过很多都是装成富人的穷人, 妈妈, 咱们坐在这里有一会了, 你也不买东西, 咱们换个柜台去坐吧,这儿的香水味太杂了,熏得儿子难受。” “你封闭了嗅觉, 一了百了。”当妈的说完,兴趣十足的翻了一下报纸,上面正大篇幅的报道着影视界的今日巨子, 上面的男人笑的十分儒雅。 “妈妈~”做儿子的开始撒娇,“咱们换一处地方吧。” “不换。”继续兴致勃勃的读着报纸上的内容,报道已经从获得的荣誉和财产的猜测变成了对对方女性密友的比较上,报纸上面意有所指的点明了未来的正宫娘娘可能会是某一位。 “妈妈, 快看,舅舅来了。” 女人把报纸放下,她披着一头乌黑到腰际的长发,眉毛斜飞,眼神锐利,薄薄的嘴唇用了大红的口红,颜色很正。 “看到了。”她淡淡的回了一句,装作不在意的接着看起了报纸。 商场里面瞬间沸腾了,到处在传扬某某一线女星和某某影视公司老板一同出街,而且两个人都不加掩饰,不出十分钟,这个消息立即成了头条,而且还在不断的推送,女星十分留恋化妆品柜台,某影视老板十分壕气,买下了所有女星喜欢的东西相赠,周围围着各路的娱记,把这边挤的水泄不通,还有人不停的问“岳先生,请问您和周小姐好事将近了吗?” 各种□□短炮,声音嘈杂,影迷们更是大声喊着爱豆的名字,状似癫狂,现场一片失控。 但是周围无论是谁,都没有碰触到母子二人,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周围好像是施展了某部小说里面著名的驱逐咒。 “妈妈,我舅舅好像不开心。” “我也不开心。” “那我让上面的水晶吊灯落下来怎么样?看他们谁还敢站在咱们跟前,放心,我舅舅绝对没事。” 当妈的斜着眼看着儿子,“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儿子哈。草菅人命就跟喝凉水一样。” “妈妈,别这么说我,我当然是您和我爹地的儿子啊,再说了,我本性就这样啊,按照人间界的说法,我的DNA里面带着的杀戮天性啊。” “这么说,让你跟我住在一起还委屈你了是吧少主,那你现在就搬回去和你爹住着,别回来了。” “妈妈妈妈,别这样,我是个好孩子,从来不无缘无故的要人性命。再说了,我都不搭理我爹地了,上次他让我给您送百花蜜我都没听他的话。” “是啊,那你怎么带回来一块凶兽的肉啊。就你那本事,想要猎杀那种等级的凶兽,不挂彩才怪呢,你呢,就跟没事人一样回来了,要真是你带了伤瞒着我这当娘的,好歹你也带回来一整只啊,结果就一块。” “是是是,儿子承认那是我爹地带着我猎杀的,当然出力的是我爹地,但是那块肉是精华啊,最好吃的,你不是一点也没少吃嘛,现在追究起来了。再说了,那本来就是我爹地讨好您才动手猎杀凶兽的。” “哼,告诉他,肉我吃了,想要原谅他没门,我们两个从混沌初始就不痛快,结果呢,他趁着我前尘往事都不记得,让我生下了你这个小混蛋,新账老账一起算,不能那么便宜了他。” 少年眼珠子一转,撒娇一样的摇晃了母亲几下,“我爹地是最有诚意了,你看,舅舅如今的样子就是我爹地的诚意,他就知道您啊,放心不下。” “好好说话,又不是洋鬼子,别爹地爹地的,我听着头晕。” “好的,母亲大人,您说什么都是对的母亲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去找舅舅相认啊,爹爹都给咱们办好一切了。还说,要是您愿意在人间界住上几十年也行,他会记得喂您的坐骑流光的。” “流光一百年也不用吃一顿饭,他分明是想要搬到咱们院子里,想着把我调开了,回头他都住下了,我想着再找一个山头也要把流光和行李带走,到时候啊,他也跟着一块走,死皮赖脸的跟着咱们,加上你这个小叛徒在一边敲敲边鼓呢,他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母亲大人英明。” “过上个百年,咱们也就不回去了,尽管人间界的灵气越来越少,但是你也不是靠着灵气修炼的,浊气越多于你更加有利,咱们就在人间界扎根吧,反正你爹想要下来,哼哼,不伤筋动骨就别想来。” “妈妈,那流光呢?” “流光你管它干什么?我是主人,我都不操心,你爹不是很想喂养流光嘛,让他去呗。” “妈妈”少年明显开始急躁了,“妈妈,人家都是父母双全和和美美,我呢,也是父母双全天天看着父母分居,你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怎么没考虑过啊,一千八百年前,赵氏不是给你当了二十多年的娘吗?我还是你爹呢。你啊,别贪心,二十年足够了。” “我想要的是亲爹亲娘啊。” “赵氏对你不好吗?” “那也不是亲爹亲娘。你看看,这边这么多人,要是我爹在,他保管舍得给你花钱,还可以给你拎包,还能挡着不让人撞到你。我爹对您可好了,干什么都想着你,自己天天看着咱们的宫墙那么难受,......” “别替他卖惨了。没有他,我也可以提包,我也有钱买东西,现在也没人能撞到我。” “娘,我发现了,你是个骗人感情的渣女。” “你跟谁说话呢。” “跟我娘,骗人感情的渣女说的,你要是不愿意搭理我爹,你就该划清界限,知道那是我爹让我带回来的肉,你还吃得那么欢,你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最后还不许人家和你说话见面。你说你是不是渣?” “气死老娘了,小子,也就你有这个本事气死老娘。好啊,我就是骗人感情了,你这么回去跟他说,老娘不稀罕他,我吃了他的还他,用了他的赔他。但是你是我和他生的,如今翅膀硬了,你就回去跟着他过吧,别回来了,就当老娘被狗啃了,白认识你们父子俩了。” “真的?” “真的。” “我爹我就不跟他说了,反正我在你们两个中间受够了夹板气了,我爹总埋怨我不替他说话,你总是嫌弃我是我替我爹说话,我得找个人评评理。”说完站起来,一下子挤到人群里,揪着某公司老板的西服领子,嚎啕大哭了起来“舅舅,我妈妈骂我,还不要我了。” 现场的摄影灯光更多了,当了妈的司徒越目瞪口呆,心里止不住的刷屏,还有这种操作。 “同学,我不是你舅舅。”承岳压低声音,半搂着少年,另一只手想把自己的衣领子拯救出来。 “你是不是司徒承岳,你姐的乳名是不是司徒上美下月,我是不是叫司徒福鸿,你怎么不是我舅舅?我还知道我有多少个舅妈,我还知道你......” 承岳立即捂住少年的嘴,对着旁边的娱记们说“不好意思,家事家事,希望各位给我们甥舅两个留点空间,我和他有话说。”推开了要跟上来的女星,少年拉着承岳往前走,“我妈妈在前面呢,刚才人太多了......” 承岳只觉得同手同脚,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被少年拉着不由自主的的跟着走。 终于,看到了坐在一间香水柜台边的女人,眉眼正是这些天来日思夜想的模样。 “大兄......” “叫姐。” 到了晚上,在承岳的山顶别墅里,司徒越看着自己一千八百年前的棺材,对承岳说“别说,保存的还挺好的。” “用的料子好,还记得吗?当初父王有一副木板,他去世的时候没有用上,后来父皇抄了薛家,把这块板收缴了,因着这些原因,放了很多年,我后来拿出来给您用了,千年不腐。” “里面你没打开过吧,什么都没有,我醒来一睁眼,看到了方云,就是那个跟在咱们祖父身边的死鬼,一边脸色很吓人的那个......” “我爹才不是呢,他身负浊气和煞气,到了人间界要想不影响身边人,必是要毁容的,舅舅,我爹可帅了。对了,舅舅,我改名叫诸丹了,叫我福鸿也行......” “别理他咱接着说,”司徒越打断了他,“当初祖父想要撮合我们两,他是咱们大姑妈的长子,只不过大姑妈不喜欢他,祖父就把他养在身边,我怎么跟你说呢,总之,他的打算是留在人间几十年呢,但是趁着有人索我的魂魄,他就趁机那啥了,我们就有了这个冤家,我后来在嵩山遇险,这小子就跟着我了。就这样,细节你别问了,我不想说。” “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大兄,不是,长姐,咱们能再次相遇是一种缘分,应该彼此珍惜,您既然能长寿,比什么都好,那接下的时间,我就求您,留在这儿,别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说完泣不成声,呜呜咽咽断断续续的说“祖父不在了,母后不在了,我的妻室贾氏不在了,我的儿女不在了,昔日江山不在了,独留我,有什么意思呢。” 司徒越听的动容,姐弟两个抱头大哭。 哭了半晚上,重新回到别墅的一楼,司徒越在承岳的开放式厨房里面,手起刀落,把一条鱼处理干净,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把油倒在锅里,裹上淀粉的鱼放了进去。同时掀开另一个锅的锅盖,洒了一把葱,承岳换了一身家居服走了过来,看见承岳出来,诸丹故意把电视上的声音调大,里面正感叹着就是一线女星也俘虏不了商业巨子的心。 承岳在一边端着盘子,“我有个打算,姐,我想把咱们以前的生活拍成电影,我要告诉他们,咱们一家人,当然,还有父皇在内,是怎生活的。” “随你,但是呢,别告诉他们我是女人,我不想他们费劲心思的去求证,赵氏和可儿,还有昔日追随我的一干人,就让他们长眠吧。我不在乎历史怎么评价我的,但是,我不得不为他们考虑,他们死后这么多年,可能尸骨无存,转世了很多次,然而我还记得他们,别让人去打扰他们,这就足够了。” 承岳抹了一把脸,“我的身高和长相,越来越接近前世,我打算,我还做我的太子,姐,你有没再做一次皇帝的兴趣?” 司徒越低头考虑,那边诸丹确实非常的兴奋,他一只手把自己撑起来,翻过沙发和餐桌,飞快的跑过来,“舅舅,我呢,我是不是还是勇毅亲王?” 承岳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就演你表哥,庆睿宗司徒福源,你最了解他,肯定能把他真实的性情展示出来是不是,再说了,你在我心里,就和福源一样。” “可是我还想当勇毅亲王,是不是我出场的戏份不多?” “那你就双角色,当福源和做你自己,有化妆师呢,别担心。姐,本色演出,你当初不是这样的,你做事非常的果决......” “我当然没必要犹豫,我犹豫的地方在于,承岳啊,我今天晚上把小苏打当盐了,毕竟,我没做过饭哈,那啥,咱们的第一顿团圆饭叫外卖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伙伴们的关心,今天牙齿不疼了,昨天晚上去挂了一瓶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也不愿意去深究这件事,希望不会有下次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又刷了一遍神夏,你们说,我再开一篇神夏同人你们会不会打我,当然,我初步考虑还是要嫖麦哥......我爱他爱的深沉。 第163章 番外无责任版本 很久很久之后 “大家好, 我们现在正在直播大型时光穿越秀,梦回古代,我们今天的穿越地点呢就是庆朝,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两位嘉宾, 这位帅的惊天动地的是我们当红小鲜肉, 钱多多。多多旁边的呢是我们的美少女网红小倩, 重申一遍,不是倩女幽魂里的聂小倩。我们身后的地方呢就是古代的城门, 大家跟随着我们的直播,去体验一番庆朝早期的生活。” “按照以往的惯例, 我们还是要穿上古装, 不能在原住民的面前露出任何的现代化设备,同样,我们也不能暴露我们未来人的身份, 咱们这档直播呢, 还很高的学术价值, 所以, 我们以体验为主,不能干涉原住民的生活。所以,我们的态度是---” “保持严谨, 严肃对待。” 下面的屏幕上弹幕狂刷了一阵,主持人和两位嘉宾换了衣服,拿着伪造的官凭路引上路了。因为还要直播, 三个人和别的路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经常嘀嘀咕咕,还没到上水门已经引起了城门楼上士兵的注意,但是这边三个人还浑然不知。 “古代讲究等级, 我们今天要经过的城门呢是叫做上水门,意思是上善若水,但是这里呢确实平民百姓入城的通道,还有就是这里和别的朝代不大一样的地方在于,这里的河道直入城中,两岸是步行走道,城门洞就是一座桥。大家现在跟着我们的视线看过去,这条运河是当时的南北运输主干道,平日里货物的吞吐量非常的惊人,来往船只都是一些大船,但是,这里应对起来还是非常的轻松,可见,天-朝上都在当时真的是领先世界任何一个地方。” 走到城门口处,三个人和进城的百姓们一起排队,城门口的小吏拿着三个人的路引,看了几眼,不经心的问“干什么的?打哪儿来的?” “我们姐弟三个是从直隶来的,来京城串亲戚。” “是吗?哪可得长的眼儿,别冲撞了贵人。进去吧。” 和周围老实巴交的百姓比起来,百姓们经过小吏的提点,都是民见官的带着一副畏惧来,谢人的时候诚心诚意加感激涕零,而这三位,理所应当的拿回了自己的路引,没事人一样走了。小吏看了一眼,眯着眼睛对旁边的一个城门卒说“看架势像是贵人,看气势又不是,告诉人家,盯紧点,别出了差池。” ...... “大家听到了吗?和我们去过的其他朝代一样,大街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庆朝的商业非常的繁华而且他们允许商家子科举入仕,所以,在当时,商人的地位并不低,而且,那个时候,商人也允许乘坐马车和穿绫罗。” “嗯嗯,主持人姐姐,我已经味道那边美食的香味了,非常的诱人。”小倩甜腻腻的声音插进来,主持人并没有不高兴,因为这档节目本身就是各方势力平衡的结果,科研人员想要研究那个朝代的一些技术,那么我们就直播这些技术,还有民俗专家想要研究一些民间传承,好的,我们可以直播勾栏瓦肆的戏曲杂剧,历史学家想要研究一些历史事件,这个的话,我们尽量满足,要知道,皇宫可是不能轻易进去的,不像是现代,买票就能进去逛一逛了。所以说,这就像是直播旅游一样,看一看,摸一摸,自拍一下,好啦,我们已经游览过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是请朝德祖执政的后期,在这个时候,昌宗还是一个俊美青年,折腾着我们每年考历史都要复习一遍生平的厉宗还是一个萌少年,可惜的是,睿宗还没出生,当然,睿宗他爹也是一个萌萌哒的小少年。刚才我们很绅士的小鲜肉钱多多已经打听过了,今日是皇室成员到避暑行宫南苑的日子,多么的巧,我们甚至可以围观一下皇家的仪仗和不久就要做皇帝的两位帝王,哇这么算起来,我们今天可以看到三个皇帝啊。” 三个人也不管屏幕上的各种讨论,径直找了一个带着二楼的酒楼,撒银子要了一处临街的座位,悠闲的等着大队人马经过。 天气已经热了,酒楼上午的生意不太好,二楼经过刚才那一阵繁忙之后,空荡荡的,这会的时间没人来吃早饭,午饭还不到饭点,小二端着水盆上来,在栏杆处擦着栏杆。在二楼的三个人看着远处来了一辆马车,车夫跳下来扶着一个少年踩着脚踏下来,转身又抱了一个男孩下来。擦栏杆的伙计们中间有人喊了一声,“东家来了。” 小二们干活更卖力了,还有人殷勤的跑过来给闲坐的三个人换了一壶茶水。 少年带着男孩上了二楼,对着跟着的胖掌柜说“快,让厨房做点肉汤端上来,小爷的弟弟清了几天肠胃了,看看看看,饿的下巴都尖了。” 男孩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的抱怨“都是一些庸医,父亲和祖父还听他们的。” “就是,你看把弟弟饿的,他们这些人,每次请脉都是掉书袋,反正就是说的你头晕,然后呢,饿咱们一顿,真不知道要他们能干什么用,要是我当家,我早就赶他们走了。靠饿几顿治病的大夫,有病的时候能靠的住吗?” 这边坐着的三个人无聊至极,碰上了这事就在直播间点评了起来。“古代医术不够发达,一些炎症一类的疾病都认为是上火引起的,败火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吃饭或者是少吃饭。” 直播间的观众都在可怜被直播的男孩。各种虎摸爱怜不要钱的表达出来。 “来喽,东家您点的汤,这是咱们大厨拿手的鱼汤,您尝尝。呦,司徒小爷,给您拿个小碗吗?”小二问的颇为殷勤。 “少废话,再拿个坐垫过来。” 看着那边兄弟两个吃的十分香甜,这边三个人商量着去采访一下。 “您好,小朋友,不是,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您啊?”钱多多装模作样的作揖问好,司徒越看了,总觉得一副熟悉感扑面而来。 “在下秦越,这是在下的表弟。” “幸会幸会。”钱多多酸不拉几的拽了几句诗文,司徒越听出来了这是记忆里上辈子才出现的现代七言绝句。难道这些人和自己一样,这是颇为幸运,还是不幸? “在下没别的意思,就是问小兄弟,您觉得这鱼汤好喝吗?” 承岳在司徒越背后拉了拉衣服,“大兄,此人目的不明,咱们回去吧。” “不瞒您,鄙人正是这家酒楼的主人,惹得您如此发问,不知道哪里招待不周,还请赐教。”司徒越把承岳挡着,目光在楼梯和自己这桌目测了一下,就是对面是绝世剑客,只要自己呼喊一声,楼下就立即有人上来救命,关键是,这会要保住承岳不能受一点的伤。 “不是不是,我们就是采访,不,因为太闲,找您聊聊。” “要是客人悠闲,小二能帮您把楼下等着说书的先生们请上来,供您消遣。对不住了,舍弟如今刚刚病愈,家里反复嘱咐,要早点带他回去,这就告辞了。” 司徒越一边走一边用身子挡着承岳,快速的把弟弟推到楼梯口安全的位置,兄弟两个刚下了几层台阶,看见一个威严的男人走了进来,承岳立即从楼梯上蹦下去,被威严男人箭步过来接住,“万万不可,摔着你可如何是好?”说完还板着脸吓唬承岳。 “祖父才不会让孙儿摔着呢。”承岳撒娇的扭着身子。 “羞不羞,这么大了还撒娇,小姑娘才撒娇呢,你是不是和姑娘们一样。”司徒越站在旁边笑话承岳。 “好月儿,朕带承岳去南苑,你也赶紧回去,楼上那几个人来历不明,最近几日别出来晃悠了,朕让人探探他们的底儿。看是哪路人马?” “是。” 祖孙两个大踏步的走了,司徒越抬头看看楼上,低下头不语。这会也没客人,掌柜的心疼的奔出来,“主子别生气,过不几日,小主子又能跟着您出来了,只是上面的那几位怎么办?要不要兄弟们?”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义很明显。 “说过多少次了,”司徒越压低声音,“咱们是正经的买卖人,别整天这样那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黑店呢,小爷可是一分银子都不少的交上税银了。” 说完走了几步,对着掌柜的说“别做任何事”。 三个人等了许久,也没等到皇帝出行的仪仗,看着时间到了下午,周围的食客来了又走,三个人终于回过味来了。“咱们上当了。” “说好的民风淳朴呢,说好的德祖治下百姓朴实乐业呢。看来传言不可信。”主持人走在大街上,前后无人,脚下的青石板上有着深深浅浅的苔藓。也就没了顾忌,张嘴将现任皇帝的庙号说了出来。 远远的,在一条胡同里,蒙着脸的司徒越把一块酥放在一个小孩子的手里,问他,“记住了吗?” “记住了。” 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朝着三个人走过去,天真的喊着“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你们是从什么时间穿越来的啊?” “我屮艸芔茻,被发现了。”三个人呆立当场,随即直播室一片黑暗,耳边传来监控的警告声。“被原住民发现,空间检测被原住民发现,空间没有检测出第二次穿越波动。按照律法,针对直接或者间接向原住民泄露时空穿越事件有可能导致历史变更立即做出应对措施,穿越回程强制启动,5...4...3...2...1” 三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嘴里还含着一口酥的小孩子立即哭了出来,“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好,现在更新的新文《[古穿今]我妹妹是林黛玉》正在连载,欢迎大家入坑。 同时也希望大家点一下我的个人专栏,收藏一下。 还有其他类型的红楼文,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一起看一下。